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宴難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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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我聽別人說國御大人異常年輕，今日一見才知道言不虛傳。嘖嘖，年紀小小就成為北朝國御，比老頭我強上太多了。」

「哈哈哈哈！」

「陛下萬萬不可。」一名禮部老臣臉上浮起驚駭之色，他躍出席案，朝百里雄拱手道，「皇妃乃千金之軀，怎麼能登殿而舞，此舉太過荒唐。」

「是嗎。」白啟遙遙望向遠方，嘴角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逐鹿天下，從來都是得人心者得知。這個道理你懂，我懂，他也懂。可是人心這玩意，說能說的清呢。」

「都突破到通天了，師兄現在可是信心滿懷，準備一統天下了呵。」

「哈哈哈，兩位國御大人莫非是一見傾心，日後有的是時間親近，空空上人還請入席，寡人和眾愛卿等你已久了。」

「空空上人能投我北朝，成為國御，君也十分欣慰。」

月羅剎悶哼一聲，斗笠下那抹陰冷的目光如蛇般躥出，射向搖搖晃晃走進大殿的那人。

按理說，修鍊者欲求大道，當出世入世并行，感悟世間苦樂百味，可這空空上人卻渾然不通世情，說話吞吞吐吐，每每欲言又止，卻是無法將周繼君的話頭接下去，連閑聊都如此困難，周繼君想要套話探他虛實更是難上加難。

豫州之東，身披玄黑戰甲的青年遙遙站在山坡上，在他身下的平原上，黑潮湧動，兵戈聲迴響不絕，卻是白家的兒郎正在演陣練兵。

「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眾位勞苦功高，都是有功之臣，寡人那位愛妃說要在酒終時獻舞一曲，以表眾位之功。」

眼見周繼君滿臉含笑，毫無半點不滿，百里雄長舒口氣放下心來。

一旁的月羅剎暗自嘀咕，只覺得胃底泛起陣陣噁心，背部涼颼颼的。另一邊的沙摩尼眼中也浮起厭惡之色，爾後輕嘆口氣，繼續專註起他盤中的五味燒雞。

「這位是空空上人。」百里雄目光掃過那隻被銀筷穿透的豬蹄，不知為何，心底竟湧出幾分快意，他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起身為周繼君三人和殿內群臣介紹道，「寡人數日前得遇空空上人，上人亦是通天，且願意助我北朝征討暴煜。眾位愛卿，還不見過我朝第二位國御。」

「陛下，這就是你新得到的通天？這一身行頭居然比我月羅剎還要寒磣。」

「就比如說你……君公子門下無病，你的那顆忠心到底獻給誰呢。」

宮人們將山珍海味重新端上，宴席再開，可眾臣們卻吃的索然無味，一個個僵著臉，之前的熱鬧場景一去不復返。金鑾殿上，百里雄似為拉近空空上人和周繼君三人的感情，頻頻進酒言笑，可月羅剎自顧自喝著悶酒，沙摩尼旁若無人的大快朵頤，只有周繼君有一茬沒一茬地和空空上人攀談著。聊的越多，周繼君心中越發古怪，這個空空上人雖然修為深厚實力高強，可他的語言卻很少，言談生疏，似乎對世間之事懵懵懂懂。

「寡人本來也不以為然，可愛妃再三請求，寡人想了想也無不可。」

嘴角劃開淡淡的笑意，火紅的斗篷隨風盪向天頭，白啟慵懶的目光陡然凝起。

始終沒有說過半句話的老者緩緩抬起頭，目光凝滯在周繼君臉上，爾後眼中浮起一抹奇異之色。他抹了抹黏在指尖的油污，亦向周繼君拱了拱手。

可這個一身破爛毫無禮數的通天，突然出現成為北朝第二名國御，卻讓眾臣心中微有不滿。即便他實力再強，可卻從未為北朝做過什麼，就算要再立新國御，也應當從月羅剎和沙摩尼他們中選，至少他們和君公子一般，為北朝立下了汗馬功勞。

沙摩尼兀自吃著酒肉，周繼君則抬起頭，細細打量起那個其貌不揚的老人，越看越是驚訝，竟是一眼看不透他的修為。通天中品的烏天老人，周繼君雖然無法清晰地察覺出他的修為，可亦能感覺到大概，然而殿中的老者卻如一灘死水深淵，觀摩良久，亦無法探查出他的修為到底有多深。

君公子能成為北朝國御，一是因為他本身實力驚人，天下聞名，數年來殺遍天下，是乃是實實在在打出來的威名。二是因為北朝能有如今的鼎盛之勢，卻是由君公子一轉一瓦堆砌成的，古老先生、李平以及北朝如今上百仙神，都是君公子帶來的。因此，即便他年紀輕輕就成為北朝國御，群臣對他只有發自肺腑的敬意而無半點嫉妒。

目光掃過大殿上下，周繼君嘴角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拍了拍月羅剎和沙摩尼，示意他們淡定，又深深看了眼頷首而笑的百里雄，隨後朝著殿中老者拱手道。

「再等下去，恐怕不出一年我這白家就要被你吃光了，若我能早出三年，你必敗……如此，開始吧。」

聞言，周繼君眉頭微微皺起，月羅剎和沙摩尼更是滿臉怒意直勾勾地盯著百里雄，而殿內群臣卻沒像百里雄預想的那般歡呼雀躍，只是幾名老臣起身朝著空空上人拱了拱手，目光複雜，而其餘的文武百官則議論紛紛起來，目光頻頻飄移在周繼君和空空上人之間。

「來人，把皇妃清出來吧。」

「一見傾心……」

頭戴斗笠的青年站起身來，指著殿中老頭兒大笑道。

大風吹起男子的額發，透過堅厚的盔甲，那雙始終透著幾分慵懶的眸子凝視遠方，穿越崇山峻岭，平原府城，落在了那個屹立著天吾山的地方。

「北朝人心不散，你就毫無勝算。」

金鑾上的氣氛漸漸變得沉悶起來，已有幾分醉意的百里雄瞅了眼殿外的日晷，哈哈一笑，向著群臣道。

四名通天強者再旁，意氣風發的百里雄拍了拍手道。

穿著蓑衣斗笠的青年揶揄地望向百里雄，陡然間，月羅剎猛地轉身，他冷冷地望向那根飛射而來的豬蹄，嘴角劃過冰。然而就在這時，月羅剎眼中閃過驚詫，卻是突然發現全身上下竟然無法動彈，同樣是天地人合一之勢，可從那老者身上散發出的，卻遠遠強過他，竟在彈指剎那間壓住了他急欲暴起的通天之勢。

隨著悠悠琴聲響起，一身白裙的女子款款而來，隨著琴聲的韻律，如蝶般輕舞飛揚。面紗隨著女子呵出的芳蘭之氣蕩漾開，莊重而素美的臉上，那雙動人的眸子隱隱含情。

他緩緩轉過頭，望向一旁沉默寡言卻不住咳嗽的男子，淡淡地說道。

來者是一個穿著破爛的糟老頭，他剛邁入大殿，飲酒交談著的眾臣陡然安靜了下來，怔怔地望向老頭兒。堂堂北朝大殿，竟然讓乞丐施施然的進來，眾臣只覺得如臨夢境，滿臉不可思議。

豬蹄被身後飛來的銀筷擊落在一旁，月羅剎餘光望向面色凝重的周繼君，背上亦驚起冷汗。

狼吞虎咽地將手中的酥皮香豬塞進嘴中，老頭兒抹了把嘴，又摸了摸鼓掌的肚皮，打了個飽嗝。奇怪的味道飄蕩在大殿之上，群臣眼中浮起厭惡之色，卻是敢怒不敢言，只因為適才月羅剎口中的通天二字。然而，殿中文武百官打從內心深處，沒一人願意相信這糟老頭會是一名通天強者，卻是從他身上絲毫找不出半點想象中通天強者的風采。

宛若乞丐的老頭兒皺著眉頭，緊閉雙眼用力嗅了幾下，爾後張開手臂，臉上浮起陶醉之色。下個瞬間，就見滿席酒肉、山珍海味全部高高彈起，飛向老頭。老頭從腰間解下一個兩三尺長短的口袋，悠哉悠哉地將美味佳肴收入袋中，絲毫不顧殿上眾臣驚怒的目光。

「你說，我還能有幾分勝算。」

「好一個通天，好一個乾坤袋，沒想到我北朝第四位通天竟是個乞丐，真是有趣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