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變
第258章 天宮覓生機
人群中傳來轟然叫好聲，然而片刻后，光暈散去，天地重複平靜，等候良久，再無半點動靜。
說完，男子轉眼望向隱匿在人群里的兩個頭戴斗笠的男子，目光中露出些許疑惑，卻還是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後再不多看眼其他人，帶上身旁的男童向遠方走去。
周繼君微微一嘆，手不停頓，操控著紫火和仙靈之氣。然而，就在這時，心頭忽地狂跳起來，滔天恐懼突兀湧現，陰霾密布。猛然間，偌大仙宮顫巍巍地搖晃起來，周繼君抬頭看向天頭的滾滾雲霧，耳邊不由得迴響起霍布衣臨走時說的話。
「若真要等上十多年再出去，恐怕我苦苦布下的棋局早就四分五裂了……」
崖先生冷笑著看向起鬨的眾人，擼著鬍鬚，吊足眾人胃口，這才輕嘆一聲道：「前十。」
男子看向移山君聖道，聲音冷清，可卻透著一股自然而然的孤傲。他是平天君聖，千年萬年來，第一個豎幟反抗天庭的絕代梟雄。聚攏七大君聖，麾下百萬雄獅，妖魔修士高手無數，不單四大部洲，便連天地穹宇也在他征伐的腳步下顫慄顫抖。
「這麼快就這麼完了？」崖先生皺起眉頭，手中的筆猛地一頓，卻是看見了從山上走下了那個清瘦男子。
「無量壽佛！」
「三道助我。」事不宜遲，周繼君張口吐出三道蛇人，體內藏象運轉起來，周遭的仙靈之氣湧向周繼君雙臂，任由他擺布。
來到一處落英繽紛密林間，身材奇壯的男子脫去斗笠，望向那人離去的方向，目光沉凝。
「怎麼了？」
近五十丈之高的十象神兵重重地落在校場上，漫天的仙靈之氣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它們籠罩。周繼君抬頭細細看去，只見這十隻怪物身似象，披著銀白的鎧甲，口生獠牙，面目猙獰，卻是似人似象的怪物。
大衍三萬年，問天地英豪，莫出平天君聖者。
三道法相矗立在天宮校場上，身高五十余丈，和十象神兵一般大小。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浮雲崩散，一團火紅的光暈破開雲霧，直直砸向周繼君。
「那人與我有緣，卻是我當年布局之時未曾算到，實在有趣得緊。再者，你認為我會只造一處天宮？我平天，何時失算過。」
……
南天門前，周繼君雙目圓睜，怒吼一聲召喚出三道法相。
壯實的男子微微頷首，忽然間
「轟隆！」
「煉寶訣！」
高大的山峰直插天際，山麓下，一片安詳寧靜的景緻。這裡是擁有諸佛真身之地，遠離戰亂，妖魔不侵，百姓安居樂業。然而，在遠離山麓的清靜湖海邊，卻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有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有道貌岸然的仙神大德，亦有統兵前來的軍閥。他們各屬不同的陣營，可此時卻和睦融洽的聚在一起，遙遙望向巨山之巔。
「還有十八年才會出新榜。」老人絲毫不理會小童的撒嬌，左手虛掩，右手揮毫而書。
腳踩南天門前，周繼君望向那十個從群山霧靄間飛奔而來的怪物，面色沉凝。
霸道絕倫的聲音回蕩在靈山上下，那些飛出山頭的仙佛不可思議地望向密林，卻再不敢多念一聲佛號。
移山君聖冷哼一聲，猛地撕去黑袍，露出金光熠熠的戰袍。曾經力戰群雄一怒盡吞十萬天兵的絕世強者，如今卻只能隱姓埋名，喬裝打扮。壓抑無數年的不甘和憤怒在這一刻猛地爆發出來，移山斷海的殺氣鋪天蓋地，四散轟擊。
「四年前那個以念頭化身上九天的少年修鍊者，丘兒還記得嗎，有個厲害的人物要殺他呢。」
男童臉色微微發急，他緊緊摟住男子的脖頸道，「爹爹你快救他啊。」
「身上沒有任何氣息，通天實力的十象神兵……看來也是法寶而非活物，只有用仙靈之氣煉化了它們才能發揮出威力來。」周繼君輕聲喃喃道，「霍布衣，這便是你許我的好處嗎，如若煉化它們，就等於擁有十個通天境界的絕世強者在旁，這七州之地唾手可得，果然是天大的好處啊……只不過，通天境界者煉化它們尚需十年，那我又得花上多久。」
「阿彌陀佛……」
「他與我們有何關係，丘兒，你為何總喜歡多管閑事，婦人之仁。」
「七州的星槎被人取走了。」
「爹爹……」男童搖晃著他爹爹的脖頸，「他可是丘兒見到的第一個人間修士，爹爹還是幫下他吧。」
生死關頭，周繼君不顧頰邊的鮮血，揮袍祭出君子劍，君子三道意轟出。
「君聖叔叔，你勝了嗎？」還是之前那個小童，他擠出人群，有些緊張地望向男子。
周圍的仙神妖魔修士見狀亦圍上了老人，目光都射向他手中的
輕揉著小童的髮髻，男子淡淡一笑，張口吐出五色神光，追著那團道力直飛向南。
「在問我們是誰嗎？」男子低低一笑迴轉過身，他望向高聳入雲的山峰，輕抬手臂。
周繼君慘白著臉，怒吼一聲，手中君子劍攜著全身道力道意飛射向那團光暈。面臨必死絕境，周繼君的精氣神陡然達到巔峰，而這招君遠伐也隱隱超越了往日的境界，以一分十，空氣被劃開長長的裂痕，竟有斬破虛空之勢！君子劍重重地劈在那團道力上，火紅的道力微微凝滯，卻是被周繼君最強的一式君遠伐阻於半空。然而，轉眼間，君子劍寸寸破碎，「咔嚓」一聲，消弭在空氣中。
彈指剎那，三道法相皆被撞得粉碎，而那團道力毫不停留，直直向周繼君衝來。
「爹爹你在說誰啊？」小童趴在男子耳朵邊，懶洋洋地問道。
男子提著酒壺，身旁跟著個十歲出頭的男童，他面容英俊卻透著幾分滄桑，目光深邃，對上他的眸子往往會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一頭長發披肩，說不出的寂寞孤傲。他攜著男童踏湖而渡，來到鴉雀無聲的岸邊，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所有人都期盼的望著他，可卻無一人敢開口相問。
「開始了。」人群之中，穿著發白布衣的老者滿眼火熱，他從懷中掏出一支大毫，興奮地在書卷上寫著——大衍五萬七千四百三十二年，上靈山戰佛……
說話的人聲音淡漠醇厚，從始至終，他都沒抬眼看過從靈山上走下的那個男子，就彷彿不認識一般。
一道黝黑光柱由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靈山之巔，湖岸邊的人群中發出喧嘩聲，紛紛望向不住搖晃的靈山，滿臉震驚。
「一幫賊禿驢。」移山君聖咬牙啟齒地望向靈山，狠狠地說道，「兩個小蟊賊竟敢覬覦我的星槎，還有一人陷在那天宮秘洞中，哼，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不遠處的靈山之巔傳來無數聲佛號，撲向移山君聖。
「且慢。」
「啪！」
彷彿從寂寞和滄桑盡頭走出的男子腳步微頓，扭頭看向有些害怕的小童，淡淡一笑，「勝了，也沒勝。」
「你老人家就先透露下吧。」
「是啊，崖先生，他能在強者榜上排第幾？」
「要是娘在肯定會救他的，娘說過，助人為樂……」
紫色的心火飄出，飛向離周
從四大部洲之北到七州何止千萬里之遙，移山君聖張口吐出的道力竟能飛騰過海，越過廣闊大地，精確無比的落入嘯天山時，仍舊充滿令周繼君心底顫慄的恐怖力量。此時周繼君哪還有心思去管十象神兵，他收攏三道蛇人，長嘯一聲，三道法相飛上高空迎向那團道力。
密林深處，平天臉上的笑意微微凝滯，余光中，身旁的移山君聖悄然張口，朝著南方吐出一團道力。在四大部洲之南，過了千萬里的漫漫滄海，正是渺小的七州。
「莫非是……糟糕！」瞳孔猛縮，周繼君生生咽下口唾液，怔怔地望向破開一個大洞的浮雲，「好狠毒的霍布衣！」
「之前他不就已經說過，勝了，也沒勝。」抬頭看向身邊壯碩的漢子，未曾脫下斗笠的男子輕笑一聲，他雖沒露出相貌，可全身上下流露出說不盡的風流瀟洒，「他孔君聖想要的是阿彌陀佛的命，眼下諸佛齊聚于靈山，他又如能在諸佛面前下殺手。所以，即便勝了，也是敗了。」
「打起來了！」
望向撲面而來的道力，周繼君站直身體，眼中閃過瘋狂之色，將體內僅剩的精氣道力運轉至雙拳上，最後一招絕技戰天宵轟然而出。
「嗯？」一身風流倜儻的男子眉頭微皺，掐指而算，面容陰晴不定，良久，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原來如此，移山呵，你當年帶去七州的那批人中混入了細作。不過，此事居然還與我有那麼點關係，有趣，有趣。」
「霍布衣，你就在四大部洲等著我吧，我已為你準備好下葬之劍。」
「爹爹，你傷的重嗎？」
火紅色的光暈近在咫尺，炎炎熱意灼燒著蒼白的面龐，銀髮被掀飛至腦後，此時此刻，周繼君全身上下再使不出半點力氣來，只能強睜著雙眼死死盯住那團片刻后就要將他吞沒的道力。
「或許還真要一年呵。」
「罷了，你想殺他泄憤就殺吧，這麼有趣的小傢伙，可惜了。」
不多時，心念停在一柄赤紅的巨劍前，它全
話音戛然而止，卻是男童突然看見他爹爹臉上浮起一抹痛楚之色，將他英俊的眉宇攪得猙獰無比。他醉生夢死，也不過是想忘記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重新找回那顆強者之心，然而，當你無法再擁有一個人時，心底最想做的便是永遠去記住。可有時候，即便酒過千腸，也不會醉。
猛地收回心念，周繼君冷眼向面前的十象神兵，面露猶豫之色。即便是他，也經受不了十象神兵的誘惑，每一象都為有通天境界強者之力，若將十象神兵都煉化了，麾下十名通天境界的強者，周繼君也不用再等到百里雄成長起來，直接帶著它們踏平京城皇宮，殺了煜德，報仇雪恨。可是，通天境界的高手煉化它們都需十年，更何況周繼君方才人尊下品境界。
「平天？」
「他們兩個人不在，若我真想踏平靈山，你們這群小佛又怎能攔住我。阿彌陀佛，你也只不過能嚇退重傷千年的孔君罷了，勿惹我平天。」
移山君聖疑惑地望向身旁男子，雙眼噴著無窮怒火，轉而冷笑一聲道，「七州的天宮再無法使用，我們東山再起之計也功敗垂成。怎麼，我還不能殺他嗎？」
「十象十年，那一象一年即可煉化成功，我身融先天藏象，又有三道蛇人相助，未嘗不可能在一年內煉化一象。就算只得一象神兵，這七州之地也盡可去得。」周繼君低語著，心思已然篤定，「一年時間，若無其它變數，我布的局也能勉強支撐。」
玄道蛇人翻閱著已被煉製成法寶的功法秘典，從中尋出了一式煉化法寶的道訣，爾後手指飛點其上，口吐玄道之力。武道蛇人和詭道蛇人都無這般本事，只能不斷轟出武道之力和詭道之力。
「君遠伐！」
……若你僥倖不死，日後四大部洲再見……
「轟！」
他還未寫完，從身旁鑽來一小童，眼巴巴地湊上去想要一窺究竟。老者伸手遮住捲軸，朝那小童喝道，「哪裡來的小孩兒，一邊玩耍去。」
還未觸到那團道力，三道蛇人已被滔天殺意擊成重傷，斜斜飛出，摔倒在地上，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須臾間散成道力迴轉到周繼君體內。
「一個沒有，兩三個總會有了。」男子目光沉凝，說出一句男童不怎麼聽得懂的話來。
「現在已經晚了。」
周遭一片冷吸聲，眾人頓時肅然起敬，回望向靈山之癲，就在這時，一道五色光華遮天蔽地的布滿山巔，山搖地動，蒼穹烈日都為之一黯。
梵音流韶降靈山，浮花無情落凈土。
北俱蘆洲，西土佛國。
「呵啊！」
「不被認出才奇怪，我們雖然收斂氣息改變相貌，可卻不可能瞞過他呵。」
「大哥，你說他到底勝了沒？」
良久，最外層的皮甲雖然仍未消融，可紫火和仙靈之氣已然附上象神兵，不再像之前那樣遊離不定。
「走吧丘兒，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們回家去看你娘。」
「適才似乎被他認出了。」
……
漫步在碎石灘上，長發男子將已空的酒壺扔下，滿臉寂寥的望向遠方的天空。
能定住時間的戰天宵面對天地間絕頂強者的殺招再不復往日的風華，瞬間潰散，而周繼君也踉蹌倒退，口中噴出的鮮血將白衫染得殷紅。
心中一陣惱恨，周繼君僵著臉，心念探入道丹之中。向來是他布局謀人，不料這次竟讓霍布衣輕易地算計，身陷囹圄，此仇此恨已是刻骨銘心。當年周繼君等人前往大煜寶庫盜取八齋，將寶庫洗劫一空，而那些大煜無數代搜羅來的珍寶皆被三道蛇人藏於道丹中。
眼見周繼君倒退數步，口噴鮮血，三道蛇人互視一眼，召出坐騎，毅然決然的撲向半空中的紅光。
「崖爺爺，我只是想看看如今天上天下強者的排名。」小童有些委屈地望向老人。
「他們還傷不了你爹爹，只不過，那兩個人不在，便是殺光滿山佛陀也無法為你娘報仇。」男子彎下腰，將男童托到肩上，耳朵微微一動，男子轉臉望向密林，嘴角浮起冷漠的笑意，「居然又是他，小小的七州修士好會惹事呵。」
宏大廣漠的佛音從山巔傳來，清晰無比的落入眾人耳中，頓時一片嘩然。
「轟！」
「那他呢，能排多少？」
男童拽著他爹爹的衣裳，緊張地問道。
「要殺他的人有爹爹厲害嗎？」
聞言，男童有些生氣的掙脫他爹爹的懷抱，跳落在地，不滿地看向男子道。
「道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