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初出茅廬
第050章 落龍群山（二）
小築主人的耳力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按說，後天武者到了方岩這種境界，雖然不如先天武者那麼五官通透，但也比常人靈敏很多。方岩靜心凝神，什麼都聽不到，小築主人卻是已經有所察覺。
這角殺陣布置了很長時間，等到殺陣布置完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群山中的深夜看似寂靜，其實各種妖獸都傾巢而動，在群山中來回遊盪，時不時就有怪異的叫聲傳來，聽得人毛骨悚然。不過方岩知道洞口有殺陣防禦，不必擔心妖獸進入，所以還是比較安心。
方岩喉結一動：「姑姑，那洞口的殺陣能攔得住它們不？」
百十隻刀齒鼠一瞬間就死在殺陣邊緣，而這種妖獸最是嗜血，悍不畏死，分食了同伴的屍身之後，一個個更加狂躁不安，立即衝出來比上次多上數倍的刀齒鼠，轟然撲向山洞。
說完，小築主人在山洞外五六丈方圓內依次刻畫起陣符來，方岩看不懂，也幫不上什麼忙，過了一會，小龜卻忍不住說道：「厲害！」
小築主人常年居住在裊無人煙的無名谷中，遠離塵世，平生除了自己的父母，就只有玲兒一個同伴，雖然她已經過慣了這種寧靜的生活，但心底隱藏的寂寞卻是永遠揮之不去的。所以，方岩剛到幽蘭小築時，小築主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但彼此間聊的熟了，她語氣行為不知不覺間便是有了很大變化。
「武道聖者，令人嚮往啊。」方岩一臉仰慕。
小築主人刻畫的殺陣果然是凌厲之極，無論有多少刀齒鼠接近殺陣，立即便會冒出銀白的光芒將之剿殺，快的令人目不暇接。空中地面，到處都是刀齒鼠殘碎的屍體和它們噴發出的毒液。
「原來如此，老鬼，你能不能化解這種殺陣？」
待到了山洞附近，大片的刀齒鼠中有一隻體型相對較大的，吱吱尖叫幾聲，潮水一般的鼠群立即停了下來，看樣子，這隻大鼠是鼠群的首領。
方岩幸好服用的是藥
「這陰風巨蛇雖然體態碩大，而且兇猛好殺，但在整個落龍群山中，卻還只是中下乘的妖獸，越是往群山深處走，那些妖獸就越是厲害，所以，陰風巨蛇只能在這附近活動，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是令人嚮往，不過你這一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睹武聖的風采。要知道，武聖可不是小貓小狗，滿街跑的都是。」
「刀齒鼠牙齒無比鋒利，動作敏捷，若是一隻兩隻，倒也算不上什麼，你能輕易把它們殺死，但這種妖獸喜歡群居，每到夜間，總是成百上千隻一起而動，一路過來，能吃的東西都被它們吃光了。刀齒鼠要是受到攻擊，會釋放出體內一種毒液，一點半點還好躲避，上百隻刀齒鼠一起噴放，難保會有所閃失。所以尋常的妖獸都輕易不敢招惹它們，在這裏，一大群刀齒鼠就是王者。」
不論如何攻擊，刀齒鼠始終無法逾越殺陣一步，而且小築主人刻畫的殺陣密不透風，完完整整圍了山洞一圈，根本沒有任何空擋可鑽。死了足有上千隻刀齒鼠后，鼠群簡直陷入了一片瘋狂狀態，似乎連那首領都無法壓制。
「好，由姑姑決定吧。」
終於，所有刀齒鼠發瘋一般的繼續朝山洞這邊衝擊，被殺陣剿殺一群，立即補上一群，到最後，密密麻麻的刀齒鼠屍體幾乎累積了足有一尺厚。這種場面，甚至讓方岩覺得，就連最兇猛的妖獸都沒有這片鼠群可怕。
「那怎麼辦？總不能直接往山洞里一鑽就算完事吧，萬一半夜睡了，悄悄進來一隻妖獸，那可就危險了。」
「姑姑，那我們就提前分工好了，遇到動腦筋的事，你出面解決，遇到出力氣的事，我出面解決，我們兩個齊心協力，在這裏大敗四方妖獸。」
「可能是刀齒鼠。」小築主人又聽了一會兒，肯定的說
「刀齒鼠？也是極為厲害的妖獸？」方岩聽小築主人說，這落龍群山中的妖獸都是以自身實力劃分領地，越是兇猛的妖獸，居住的地方就越靠近群山深處。他們兩人現在身處的位置已經到了接近群山中央一小半的距離，出沒在這裏的妖獸，都比那陰風巨蛇還要讓人膽寒。
「姑姑，你真是頭腦靈活啊，還能想到這個辦法嫁禍給那頭黑狼。」
小築主人在附近找到一個很小的山洞，按照方岩想的話，在深山裡過夜，必然要點上一堆火，山中野獸看見火堆，便不敢靠近。但小築主人告訴他，群山中的妖獸跟野獸完全不同，根本不畏懼火焰，要是真的點上一堆火，反而是暴漏自己。
過了不多時，那股怪異的騷動聲越來越近，藉著洞外的月光，方岩看到大大小小的妖獸驚慌失措的來回躲避，拚命逃離。接著，一大片數都數不清的黑色小老鼠便翻翻滾滾的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不必害怕，只是這麼多刀齒鼠，看著太是噁心。」小築主人皺皺眉頭，把眼睛閉上，靠在洞壁閉目養神。
方岩連連點頭，心裏卻隱隱有種感覺，來之前說是自己要保護小築主人，現在卻覺得自己反而要受她保護。
「真是噁心！」
「即便化解，也需要時間，她所刻畫的陣符我都不熟悉，古樸深奧。可惜，這種殺陣只能防禦，不能主動攻擊，否則，你們在這群山中定然可以暢通無阻。」
「放心好了，這道殺陣不能主動攻擊，但誰要貿然想闖進山洞，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安心休息，不用理會。」
刀齒鼠奔跑速度極快，眨眼間就來到了山洞周圍十余丈的距離，足有上百隻老鼠收不住腳，一下子鑽到小築主人刻畫的殺陣之中。
這些老鼠體型不大，但一嘴的牙齒卻是鋒利無比，在月光下閃著一點一點寒光，就像安了一嘴的利刃一般。而且老鼠的數量多的讓人害怕，方
「我也不想啊，只是管不住肚子，它要餓，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方岩笑著把藥丸吃了。
「姑姑，你在想什麼？」
方岩雖然現在還算不上極為聰慧，但從小也是十分機靈的孩子，第第一次聽人說他傻乎乎的，不過他卻無法反駁，因為小築主人似乎真是比他頭腦更加靈活。
大鼠抽動鼻子，嗅了幾嗅，立即朝方岩二人藏身的山洞這邊連聲尖叫，鼠群彷彿收到首領命令，一窩蜂的涌了過來。
直到片刻之後，方岩才算聽到了一陣騷動聲，好象無數只老鼠在夜裡齊齊而動，啃噬身邊所能見到的一切東西，眼不見其物，但心有所感，方岩泛起一股冷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幽蘭小築已經有一兩千年的歷史，歷代主人主研醫理和巫毒，但對武道也有極為深刻的見解。小築主人自由受到父母教導，再加上成年以後博覽藏書，因此雖然不涉足世間，但見識卻是一等一的，話匣子一打開，便是收不住了。方岩也是虛心好學，兩人一問一答，談的倒是十分暢快。
小築主人進來之前說落龍山有二百多里的距離，但真正走起來，卻多了幾倍都不止，兩人時常要躲避妖獸，又不能一鼓作氣的趕路，所以到了天色發暗的時候，也只走了大概三成的路。
方岩正是十六七歲長身體的時候，白天剛剛吃了一顆藥丸，到了這時候又覺得有點肚餓，小築主人給他一顆藥丸，搖搖頭說道：「真是一頭豬，別人吃一顆藥丸，最少頂的兩天，你一天不到就又餓了。」
「天黑了，不能再繼續走下去。找一個地方落腳，等到明天日出之後，再出發吧。」
「姑姑，你說，武道中的聖者，究竟有多厲害？」方岩問道，他平生只在上武院見到狗娃的爺爺
方岩長長鬆了口氣，那小築主人也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拍拍手上沾染的塵土，靜靜說道：「走吧。」
「想的美，你以為所有妖獸都跟這陰風巨蛇和黑狼一樣？有些妖獸活的歲月長了，就和我那隻鶴兒一樣，身具靈性，雖然還比不上人的智慧，但也十分不好對付。只能隨機應變了，你且跟緊我，千萬不要亂走亂動，以免無意中就惹來大禍。」
兩人一說話，倒是忘記了洞外鼠群進攻時的血腥場面。足足一個多時辰過去，這數千隻刀齒鼠組成的殺戮大軍，才算完全被剿殺在殺陣附近，只有零星的幾隻逃竄回去。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響動。
「她在這裏刻畫的是一角極為凌厲的殺陣，雖然並不完整，但殺機深沉，不要說這些妖獸，就連真正的武道術道高手，一時半會之間也不一定能化解的開。有了這角殺陣，什麼妖獸都靠近不得。」
「姑姑真是太瞧不起人了。」方岩暗中想著：「別說武聖了，就連武祖，我都把他胳膊給拆掉了。」
「姑姑真是好膽色啊。」方岩由衷贊道。
「什麼厲害？」
「那我們的處境豈不是越來越危險了？」
「這些你不需擔心。」
落龍群山中很少有人涉足，因此就談不上有什麼山路可走。那小築主人不知道過去來了多少次，對周圍環境十分熟悉，帶著方岩于亂石溝壑山谷溪流中不斷穿行，走的尚算是十分平穩，中間遇到幾隻較為兇猛的妖獸，都被她想方設法的化解掉危機。方岩初開始只是為了求她解毒，但這一路下來，對小築主人倒是真的多了幾分欽佩之情。
「他娘的！」方岩暗暗在心裏想道：「連三隻眼睛的老虎都吃了！」
「你修為太低，自然躲不過去。若是武聖那種境界的強者過來，一拳就把鼠群轟殺的連渣都不剩。」
小築主人正要說話，卻
「我也沒有見過武聖，只不過聽父親說起過。他說，武道中的聖者一拳之下，就能轟平一座山頭，具有空手擒龍之力。」
到了天明，方岩朝洞外一看，差點昏過去，密集的刀齒鼠屍體堆的象一堵牆，幾乎把整個洞口都堵住了。
「好好好，我一定跟緊姑姑你。」
「過來了！」儘管小築主人說了平安無事，但任誰看著這一大群嚇死人的老鼠，也絕不可能心如止水。
「人為萬物之靈，為什麼人能建造城市，織布穿衣，燒火為食？而這些妖獸只能躲在群山之中，生吃血肉？凡事並不是非要武力才能解決，頭腦有時候比武力更要管用。看你傻乎乎的樣子，平時可能也吃虧不少。」
「什麼叫嫁禍。」小築主人皺著眉頭說道：「若是你落了單，那頭黑狼看有便宜可沾，也會毫不猶豫的過來攻擊你。在落龍群山中，弱肉強食，沒有任何道理可講。想在這裏穿行，就得隨機應變，那條陰風巨蛇對付起來頗為麻煩，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無數道銀白的光芒從地面直衝而起，伴隨著刀齒鼠的慘叫聲，這百十隻刀齒鼠連逃都不及逃跑，就被殺陣直接攪成肉泥。凌亂的刀齒鼠血肉四肢在空中來回亂飛，落到鼠群中，就引得一陣哄搶。
山洞里一片漆黑，小築主人雖然看不到方岩臉上表情，卻在心裏暗想：「奇怪了，過去到山谷中求我治病的人，都是令人說不出的厭煩，為什麼這少年也不比別人好上多少，看著還傻乎乎的樣子，卻讓我忍不住一直跟他交談？」
「要是沒有洞口的殺陣，鼠群撲將過來，誰也躲不過去啊。」方岩不由的心悸。
黑狼對陰風巨蛇十分懼怕，所以一直潛伏在枯草中動也不敢亂動，當它發覺大蛇想要過來捕殺自己，立即起身逃竄，就連反抗也是不敢。大蛇對這即將到手的獵物顯然不肯輕易罷手，隨即便追了過去。一狼一蛇轉瞬間便跑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