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越級而戰

周雲生心中想著，冷下眸眼，一劍橫掃，近百通天修士被劍力攪碎，血肉飛綻，殘屍遍野。血腥味撲鼻而至，帶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周雲生身體微晃，也不停留，縱身而上繼續殺向前方的兵卒。周雲生劍法猛烈而快急，轉眼已殺了一千餘人，可也耗去他三成的道力。然而匡疾麾下大軍何止萬人，不多時便四散排布開，將周雲生團團包圍，縱馬立於重重大軍后的匡疾目光冰冷，氣機已醞釀至巔峰。

夜色傾灑宛若潑墨，黛青的城牆上飄過一衫黑衣，靜靜地站于城頭，俯視向匡疾的大軍。

周雲生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令匡疾行大禮的，居然是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面容映在月光下，仿若南海底的藍珍珠，俊美中透著几絲妖冶。細細看去，那個少年和自己一般，也是滿臉驚訝，可他的驚訝卻要比自己更濃幾分，內中透著幾分複雜。

匡疾冷笑著，微撤一步，避開劍力的鋒芒，隨後揚起手臂，袖中精光點點，橫劈在劍鋒上。強絕的道力順著劍尖狂涌而來，周雲生身軀狂震，口吐鮮血，連連後退。而匡疾也不留手，如影隨形，緊緊追著周雲生，轉眼已劈出三掌，掌掌劈于劍刃，三掌落下，寶劍四分五裂，餘力襲來，正中匡疾胸口。慘白著臉，少年拋飛了出去，體內道力只剩下兩三成。

「你不通兵法韜略，修為只有法天，竟也想行刺本將軍……君公子的兒子就這點能耐？」

能令匡疾行此大禮的，也就只有赤松子那一級的人物，莫非這個黑衣人是什麼大人物不成？

周雲生喃喃自語道，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暴喝從城門處傳來，目光所及，匡疾已下令全軍出動，向他撲來。

嘴角泛起濃濃的苦澀，下意識，周雲生抬頭向城門處望去，那個負手而立的黑衣少年也正看向他。

「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

爹爹雖遠伐過山海，在施展君無敵時候或許曾流傳出去君子三道意，可這才短短數十載，又怎會出現這樣一個三道皆純粹無比，比之自己絲毫不讓的少年。除非他真的是那等絕然於世的天才，又或者……

嘶啞沉厚的聲音傳來，周雲生沉下氣，目光鎖定在匡疾身上，點了點頭。

一道虛影掠過刀山槍林，出現在周雲生面前，匡疾上下打量著醞釀氣勢的周雲生，陡然間仰頭大笑起來。

「雲生快走。」

氣機引動，古怪的感覺縈繞心頭，周雲生再忍不住蓬勃而發的君子道意。他生來有三雲祥瑞，血統里傳承著周繼君的君子道意，不用修鍊便能得之，可君子道意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道意，以他如今的修為卻尚無法掌控自如。

心頭一動，周雲生下意識的散出一絲氣機，小心翼翼的探向那黑衣人。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縷氣機剛射出，站在城頭的黑衣人似有察覺，猛地回身，尖銳的目光劈開夜色的深凝，竟直直落向匿身草叢的周雲生。

城外的荒草間，周雲生捏緊雙拳，僵硬著面龐，強忍住心頭的震驚。

匡疾飽含譏諷不屑的話仿若鋒利的匕首，刮過五臟六腑，深深刺入周雲生心底，無火城兵將們的歡呼大笑不絕於耳，周雲生眸里滿是痛苦之色，緊抓于手中的石塊已被他捏成粉碎。

原來你們都在讓我，只因為我是天吾山少主嗎。

眸子瞬間變得血紅，滔天怒火腹底生出，周雲生低吼一聲，衝天而起，君子三雲聚于頭頂，拔劍劈斬向匡疾。

行進中的大隊人馬忽然停了下來，那匡疾也在距離城門半個馬身時拔韁懸立，目光所及，周雲生微微錯愕，下意識的看了眼身旁同樣發怔的千羽兒，心頭一橫，就欲抽劍而上。

少年的聲音微微顫抖，傳入千羽兒耳中，化作滿腸苦酒，驅之不散。眸光中，少年手持長劍，飛身殺向千軍萬馬，千羽兒心急如焚，撕心裂肺地大喊著，可周雲生卻無法聽見，即便聽見了，也不會回頭。

「你究竟是誰？」

黑白紅三雲掠過搖曳的長草，直飛向城頭，忽而大風起，就見城頭少年巋然不動，眸里的迷茫瞬間碎裂，既而生出濃濃的忿恨。三色大風流轉於他頭頂，呼嘯著，揚起他的長發，湧向君子三雲。

擦了擦手掌，匡疾俯視向僵著臉的周雲生，搖頭冷笑道。

「你來無火城只是為了殺我？」

四目相視，兩人同時一怔。

原來……我只是個沒用的二世祖，可笑平日里還以為自己有多強。

第一次面對修為比自己高的修士，竟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慘敗，丟了自己臉，丟了爹爹的臉，也丟了天吾山的臉。

那黑衣少年的道意他再熟悉不過，正是和他一模一樣的君子道意，更令他心慌的是，那攜風而起的道意竟無比純粹，純粹得令他心驚膽跳。

手心沁滿汗珠，周雲生咬緊牙關，眸中湧出決然之色。

糟糕，被發現了。

風雲如龍虎，纏鬥在無火城上空，不多時，漫天夜雲都被君子三雲所擁，滿城夜風也齊聚于君子三風的羽翼下，轟斗在一起，攪得天象大亂。狂風暴雨雷霆閃電此起彼伏，將無火城正處睡夢中的百姓們吵醒，紛紛跑出家舍，目瞪口呆地看著天頭千年難見一回的奇景。

「若天地穹宇多出幾個這樣沒用的二世祖，我山海何愁大業不成。」

為什麼會這樣，和我預想的相差這麼多……

「你做什麼！」

在天吾山時，周雲生也常常會找上幾名師兄、師姐切磋道法，國戰四十八年，天吾山六徒已然成為赫赫有名的存在，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李車兒更是有過越級斬殺穹天下品強者的戰績。無論和齊師姐還是李師兄切磋，周雲生都能戰過百招，長此以往，在他心中漸漸生出玄天不過爾爾的感覺，也正因如此，在這之前他才會擁有必勝的信念，可現在，心底已被失落和絕望充滿。

見著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匡疾也是一驚，轉眼后翻身下馬，朝那人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君子道意……這怎麼可能……」

「這樣就動怒了？無趣無趣。」

在周雲生的念想中，他本該和爹爹一樣，橫掃千軍，越級挑戰，悍然斬殺匡疾，震驚四方，隨後從容迴轉，或是繼續殺向前面的府城。

一旁的千羽兒面露急色，匆忙低喊道，下一刻，就見周雲生手捏印法，生出月影陣法將她淹沒。

周雲生無法再想下去，那第二種可能前一刻明明閃過腦海，可此時卻再難回想出。

猝不及防下，千羽兒被周雲生定在法陣中，她能望見外面，外面的人卻無法看見她。

「等到人都走光了，你便回幽冥海去。」

「大人。」

周雲生按下寶劍，趴在草垛間，狐疑地望向突兀出現的男子。運轉神目，就見那人的修為並沒多高，也就法天中品，和自己一般，可僅看他的背影，周雲生便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氣度，尊崇中帶著几絲邪異。

「好，如爾所願。」

終於到了屬於我的一戰了，當年爹爹大鬧天宮，揮劍斬殺一萬天兵天將，是不是也如此雄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