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仙傳》下部 名動五域

第216章 匹夫有責

下部 名動五域

第216章 匹夫有責

「又是一名武聖,且跟他沒有照過面,沒有交過手,不知道對方的深淺。」
……
這一路上,能逃的人全部都逃光了,也沒有漢威軍阻止,因此山南軍行進速度十分之快,接連推進,方岩又停留幾天,就能夠看到前軍的影子。
此處為多山多林之地,茫茫群山與青蔥密林,交織成為一片沒有盡頭的汪洋。奇峰迭起,綠海無邊,霧瘴瀰漫,妖獸橫行,歷來為常人無法涉足的絕地。
世間事,有可為,有不可為,可為者,縱粉身碎骨,無憾。
「事在人為,先找機會過去看看,若是能下手,就下手一試,不能下手,也可以及時退走。」
「兒郎們!」朵骨扎聲若洪鐘,在遠近回蕩:「向西南去!大破漢威!」
大致情況一經問明之後,方岩就趁夜來到前軍駐紮處,潛伏起來。一連幾天,摸到了不少情況。而在此時,山南後續的大軍,已經陸陸續續趕到。
「武祖,方岩無緣目睹你當年風采,但你一番話,令方岩終身無法忘懷。」
「硬沖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想辦法,先混到中軍,然後趁夜摸入帥帳,一擊之下,殺掉野鹿連,迅速退走。但對方軍中有一名武聖,若是他全力阻擋,倒還不算太糟,但山南人的巫毒之術,讓我頭疼。」
「硬來,恐怕是不行,需要想個比較穩妥的辦法,還有,山南探馬供述的情況,也不算十分詳細精準,許多事情,還要我自己親眼看看才能知曉。」
「留在神教,是會安然無恙。」方岩搖頭道:「但山南軍若是破了西南的十萬漢威軍,形勢危矣。」
原本方岩還指望著西南的一些武道門派和世家,能夠和西部一些武者一樣,面對強敵,奮起反抗,配合漢威軍作戰。但這裏離漢威邊界還有一定距離,武道門派在這種三不管的境地里,都是明哲保身,何況此處除了一個血月神教,聲勢浩大,為一方無上大教,其餘的都是規模不大的門派,不敢對抗數以十萬計的山南大軍。
碌碌無為,也是一生,金戈鐵馬,也是一生。
這支隊伍人數也不少,誰都沒有發現混進了一個外人,不過漢威和山南之間言語不通,山南士兵每天嘰里呱啦,方岩是一句也聽不懂,只能埋頭幹活。真是遇見有人和他交談,他就咿咿呀呀的裝成啞巴,矇混過去。
一座十丈高低的小山頭上,遙立一名四十余歲的威猛男子,他一身黃金戰甲,遍體生輝,光芒耀眼,如同上古戰神復生,正俯視由遠到近連綿的人海。
「親王!大軍此次進軍西南,必能大破漢威,攻入其腹地,再調轉馬頭,與主軍兩面夾擊龍江侯!」
按山南人行軍的習慣,大軍一共五部,主將照例是在中軍坐鎮。四十萬山南軍的統帥名為野鹿連,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勇猛武將,為武宗修為。
何況,要接近中軍帥帳,就要從前後左右四軍直穿過去,難度頗大。
此處,距離漢威邊界,大約還有千余里的路程。方岩一路在大軍周圍跟隨,也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時間久了對方起疑。大約三四天後,山南的前軍驃騎先鋒,已經猛衝到了距離邊界只有二百余里的地方,再向前的話,就要和漢威軍對陣了。
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將,和武道強者不同,並非統帥都為強者,行軍作戰和武道修行,根本就是兩碼事。武宗級別的武者,方岩都有把握擊殺,但關鍵的是,探馬供述,此次山南軍中,有一名武聖坐鎮。
「一人之力,豈能逆改天下之勢啊。」狗娃此時心性也頗為成熟,繼續勸道:「五行宮和摩雲宗,在北域建大衍國,爺爺也想大張旗鼓,在西南擴神教基業,岩哥你留在這裏……」
但統兵的將領愈是緊要,隨軍護衛的武道高手和山南國祭司就會愈多。方岩畢竟還不是那種能夠威懾天下的武道強者,對方只要出現一兩個武聖強者,就會讓他十分緊迫,若是再加上一些擅長巫毒的山南祭司,那就更加棘手。
方岩有神行八變,又術武雙修,即便打不過,還是能跑得了的。
山南百萬大軍橫陳,與漢威軍接連大戰,血流成河,屍骨如山。有龍江侯鎮守南陲,山南軍久攻不下。漢威的大好河山,就在眼前,但這一道銅牆鐵壁卻是無法逾越。
「有武聖……」方岩立即就逼問對方,這名武聖的年紀長相,看是否就是自己前次遭遇的那名山南武聖。
于情于理來說,神教在此時,都要對方岩施以援手。但世之梟雄者,不可能為了一個人而自毀前程。山南此次的目標,只是漢威,與血月神教井水不犯河水,魔欲正在西南全力合併周邊大小武道門派世家,想要效仿蕭慕白,因此,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沒事找事,去和山南四十萬大軍為敵。
「野鹿連就在這裏!」方岩隱伏了半天,悄悄露出頭,凝望著不遠處的大帳。
生機絕滅的極北,萬年冰窟中,那名長眠於此的不世強者,仍時時回蕩在方岩腦海之中。
在連綿起伏的軍帳之間,有一座紅色的牛皮大帳,十分惹眼,這就是山南四十萬大軍主將的帥帳。
「向西南去!大破漢威!」
「果然來了,四十萬山南大軍。」
眾人亂七八糟說了一堆,方岩只是笑而不語,末了,他孤身一人,駕馭一頭雲鷹,離開神教總壇。
山南大軍一動,消息立即傳遍四方,身在血月神教總壇的方岩,胸口猛然一悶。
朵骨紮上前一步,在山頭上凜凜生威,衝天霸氣從黃金戰甲內散開,令人望而生畏。
接連遊盪了將近一月時間,浩浩蕩蕩的山南軍,也從南陲行進到了西南之地。
「漢威亡,我就是亡國之奴,一人之力,是不能逆天,但人人都和我一樣龜縮不前,離亡國真是不遠了。」
儘管方岩早已經從山南武者口中得知,朵骨扎要遣大軍攻西南,但四十萬大軍真的近在眼前時,卻讓人感覺一陣莫名壓力。
漢威,南陲。
聲聲怒吼,在群山間回蕩,餘音裊裊,散播到四方,一時間,天地中的聲息,全部消失,只有這一聲巨響,充耳不絕。
不過此時和對戰莽荒不同,方岩無需在兩軍陣中明刀明槍的擊殺主將,偷襲暗殺都可,只要想方設法殺了山南主將,擾亂其大軍,就算是功成。
「要想辦法搜集一些大軍的詳細情報。」方岩暗中思索,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凡大軍行進,都要有前哨探馬,對現在的方岩來說,即便山南人以武道高手為探馬,也難不住他。
隆隆的戰車滾動,戰馬嘶鳴,四十萬大軍,如同一條不見首尾的長龍,從南陲一路向西南進發。
「我若怕死,當初何敢孤身赴北域,與天下群雄為敵。」
數十萬人齊聲吶喊,聲勢驚天動地,天界都要震動了。
盤算的雖好,但想在這麼多人中間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何其之難,連著幾天,方岩都一籌莫展,不過就在此時,被他找到一個機會,藉著后軍向中軍帥帳運送供給的時候,方岩抓人逼問清楚,然後剝了對方衣衫,又隨手塗了一臉爛泥,混在運糧的隊伍中。
方岩思慮很久,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殺幾百幾千士兵,根本無濟於事,唯一可行的,就是效仿前次,在千軍萬馬中,擊殺敵軍的主將,令其群龍無首。能統帥四十萬大軍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輩,這樣的大將,在山南不會很多,殺一個就會少一個。
「兄弟,你這麼一說,叫我情何以堪啊……」鬥雞眼大叔面有愧色,說起來,他也是地地道道的漢威人。
「斗叔,你照顧好方明,也算盡了一份心,讓我了無牽挂。」
「方大哥,留下吧。」方明也勸道:「我還指望你指點我,將來能給父親和哥哥報仇。」
此時,一眼望不到頭的山南軍,在不斷集結,黑壓壓的人海,如同潮水。
翱翔在天空之中,方岩心裏卻一時間茫然,他雖然一心要在西南為固守國門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但真的離開總壇,卻又不知道具體該做些什麼。
「國破,山河焉在,山河不在,家又何存……」
「岩哥,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沒有什麼用處。」狗娃勸解道:「你留在神教,山南大軍只為了攻破西南,必然不會橫生事端,來招惹我們,咱們都會安然無恙。」
真龍翱翔九天,與天威抗衡,明知不敵,卻從不肯低下高貴的頭顱。
武聖,也分三六九等,摩雲宗尚沖也是武聖,魔欲蕭慕白也是武聖,不可相提並論。但不管山南主帥身邊有那個境界的武聖,再有祭司配合,就讓方岩感覺非常棘手。
四十萬人馬,那是什麼概念,簡直就是一片人海,幾十丈寬的人流,一直連綿出去幾十里,猶如一條長龍,在大地蜿蜒。方岩駕馭雲鷹,於半空凝望地面上的大軍,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即便是武道強者,在如此之多的敵軍陣中衝殺,想必也不是件很輕鬆的事情,更不要說擊殺主將。
這名四十余歲的威猛男子,正是山南國親王,百萬大軍統帥,朵骨扎。
此次,四十萬山南大軍向西南挺進,要對戰十萬漢威軍,殺出一條通道,縱深漢威腹地。
「兄弟啊……」鬥雞眼大叔一臉悲苦,道:「別人不說,咱們兩個是從雲京就一起出來的,出生入死多少次,好容易找了一個安身的地方,你又何苦來回跟人拚命。」
「你不懂,不懂……」方岩獨自起身,踱步出城,漫步於一片奇峰間。
「山南!可敢與方岩一戰!」
漢威本為大國,但這兩年間,不斷被莽荒進攻,失去了鎮北侯的西陲,不堪一擊,莽荒軍在摩羅陀統領下,越戰越勇,往往一場大戰役,都要圍剿數十萬的漢威軍。國力再強盛的國家,也會吃不消這種巨大的損失。
四十萬大軍合併一處,聲勢十分浩大,連營幾十里,入夜之後的篝火,都將天空照亮了半邊。方岩找了幾次機會,都感覺不能十全十美,一時間就僵持在了大軍周圍。
「神教中多有高手,兩位長老都是武聖修為,遠超於我,你安心留在這裏。」方岩看看眼前的幾個人,心裏也頗為傷感。
供給一運到,立即就有帥帳的親兵帶人過來接收,恰好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這支隊伍,就停留在中軍,待到明天天亮時,返回本營。對方岩來說,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但他時間並不充足,剛剛來到中軍,又要摸摸情況,又要接近帥帳,斬殺主將。
前軍暫時駐紮,為迎接後部做準備。方岩先行一步,就在邊界處隱伏,果然,過不多久,就有山南軍探馬刺探軍情,皆為武道中人。但山南人也不會闊氣到派武聖為探馬的地步,因此方岩手到擒來,先後俘獲了三個名探馬,逼問出了不少大軍詳情。
朵骨扎黑須如鋼針,眼神鎮定且犀利,遙望緩緩西進的大軍。他為山南兵馬元帥,執掌百萬雄師,討伐山南周邊諸國,無往不利,但在北進中,先後數次遭遇龍江侯,被死死擋在南陲,不能寸進。
「向西南去!大破漢威!!」
狗娃看看方岩,心裏也感覺很不是滋味。前次莽荒軍與神教大戰,方岩臨陣顯威,不僅隨三名武聖大肆衝殺,令莽荒軍聞風喪膽,更是兩次拼力挽救魔欲。
「漢威,還能撐多久?」
方岩沉默不語,良久之後,才拍拍狗娃,淡淡笑道:「你不懂。」
朝政亂,天下自然不穩,尤其是在大敵當前的形勢下,漢威確實一片飄搖。
「我自會小心。」方岩此時卻不會急著去和人拚命,他要儘力保全自己,才能有繼續殺敵的機會。
對此,方岩心裏也有數,所以,他從未對魔欲提過借兵的事情。
一連幾天,方岩都遊盪在遼闊的西南之地,因為山南大軍襲來,一些散居在各地的百姓以及武道門派,已經一窩蜂的朝北面退卻。
且上次和山南武聖一番爭鬥,讓方岩心裏明白,山南武者,與北地武者多有不同。他們除了武道之外,還有巫術防身,對於這些東西,方岩並不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岩哥,你不要怪我說話難聽。」狗娃遲疑的看了方岩一眼,道:「眼下雖然你修為大進了,但以你一人之力,即便拚命,也於事無補。」
狗娃也曾經暗中幾次苦苦哀求,但魔欲始終不為所動,他心中對方岩的情意,自然還是記得的,若方岩肯留在神教,那麼位高權重金鼎玉食都是魔欲一句話的事情,不過要讓他出大軍相助方岩對抗山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方岩的風骨,心性,與生俱來,他的意志,與上古真龍何其相像。
世間萬靈,誰能不死,即便上古武仙,通悟大道,神通無敵,卻無法逃脫歲月的侵蝕,磨滅在歷史長河中。
「幾十萬大軍啊,可不是鬧著玩的。」
「若是國泰民安,天下清平,我又何嘗願意這樣每天打打殺殺。」方岩嘆道:「記得一位先賢說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一人,雖然勢單力薄,但生為漢威人,死為漢威鬼。」
「親王!」一名大將於山下高喊道:「大軍已集結完畢!請親王示下!」
熙攘了一天的軍營,入夜之後也安靜下來,除了噼啪作響的篝火,和一隊隊來回遊弋的士兵,沒有別的聲息。
第二天,方岩便要離開神教,狗娃等人苦苦挽留,就連血月神教兩個武聖長老,也都想要方岩留在神教。但方岩去意已決,婉拒眾人。
且南陲一直都在用兵,還要不斷向西陲輸送大軍,勉強抵抗莽荒。最為關鍵的是,龍江侯把持朝政之後,那些精通兵法政事的大臣,只要不黨附於他,立即就會被清掃出門,滿朝文武,十之六七都是龍江侯的親信,這些人上下其手,朝政一團糟糕。
憑他的實力,殺士兵簡直如同斬瓜切菜,但即便幾十萬大軍站著不動讓他殺,也不知道要殺上多久,無法阻止大軍行進。
對於這些山南的普通士兵來說,武宗級別的高手,那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方岩于夜間潛伏,身上氣息不露,又以術法將身形無限融于周圍環境之中,不要說是這些士兵,就算近在咫尺的先天大武師之類的高手,也無法察覺方岩的存在。
此時,方岩立身在千丈奇峰之巔,高天就在頭頂,他象是古之大帝,抬手間,就能將日月環握手中。
方岩又面向北方,眼神迷離,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送小龜到極北尋找武祖蘇屠埋骨之地的時候。
但經過探馬一說,方岩就覺得,此武聖非彼武聖。
后軍距離中軍,並不算遠,只是兩天一夜的時間,方岩就隨著這支給帥帳運送供給的隊伍,混入了中軍所在。
方岩流落在此處,接連從北逃的行人口中打聽到不少的情況,但這些人所知的,也都只是些皮毛,用處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