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名動五域
第274章 戰死
而且現在的漢威軍，人人心裏都有一種信念，莽荒和漢威大戰，莽荒乃是入侵者，即便戰敗了，也能退回自己的國家，但漢威若是戰敗，無路可走，人人都要淪為亡國奴，被異族奴役，生不如死，被奴役欺壓至死，還不如壯烈戰死。
滕然間，從極遠處的莽荒軍陣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猛衝而來，如同兩隻鯤鵬，在九天之上飛翔，兩條黃龍，在他們身後翻滾。
兩人漫步于夜色中，都未開口，良久之後，老乞丐才慢慢說道：「小傢伙，大亂要來了，不久之後，或許這裏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龍江侯喃喃自語，猛然，他眼中爆射精光，將閃動著寒光的寶劍，慢慢舉在胸前。
「大軍！南下！」
白魔拳如錘，震蕩出迷濛的氣息，打碎世界。
「方岩，方岩……」黑梟白魔緩緩對望一眼：「他活不了幾天！」
「如此說來，此子，不可留。」白魔沉吟道。
軍報傳來，小朝廷上下人人振奮，但在捷報的背後，慶毅親王等人卻知道，這場風暴，只是一個開始，後面還有更大的危機，在醞釀著。
「方兄，說是這樣說，但保存實力，才是驅逐莽荒的根本。」慶毅親王動情道：「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漢威武道未來的希望，我不願你有一點閃失。」
「不必說了。」黑梟單手微微一擺：「我們再費點功夫，將其擊殺就是。」
老乞丐在月光下站立，幾乎和這片月色都融為一體，他面容平和，無喜無悲，如同參悟了一切的聖人。
隨著大軍逐漸聚集，雙方的戰鬥也愈加慘烈，指揮漢威軍其中一路大軍的，正是龍江侯。
嘭……
「老伯，這也不一定，漢威軍氣勢正盛，將莽荒壓制的不能寸進。」
此時的漢威軍，的確已經不是過去的漢威軍了，自從慶毅親王掌權之後，一步步更換了軍中的將領，他原本就是漢威皇子，從事政務，對漢威諸多將領都了如指掌，任用賢臣良將，將一支敗軍，慢慢調教成為勁旅。
「你如朝陽，我如日暮，不可相提並論，希望，是在前方。」
龍江侯雙目通紅，指揮這場大戰，接連十多天不休不眠，即便他這樣的武聖強者，都有些吃不消了。
「大軍阻擋住了莽荒，其實並不是一個好兆頭。」慶毅親王也有些不安。
一輛黃金鑄造的車馬上，摩羅陀意氣風發，此戰，可以說是他人生的頂點，甚或是整個莽荒有史以來軍威最為強盛的時刻，不僅擊敗了宿敵漢威，且滅掉北域諸國，幅員萬里的疆域，划入莽荒版圖。
不得不說，慶毅親王此人有明君的氣度，雖然當初龍江侯以詭計蠱惑漢威人皇，導致慶毅親王被迫逃離雲京，
「遠處，黑嗎？」老乞丐突然手指前方：「儘管現在看來，一片黑暗，沒有光明，但朝陽在蟄伏，只要它能出現，天地，盡在一片光明中。」
「龍江侯此人，是有真本事的，若非他為一己私利，有鎮北侯爺和他分別鎮守邊陲，莽荒即便攻來，也不可能來的如此順利。」方岩悵然道，對於鎮北侯父子，他還是心懷感激的。
整個漢威北部的莽荒駐軍，幾乎全部都有了動作，抽調部分精兵，配合南下的大軍，兇猛朝東南壓來。
「所以，未雨綢繆，一切都要在還沒開始之前做好打算。」
「老祖，我莽荒這次北伐，也是迫不得已，這半年多時間，給了漢威喘息的機會，據說，漢威人皇唯一存活下來的血脈，在東南稱帝，聚集了大軍，妄圖藉此對抗莽荒。這已經是漢威皇室最後一個成員，只要他一死，整個漢威，將變成一盤散沙。老祖……」
「小傢伙，你前途無量，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就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老乞丐雙眼如同星辰，在閃爍。
當下，有戰報急送後方，慶毅親王看完之後，手指微微抖動了一下，面龐上浮現出一抹極為複雜的神情。
「另外，兩位老祖出手時，或許會遇見一個名為方岩的漢威少年武者，此人，必除！」
更何況，慶毅親王早已經頒布律條，凡在戰場戰死的士兵，不僅每個人得名字，都會被編撰入《漢威英烈錄》中，他們的家人，也將得到國家的贍養。
他無功，或許，在此時，亦無過。
因此，所有的漢威士兵，這一次確實是拚命了，在龍江侯的指揮下，大軍士氣高漲到了極點，不僅沒讓莽荒寸進，反而隱隱將他們北逐了百余里。
大軍啟程，摩羅陀做回自己的車駕內，黃金車馬內，舒適豪華，此時，車廂的角落中，兩個莽荒武祖如同枯木一般盤坐著。
「這是兩名莽荒武祖！」
「嘶……」
身影衝到陣前，如同利刃破竹，一片一片的漢威士兵爆裂成血霧，密不透風的人群，被撕裂出一條血流得通道。
此時，方岩已經看出了老乞丐的心意，但是，他怎麼可能獨留老乞丐一人，在此對抗莽荒。
最讓人恐懼的，就是那兩名莽荒武祖，這種級別的強者，能夠無視人數，在千軍萬馬中來回衝殺，直搗黃龍，擊殺主帥。
漢威與莽荒的沙場之上，屍體層層疊疊，
此時，他說不清楚，自己是漢威的罪人，亦或漢威的功臣。
嗆……
這是漢威和莽荒暫時停戰後的第一戰，意義非比尋常，說到底，龍江侯也是漢威人，他不願自己的國家，被異族踐踏。
「大丈夫能屈能伸。」方岩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正是，此子當年在五行宮，曾經協同漢威武祖，從五行之舟下逃生，且漢威武祖還大破了五行之舟。」
「桀桀桀桀……」黑梟怪笑，宛如夜魔。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老乞丐微微嘆了口氣，眼中的瑩潤光芒，閃動著點點亮光。
到了這個時候，莽荒已經沒有任何顧忌，想要用絕對的優勢，將漢威剛剛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一舉衝垮。先鋒部隊和漢威接觸之後，雙方接連三次大戰。但讓莽荒意料不到的是，整合之後的漢威軍，再也不像過去那樣，一觸即潰，士氣高漲，從將領到士兵，人人悍不畏死，與莽荒死戰。三場大戰下來，莽荒不僅沒有討到一點便宜，反而損失慘重。
「老祖出手，斷然萬無一失的！」摩羅陀稍稍一頓，又試探道：「不過，兩位老祖應該知道，當今的天下，漢威那名武祖，是不世人物。」
黑梟白魔為當世武道的巔峰存在，把任何人都不看在眼裡，只對漢威老乞丐稍稍忌諱。但聽到摩羅陀的話之後，也微微有些吃驚。
隨著摩羅陀一聲令下，無數號角同時鳴響，在方圓千里的土地上，已經聚集起來的莽荒大軍，如同一股鐵流，緩緩而動，他們的目標，就是漢威尚未被佔領的南部！
「唉，只能如此了。」
「兩位老祖。」摩羅陀在萬軍陣前，如同王者，氣勢無匹，不可侵犯，但在兩個莽荒武祖面前，卻如同後生晚輩，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但這場大戰，卻讓他的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
「殺！」
「一切也有我！」方岩上前一步，和老乞丐並肩而立。
「死戰！」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慶毅親王等人，是不能走的。
他手持寶劍，猛衝上前，祖竅內一點金光，猛烈燃燒起來，頓時，金光如同一團熊熊火焰，蔓延到了全身。
「此次掃平北域，全憑兩位老祖彰顯神威，北域平定，我莽荒再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全力南下，攻佔漢威，而後在馬踏山南，維兀，這幾個大國一滅，其餘諸國，只是彈丸之地。」
咚咚咚……
從慶毅親王奪權之後，龍江侯便如同蒼老了幾十歲一般，此時，他的驚恐，在一
而此時，雙方數以幾十萬計的大軍廝殺在即，若龍江侯這名統帥臨陣退縮，整支大軍，就要散了。
浩浩蕩蕩的莽荒大軍，一鼓作氣掃平北域，將大衍和鐵烈兩個大國滅掉，其餘那些彈丸小國，大多是依附鐵烈，鐵烈一滅，他們幾乎沒做什麼抵擋，就勢投降。
嗖！
「殺！」白魔只說了一個字。
……
「二十歲，晉身武聖！」
「老伯……」
夜色中，潮汐前，一老一少佇立，如同兩座山峰，代表著這世間武道的極致。
人，都要死，死，卻有輕重之分。
此時，東南也有了相當強烈的反應，無數漢威軍嚴密布防，慶毅親王等幾乎是夜夜不眠。
「帥旗，不可倒！」
「侯爺，莽荒軍在聚集，似乎要發動猛攻了。」
直到兩個莽荒武祖的身影消失在了千軍萬馬中，寶劍才呼的落下，斜插於地面。
千萬人同時怒聲吶喊，大地都在顫抖。
「傳令三軍，死戰！」
一黑一白兩條人影閃過，燃燒著金光的龍江侯，猛然爆裂開來，點點金光，在四周激飛，將地面砸出萬千大坑。
一切都毀滅了，只有那把閃動寒光的寶劍，爆發出一陣清脆的劍嘯，嗖的飛上半空。
「是，老祖，此子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天賦異稟，資質超長，自從出現以來，縷縷大敗強敵，在大陸各地都攪的一團混亂。據傳聞，他如今，已經晉身武聖！」
嗚嗚嗚……
「臣有罪，今日，以血明志！」
「桀桀桀桀……」黑梟怪笑一聲：「這些事情，我們兩個老傢伙是不懂的，由你主持就好了。」
號角和戰鼓都在轟鳴，前軍萬馬聚集在一起的氣勢，翻江倒海，殺氣升騰半空，盤旋不去，即便是那些懦夫，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到這裏，一腔熱血也會被激蕩的將要沸騰。
黑梟白魔一聽，更加吃驚，五行之舟那種仙器，就連他們對戰蕭慕白的時候，都差點吃大虧，若不是拚死搏擊，此時說不準起碼得隕落一人。
因為每一個漢威軍士兵都知道，他們在沙場拚命，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的國家，民族，即便有些人不能洞悉這些大道理，卻也清楚，他們是為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兒老小在流血，即便戰死，也死得其所。
但不走的話，隨時都可能受到莽荒武祖的偷襲，這種絕世高手，想要潛伏到行宮附近，其實不算什麼難事。
二十歲的武聖，那是什麼概念？那是萬年都不出的超級天才，這樣的人，前途不可限量，沒有任何人能推斷出，他會成長到什麼樣的地步。
「掃平北域，下一步，就要佔領漢威全域！」摩羅陀衣袖翻
「少年武者？」
兩條身影漸漸近了，在千軍萬馬中衝殺，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
高高飄揚的帥旗下，龍江侯身姿挺拔，他手握寶劍，如同少年時剛剛從軍那般，一股熱血在激蕩著。
對於這種強者，方岩雖然成長的很快，卻沒有一絲絲的把握從對方手下逃生。
「恩。」黑梟白魔，同時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這名當代莽荒聖殿宗主，莽荒國師，目光中也微微露出讚許。
龍江侯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寶劍嗆啷出鞘，寒光閃動。
「一切有我。」老乞丐乾瘦的身軀挺拔，在一片激烈的海風中，衣袂都未浮動，他如同磐石。
慶毅親王面帶憂慮，若說漢威和莽荒百萬大軍對陣，他並不畏懼，這樣大規模的戰役，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打完的，勝負難以預料。
這不知道是龍江侯此生指揮的第幾場大戰，可能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追封龍江侯，為上柱國，寶欒殿帥，鎮國公……」
只不過這兩人尚且不知道，方岩此時已經煉化了大妖的妖丹，又感悟出一絲天道，已經晉級到了武聖巔峰境界，成為這片大陸當之無愧的最強幾人之一。
黑梟白魔頓時也大起殺心，敵人的陣營中出現一個天才，對他們來說就是巨大的威脅，不可能容其成長。
「不能。」
「小傢伙，你回來了。」
「老伯。」方岩快步上前。
劍身微微晃動，一縷鮮紅的劍穗，如同浸染了鮮血一般。
方岩確實是有些慌亂，老乞丐所說的，再明顯不過了，他也知道，莽荒此來，是存了滅絕漢威之心，兩個莽荒武祖，肯定會故技重施，但慶毅親王現在已經登基，是這個國家的核心，是萬人的領袖，若是在大軍激烈交戰的時候，不聲不響的下海遠遁，于軍心不利。
即便他現在的真正實力已經達到了武聖巔峰，甚或超越了魔欲蕭慕白等大陸老牌強者，但黑梟白魔，乃是武祖，是這個時代幾乎不可出現的絕世人物。
「侯爺！兩名莽荒武祖，已經殺來了！」
龍江侯是罪人，卻在此時，不顧生死，壯烈陣亡，以血，令萬千將士激憤。
「莽荒無敵！君臨大陸！！！」
北域。
浩浩蕩蕩的大軍，如同一片海洋，從北域急速南下，將近一個月之後，已經來到了漢威北部，摩羅陀在雲京稍作休整，接連頒布下了幾條帥令，然後整頓大軍，親自指揮，從雲京出發，繼續南下。
「小傢伙，難道你忘記了鐵烈如何滅國的？」老乞丐自失一笑，道：「在千軍萬馬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但往往就是一個人，能夠改變一場戰爭，改變一個
遠方，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只有陣陣潮水聲，不斷涌動。
但除此之外，他們別無選擇。
「是啊。」慶毅親王長嘆一聲，他能夠在東南站穩腳跟，收拾殘局，發展到今天，萬分艱難，一旦臨陣遠遁，大好的局面就要潰散。
龍江侯率軍到達前線之後，指揮得當，將莽荒大軍的鋒芒完全壓制。將領用兵如神，再加上士兵人人都肯出力死戰，這支勁旅，幾乎是不可摧毀的。
試問，又有哪一個人，願意看到自己家園被毀，看到自己年邁的雙親，年幼的兒女，被異族欺凌？
黑梟白魔一步不停，一左一右，從龍江侯身旁一閃而過。
黑梟掌如刀，幻化出了一片殺影，斬裂天穹。
「此子年少，若放任其慢慢成長起來，遲早會是我莽荒的心腹大患，因此，兩位老祖擊殺漢威人皇時，若有此人護駕，務必將其擊殺！」
龍江侯倒抽一口冷氣，瞳孔猛然收縮起來，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不啻于死亡的代名詞，他們如同地獄的死神，來自另一個死亡的世界，到處收割生命，宛如操控著生死的法則，法則鎖鏈拋出，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
到了這時候，兩名莽荒武祖復甦的消息，已經不是傳聞，擊殺大衍人皇，擊殺鐵烈人皇，擊殺漢威統帥，讓世人膽寒，讓大陸顫抖。
「在這個時代，能夠成就武祖，算是個人物，我們正想見識見識。」白魔氣定神閑。
摩羅陀心裏也很安穩，整個大陸，只有漢威老乞丐這一名武祖，即便他全力對抗莽荒，在黑梟白魔兩個武祖的圍攻下，只有身死的份。
「莽荒無敵！君臨大陸！」
「人皇，事情已經出現，沒有任何迴避的餘地了。」方岩沉吟一下，道：「我們做好兩手準備，大軍既要有戰的準備，也要有撤的準備，還有，水師要加強一下，隨時待命，若兩名莽荒武祖效法鐵烈，在王都中擊殺鐵烈國主，那迫不得已的時候，只能暫時在海上躲避一下。」
兩名武祖出現，誰人能擋？沒有任何人擋得住。
方岩和慶毅親王交談了片刻，就離開行宮，等回到自己的軍帳時，才發現老乞丐正默默矗立在月光下。
「人皇，你莫要嘆氣。」方岩收斂笑容，正色道：「國家危難，方岩是漢威人，犯漢威者，雖強必誅！兩名莽荒武祖也是人，他們若真的前來，我必拚死抵擋！」
兩人殺來，殺氣瀰漫，氣勢如龍，幾乎要將千千萬萬漢威軍的殺氣都遮掩下去。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遠比任何名駒寶馬都要迅猛，如同兩顆星辰在宇宙中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