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逆聖第一人

「聖人的彩頭，便能讓你不惜性命。」

「太上說不出手，爾等就真的不敢出手了？如此心境，當真是螻蟻。」

周繼君低喝一聲，餘光掠過，就見齊靈兒、李車兒四人誰也沒有動。

那人究竟是誰？

狂奔中的夸父再忍不住了，暴喝一聲道。

「師父不要……」

雲霧繚繞，高山闊水，仙鶴嬉戲于天野，落魄寂寥的男子立於山巔墳前，手中提著一弔老酒。

一身滄桑盡顯的男子現出身形，即便他看上去落魄如斯，酒意未消，可當他負手立於天雲間，目光垂臨天地，長安城中諸強只覺天地風華皆聚於此人胸懷間，天地英豪雖多，莫出孔宣。

縮地成寸，周繼君忍住心頭的震驚，抽身疾退。那柱光華好生熟悉，出手那人定是一強大冠絕天地的君聖，聖人之旨近在眼前，他卻當著天下人面，忤逆聖人的威嚴，絲毫不懼的出手了……他究竟是誰。

良久，天地間殺意第一的君聖緩緩轉過身來，目光穿越九天山巒，天河大水，落向大唐長安城，嘴角滑過一絲冰冷。

就在這時，清朗中略帶幾分淡漠的話音從高天傳來，刺目的光華如劍般捅破雲霄，烏雲雷電盡被驅散，卻把夸父嚇了一跳。抬起頭，夸父面色陡變，飛也似的邁開腳步向旁邊躍去，可就算他再快，也快不過那柱刺目的光華，東西街市，一片狼藉，房屋傾倒，府邸凌亂，鱗次櫛比的垂天道不再，夸父那隻飛奔的大腳下滿是殘垣斷壁。

心頭已被陰霾籠罩，周繼君牙齒咯吱咯吱作響，眉頭皺成川字，非是害怕，而是面臨抉擇時的痛苦。若不出手，自己也不會引頸待戮，可即便逃到天涯海角，自己的根基卻在天吾山，還剩一個月時間，一個月時間足夠夸父屠光天吾山眾人。如若自己放手一搏，就算能勝了夸父，可接下來迎接他的卻是高不可測的太上，連君聖尚不是，面對聖人只有死路一條。

離周繼君還有十丈地時，夸父放緩腳步，看著身前面色複雜的男子，嘴角高揚。

又灌了口酒，天地穹宇間，甚至包括山海世界，唯一敢和聖人動手的男子低聲喃喃道。三上靈山戰佛祖，屢敗屢戰，卻始終未曾熄滅斬殺准提的念頭，強如聖人准提，聖人接引也拿他無可耐，依舊好端端地高坐九天孔君宮，望著白雲蒼狗，世間冷暖依舊。

……

他低著頭，似在沉思，冷風吹過，那幅藏著公子名劍的袍袖獵獵翻飛。

「轟」的一聲，夸父龐大的身軀宛若山嶽崩塌，傾倒于長安城中，又是一片殘垣斷壁，冷風吹卷，枯樹搖搖欲墜，葉兒飄零，曾經繁華如斯讓仙神流連忘返的長安城已是千瘡百孔。

戰還是逃……

冷漠的話音傳來，下一刻，那道光柱忽地分成五道，光華流轉，皆化作長劍飛刺向夸父。尋尋常常的一刺，可內中含著的卻是天地間最為兇猛的殺意，五色神光現，幾乎所有人心中都閃過一個名號，那個壓在四大部洲穹天、君聖頭頂無數載，最接近聖人的存在。

白衣如雪，那個始終在後退，已退出兩條長街的男子終於停下了腳步。

促狹地打量著身前男子，就彷彿在看一個永遠無法逃出手心的獵物，夸父冷笑著，卻是在享受殺戮前的快感。

「你來自山海輪迴，卻知道這麼多四大部洲的秘事，也該找那些細作算算賬了。」

「哼，風伯你莫非不知先來後到的道理。」

「你……」

上下打量著宛若木人呆立不動的周繼君，夸父嘴角翹起，眉宇間騰出一絲殺機。

他也想回身一戰，可當那柱光華出現時，他便清楚的知道，即使再多三四個他，也不是藏在天雲后那人的對手。強絕無比的氣息乍露的瞬間，夸父心頭恍惚，還當是聖人出手了，那股子殺氣夸父只在山海聖人身上看到過，雖猶不及，可絕對比祝融等名列前茅的亞聖還要強大許多。

嘴角泛起苦澀，周繼君餘光瞄向一旁全身僵硬著的少年，小豪已經落於紙端，只等最後一刻的到來。

未等風伯開口，夸父就已面露紅光，邁開大步向垂天道上奔去。

「聖人的彩頭，好讓人心動。」

「要怪就怪你得祝融青睞，在獵殺榜上竟排進前十，君公子，你是準備受死呢，還是放手一搏。」

怎麼辦。

「聖人說不出手，便不出手。如此，就算心懷獵聖的宏願，可當那一日到來時，也會心生怯意。」

「好一個多情的君公子，四大部洲的強者原來都看不穿情義，怪不得如此弱。」

夸父重重哼了一聲，他身形高大頂天立地，聲音也極為洪亮，這一哼不次於天雷轟鳴，卻將長安城中的小兒嚇哭了一大片。

冰冷的話音中，五色神光從東南西北上五處方位刺入夸父體內，巨人僵硬地立於長安城中，張了張嘴望向天頭，卻是想說出這輩子最後一句話。

終究未能說出。

半空中，齊靈兒緊咬雙唇，慘白著臉大聲喚道，可彈指剎那后，她就已飛出千丈地，那個白衣銀髮立於道中的男子越來越遠，漸漸的，變成一個黑點，而在黑點旁，那個面目猙獰的巨人卻看得一清二楚。

「好了，再不動手，那傢伙就等不及了。」

「也罷，就再幫你一次，估摸著太上要記恨我了。」

長安城中，來自山海輪迴的獵人轉眼間淪為獵物，倉皇逃竄，而輪迴漩渦間，手持布袋的男子眸中浮起深思，猶豫片刻，狠下心，張開雙臂朝向周繼君飛去。

「夸父兄，既然你不要了，那彩頭就歸我了。」

冷漠卻又豪邁的話音隨風回蕩，就在這時，眾強目光猛地扭轉，齊齊落向街角某處。

無論怎樣，結局已經註定。

「若是陸壓或者鎮元子在，那兩個山海的亞聖怕是早就橫屍長安了。」

哈哈大笑，幾個剎那后，風伯離周繼君只剩百丈不到。

「你就不怕聖人嗎？」

雖然早料到幾位徒兒會如此，周繼君心中還是升起淡淡的暖意，可那夸父大步奔來，離他已不足百丈，轉眼即到。深吸口氣，狠下心，一切情緒都拋諸腦後，周繼君僵硬著臉，拂卷袍袖，掀來一陣罡風捲起諸人向天吾山飛去。

「你們速速帶著羅通迴轉天吾山。」

「金翅出手被太上殺，如今我孔宣亦出手了，我倒要看看你太上能否殺了我。」

強如陸壓都不敢正面去戰聖人，而孔宣卻三番五次邀戰准提，如斯人物，遍數四大部洲山海世界，恐怕也只孔宣一個。

「你問我怕不怕聖人？」

緊抿雙唇，汗水將衣衫打濕，周繼君深吸口氣，右腳邁出，目光已落向一旁。

「怕又如何，若不敢挑戰聖人的威嚴，此生此世都只有做螻蟻的命。」

「你為了殺我，就不惜性命嗎！」

大腳抬起，攜著雷霆之勢向周繼君頭頂踩去，猛地抬頭，站在夸父腳下，四周再無半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