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變
第236章 十異人
藍火勢未止，噴涌而出淹沒了竹林，直燃上天邊雲霄。
黑袍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遞給病書生。
「帝葯八齋三塊，山海秘境地圖一本，金銖百車，美女百名。」
坍塌的城池前，周繼君深吸口氣，低聲念著那四個讓他心頭微窒的古篆。
此時雍州中部正下著綿綿細雨，人跡寥寥的小鎮上，撐著油紙傘的書生一步一晃走向來福客棧，他不住低咳著，臉上漾起病態的紅暈，一口血痰滾出，鮮紅刺目。
七名異人同時舉目看去，眼中散發出灼熱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個字。
書生輕笑著說道，他不露聲色地推開小二，在店小二轉身的瞬間掏出絹布用力抹了抹衣袖，眼中的嫌惡之色一閃而過。店小二剛想說什麼，就見書生顫巍巍地走上樓梯，他看向似在低頭算賬的掌柜，眼中浮起一縷深思。書生走上二樓，目光落在左側窗口背對著他的那兩人身上，輕嘆口氣，舉步上前一揖到地。
目光落在紙片上，病書生眼中浮起驚疑之色，他詫異地看了眼黑袍人，
八個相貌衣著古怪的人散坐其間，執杯而歌，卻是逍遙自在。
風停溪止，闃寂無聲，七名異人神色各異，卻都沒再說話。他們身為天下異人中的佼佼者，與世無爭，自然惺惺相惜，稱得上是同氣連枝。如今十人中突然死了一人，好似濃濃的陰雲籠罩上心頭，壓抑而又屈辱。
「我且試試。」
「何事？」
沙礫在空中飛舞撞擊，發出陣陣低鳴聲，半晌漸漸聚攏，匯成一個巨大的篆文——
身著皮衣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木杯，呵呵一笑問道。
瞽目青年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捲起沙礫衍算開來。畢圖在他們中雖稱不上最強者，可他的千局之城卻詭異莫測，在坐的眾異人都不敢輕言破去，那人既然能殺死畢圖，實力之強絕對難以預測，就算演卦也需謹慎，以防泄了氣機，讓那人察覺。
「當年蒙先生相救，沒齒難忘，今日特來還債。」
「我苦尋先生三年，不料還是由先生找上我。這些
這竹林溪水竟是高懸于天邊雲間，在雲之東際的下方正是雍州。
「誰死了？」九流童子眼中盪起寒冷的水波，嘶啞地開口問道。
「好。」
「幫我殺一人。」
「那個被世人說的神乎其神的君公子嗎……竟敢惹上我們，好膽！」
「師父你詭計多端，一肚子壞水，小徒豈會知道。」
病書生皺起眉頭看了眼白起，隨後畢恭畢敬地向黑袍人說著。
坐在溪水之尾的瞽目青年眉頭微皺，他拾起一把沙礫微微搖晃，隨後拋向半空。沙礫在空中自行排列，衍化出各種圖形，卻在片刻后猛地崩散開。
「客官小心。」店小二撩起布褡褳勤快地跑上前，扶住書生，「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誰？」
白起嬉皮笑臉地說道，他伸了個懶腰望向窗外的細雨，目光穿透雨霧，沉凝陰鷙。
八名異人同時回眸看去，眼中皆露出疑惑之色。
被稱為風中
竹林溪水，流觴而飲。
黑袍人回過頭看向書生，淡淡一笑道。在他身旁，壯實的青年只是抬臉瞥了眼，轉瞬後繼續將頭埋入碗中，掃蕩著麵條，吧唧吧唧，聽得病書生眉頭直皺。
「是啊，三年沒見了，病書生。」
另一邊，身著藍紋褶裙的女子掩嘴而笑道，她頭戴五彩鵲羽流蘇冠，臉上彎起兩隻小酒窩，看上去嬌俏動人。
「這世間一切榮華富貴都比不上自由，吾等雖不懼那些仙神修士，可一旦出世陷入亂局，也不知要花上多久才能走出。」
一頭紅髮的童子拍打著溪石高歌正歡，他身前的空晃著十余只酒壺，竟是被他一人飲光。
「君……七州之地有誰以此為名號。」風中老人低聲咀嚼著。
「哦？連帝葯八齋都肯拿出來，大煜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風中老人呵，大煜使節又來找過你了，這次給的什麼好處。」
「
「是死卦……」瞽目青年深吸口氣，空洞的目光掃過諸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十大異人中，有人身死了。」
把最後一根麵條吸入腹中，白起端著碗吧唧吧唧地將濃湯喝光，意猶未盡地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
「我說師父啊，你要殺他做什麼？」
「多謝，我來找人。」
「落葉卦，大風折……」
「久違了……恩公。」
「九流童子說的好啊，縱有帝王千金請，卻如糞土污我眼。」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當年救你只為了讓你報恩一樣。」黑袍人低笑，他的聲音渾厚中帶著幾分滄桑。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桬樹微微晃動，一片綠葉悠悠蕩蕩地飄落，卻在半空中毫無預兆地碎裂成齏粉。
中年人哈哈一笑，灌下木杯中的清酒，和著童子的調
身著皮衣的中年人望向瞽目青年，欲言又止。
——君。
九流童子冷聲道，他陡然張口，一串串詭異的藍火噴出，將聚成「君」字的沙礫燒成灰燼。
「還能有誰？那個人絕不可能，病書生去了雍州應當無事，剩下的只有畢圖了。」風中老人臉上浮起一絲惋惜，低聲嘆道，「一城一英豪，築城而殺人，想不到他那千局之城竟被破去了。」
……
「哭先生……」
「還能有誰。」藍裙女子淡淡說道。
「嗖～」
話音落下，其餘六名異人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殺氣猛地四散開，將周遭的擊成粉碎。
「你說呢？」
「……移山君聖……」
病書生淡淡一笑，似對黑袍人的話不置可否，他沉吟半晌，肅容道。
「吾為異人，逍遙世間，縱有帝王千金請，卻如糞土污我眼……」
說完，病書生將紙片收入懷中，回身下樓。
「哭先生，能算出殺死畢圖的是誰嗎？」良久，風中老人雪眉挑起，淡淡地問道。
「這又如何，風中老人豈會為這區區俗物出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