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有客來天吾

「一二，一二，一二……」

「果然，我早已算出今日公子會有場大機緣，卻不知是福是禍……原來是你，如此，你隨我上山吧。」

「在下欲求見君公子。」

第一次聽得有人喊自己大人，啰啰精和聰聰精同時一怔，爾後滿臉狂喜，也不去管茶老闆，啰啰精高昂著頭顱擺足了架子瞧了眼青年，哼了一聲緩緩開口道。

聰聰精的胡編亂謅落到青年耳中，不次於晴空旱雷，讓他心頭大驚，面色起伏不定，青年偷眼打量著聰聰精和啰啰精，只覺得高深莫測，愈發看不透了。

「客官好坐，可要小老兒取點柴火暖暖腳。」

遙遙向啰啰精和聰聰精揮了揮手，那老頭兒樂呵呵地向青年道。

「在下久仰公子大名，不遠千里前來投奔，只望能拜公子為師。」

「有勞兩位大人了，在下名叫……八思巴。」

青年跟在老頭兒身後，驚疑不定地看著兩隻神色詭異的妖怪，一隻連蹦帶跳絮絮叨叨不聽，彷彿得了失心瘋，另一隻則迎風而立，雙目被寒風吹得發紅，似乎快要哭出來一般。

「是啊，可就是改不了聒噪的毛病。」

「太平？」

「聰聰啊聰聰，你說我們都已經是大王了，為何還要像以前那般天天巡山？」

「客官投奔天吾山真乃明智之舉，日後定會出人頭地，小老兒先行道喜了……不過想要投效公子麾下，也無需上天吾山，東海十五島七山皆可挑選。」

「老丈莫要多想，在下只是少時家貧，養不起頭髮，現如今早已習慣了。」

青年低聲咀嚼著，隨手將頭上的玳瑁方巾取下，露出一個鋥亮的光頭。

「是啊，公子有三位高徒，皆是那般有大神通的神仙人物，一人佔得一山，也收起門徒、手下來。公子還有十二位門人，在海島上建立衛所。客觀大可挑一處去投。」

見著青年一臉希冀之色，老頭兒喜笑顏開，連忙給青年斟滿茶水，熱情無比地說道。

「這天吾山中怎麼還有妖怪？」

卻是啰啰精斜睨了青年一眼，看口問道。

「自然，如今天下也只有我天吾山才會如此太平。」

「聽人說天吾山招賢納才，在下也有點微末本事，想要入山博個前程。」

「哈哈哈，客官這就不知道了，我天吾山修生養息近五十年，自然富饒。兼之公子體恤民情，常常賜下上乘家什，這茶盞啊，小老兒家中還有好多。」

「哦？我家公子平日里忙得很，若不說出個一二來，外人休想見到他。」

「你叫什麼名字。」

「客官莫要小瞧這兩位大王，它們可是公子的親信，你若想去見公子，眼下就是好機會。」

聽得青年的話，老頭兒肅然起敬，正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古怪的口號聲。

路邊茶肆中跑來一個老頭兒，臉上堆滿笑容，卻將一道道皺紋擠出，彷彿貼著層老樹皮般，看得人心底發怵。

青年點了點頭，隨著老頭兒走進茶肆，左右看去，只有他一人，想到此時天寒地凍，別談人了，便連鳥獸也不見蹤影，隨即瞭然。

「公子豈是尋常人能見著的，客官去見公子做什麼。」

青年說著，嘴角咧開一道弧線，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到兩妖眼前，不單是兩妖，連站在青年身後的老頭兒也是神色微變，那是一串黝黑的珠，粗粗數去，約莫有十七八顆，天吾山中人都知道，昔日公子渡海時層丟了一法寶，回山後卻也不去尋找，可那法寶卻讓世間強者無不爭相尋覓，傳說它每一顆都有足以滅殺十萬天兵天將的威力，三十六顆珠子齊聚，天下間再無敵手。

聰聰精揉了揉耳朵，低聲喃喃道，隨後負手而立，學足了人世間那些懷才不遇者的架勢，仰頭望向高聳的天吾山，眸中飽含深情，臉色漲得通紅，憋了半天都沒憋出半句豪言壯語來。

啰啰精打了個噴嚏，愁眉不展地向一旁的聰聰精抱怨開來。

「你有什麼事？」

眼珠子提溜一轉，聰聰精深吸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樣……看來這天吾山果真是個好去處，卻不知如何才能見著君公子？」

「呀，你是僧人？」

「看來老丈在這天吾山地界過得不錯，尋常茶肆有不缺口的海碗便已算不錯了，老丈居然用得起這精鐵打制的茶盞……」

「十五島七山？」

聞言，老頭兒微微一愣，上下打量著光頭青年，疑惑道。

「見過兩位大人。」

「是極，是極，那君公子第一眼見到我們就封為妖王，想來寄予厚望。嘿嘿，聰聰你看，我也會動腦子了。」

「這天可真冷。」

深深看了眼那青年，聰聰精長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淡淡一笑道。

「客官好大的心。」

「此中原因有二，其一，那君公子雖和我們家銀髮大王是兄弟，可咱們畢竟不是他的嫡系，自然不能一下子授予重任，其二，公子是在考驗我們，說書人的段子里常說，帝王們常常會授于那些大能大才者閑職，卻是在考驗他們，看他們能不能堅持下來，又不生貳心。我看那君公子定是在考校咱們，否則也不會讓我聰聰大王做一區區巡山的。」

「在下機緣巧合下得到此寶，知是君公子之物，長途跋涉前來歸還。就算不能拜公子為徒，見上一面也是好的。」

這便是君公子的親信？兩隻其貌不揚傻不愣唧的小妖也能做妖王……莫非它們還藏著什麼厲害本事，連我都看不出來。天吾山當真深不可測。

老頭兒不由分說，拉起青年就像那兩隻小妖走去。

而眼前青年呈上來的珠子，正是那赫赫有名的反王遺珠。

青年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掩飾住眉宇間的不耐煩，目光落向茶盞，眉頭微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那老頭兒，緩緩開口道。

聰聰精搖頭晃腦地說道，一旁的啰啰精聽得眉飛色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客官不喜歡妖怪？哈哈哈，想當初小老兒來時看到啰啰大王和聰聰大王也害怕至極，可到後來才發現，天吾山中的妖怪也和我們一般要吃飯喝酒，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只吃人肉。」

「敢問老丈，前方可是天吾山？」

青年側目看去，微微一怔，狐疑地看著同手同腳走在雪地里的兩隻妖怪，半晌遲疑地開口問道。

老頭兒面色大變，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光頭青年。

聽得老頭兒娓娓道來，青年眸中閃過一絲厲芒，轉瞬隱去，輕笑一聲道。

「我久慕公子之名，只想投天吾山，拜于公子座下。」

只是山中兩個妖王便能算出今日會有人來此，那君公子到底有多厲害，世間傳言他只有玄天巔峰的修為，如今看來，當遠遠不止……不過他就算再厲害，也算不出今日即將會發生什麼。

青年暗自思量著，心中微微忌憚，深吸口氣，朝著兩妖拱了拱手。

老頭兒樂呵呵地說道，雖已年過八十，可他的手腳麻利絲毫不輸給年輕人，轉眼間，一壺茶沏好，柴火也堆在青年腳旁。

深吸口氣，青年緊跟在兩妖身後，低垂著頭，訕訕一笑道。

陌道旁，騎著高頭大馬的青年遙望向積著皚皚白雪的崇山峻岭，眉目淡然，「吁」地一聲拉起韁繩，翻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