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公子除妖記（一）

聰聰精打心底里不喜歡那座山，按照它的想法，大王既然要開山立府，就該選一處極有氣魄的雄山峻岭，至少要和積雷山差不多。索性它還穿著牛天賞賜的那身青衫綸巾，此時搖著羽扇，悠悠說道，還真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質，唬得啰啰精一愣一愣。

周繼君淡淡一笑，轉身朝向兩小妖道。

「你……不是大王？」

「公子還是別在敝國逗留了，雲遊的話便繞道而行，否則性命難保。」

說完，老將軍搖了搖頭迴轉過身，向王宮方向走去。

聽到「將軍」二字，兩隻小妖同時一喜，滿臉洋洋得意之色，可轉瞬又垂頭喪氣起來。

周繼君溫文爾雅的說道，語氣柔和。

「若大人信得過在下，不如就將那三頭妖王的事全盤道出，在下權當為平定山國民盡一份綿薄之力。」

「我把洞府立在這，你們說如何？」

一路上，啰啰精一逮到機會，就說個沒完沒了，也因此被周繼君瞪了好幾回，雖然每次都訕訕的閉嘴，可沒走出多遠，又開始嘮叨起來。此時又來到一處小國，啰啰精打量半晌，就見這國都城城門緊閉，沒有侍衛看守，裏面也是靜悄悄的。

「在下雲遊到此，自然不是什麼大王，敢問這位將軍，為何今日父老鄉親不去做活，都聚在此間？」

周繼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邁開腳步跟上那名老將軍。

……

「大王，我們現在做什麼，回洞府嗎？」

西牛賀洲群妖盤踞，佔山為王，可亦有凡人，且為數不少，有了凡人自由便有村落府城和國度。西牛的疆域劃分採取的是州制，全境共有大小州地十來個，比如九靈元聖所在的玉華州。而在西牛中部偏東，有一州名叫白鹿州，傳說有天界仙鹿偷食仙果，被守林的仙將抓了個正著，帶上凌霄寶殿請天帝責罰，天帝問它可知罪否，仙鹿答曰，天宮仙果數之不盡，吃一顆又如何。天帝笑道，天宮仙果雖多，卻是凡間靈氣所聚，你吃了這顆仙果是小事，凡間將有一地失了靈氣可是大事。當下天帝將那頭仙鹿貶下凡塵，讓它親躬其力，為凡人耕耘。耕耘了千年後，那處地界終於恢復靈氣，可仙鹿卻力竭而亡，化作江河山原，死後亦福澤一方。當地百姓感其恩德，便稱他們生活的地方叫白鹿州。

聽得周繼君提到「法術」二字，老將軍先是一喜，轉眼神色又黯淡了下去，搖頭苦笑道。

老將軍打量著周繼君，猶豫著，許久長嘆一聲道。

周繼君在前，白衣輕揚，兩小妖化身童子，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三人行於白鹿州，不多時已到一處府城前。

周繼君笑著朝向老將軍拱了拱手。

「既然被本大王看上了，即便它有主人，也得讓出來。」

「我平頂過從前也有數萬兵馬，若遇上匪盜自然不懼，實不相瞞，今次禍害我平頂國的不是別的，正是妖怪。那三個妖王騰雲駕霧，來無影去無蹤，端的神通廣大。公子雖學過道法，可年紀尚輕，豈會是它們的對手。」

也該找個洞府了，逍遙閒遊雖好，可當妖王卻沒洞府成何體統。

「應該就是這了。」

「自然不是，你們看，那裡不就有座山嗎？」

聰聰精心中暗暗寬慰，看了眼凝眉西望的周繼君，遲疑著開口問道。

「大人請留步，不知這裏究竟發生了何事？在下雖是個讀書人，可幼也曾跟著一名道人學過法術，驅散百來匪盜不在話下。」

哂笑一聲，周繼君率先向城門走去，聰聰沒轍，暗嘆一聲，失魂落魄的和啰啰精跟了上去。

「我家大……」

「大王，你真的要殺那三頭妖怪嗎？這樣一來，可是要壞了妖王之間的義氣。」

啰啰精昂首挺胸，還未說完就被周繼君按住腦袋，將那個「王」字吞回肚中。

「平頂國？哼，這國名起的好生難聽，還禿頭國呢。」

猶豫良久，老將軍長嘆了口氣，他的年紀不過六旬，可已滿頭白髮，且稀疏無比，顯然因為日夜煩憂而掉了不少。

聰聰精皺眉道。

推開城門，嘩然聲大起，城內不知何故早已聚滿了百姓，男的手抄扁擔，女的也拿著金釵繡花針，滿臉緊張。開始的驚詫過後，此時都安靜了下來，怔怔地看向周繼君，半晌，一名盔甲歪斜的老將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哼，見到我家……」

「大王莫欺聰聰傻，若非大王暗中相助，聰聰今日又怎能威風八面。不過，還是跟在大王身邊自在。」

兩小妖順著周繼君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這方小國西面屹立著座山頭，然而那山極矮，只比王宮高出十來丈，與其說稱作山，還不如說是小土坡。

「大王，俗話說，山中有大妖，我看這山黑氣環繞，定有妖王居住。」

不理會罵罵咧咧的啰啰精，聰聰精皺眉問道。

「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反對，可是，那三頭妖怪專挑像你這樣的俊俏公子吃食，到時……罷了罷了，你先隨我去見國主吧。」

他親入西遊輪迴，又得「重操舊業」去當一方妖王，不過君公子要做的妖王，自然要做與眾不同的妖王。

聰聰精幽幽說道，先前「戰敗」妖王雖然暢快，可此時想來卻后怕無比，若非大王神遊附體，以它的本領恐怕都對付不了人家一根手指。不過，我聰聰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懶得和那些粗魯的妖王計較，今次是例外，絕不會有下次了。

縮在周繼君身後的啰啰精面露急色，嚷嚷著，剛要吹噓自家大王有多麼了不得，就被周繼君抬腳踹飛了出去。

這段傳說雖膾炙人口，可落到周繼君耳中卻無比荒唐，且不說區區仙鹿能面天顏，光說那天帝，也就是玉皇，他若真的像傳說中那般愛民如子，也不會搞得天地間征戰頻繁，天怒人怨了。

「咦，奇怪……這一路經過十來座小國，都是人滿為患，怎麼偏偏這座小國卻是一副毫無人煙的氣象？」

「大人見諒，我這個書童患有失心瘋，每日需踹上兩腳方可安分。在下年紀雖輕，可教我道法的那位師父說過，我的道行已不在他之下，尋常妖王亦手到擒來。」

「這位公子……」

說完，那老將軍跛著足，轉身就欲離去。

見著沒人搭理它，啰啰精又瞅向城頭的牌匾，沒好氣地嘀咕著。

聞言，啰啰精剛向品頭論足一番，就被身旁的聰聰精伸手拍了把腦殼，疼得它齜牙咧嘴火冒三丈。

聞言，城內百姓皆長舒了口氣，唏噓著扔掉手中的「兵器」，卻沒一人理睬周繼君，滿臉倦容的散去。

「我們妖類向來佔山為王，大王為何挑個人間小國，莫非是想學鹿力大仙他們？」

嘴角微翹，周繼君極目西望，越過鐵扇公主盤踞的翠雲山，落向山南數十裡外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