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129章 土層下的存在
常坤徹底被摔傻了，頭暈腦脹，一身骨頭斷了許多根，咧著嘴傻笑，自己跑出來給顏沖磕頭認錯。幾個豪奴如蒙大赦，七手八腳將常坤扛起來就走。
銅爐不知道在這裏埋藏了多少年，但崩毀卻只是瞬間的事。七塊沉重如星辰的山石粉碎后不久，整個銅爐也化為了塵屑，飄飄洒洒落了一地。而後，此處徹底恢復了沉寂，連蟲鳴都消失了，靜的如天地初開一般。
銅爐損毀了，只有爐中這一塊不明物保存了下來，在夜色中閃爍光芒。蘇寒將它取了回來，輕輕捏起。
他邁步走向不遠處的山洞，想再嘗試一次。此時，相鄰的山峰上有人影飛來，落在蘇寒身邊。
蘇寒隨手一甩，被他緊緊抓住的常坤如一個麵糰，呼的被甩在地面的山岩上。這一甩力道十足，山岩四分五裂，正中有一個人形大坑，常坤直接被巨力拍到地面之下。
「神池境的小狗！準備受死吧！」常坤的面色在燭光下陰晴不定。
這很危險，蘇寒一矛刺穿了下面的什麼東西，結果鮮血泉涌，很可能是什麼活物，沉睡在此。與此同時，蘇寒對天元老人的見識表示憤慨，說的根本就不沾邊，若他言明星辰碑下可能有活物，蘇寒絕對不會冒險拿紫玉矛去捅。
「少主。」一名豪奴苦著臉道：「當時我們與那小子殊死搏鬥，想要救回少主，但他實力太強了，我們不是對手，浴血奮戰卻難挽大局。」
隨即，虛空中的光幕連同常坤寫下的字跡均都消失了，不出多久，遠在中土的常家就可收到此信。
銅爐出現，周圍七塊懸浮的山石噗噗先後粉碎，化為一片粉塵，而後，銅爐的爐身也開始崩裂，彷彿億萬年前的古物，見光即化。
血水越來越多，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想從土層下面破土而出。
「他們恃強凌弱，一群豬狗，沒有打死，已經算輕的了。」
「少主，正是這兩人，不把您放在眼裡。」
常坤的骨頭斷了好幾根，在人形大坑中呻吟，蘇寒此時仍抓著他的手腕，順勢又是一抖，坑中的常坤頓時飛了出來，在空中甩了一圈，而後又重重落在了地面的坑了。
七塊沉重的山石，就像七顆星辰被煉化，鎮壓在此。血泉奔涌，山石開始發出輕響，左右晃動，大地彷彿都不穩了。蘇寒心驚膽戰，將九把紫玉神兵全部取出，護住自己。
一刻鐘過去，蘇寒仍氣定神閑，常坤卻慘不忍睹，渾身上下
與此同時，極遠處的天元群山一峰上，常坤野獸一般的狂怒咆哮，將屋子都砸爛了，幾個豪奴戰戰兢兢跪在一旁，一個個鼻青臉腫，又無可奈何，常坤恢復清醒后找他們詢問經過，豪奴們不敢不說，但常坤聽到自己被摔暈了，居然傻乎乎的給顏沖磕頭認錯，頓時大怒，將幾個豪奴抽的鼻子開花。
噗！
額骨消失了，蘇寒體內頓時象是發生了一場巨變，如同世間的山崩海嘯，五神藏象連綿的山脈一般隆起，血液狂暴如海，在軀體內奔涌。
「哥哥，不要，不要……」薇薇緊緊拉住顏沖的衣角，轉臉對蘇寒道：「壞人來欺負我們……」
這顯然是一塊碎片，蘇寒仔細端詳，想要分辨它的材質與本體。片刻后，他手一哆嗦，險些將此物甩在地上。
「不是法寶！」蘇寒心裏一陣發冷：「這是半塊額骨！」
「必殺此人！否則我寢食難安！」
不久后，蘇寒將此地整理一遍，以干土覆蓋上去，又移來幾塊山石，將所有痕迹掩蓋。他緩步回到山峰上，將思路疏通。
「那是什麼？」
「就要出來了！」蘇寒心裏直打小鼓，他預感自己這次是在天元呆不下去了，但離去之前也要將秘密揭開。
蘇寒的境界仍未提升，但一切都好像發生了一種玄妙的變化，他的感官更加敏銳，心念生電，彷彿能趨吉避凶，血肉被塑造的神材一般堅固，神力永不幹涸。
「是啊少主，我們的忠心日月可昭……」
「你叫常坤嗎？」蘇寒淡淡對桀驁修士道：「此處是我的居所，不歡迎你。」
人體中，最為堅硬和負有神性的骨骼就是額骨，它凝聚靈宮陣圖，與元神相依一生。古時的皇者大聖，坐化時化本道歸天地，肉身不存，只有額骨能夠保存下來，不被化掉。
啪！
「給此處留個印記，免得你不長記性。」蘇寒冷笑，對這種人，他從來不會手軟。
幾個豪奴圍攏過來，大聲嚷嚷，但無人敢動手，前次都被蘇寒給打怕了。常坤眉毛一抖，大步上前，大手朝蘇寒抓來，戰力很洶湧，顯然出手很重，想將他一把抓死。
一直站到天亮，蘇寒仍理不出頭緒，許多事情靠想是想不出結果的，需要徹底追查。且追查也不是三天兩天就可得到結果，半塊額骨是在天元出現的，蘇寒不可能
月光下，銅爐化為的粉塵中，猛然有亮光閃動，如一面小鏡子，折射出幽然的月光。
「得罪我家少主的人，從來沒有什麼好下場，跪下磕頭，苦苦求饒，還可給你們一個體面的死法。」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蘇寒手中的半塊額骨，幾乎化為一道青煙，滲入他的手掌，什麼都沒有剩下。蘇寒雙手空空，站在原地發愣。
「兩人都在這裏嗎？那正好，省的我麻煩，一次全都收拾了。」
「這！」幾個豪奴臉皮頓時一陣抽搐，連連後退，險些尿褲子。
「你敢如此對我……活不過三天……」常坤大螃蟹一樣吐沫子，舌頭都麻了，還強撐面子，恐嚇蘇寒。
「這個世界太殘酷了，好人無立足之地。」蘇寒也微微有些醉意，他摔了手中的酒碗，一字一頓道：「若他日我得大成，必還世間清平！」
就在他指尖觸到這塊奇物的同時，腦海如同電閃，一陣恍惚，連堅韌的意志似乎都崩潰了。
血土不斷被下方拱出的東西擠到一旁，七塊山石懸浮，一隻長滿銅銹的爐蓋從土層下方出現，而後，整個爐身露出。
七塊山石下的土層，如同有生命的存在，被紫玉矛洞穿，大股鮮血滲了出來，尤其是紫玉矛所刺出的孔洞，象一個泉眼，血水奔涌而出，幾乎化為一方血池。
蘇寒腦子又亂了，他被山谷中的奇景吸引，冒險挖掘出了山谷的秘密，但謎底揭開的同時，又陷入了一個更大更深的謎團。
蘇寒提溜著常坤，如抓著一隻小雞仔，接連往坑裡甩，幾個豪奴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方才的囂張而今根本看不見了，一個個面如死灰，嗖嗖的朝後退，生怕被蘇寒抓住。
「全都碎了，連渣都不剩。」蘇寒噓了口氣，從紫玉矛刺入，到銅爐崩碎，整個過程很平靜，沒有什麼危險。
幻象只是一瞬，不到幾個呼吸間，模糊的意志逐漸清晰起來。蘇寒立即感覺，這塊東西中有一絲殘存的神性還未泯滅，侵擾了他的心神，因而產生幻象。
「這次玩大了！」蘇寒脊背忍不住冒出一層冷汗，一桿紫玉矛引發出血案，土層下的無名存在將一大片土地都染透了。若真是發生什麼不可收拾的巨變，蘇寒只能離開天元，有多遠逃多遠。
此物潔白晶瑩，比最為精美的玄玉都要平滑光亮，無比堅硬，如諸天中最為強大的神物，
晶瑩的額骨折射出月光，隨即，那座數次出現在山谷中的星辰碑，隨著額骨的光芒顯化升騰，蘇寒驚呆了，他手托額骨，彷彿托起了這面宏偉的天碑。
「前次的事還未跟你算賬，你又來沒事找事，今日若不向沖弟賠禮，你的下場會很慘。」
「你若再不走，就要叫家族的人過來收屍了。」蘇寒若無其事，未把常坤放在眼裡。常坤的修為確實出眾，否則不可能闖過三十三天塹，但與黑衣少年和無生相比，他也只是配角，蘇寒根本不懼。
「少主一指頭就能碾死你，若不跪下賠禮，神仙都救不了你！」
這是一隻不知何時掩埋在此的銅爐，銹的不成樣子，破銅爛鐵一般，爐身篆刻的紋絡都看不到了，一片模糊，大片大片的銅銹脫落下來。
蘇寒緩步上前，未發現危險氣息，他以兵器輕輕撥開銅爐的粉塵，一塊晶瑩如玉的東西跳了出來。
蘇寒怕常坤偷襲報復，將顏沖兄妹留在自己的居處。顏沖拿出一些酒，和蘇寒對飲，今日雖然未遭到常坤的欺凌，但顏沖依然很憤怒，且夾雜著深深的傷心。他大口痛飲，不多時就有些醉了。
「混賬！」常坤氣的臉色一白：「即便中土的世家子弟，也無人敢這樣跟我說話！姓顏的小子和那小丫頭片子只不過兩條賤命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你打了我的人，絕對不能輕饒你！」
「你真的是在找死。」桀驁修士負手輕視蘇寒，道：「神池境修士，米粒一般的修為，自以為實力很強，衝過了三十三天塹，就敢在此放肆？前幾日我在閉關，要換換居所，你竟敢打我的人？」
山石下的地面開始龜裂，七道裂痕出現了，鮮血浸染的土層一層層破開，有什麼東西從下方拱了出來。
「先別崩啊，等我看清楚再說！」蘇寒連連嘆息，銅爐一旦崩毀，一切都煙消雲散，可能會將星辰碑的秘密永遠掩蓋下去。
常坤直接就被摔暈了，腦袋一圈一圈的泛起波瀾，神智都有些不清。蘇寒仍未住手，這是幕後主凶，且沒完沒了，不狠狠教訓，根本就不長記性，還會再犯。
不用多說，蘇寒就明白了，桀驁修士來自中土一個世家，幾名豪奴都是他的隨從，此次是來尋仇。顏沖的性情很烈，若是他孤身一人，即便戰死也不會連累蘇寒，但他顧念薇薇，想要託付給蘇寒，而後獨自面對強敵。
半塊銅爐中
幾個豪奴又開始指手畫腳，其中兩人當初被打的肉身破碎，只剩元神，哀嚎連連，此時好了傷疤忘了疼，口若懸河，要蘇寒跪下賠禮。
「是一件古寶嗎？」
「大哥哥，他們都是壞人……」薇薇將小風車緊緊護在身後，一手拉住蘇寒，她額頭的傷處還未痊癒，有些青腫。
山石緩緩離開地面，懸浮在上方不到一丈處，血泉的血水明顯減少了，緩緩流淌，蘇寒隨時都準備抽身逃走，但到了此時，不看到結果又不甘心。他又後退了一段距離，能用的法寶全部祭出，同時將十二神紋化出的道字頂在頭頂。
山谷，竹林，月色，全部都消失了，蘇寒眼前一片迷濛，而後，一座蒼涼的大山出現在腦海中。大山上的天穹間，有一柄開天闢地一般的黑色大劍。
「這個對手太弱了。」蘇寒搖頭，他剛剛修出火之輪，得到風火八極遁所有法訣，且在半塊額骨的影響下發生巨變，恰好要拿常坤練手。但常坤的實力大大弱於無生，對此時的蘇寒來說，簡直不堪一擊。
這半塊額骨屬於何人？是誰將額骨掩埋在此的？為何要掩埋在此？額骨為何能吸納星辰之力，演化星辰碑？那柄黑色大劍究竟是什麼？
桀驁修士身後，幾人點頭哈腰的跟隨，正是不久前欺辱顏沖兄妹，被蘇寒一頓胖揍的幾個修士。
「有大難，爹爹速來救我！」
血肉就象分解一般，如同一個大千世界分化為無數空間位面，每一個位面上都被烙印了道道紋絡，都被凝練了無上陣圖。而後，千百萬滴凝縮出陣圖的血肉，重塑整體。
常坤臉色鐵青，今日丟人丟大了，不僅被蘇寒痛打，還稀里糊塗跪下認錯，若傳揚出去，簡直沒臉做人。若非顧忌蘇寒實力太強，他立即就要殺過去報仇。
晶瑩的爐中物，乃是半塊人體的額骨，被埋在此處無數歲月，依然堅硬無比，但額骨中的一切都不復存在，神性和道意無影無蹤。
蘇寒尚未答話，幾道身影又在天際出現，飛速落於近前。為首的一人，蘇寒見過，就是那名嘴巴很碎的桀驁修士。
「你！」常坤徹底被氣住了，陰森森道：「天元教規未說不能殺人，你自尋死路，我就成全你！無名
常坤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手臂被對方抓住，象被神山給壓住了，動都動不了，痛的冷汗直流。
神池中的通天血碑似乎生出了什麼感應，烏雲滾滾，混亂了整個神池。虛空中的星辰碑亦有波動，它飄渺之極，象是融入了蘇寒的身軀。光華之碑透體，與神池中的通天血碑合二為一。
顏沖緊緊抱著薇薇，眼中有無奈，有無助，又有怒火，他將薇薇放下，道：「勞煩你照看薇薇。」
「少主息怒，咱們謀劃一番，必要找那小子討回公道。」
嗖！
片刻后，常坤一咬牙，抽出貼身珍藏的一張信箋，透明的信箋只有五寸大小，他以神力震碎了信箋，虛空中頓時顯現出一片淡淡的光幕，常坤以指為筆，龍飛鳳舞寫下幾個大字。
更為重要的是，黑衣少年太史宇是什麼來歷？他如何能演化出黑色大劍？
這是一對可憐的兄妹，孤苦無依，家門破敗了，只剩一個忠心的老僕人，也已經離世。蘇寒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喝酒，但心裏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維護他們。
「這是何人的骨骼？觸之會產生幻象。」蘇寒小心的捏著這半片額骨，獨自揣摩，適才的幻象只是一瞬，那座蒼涼粗獷的大山，那柄無與倫比的黑色大劍，依然印在腦海中。
「滾蛋。」蘇寒連正眼都不看他們，神情很淡，直接吐出兩個字。
泥土頓時被浸染成了刺目的血紅色，蘇寒心中萌生起一絲驚恐，他一把將紫玉矛抽出，而後飛速退了出去，在遠處觀望。
常坤焦躁的徘徊，若憑他自己，想找蘇寒報仇只不過是痴心妄想，沒有任何可能。這個只有神池境修為的少年修士簡直是個妖孽，實力與境界根本不能划等號。
蘇寒雙眼迷離，忘記了身在何處，他手握這塊東西，獃獃站立在月光下。
「是嗎？」蘇寒二話不說，將常坤掄圓，重重摔在坑裡，堅硬的岩地，楞被摔出丈許深的大坑。
「一切只能慢慢再說，提升境界是大事。」蘇寒忍不住頭痛，被卡在晉級的關鍵處，無緣無故的停滯下來，自己幾經嘗試，卻無法衝破阻滯，不知道還要被折磨多久。
至於太史宇的來歷，也只有那麼一點線索。
「沖弟，怎麼了？」
篝火的火光下，倔強的顏沖隱隱有淚痕，他喃喃自語：「真極這麼大，為什麼就容不下我和妹妹……」
咔咔咔……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