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仙傳》上部 初出茅廬

第037章 半信半疑

上部 初出茅廬

第037章 半信半疑

穆文淵微微一笑,整個學堂內三四百人頓時屏氣凝神,想聽聽這位來頭大的嚇人的家主,究竟是深藏在他們身邊的那一個。
楊度這頂大帽子扣的人人喘不過氣,操控軍隊居心叵測,這簡直就是預謀造反的代名詞。周座師本來已經相信了方岩,聽到這番話,又有些猶豫。
「諸位座師不知,良禽擇木而棲,鄙人近日才遇到我家東翁,深被其折服,因此自願跟隨左右,打理一些文案瑣事。」穆文淵悠然答道。
最為震驚的,就是鬥雞眼大叔,他平時抱著方岩大腿抱的最緊,一旦出事,說不準刑部查問下來,還要連累他,於是趕緊低聲問方岩:「方兄,你,這個,到底,究竟是不是……」
武者氣息強大,修為越深,越是如此,但修行到至高境界時,返璞歸真,身上氣息盡數隱匿,讓外人根本捉摸不透。先天大武師境界的高手,已經能將氣息收斂的七七八八,待到武宗境界時,便能收斂的絲毫不泄。
周座師這時候心裏已經認定是楊度蓄意陷害方岩,其他人也都交頭接耳,開始否認楊度的說法。
五位座師眼睛都直了,他們面前這一對對翡翠獅子,雕工精湛,玉料上乘,價值不菲,上武院的學生們雖然都有錢,但幾位座師卻是從來沒有收到過如此貴重的禮物。
說完,穆文淵便退到一旁,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管家答應一聲,微微朝前跨了一步。這中年管家相貌威嚴,單從外表來看,與普通人無異,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精血氣息,彷彿就是個平常管家。
楊度他們早已經暗中派人,把方岩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每個賤民都在戶部有檔可查,只需一看,就明明白白。但楊度偏要方岩自己說明,正是想使得方岩無地自容。
幾個座師連忙起身,恭恭敬敬對著那中年儒士長揖到地:「穆先生,萬沒料到,您今日竟然屈尊駕臨上武院,有失遠迎,先生恕罪,恕罪。」
方岩事先已經想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事情真正擺在面前的時候,他仍是有些不安,穩穩心神,站起身來,慢慢說道:「我……」
「這年頭,沒幾個可信的人,反正,這方岩確實是賤民身份,幾位座師,若是不嚴辦此事,將來傳了出去,恐怕你們也難脫干係!」
「誰說本少爺信口胡言?」楊度壯壯膽子,對著在場眾人說道:「這方岩明明就是賤民身份。」
就在此時,上武院負責把守大門的軍士匆匆在門外通報道:「周座師,一名學子的家人說是今天謝師節,唯恐準備的禮物不周到,因此特意趕來,小人已經把他們帶到。」
「不管是誰,反正不是老子。」鬥雞眼大叔是大理寺卿的遠親,進入上武院,其實已經違背制度,因此多少有點心虛。
「不會不會,方兄怎麼可能是賤民身份,絕對不會。」徐烈跟方岩關係親近,當下就替方岩辯解起來。
楊度此言一出,整個學堂便沸騰起來。
「對對對,咱們都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跟賤民為伍?楊公子,你快說吧,一旦查實,不但要把賤民繩之於法,就連保舉他進上武院的人,也應該嚴厲懲處。」
「這!這是武宗境界的強者!」有人失聲驚呼。
此言一出,幾個座師更是吃驚。
「賤民也來上武院啊,那咱們的臉面都丟盡了。」
「這可能是本朝上武院建立以來,座師們收的最厚的一份師禮了。」
幾位座師笑的都合不攏嘴了,連連答謝,雙方少不得又客氣了半天。周座師待到客氣完,才試探著問道:「穆先生,到現在還不知道,您家東翁,到底是那一位?」
穆文淵自持身份,自然不會跟楊度這種黃口小兒一般見識,倒是那阿滿忍耐不住,冷冰冰說道:「鄙家主是鎮北侯爺遠親,過去一直住在南方燕州,因老家主當年過世的時候留有遺訓,命鄙家主成年之後為國盡忠,這才千里迢迢奔波至雲京城,進得上武院。你是什麼人?張口一個賤民,閉口一個賤民,誹謗鄙家主,家主為人寬厚,不跟你計較,我只不過一個僕人,卻沒那麼多講究,若是有人再胡言亂語,別怪我打掉他的牙!」
這中年管家,沒人認識,但那中年儒士一進門,周座師幾人頓時大驚失色。
不過這周座師畢竟是當年打過十幾年大仗的人,再加上于官場內沉浮了半輩子,一息之間就驚醒過來,在心中緊張思考著:「今天這件事一定得好好處理,否則的話,得罪穆先生,那可就了不得了。按照常理來想,楊度說方岩乃賤籍,若他真是賤籍僕役,怎麼可能讓穆先生這樣名動雲京的孤傲文士去當師爺?恩,肯定是楊度前段日子一直跟方岩不合,因此有意惹是生非。」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湖州精狼毫筆十支,徽州龍鬚紙十刀。」
「真是穆先生!」
楊度一看眼前形勢,立即感到匪夷所思,但他今天當眾撕破臉皮,絕然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不等周座師等人說話,就站起身大聲說道:「座師!別讓一點身外之物蒙蔽了眼睛!這方岩乃是賤民,私自隱瞞身份,混入上武院,妄圖日後操控軍隊,居心叵測!需得詳細的查驗清楚!」
但穆文淵為人孤傲,視錢財官位為糞土,不屑一顧,不論那家王公邀請,均都置之不理。
「是……是方兄?這不可能吧!」
周座師等人片刻間就意識到這件事不容小覷,立即對方岩問道:「方岩,你站起來,說清楚,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這樣一位文壇領袖,竟然屈居別人府上當個文案師爺,周座師等人立即驚訝的說不出話,都在心裏暗想:誰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請動穆先生?比雲京的幾位親王都有面子。
「無憑無據,怎麼好血口噴人?」穆文淵微微皺了下眉頭:「鄙家東翁初來雲京不久,就算你信不過他,難道也信不過穆某?」
「幾位座師小撈了一筆。」下首的學子們也在暗暗咋舌。
「僕役?還是賤民?真有這樣的人混進上武院?」
「何況咱們臉面,連朝廷臉面都丟光了。」
那穆文淵跟幾位座師交談了兩句,便接著說道:「只顧跟座師們說話,卻忘記了正經事,今天文淵替東翁前來答謝諸位師恩,奉上薄禮。阿滿,叫人把禮物呈上。」
眾人議論紛紛,都暗中猜測,究竟楊度說的是真是假。一些以權貴近親進入上武院的人都心裏一緊,連連跟身邊的人詳細訴說自己家世,表明雖然不是正宗的貴族直系,也在三服之內。
但他一步上前,不知道無心還是有意,身上精血氣息瞬間爆發,強大的令人窒息,幾個座師雖然都身有修為,卻仍是忍不住齊齊退了兩步。
「當然了,口說無憑,我也只是秉公守法,說句實話。」楊度故作大度道:「究竟他是不是賤民,眼下還沒有公論,不如就讓他親自來澄清一番。」
不但幾個座師,就連下首一幫學子,看到那中年儒士,也是極為震驚。
周座師等人也是大吃一驚,漢威國對賤民的管制相當嚴厲,慢說混到上武院,就算賤民隱藏身份參加科考,一旦被查明,不僅本人按律判罪,就連地方那些相關的官員,也會因為監察不力的罪名,受到懲處。
話音一落,十幾個勁裝大漢便精神抖擻魚貫進入學堂,每人手中,都抱了滿滿一懷物事。為首的,是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其中一個管家打扮,另一個,則一襲儒衣。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成形何首烏一株……」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翠玉獅子一對。」阿滿根本不理會眾人有什麼反應,收斂了身上氣息之後,若無其事朗聲說道。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黃金二百兩。」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太白山老山參一株。」
若是旁人說出這種恐嚇的話,楊度自然不怕,但他此時所面對的,是貨真價實的武宗境界的強者,別說打掉他滿嘴牙齒,就算要他的命,只不過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又有一名大漢上前,在每個座師面前送上一隻狹長小盒,打開之後,裏面裝著八葉山參一支,幾乎已經長成人形,少說也得有五六百年的參齡。
「這可不一定啊,方岩進入上武院之前,誰也不認識他,現在想想,倒真有點可疑,說他是鎮北候府的親戚,但沒人能出來證明啊。」
不過楊度當著上武院這麼多人,也不肯輕易服軟,心中暗想道:「和賤民身份確鑿,絕對是不會錯的,我若是就此退卻,不但先前的計劃全盤落空,還要被旁人恥笑。這管家打扮的人雖然是武宗,但本少爺就不信,他敢在上武院重地當眾行兇。」
「啊!!!」
「你說,這些人究竟是誰家的下人?咱們這裏上上下下三百來個學子,沒有不熟的啊,怎麼會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闊氣的一位?」
……
「這一堆禮物,折算成銀兩,少說也要上萬啊。」周座師暗中盤算道。
「穆……先生……東翁是方……方岩?」周座師結結巴巴,倒並非他沒有見過世面,而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實在有點離奇,楊度不久前剛剛站出來指認方岩乃是賤民身份,隨即就有一文一武兩位宗師級別的高人過來送禮,一時間把周座師的腦袋搞的暈暈乎乎。
這中年儒士,名為穆文淵,乃是漢威國北方的文壇巨匠,雖然身無一官半職,但在文壇中有著極高的聲名和地位。一名文士,只要其文章被穆文淵略微誇讚一句半句,立時就身價暴漲,名動京華,至於穆文淵本人的身份,自然可想而知。整個雲京城的幾名親王,無一不想把穆文淵請到自己府中為清客,每年不用做事,便有萬兩白銀答謝。要知道,如果自己府內有這樣一位文壇的魁首,其中好處是不言而喻的。
「幾位座師,今日乃是謝師節。」中年儒士還了一禮,面含微笑道:「鄙人是代我家東翁前來敬獻師禮,幾位座師切莫多禮。」
隨即,就有一名勁裝大漢快步上前,把手中一直雕花小木箱打開,從其中拿出五對翠綠欲滴的翡翠獅子,恭送到每個座師面前。
十幾個精壯大漢將手中禮物一一奉上,每個座師面前便像是堆起了一座小山,金玉珠寶筆墨字畫應有盡有,映照的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這賤民,就是……」楊度猛一回身,指著方岩說道:「就是鎮北候府的方岩!」
「是……是穆先生!」
周座師豈知道楊度的心思正是要方岩和鎮北候府當眾出醜。楊度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諸位座師,還有諸位同年,你們一定想知道,咱們上武院中,誰是以賤民身份混進來的學子吧?」
整個學堂頓時鴉雀無聲,一些平時仰仗方岩的學子嘴巴里象塞了個雞蛋。
「這楊度!真是不會做人!」周座師暗中腹誹:「真要是上武院混入一個賤民,我們這幾個座師也脫不了干係,這樣的大事,他暗中找我說說,還有迴旋的餘地,現在當眾說出來,不是拆我們的台么?」
「我家東翁姓方,諱岩。」
好在名為阿滿的中年管家一放即收,不待幾位座師有什麼反應,立即又將全身氣息收斂的一絲不露。
而那阿滿有意露了一手,頓時讓在場人都看到自己修為。武宗,那是何等概念,放到一派之中,都是宗主身份,而今,卻是做了一名小小管家,其家主的身份,可想而知。就連皇城最為精銳的神刀衛中,武宗境界的強者,也只有十個不到。
隨即,學堂門外便傳來一聲清亮聲音:「小人謹代鄙家主,敬獻諸位座師薄禮。」
「恩,知道了。」周座師在官場上也是混了幾十年的人,心思靈巧,害怕被其他學子的家人聽見方岩當面陳詞,立即低聲吩咐方岩道:「先坐下,這件事,容后再說。」
眾人一聽,無不膛目結舌,尤其那周座師和楊度等人,更是詫異萬分。
「是誰,快說說。」有些人巴不得看熱鬧,都出言催促。
「楊公子,這種明目張胆抗逆朝廷律法的惡行,竟然就發生在上武院?你一定要說個明白,咱們一起把他揪送到刑部,以正視聽。」楊度一個狗腿子有意大聲說道。
「信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