凡人界—暗露鋒芒
第八十四章 突破
「靠！你真能忍！換成老子早就撲上去咬死丫的了！」
「不恨，只是厭惡，更多的時候是恨自己弱小。」蕭瑤目不斜視，靜靜看著少女的背影，就像等待著什麼。
馬車漸行漸近，車上坐著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與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娃，女娃眼尖撇到倒在路旁的少女，不由童聲清脆叫到：「啊！少爺，前面有位姐姐暈倒了。」
「說來話長，你先將我馱回門派，到時自會與你說明。」
所幸蕭雨荷沒有再回來，雖然路旁還有路過弟子指指點點，但少女卻是眼神空洞絲毫都不再在乎。
少女懶得搭理她，只是閉目養神。
車簾徐徐掀開，一名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子從馬車上探出半個身，他容貌極其俊美，嘴角微微上翹，此刻正用手掌撐住半邊臉頰，看上去有些弔兒郎當百無聊賴，就是這有些不雅的小動作硬生生將那副絕好的皮囊打了個折扣。
蕭雨荷並未停下手來，反倒是得意洋洋手中念念有詞：「修為盡失，丹田內也無一絲靈氣，顯然金丹被碎……咦！什麼，靈根竟變成了雙靈根？水靈根，還有……唔，判斷不出。也罷，是什麼屬性都不重要，關鍵是……」她冷笑，眼中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與嫉恨：「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平時一副愛理不理高高在上的模樣，不知道還真以為是個清高女子，今日到要讓我派修士瞧瞧，咱們門派金丹期第一女修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季清風一番長篇大論下來，少女卻並未看過他一眼，只是空洞的眼神望著自己曾經的靈獸，半晌，她轉過身，步履艱難朝著萬華山外走去。
驚得蕭雨荷趕忙把少女丟下，遠遠遁逃，而此時的圍觀者也均作鳥獸散，消失的無影無蹤。少女抬起頭，眼中帶著些許羞愧些許期翼，痴痴望著那抹清雋的身影。
「至於碧睛……」季清風瞥了眼遮遮掩掩的麒麟，「它已算無主靈獸，遂在下便將它收為己用，姑娘應該清楚你已無法駕馭它，讓它跟著強者才是對它最好的選擇。」
又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天一夜就這麼過去了，但少女的修鍊卻是一點起色也沒有，更可怕
蕭瑤終於瞥了它一眼，劍齒豹只得沉默，半晌，它咂巴著嘴，「如今我們這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么，計較那麼多幹嘛！」
正說著，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原來前方的少女已經體力透支，跌倒在地，雖然神智還是清晰，但人已沒了魂魄。
她席地而坐，開始念口訣從頭修鍊功法。時光流逝，轉眼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她竟然無法聚集住一絲絲靈氣！那些由口訣汲入的靈氣只在丹田內悠悠轉了一圈，便四下消散。這下少女是真的慌了，按理說金丹被碎后，修為雖會跌落，氣息虧空，重新再修境界基本上不會再達到金丹期，雖說是大道無望，從未有說過不能重新再修鍊。
這種感覺已經有將近五百多年沒有感受到了，記得那時她才不過十歲……
「蕭瑤？」她狐疑的用神識上下打量少女一番，在發現她修為盡失之後，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狂喜：「你身上為何一絲靈氣都沒有？」
碧眼無奈將少女放到山腳下，獨自進入了萬華山。此時的少女已有一日多未進米水，十分虛弱，甚至連立都立不起，只得靠在萬華山的界碑上。
原來縱使時光荏苒，記憶中有些人和事都還是原來模樣，未曾褪色，珍藏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中，從未被遺忘。也許正是因為還有溫暖她的回憶，曾經所受過的屈辱與傷痛才會被溫柔治愈，再回首時才能泰然處之，靜無波瀾。
然而那方堰經過她身邊時並未停下，只是微不可見的輕輕擰了擰眉，隨即仿若陌生人般的與少女擦肩而過。
「是么？怎麼弄的你比我還要憤恨，此事好像歸根究底罪魁禍首便是你這位真仙大人吧？」
不過一日，便已物是人非，少女早已被仙道的殘酷擊垮，茫茫然不知去向。
凡人么？一心求道卻落得如此下場，她甚至都還來不及準備。一路修來大道平坦，身後光環照耀，自己甚至都會產生了種錯覺會一直如此平順的走下去，來到大道彼岸
頓時一股莫名的恐懼與失落瀰漫上少女心頭，現在的自己連儲物袋都打不開要怎麼才能回去？幸好她暫時並未喪失冷靜，心想也許按照門派功法開始從練氣期第一層練起，只要能在體內聚集住靈氣，便能打開儲物袋放出傳音符給師傅求助。
「師兄……」她張口喚道，聲音卻是輕的只有自己能夠聽到，而心卻在怦怦狂跳。
萬花山若有進出的弟子此刻均被眼前一幕吸引，駐足圍觀，小聲議論。大多數弟子軍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權當看戲，口中也隨著起鬨：「該！」而少女素來獨來獨往清高一人，自然也不會出現幫忙者。
「蕭雨荷！你想要做什麼？」少女眉頭一擰呵斥道，但卻是半點掙脫的能耐也沒有，如今的自己就像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羔羊，任人宰割。
「撲哧」一聲，蕭瑤隨即笑了出來，這一笑甚至連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
那名男子坐在麒麟身上居高立下，「在下季清風，方才在山上看到碧睛獨自亂闖，將其攔下后才知道發生了此等事情，呂師伯那我已經幫你跑了一趟，不過師伯此刻正在閉關，我已留下傳音符，待他老人家出關后自會看到，不過……」
這一幕使得劍齒豹終於恍然，再看蕭瑤，她目光卻是點點溫潤，死死望著馬車是再也挪不開眼。
幻境還在繼續，少女眼看就快支撐不住時，她腰間的靈獸袋忽然被一股強大的衝力擠破，一隻碧眼麒麟從裏面飛出，顰眉凝望著她道：「怎麼回事？我一覺醒來，卻發現神念與你斷了聯繫，無法感知到你的氣息。」
被當做蕩婦掛在門派前，少女羞愧難當，她強忍著閉上眼不欲去理會那些惡意的嘲笑。
曾經她問師父，什麼是道？師父答她，道自在你心中。她還問師父一直苦修下去是否就能到得彼岸，師父回她，苦修未必能成大道，但不苦修連大道何在都不知，到得彼岸還要講機緣。
就在蕭雨荷準備做出更進一步羞辱時，不知誰喊了一聲：「看，那不是方堰師兄么？」
雙重標準！蕭瑤也懶得再看它那副裝無辜的表情，徑自道：
他那冷漠的神情徹底擊潰了少女最後一根神經，原來她這幾百年的努力都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泡影。
隨著少女行走，幻境景色不斷變化，劍齒豹偷偷瞥了眼蕭瑤，卻見她一臉平靜就像在看別人的故事。
這種無法使用神識與任何法術的情況從未遇到過，她驚恐的發現自己甚至連基本的靈氣都感應不到。這種狀況雖未經歷過，但也曾在玉簡上閱讀到過或者是聽別人描述過——碎金丹！也就是類似世俗江湖中所謂武功被廢的狀態。這一刻她直接從金丹期跌落回凡人！
四下查看沒有異狀后，少女不由長噓一口氣，劫後餘生使得人倍感疲憊。她拍了拍儲物袋準備收好匣子離開此處，卻發現儲物袋紋絲未動，這時才發現自己半點靈力都使不出來。震驚之餘她準備內視自己體內，可是同樣無效，就連金丹的存在與靈氣感知都一樣無效。
少女苦笑：「我的金丹被毀，如今修為散盡，不過是一介凡人，自然全身靈氣全無。」
遂嘆：修道不絕七情六慾，若是絕恨絕愛，不求執著，只道隨緣，那又如何能有執念去越過大道上各種艱難險阻？只有當面對愛恨情仇時不刻意忽視，也不強制打壓，但求理智疏通引導，方能保持心境通明。
「真的？」劍齒豹狐疑：「但是老子看你還能笑出來，重新再經歷過一次不覺得憤怒，這到底是不是曾經發生在你身上？」
但她卻固執的認為投機取巧又怎能比得過努力修鍊？道便是苦修，只要刻苦修鍊總有飛升一日。
道心上又一次感悟讓蕭瑤心中一片清明，有種朗朗乾坤盡在吾心的明悟，丹田內金丹也隨之開始自動運轉。與此同時，幻境開始扭曲，男子與少女也逐漸模糊，片刻之後有強光一閃，蕭瑤只覺眼前一亮，再開眼時，她回到原來自己的馬車旁，而那「水月鏡」的碎片正靜靜的躺在自己的手中。
只聽他「嗯」了一聲，「
今日才體會到氣運不是投機取巧，氣運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現在想來師父所說的其實不無道理，可如今才能明白卻已是太晚。不行氣運，使她的自負高估自己的實力。獨自外出歷練，甚至並未告知師父師兄，若是早些能悟應該便不會造成如此惡果。
就在此刻，一道虹光打從萬花山內飛出，一名容貌秀麗的少女亭亭玉立站於飛劍之上。她本欲要離去，卻在瞥見依靠著界碑的少女后停在了半空中。
少女枯坐著，心中萬千懊惱的理由，使得她已方寸大亂。蕭瑤看在眼中知少女一直被保護的太好，道路平順，就連最基本的大道無情都不曾深刻體會過。此時的她還不懂，就連隨時身隕的覺悟都沒有。又怎麼能夠成為真正不畏險阻的求道者？
「當然是，不過要報仇也得出去再說，君子報仇永遠不晚。」她答得輕描淡寫。
她咬了咬牙，心一橫來到洞府入口處，卻發現此地四壁全是陡峭的懸崖，凡人若想爬下去是絕對自尋死路。無奈之下，她又只得返回洞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遍又一遍的修鍊功法，唯今只有修鍊到練氣期一層才有活路。
不知為何被這「水月鏡」突然傳送出幻境，她雖是心中有些惆悵與遺憾，但是此刻已顧不得那麼多，體內金丹運轉表明最後一層魔障已經突破，必須立刻到虛空中繼續修鍊，以求突破金丹初期晉陞金丹中期！
「原來老子在你體內沉睡的時候還有過這麼一段，都被欺負成這樣，你不恨？」終於她還是按耐不住問到。
「這是怎麼回事？」碧眼大驚失色，連忙把虛弱的少女駝到背上。
碧眼麒麟馱著少女再空中飛行，場景再次變回萬華山，兩人正要飛入萬華山領地時，只見少女被護山大陣一擋，直接從麒麟背上跌落，碧眼看到連忙俯身衝下將她救起。
所謂大道，其中曲直又能知多少？
洞府中少女悠悠醒轉，她迷惑的看了看自己，再看到那跌落在地已經完全打開的盒子，裏面放著一對金色琉璃狀的龍鳳環，一看就不屬凡品，而方
這名容貌秀麗的少女見對方不欲理會，冷笑一聲，手一揮，施展了一個法術，頓時一道白光籠罩在對方身上。
就是此時，連天公也不做美，下起了傾盆大雨，接著遠處有輛馬車徐徐駛來。
自己不僅修為全無，繼而也不再能重修，看來似乎並不是簡單的碎金丹，莫非是那光團還在作祟？可如今自己修為盡喪，要怎麼去找那光團？
帶到夕陽西落，她總算是等到了碧睛的歸來，只是碧睛的身上還馱著一名男子，但卻不是師傅。
他停頓一會，眼中帶著憐憫看著她繼續平靜說道：「蕭瑤姑娘，在下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如今你修為盡失，已算是凡人，莫要再留戀仙途，回到世俗中平淡過完一生吧。你應知但凡金丹碎后就算重修，最多只能到得築基期，絕無再成大道可能。大道之中起起落落實屬平常，修仙界中每日都在發生，就算師伯也同樣無力回天，姑娘若是識得大體就應該明白該如何去做。自然最後決定權都在姑娘手中，若是姑娘執意要回仙羽門，在下也可送你回邀約峰。」
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被救也沒有被責罵，他只是無視了她。
說罷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直接把少女定在半空中，對著進出往來的弟子們喊：「諸位同同門，此女不知廉恥，平素喜歡裝清高，其實卻是個不喜苦修好逸惡勞的女子。終日妄想勾搭大能，看！」她又將少女升的更高：「她竟甘願做人爐鼎，如今報應來了，被人採補過度金丹被毀，這種恬不知恥的弟子照我說早該趕出門派，免得污濁了各位師兄弟的眼，給門派抹黑！各位同門你們說是不是？」
一時大意竟忘記自己修為盡失，根本就入不得萬華山內，少女只好對碧眼道：「你去幫我通知師父，我在山外等你消息。」
「這才是你最初的目的嗎？值得嗎，不過只是幻境，終究一切都是些假象。」劍齒豹深吸口氣，聲音中並沒調侃。這輛馬車它也同樣熟悉不過，只是它不懂為何面對別人惡意的嘲諷與傷害的記憶，蕭瑤可以如此雲淡風輕坦然面對，但在看到有關那名男子的一切時，卻又像見到世間最珍貴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