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幽冥地府

「師父！」

忍住心頭的慌亂，那大將高舉手臂下令道。

「地仙之道博大精深，我也只是初涉其中，掌握了些皮毛罷了。不過，對付那千十七也當夠了。」

雨水傾灑在城郊青雉山上，卻撲不滅那團雄雄燃燒的巨火，相反，火勢愈發旺盛，高躥搖曳，似乎轉眼間就要侵入京城。京城中的百姓們忐忑不已地望向青稚山，心中疑慮紛紜，十日前君公子現身京城，斬殺大煜強者，而青稚山也燃起了大火，任誰都免不了將兩者聯繫起來。也有膽大的少年走出城郊，想前往青雉山一探究竟，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崗哨森嚴的煜軍攔了回去。無形之中，卻是又給詭譎的京城局勢添上幾分神秘的色彩。

悠悠浩渺的聲音響起，回蕩在京城西郊外，那巨大的火勢竟為之一緩。

周繼君負手而立，抬頭望向青稚山巔，在那巨火衝天之處，紫色的浮雲一動不動沉凝如斯，彷彿在等候著周繼君的到來。

「無事，只不過去了一個從未想過的地方。沒想到，它竟真的存在，只不過卻和傳說中的大相徑庭。」

萬箭齊發，穿破雨幕，密密麻麻地射向周繼君。然而眨眼過後，箭矢插滿地面，白衣男子卻早已不見了蹤影。那名大將下意識地回身望去，就見百丈之外白衫輕揚，距那青稚山已然不足千丈。

臉上浮起些許失望之色，齊靈兒輕嘆口氣，從矮塌上站起身來。修鍊到地境巔峰，隱約已能看到那人尊境界的門檻，可齊靈兒卻始終無法找到突破的竅門，近在眼前，可又咫尺天涯。不滿地扒弄著手指，齊靈兒抬頭，朝周繼君打坐的卧榻看去，目光微微恍惚。

周繼君猛地抬起頭，形如實質的目光穿透雨幕，射向青稚山癲的紫雲。

「千十七，我欲殺你毀你此生之局，你定不會再像前兩次般，不肯用全力了吧。」

「靈兒，師父將和千十七戰京城。」

溫淳的聲音傳來，如春風掠過心田，將齊靈兒的恐慌吹散。

「嗯。」

猶豫半晌，齊靈兒艱難無比地點頭道，指尖傳來男子溫暖的氣息，齊靈兒猛一咬牙，鬆開周繼君的手，轉身而去，象神兵和孟極一左一右緊隨其後，眨眼后，屋內只剩白衣男子憑窗而立。

拂曉時分，綿柔的細雨和著春風捲入窗欞，入定了十日的女童眉頭微皺，長舒口氣，氣凝如鞭，許久未曾散去。半炷香后，齊靈兒睜開眼，柔若無骨的身體微微扭轉著，噼里啪啦的聲音迴響在屋內，頭頂粉紅的小蛇人亦睜開了眼，五寸精光乍現，爾後張口將齊靈兒吐出的實氣吞入腹中，低低一笑，隱沒于屋內。

第一眼看去，齊靈兒心頭慌亂無比，卻是那床榻上空無一人。齊靈兒穩了穩心神，再看去，卻發覺自己的師父分明好整以暇地坐在塌上，閉目吐氣。周遭光影又變，下一刻，周繼君再度消失，爾後又出現，如此輪番交替，看得齊靈兒目瞪口呆。

齊靈兒心頭一揪，起身打量四周，她懷中的孟極也是滿臉疑惑。

大將揉了揉臉，深吸口氣止住手下紛亂的兒郎門，面色凝重。

齊靈兒神色一黯，她張了張口，卻沒說下去。若這十日內突破了人尊境界，齊靈兒定會死纏爛打著留下，可如今她仍舊是地境巔峰，不談紫微神王，就連一些御殿人尊也能輕易將她擒獲。此時此地若留在周繼君身邊，只能成為累贅，大半年前的那一幕又浮於在齊靈兒腦中，京城千百丈高空，白衣銀髮的男子被墨色巨劍擊中，從雲頭墜落……

「師父，我……」

「好大的一場雨呵。」

「比最快的馬兒還快……這君公子難道是神仙嗎。」

「我這地仙之道雖方才入門，可所得的好處卻已不少了，這些算是傳說中的神通法術了吧。」

「懂事不少了呵，靈兒，師父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長大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十日入定，周繼君以地仙之道下至幽冥地府，曾遙遙看到那處黑氣繚繞，金戈鐵馬戰亂不休的世界，比之七州還要混亂無數倍。千萬府城一眼望不到盡頭，磷火河畔，廝殺慘烈。人死後確實會下地府，可只有極少數人能輪迴轉世，大多數的則淪為奴隸亂兵，為各方霸主征戰。那是另外一處世界，生人不得入，除了天地間少數的大神通者以及天宮欽派的使者外，只有修鍊地仙之道者才能進入。而幽冥地府中，那條詭異可怖的磷火河卻是條活水河，向地府之外流去，卻不知匯入何處……

「師父……」

窗欞前，白衣那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他望著漫過京華的煙雨，目光朦朧，爾後低聲咳了起來。

女童抿著嘴，小心翼翼地問道。

春眠不覺曉，屋外的雨水無休無止地下著，清脆的雨落聲中，女童的眼皮愈發沉重，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撐不住時，就見身前白影閃過。猛咬舌尖，齊靈兒強睜雙眼，可身前沒有半個人影，床榻上的男子已然不見了蹤影，屋子裡也沒有半點本屬於他的氣息。

「靈兒別慌。」

京城西郊，周繼君遙望向青稚山，喃喃自語道。在他身前不遠處，數千鐵騎飆來，雨水打濕馬匹鎧甲，領軍的大將看到白衣銀髮的男子，瞳孔陡然劇縮。

伸手揉了揉齊靈兒的小腦袋，周繼君淡淡一笑道。

「你本是天上紫龍，那我就用地仙人君兩道將你斬之。」

深深看了眼齊靈兒，周繼君臉色漸漸平復。

「幽冥地府千萬城，三皇七王欲稱雄……」

目光尋到男子落寞宛如隔世人的背影，齊靈兒眼神一黯，丟下孟極和象神兵，跑到周繼君身後，卻猛地頓住腳步。白衣瀟洒，銀髮風流，眼前的男子仍是她師父，那個七州第一的君公子，可齊靈兒心中卻生出難以道明的陌生的感覺。

周繼君喃喃自語道，他掏出銀白色的絲環，將長發高束，下一刻，他出現在冷清的長街上。雨水由天而降，卻在他頭頂三寸處分開，瀉於一旁。白衣瀟洒，向著那青雉山孑孓獨行，路上的行人紛紛停住腳步，怔怔地望向大道中央的翩翩濁世佳公子，目光朦朧，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五年前，京城白衣少年游，待到他們清醒過來，想起他是君公子時，斯人已去。

「嗯，師父一定能將他斬殺！」齊靈兒滿臉篤定地說道。

「大戰在即，我卻顧不上你，我會令象神兵送你回北朝。」

「千十七，戰吧。」

漸漸的，齊靈兒明悟過來，師父一定是領悟出了什麼，還未完全掌握，卻是正在最緊要的關頭。頰邊浮起淡淡的笑意，齊靈兒躡手躡腳地走到一邊，抄起打著盹的孟極，隨後坐到象神兵旁，左手孟極，又手小白象，也不管它們願不願意就一股腦地抱進懷中，嘻嘻一笑，昂首看向周繼君。

忍住心頭的慌亂，齊靈兒靠上師父挺拔的脊背，握起粉拳，輕輕拍著。

春雨連綿，淅淅瀝瀝，十日未止。

「師父，你怎麼了？」

幽冥地府的景象又浮於腦中，周繼君深吸口氣，將其壓下。

「師父，你不是一直在這屋裡嗎。」齊靈兒滿臉疑惑，她看向漸漸轉過身來的周繼君，心頭微微一喜道，「師父，你又悟出什麼來了嗎。」

「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