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名動五域
第211章 感悟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道，無處不在……」
莽荒王都，聖殿。
「當初收留這小子，真是沒錯。」老道士站在山巔另一端，暗中想道：「一年時間，從武宗初階，躍升到了中階至巔峰之間，還體會到了術武合一的精髓，無量天尊！現在出去，就算武聖，也奈何不得他了。這還只是二十歲，等他三十歲……」
「方兄！你沒事了！」
……
「父親，孩兒長大了……」
「今天，我整整二十歲了。」
金黃的神液，緩緩流動在兩具乾枯的軀體體內，這是極為旺盛的生命本源，只要人體尚有一絲生氣，就能使他起死回生。
西陲之上，漢威軍仍舊一敗塗地，莽荒大軍長驅直入，又攻入了將近兩千余里土地，漢威西方第一座大城已經易主。
「方兄！」慶毅親王心裏一急，就要破門而入。
「完了！不會就這樣傻了吧！」老道士一臉鬱悶，連忙跟了過去。
兩人焦急的在草廬外等候，半個時辰過去，轟鳴的雷聲，和一片閃動的銀芒，漸漸平息下來。
「但願方兄能夠安然無恙……」慶毅親王小聲說道。
聖殿密室中，兩隻金黃的神蓮蓮蓬，被凝華提煉出幾滴散發氤氳金光的神液，從石台頂端的圓球上，滴滴而落。
方岩前次在山谷盤桓的時候，為了應對北域一行，以真龍精血強行提高自己境界，在邁入先天武宗這一個大境界時，體內異象天劫叢生，老道士全部都偷偷的看在眼中。
西南血月神教，在教主魔欲統帥下，聲勢也是如日中天，漸漸恢復到了十幾年前的全盛時期，先後兼并西南大小武道門派二十三個，讓無數人為之側目。
說著，老道士起身，輕輕拍擊鐘身，古鍾離開霧蒙山之後，就成了一件死物，即便重擊它，也只能發出一陣陣如同破銅爛鐵一般的悶響，全然沒有當時那一陣陣天音撒播四方。
轟隆隆！
「前幾天，這小子的樣子，分明就是遇到了心障，這是修行者的大忌。」老道士緊張道：「但自從我對他說了那幾句話之後，他好似有所感悟，七天七夜，竟然突破瓶頸，又要晉級了！」
方岩回到草廬，閉門不出，重新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枯坐中，慶毅親王和老道士等人幾乎都要抓狂了。
「天地萬物，盡在法則中，武道，為其中一道爾。」
隨後，他又指指身邊一叢新生的綠草：「道也在這裏。」
「老梆子，我要謝謝你
隨著這兩具軀體手指的微微抖動，一股恐怖且極為強大的氣息，就瞬間瀰漫在密室之內。
此時，方岩象一名涅槃重生的神凰，他幾欲展翅翱翔在諸天之上。
片刻后，草廬房門打開，方岩從房內大步而出，神采飛揚。
「方兄，你要離開這裏，我想隨行。」慶毅親王畢竟是一國皇子，不能象沒事人一樣一直留在山谷中混日子。
方岩二話不說，轉身大步離去，朝自己居住的草廬狂奔，丟下目瞪口呆的老道士。
……
「快告訴我，告訴我。」
第二聲雷響，更加清晰了一些，同時，方岩的草廬中，有銀白的電芒一閃。
七子神蓮，為世間無上神葯，效用超乎想象，精鍊出的神液，和以本體煉化神葯，一般無二。
古鍾之上，那一道道交織的紋絡對於方岩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他現在所感悟的大道，足夠自己長驅向前。
「可惜了啊。」老道士惋惜道：「這口古鍾堅硬無比，什麼都打不碎它，要是能催動出鍾波，那就是一宗大殺器。」
有時候，是一塊甜甜的麥芽糖，有時候，是一隻木刻的小玩物，有時候，是一隻五彩斑斕的大蝴蝶……
「又入魔障了！」老道士後悔不迭：「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說這些了。」
一滴神液，精準的滴落在石台上那具黑衣軀體微微張開的口中。
「怎麼了？有什麼東西？」
等到日出之後，幾人漫步下山，慶毅親王幾個護衛，在山谷中獵捕一些野味，老道士則拿出一壇珍藏的佳釀，眾人環坐暢飲。
「不下雨，那裡來的雷？」
且無數的武道門派，仍然沒有放棄尋找方岩的架勢，他的聖獸以及七子神蓮，都是無數武者渴求的至寶。
「告訴我，道為何物？道在那裡？」
而這口古鍾，交織有大道紋絡，卻說不清楚到底是件什麼東西，鐘鼎皆為古物，為禮器，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拎著大鍾為兵器的。
北域中，僅有一個大國鐵烈，雖然對五行宮建國十分仇視，但也不願輕易出手制止，兩個無上大派，底蘊深厚，尤其五行宮，以上古武仙鍛造的五行之舟為鎮教之寶，一旦燃起戰火，不說別的，蕭慕白一人駕馭五行之舟，就能湮滅整個鐵烈國內的武道門派，並不是每個門派都有武祖坐鎮的。
方岩等人隱居在山谷之中，幾個隨從則輪流到外界，帶回最
方岩慢慢轉身，眼望北方。
「兩名太上長老多少年來只憑一絲生機存活，神葯入體，復甦只是眼前的事，但若想讓他們恢復到昔年的全盛狀態，仍需一定時間。」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被放置在莽荒聖殿密室中已經若干年之久的兩具乾枯軀體，同時微微抖動了一下手指。
山谷中的歲月，如同一隻沙漏般，不知不覺的流逝過去，一轉眼間，已經是一年時間過去。
「這一年來，外界也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掀起無數風波……」
沉睡了無數歲月的兩具軀體，只是手指微微抖動，就令銅爐崩裂，這種威勢，簡直驚世駭俗。
「什麼圖案？」
方岩和老道士得到大鍾之後，就一直關注大鍾鍾身上的大道紋絡，還有楔刻的圖案，卻從來沒有想到，古鍾內部，也有一條條紋絡以及圖案存在。
等到一輪紅日從東方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方岩也生出幾分感慨。
「道為何物？道在那裡？」
方岩立即盤坐，閉目沉思，他在回味老道士所說的這幾句話。
猛然間，一道隱隱的雷聲，讓他們兩人無比詫異。
「多則兩年，少則一年。」
「放心吧，這小子有大氣運，想死都很難。」老道士酸溜溜說道：「在北域諸多強者圍困下，本來全然沒有任何幸理，卻蹦出一個活生生的武祖，把他給救了回來，武祖啊，那是已經在世間消失了幾百年的絕頂存在……」
方岩舉杯，烈酒入喉，身上的熱血又激蕩起來。
「不知不覺，咱們在山谷中，已經安身了一年有餘。」慶毅親王身體早已經康復，且受老道士指點，與修為上大進。
啪嗒……
「大鍾的外面，是日月星辰，山川河嶽，花鳥魚蟲，大鍾裏面，則是閻羅冥殿，萬鬼雲集，妖魔叢生。」
「需要多少時間！」
「這個這個……」老道士一臉無奈，他雖然頭髮鬍子一大把，在世間混了大半輩子，但這樣的問題，恐怕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回答出來。
「方兄，今日是你生辰，咱們需好好慶祝一番。」
一番思索之下，方岩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很多。
一座精銅鑄造的銅爐，似乎無法承受這種威壓，猛然崩裂。
「有物混成……道，無處不在……」
啵……
直到他離開雲京，那些禮物，那些日子，都成為了過去，成為封存在腦海中的一絲記憶。
一朵小花，在方岩
清晨，方岩遙遙站立在山谷外一座小山的山頂，凝望東方日出。
在雲京侯府中，每年的生日，年幼的方岩，總能從慈祥的父親那裡，得到一點點禮物。
「親王，現在外界不穩，我先出去，等再次回來的時候，我們好好商議，若有機會，我陪同你返回雲京。」
「離開了霧蒙古山，這口鍾就一動不動，算是廢了。」方岩全力催動大鍾，古鍾在草廬內緩緩盤旋，卻不能象在霧蒙古山之中那樣，以鍾波對敵。
是那一塊甜甜的麥芽糖，是父親一臉慈愛的笑容，是保留在記憶中的童年……
但這口古鍾卻是無上的殺器，老道士曾經猜測，這是一件寶器，為若干年前強者所擁有。
至於老乞丐，則蹤影全無，方岩曾托慶毅親王護衛在外界打探，卻沒有得到一點關於他的消息。
「這口古鍾太古怪了，如果能見到老伯，請他看看，說不定能看出些什麼。」
方岩盤坐，身形幾乎化為了枯木，他象是隔絕了一切生機，無聲無息，于天地間，要凝神感應萬物生息，要感悟自己正苦苦追尋的那個答案。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老道士拈鬚道：「道，無處不在。」
而慶毅親王，從小生長在雲京皇室，接觸的，大多都是極為正統的武道傳承，對於這些武道秘辛，一無所知。
人生的第一個二十歲，也是唯一的一個二十歲，方岩在山頂矗立，他回想了很多。
……
啪嗒……
「這小子有上古聖獸精血粹體，改變體質，十有八九是真龍精血，因此每次晉級，都有龍形展現，異象叢生，受天劫威壓。」老道士臉上表情複雜，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欣喜，或是其他。
「隱居一年了，是該到外界走動的時候了。」方岩沉思道：「月妹，我始終放心不下，還有若蘭，此時也該替她父親守孝期滿，斗叔和方明，尚在血月神教，需得看看，白骨戟失落在了摩雲宗武聖長老手裡，要想辦法奪回來，還有老鬼，沉寂在極北已經兩年有餘，它對我恩重，我也想去看看……」
方岩猛然發問，讓老道士頓顯迷茫，對於這個問題，他也回答不出，否則，老道士早已經成為超脫一切的無上存在，遨遊宇內。
密室中三隻銅爐，都
方岩一笑，對他來說，多年的流浪生活中，早已經忘記了生日是什麼滋味。
此時，摩羅陀和白髮老者都是一臉焦灼，卻不敢發出一絲生息。
「多則兩年……少則一年……」摩羅陀身形一振：「好！」
「老伯是世外高人，想必這時候又遊歷在四方，居無定所。」
「雷聲！」老道士驚訝萬分，指著方岩的草廬，話都說不利索了：「是……是從……從草廬傳出……傳出來的……」
「我莽荒，終於要無敵于大陸！」
又是七天七夜過去，方岩的草廬中，始終寂靜無聲。
第八天的清晨，老道士和慶毅親王又習慣性的來到方岩的草廬前，相互間無奈的對望一眼。
武仙，是天道化身，是「極」。
「等等！」老道士猛然開口，象是發現了什麼一般，讓方岩重新把大鍾催動到頭頂上方。
喀喇……
寥寥數語，卻像涵蓋了世間的一切，涵蓋了道的本質。
提煉神葯藥液，足足耗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卻在一刻鐘內，全部落入了兩具軀體體內。
「太上長老……復甦了！」摩羅陀為莽荒國師，聖殿之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尊貴，此時卻忍不住朝石台叩拜下去。而那名白髮老者，激動的無法言語。
最為關鍵的是，兩人都弄不清楚，這口大鍾，究竟能做什麼。
足足兩個時辰過去，方岩猛然睜開眼睛，他眼神中的迷離，似乎消散了一些，卻又象更加濃重了一些。
「不要再敲了，來回敲了無數次了。」方岩嘆一口氣，慢慢把大鍾放下。
摩羅陀在密室一角，緊張注視著石台上兩具軀體的動態。
轟隆隆！
「什麼是異象天劫？」
「要下雨了？」老道士不由自主的抬頭觀望，此時，晴空萬里，湛藍一片。
「異象天劫，是要晉級了？」
五行宮與摩雲宗聯手，在北域建立了大衍國，佔地四千里，一時間，這兩個無上大派的聲勢，頓時高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將整個大陸的其他武道門派全部壓下一頭。
這一年中，方岩于小山谷，所獲頗多，他感悟大道，凝練真武拳意，更是破除了自身禁錮，晉級飛快，堪稱妖孽，讓慶毅親王等人驚嘆不已，也讓老道士一臉的羡慕。
「是啊。」老道士一臉空虛：「無量天尊！老道就沒有這麼好的命，有真龍精血粹體，又感悟出了一絲大道意蘊，突破桎梏，晉級速度飛快，妖孽一
「我，終於打破桎梏！化解以精血強行提升境界而帶來的弊端。」
「神葯果然妙用無方！」摩羅陀輕輕從地面站起，問道：「兩名太上長老生機已經逐漸恢復，以你看，要多久，他們才能全數恢復到昔年的巔峰狀態？」
隨著神液生效，兩具乾枯的軀體，彷彿瞬間注入了無窮活力，另只手的手指，也開始微微抖動。
南陲，山南軍時刻虎視眈眈，讓龍江侯寸步不能離去，整個漢威國，已經是一片搖移。
「不要！」老道士連忙死死拉住他：「這是他的異象天劫！」
當夜，方岩在草廬中，凝視那口從霧蒙古山得到的古鍾，他知道這口古鍾很是不凡，但是一年時間內，不知道來回看了多少次，卻看不出太多的東西。
「你先把鍾弄起來再說。」老道士一閃身，整個人都鑽到了大鍾之內，端起油燈，慢慢看了起來，過了片刻，他才重新鑽出來，道：「大鍾裏面，也有紋絡，且有不少圖案。」
此時，方岩體內，已經化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雷海，將整整一間草廬，都映照的通明。
「我知道，道在這裏。」方岩指指高天上一朵浮雲。
傳聞，只有上古武仙，通悟大道，能攀登到巔峰，俯視萬物。
「恩……」老道士抓耳撓腮，想了不知道多久，才拍拍腦袋道：「許久之前，師傅曾經傳給我幾句話，這幾句話，據說來自域外，乃一位先賢大聖所創。」
「月妹，若蘭，還有老鬼，你們可好……我挂念你們，你們能否感覺得到……」
話音未落，一道道雷聲，密集的如同炒豆，草廬中銀芒閃成一片。
「太上長老復甦，太上長老復甦！」白髮老者皺紋密布的臉龐上，頓時舒展開來，他進入聖殿密室十年，足不出戶，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方岩正在沉思中，老道士閃身進入草廬，藉著燈光，也在觀望大鍾，他和方岩一樣，知道大鍾不凡，但一年時間內，老道士也參悟不透大鍾的奧秘。
「沒天理……」老道士嘟囔道：「老道苦苦修鍊一輩子，武道上卻不過武宗修為，你小子二十歲不到，已經比我境界還要高了。」
「但我，始終抓不到它。」方岩雙眼迷離：「你告訴我，道為何物？道在那裡？」
又一滴神液，則落入了石台上那具白衣軀體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