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第四卷 紫極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金科玉律,幻夢唯心

第四卷 紫極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金科玉律,幻夢唯心

此時的聚仙橋上,三千劍修,都是論劍軒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而主持者也不再是四方接引,而是論劍軒中,除造化劍仙之外的其他四位劍仙。
而且,還不是一個,兩邊、多邊都要佔!
正在與萬魔池的較勁的余慈,莫名心中一動,平等天上,雲珠微顫,分明是黃泉夫人的本源之力有了反應。
湖底妖國之中,燭龍王的身軀發出「嘎吱嘎吱」的異響,這一瞬間,其千丈長軀就像是被硬塞進了巨量的空氣,整個地膨脹起來,似乎一刻就要給充爆掉。
然而離塵宗山門之內,千百離塵弟子,卻是親身體驗。
無光七劫,最重殺伐,它是想著斬幾個離塵宗的修士來警告,不過這次上清體系的干擾屏障,比頭一回要沉重得多。
兩面夾擊之下,燭龍王再是上古異種血脈,也抵擋不住。
遮面薄紗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每一個仰望中天的修士,卻分明都「看」到了,她唇邊彷彿惡作劇式的詭秘笑容。
眾修士齊齊扭轉目光。
見不對路,造化仙劍的第二反應依舊迅捷,他在燭龍王頭上重重一跺,千丈蛇軀背脊之上,也就是剛剛脊柱斷裂之處,忽然開裂了一個傷口,血液如箭,在高壓之下噴般射出,一直穿透數十里水層,才迸散開來。
指劍一觸即收。
可惜,他修為境界比幽燦還差了一級,也是早已到了極限,而且,斷骨上含蘊的力量,也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上限!
既然與「七祭五柱」體系相關,毫無疑問,必然是有「黃泉夫人」的烙印在裏面,此時羅剎鬼王的作為,其目的不正是昭然若揭?
可受第一擊警示,離塵宗已經全員警戒,山門上下,如臨大敵,都利用法陣遮蔽,再有上清、八景體系加持,層層凈化,傷亡倒還有限。
不等他們再有反應,耳畔忽地灌入沉沉之聲,只是目標並不是他們:
就算沒有目睹血光斬落在何處,可從那個方向,直線延伸出去,無疑就是離塵宗山門所在!
眾所周知,八景宮九劫以來,尤其是最近五劫以來打造的玄門法則體系,就是建立在巫神所立法則體系的基礎之上。巫神沉眠之後,三萬多年下來,歷次勘天定元,八景宮都是主持者,哪邊的元素更佔優勢,也是見仁見智。
「大象雖雲寥,我把九天戶。披雲泛八景,倏忽適下土。大帝唱扶宮,何悟風塵苦。」
而且,余慈看這局勢演化,還有更現實的一點……
方回眼神冷澈,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此時,「尼姑」就微微而笑:「失禮了。這位道友,不知有沒有多餘的衣裳呢?」
對參羅利那而言,這個結果倒也可以接受了,回頭它自然會慢慢泡製。
凶陋複眼隔空盯著蕭聖人,森然而笑:「再來!」
並不鋒利的死白脊骨碎片,直直插入巫毒傀儡眼眶,透後腦而出,造化劍仙加持在上面的劍意,順勢就絞散靈明。
現在最需要、正拿這個體系做文章的是誰?
消長之間,主動權盡失,若沒有特殊手段,只有被壓著打的份兒。
意思也很明白: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尼姑」視線隨之轉移,既而啞然一笑:「是呢。」
現在么……
不是滿不在乎的羅剎鬼王,更不是滲透多方的黃泉夫人,而是正拿七祭五柱體系中的燭龍王一脈,做「靈變之法」試驗的造化劍仙!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現在天底下討厭的傢伙,實在太多了。」
不像它,還要強裂撕裂虛空,才有同樣效果。
造化劍仙雖是在湖底妖國,一心調整「靈變之法」的應用,但通過特定情報渠道,對此時雲中山的情況很清楚。
他們沒有進去,但一直與劍陣渾化的血色虹光,就此投落其中。
這樣的衝擊驟然而至,後果簡直就是災難性的。
隨後便問:「兩位如何稱呼?」
此言一出,此界到了一定修為境界的強者,莫不心神晃動,臉上都現出凝重之情,或讚歎之色。
當此生死交關之時,諸陽終於顯現出他的決斷,厲嘯一聲,天遁殺劍劍意勃發,與斷骨相撞。
如此近距離之下,羅剎鬼王根本不可能躲開,身形也是輕震,應該是受了傷,但她轉瞬就是再度化入玄妙的天人真幻夾層里,低笑宛轉,似未遠離:
便見虛幻亂影之中,羅剎鬼王其實已經匿形而走,卻不是遠遁,反倒是藉著天下無雙的幻術,往雲中山、天極峰上去了。
如此一來,等於是與八景、上清這兩個真界目前最強勢、廣泛的體系,都掛上了勾,日後豈不是大有作為?
「其實就我看來,如果你總是遇人不淑,別的不說,自己的眼光肯定有問題。比如現在……你跟的這一位主子,未必就能幫上你的忙。」
話聲裡帶著蟬鳴似的尾音,非常陌生,可這一刻,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都不會認錯:
裏面的迴路,怕是有九成九的人聽不懂。
李伯才看了眼還在掙扎扭動的燭龍王,略有些遲疑,但最終沒說什麼,又領著萬騰山等人往上層水域而去。
這一刻,整個雲外清虛之天都顫動一記,蕭聖人法相由虛轉實,再由實轉虛,往來變幻七八次,終於還是禁不住元氣流散,金光飛濺,那是他一身修為精華所聚,顯然已是被羅剎鬼王蓄謀已久的一擊,傷到了本源。
而上清太霄神庭自建成以後,也從來沒有近十位地仙大能鎮守的情況出現。
然而,面對廣袤的周邊星域,當之無愧的霸主級強者,整個真界敢與之放對、願與之放對的,數來數去,都不會超過十個人。
二人就此齊齊發力,又是分成相反方向,不管不顧地遁走。
可就在他們剛剛邁步之際,湖底鏘聲劍鳴。
這下不但是余慈,就是蕭聖人等,也是明白了羅剎鬼王的盤算。
羅剎鬼王選擇的目標、出手的機會都是絕妙,若真能一舉攻破,說不定真要讓她毀去巫神法則烙印的最後一點兒殘留,當然,整個真界恐怕也要陪葬了!
李伯才躬身行禮:「伯才不辱使命。」
參羅利那!
但這又是一個完全不對等的碰撞。
金科玉律無上神通!
造化劍仙盯著劍陣的去向,腳下忽地用力。
對此,羅剎鬼王則是低低而笑,袍袖飛卷,一塊灰白顏色,形狀如碟的奇物,就此被她投擲出去,如此環境之下,幾乎是剛剛出手,便給絞成了碎片。
鏘聲鳴響,雲外清虛之天上,忽有一道刺眼金光,自宮殿群中騰起,彷彿是天神憤擲長劍,嗡然作嘯,穿透億萬里虛空,瞬間切入天裂谷上厚重血光之後。
然後,人們就看著她伸手,輕若無物地印在蕭聖人背心之上。
幽燦的傀儡之軀,被巨力帶得打了個轉。
斷骨倒是意外地堅固,且是余勢未消,就那麼飛入湖底深處,不見了蹤影。
羅剎鬼王還確實是「針對巫神」,分明是借蕭聖人展開「金科玉律」無上神通,必須統馭玄門法則體系的機會,破壞真界法則體系的最後基礎。
他想拚命反擊,可前面那段時間的折磨,已經將他的絕大多數力量都消耗一空,僅剩的一些元氣,又用在驅動巫毒傀儡逃命上,真的已經到了極限,他甚至後悔,不應該回頭的。
蕭聖人一出,天地間都變得不同,便在他身後,層層雲氣錯落,其中掩映仙宮雲闕,萬千門戶,燦霞金碧,相輝參錯,一時萬里雲天,映如白晝,恍惚就是天庭道境,氣象萬千。
聲音轟傳天下,然而沒等絕大多數人回過神來,凌厲血光再起,依舊是前面那強橫霸道、斬破虛空的手段,依舊擦著天域梭飛過去,也是又一擊斬在「通天九曲」之上。
雖然有八景掌教無上神通牽引,可幾個月的時間還是太長,說不定就會有什麼變數,現在山門那邊,還是多一人,多一份力量。
數息之間,甚至是超出了之前山門所處的高度,直趨碧落天域,又受某種力量牽引,破雲裂空,往西南而去。
雖然對他本人沒有任何效用,可真像這般映照天空,持續半日,此界怕是死傷億萬。
他必須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寄生體,汲取靈氣,再謀後路。
有不知厲害的,往這片血光處多看兩眼,就覺得頭暈欲嘔,有的甚至就是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
造化劍仙微微頷首,並不多言,簡單道:「那就架橋吧。」
他明白,羅剎鬼王有禍水東引的嫌疑,不,根本就是!
這一刻,幽燦是真真正正感覺到了造化劍仙的殺意。
而如今月色黯沉,這件鎮壓真界的成道至寶,終於又大放光彩。
無庸諱言,剛剛移質換性,還在適應「靈變之法」的燭龍王,也是五尊「神明」中,最弱的一環。
諸陽連再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彷彿是被人在肚子里塞了幾十上百個爆雷,整個人都徹底粉碎,形神俱滅。
然而相較於其身軀,顯得細長的前肢,其實也是粗逾數人合抱,終究沒有折斷,它再一發力,硬是將劍光砸落深谷之下,劈裂千里山岩,便無影蹤。
法則網路絲毫沒有觸動,然而黃泉夫人寄生在妙相體內的靈昧核心,卻是就此湮滅。
「手感也還成啊!話說當年若是能重擊巫神,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不過份量可是輕了點……與你的身份不符!」
方回臉色鐵青,事實上,天域梭內離塵宗弟子,沒有一個臉色好看的。
「白蓮慕求大道,然而或難為師,或師不得,屢失機緣,今願在夫人左右,體會新法之妙,或可以此出離。」
然而,他身後的羅剎鬼王,卻也如夢如幻,如影隨形。
為什麼它把蕭聖人列為大敵?
可想想也知道,八景三十六天這處核心所在,雖仿于佛門,嚴密性上也許還好,可外圍的玄門體系,暫時還是搭建在真界天地法則體系的基礎上,拆分還沒成功。
然而她的手段豈是尋常可比?指尖劃下,劍意透出,視法則結構如無物,直指靈昧核心。
因為瞬間的對沖,其妖軀尾部的一節脊柱甚至就此斷裂、崩開,結構上已經出現了嚴重損傷。
真正理解這道詞意境、作用的,千萬個人里,未必有一個。
最大的問題是,爆碎的陣禁,使得讓離塵宗山門本來意欲浮空遷移的計劃,就這麼胎死腹中——多年來一直撐山門符陣、機關的關鍵部位在衝擊中受損,事實上,本是懸在碧落天域之下的離塵山門,已經開始慢慢下挫。
不知道它要和淵虛天君做什麼交易,但如此態度,顯然是非常緊要之物。
妙相軟倒,了無知覺。
程徽已經是第三次沿河而上,測試法陣結構。
有所思,則必在!
幽燦心底驟生警兆,回頭看時,卻見是燭龍王開裂的背脊上,一根大約有三尺長,大約是常人脊柱長度的一塊碎骨被體系衝擊的力量炸出來——在造化劍仙的催馭下,豈不就是一柄殺人的劍?
白蓮訝然移目過來,昊典又評點道:「我看你道心雖堅,修行卻像是在盪鞦韆,沒個攀援的長性和狠性,看著一時能擺到高度,終究還是要下來的。是遇人不淑,不得真傳呢,還是自個兒的問題,不妨想一想。
餘音猶在,蕭聖人已然敲擊叩心鍾,悠然道:
只是,現實的情況是,羅剎鬼王雖然得手,卻也是讓蕭聖人「算計」了一回。
八景宮對羅剎鬼王的反制,形成的怒潮般的衝擊力,也因此順勢就貫入了「七祭五柱」的體系中。
蕭聖人已經不理會億萬里之外,冷笑旁觀的參羅利那。他轉過身來,持叩心鍾,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受傷的跡象,微微笑道:
離塵宗並沒有處在這些人角力的核心地帶,可就是邊緣,也有著幾難挽回的覆亡之危。
最荒唐的是,現在這些人里,倒有一半以上,都是站在淵虛天君的對立面上。
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頓了一下,以千計的符陣結構,同時發出崩潰的聲響。
事實上,這個成型不久的體系,因為這一輪衝擊,差點兒就此崩潰掉,且是劇烈震蕩,無休無止。
玄門降魔秘劍,硬受一擊,它是絕不好受。
也在這時,他靈識猛地一激,感應到了某個極特殊的對象。好像是……
昊典上下打量她幾眼,搖頭道:「我也就這一件而已,總不能脫了給你吧?況且,也沒有必要讓人佔便宜不是?」
擁有勝算、哪怕只是部分勝算的,還要再砍掉一大半。
之前淵虛天君氣勢鼎盛之時,那通天光柱、寶鍾,曾讓位於中天明月,收斂光芒,只是默默加持一界。
就是長生真人,全力發動之時,也有界域隔絕內外,以為防護,更不用說八景宮蕭聖人。
黃泉夫人還沒有回應,旁邊昊典就失笑道:
東南天域,靈綱山上,忽有長虹飛架,橫亘半空,便是在夜色中,也是色彩絢麗,不似自然天象。
虛空天塹,只若等閑。
隨即又淹沒在滯后片刻而來的恐怖呼嘯之中。
蕭聖人一出,威儀神通蓋壓四方,不知有多少人目瞪口呆,先前淵虛天君所展現的「勾陳帝御」神通,也要失色不少。
此時的羅剎鬼王,就像是從噩夢裡走出來,或者就是噩夢本身。
叩心鐘鳴響,嗡然之聲,彷彿是一場狂風,席捲了雲外清虛之天,也是給予了蕭聖人最頂級的加持。
只因為,便在八景三十六天立起之前,蕭聖人已經將體系的控制權,包括「紫極黃圖」這等根本之物,全權交給了辛天君。
「看你說得怪可憐的,這衣服給你也無所謂。只是咒誓好立,覆水難收,你可要好自為之。」
湖底妖國、靈綱山同時變化之際,沒有人注意到,就是湖底妖國外圍,四方八天區域內,有一個身姿嬌小玲瓏的女修,披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道袍,靜靜看著這一切,沒有干擾,沒有幫忙,沒有任何介入的舉動。
此時淵虛天君沒有再刺激參羅利那,也沒有再迅速回應,應該也在沉吟。
人家堂堂地仙大能,壓得參羅利那都一時抬不頭來的絕代強者,早已是內外皆真,自成一域,更有玄門體係為外延,天視地聽,無有不至。
羅剎鬼王掌心已近貼實,蕭聖人法相卻是縹緲無端,似乎瞬間切入了另一處虛空。
「人事執迷妖幻惑,世情搬弄鬼精神。」
乍覺如浮水波,又覺如憑清風。
方回的情緒倒是平靜下來,沒有對任何弟子說起山門現狀,默默無言。
昊典眼神轉利,盯在黃泉夫人臉上:「我一直覺得,造化那傢伙,就是個不要全勝,就要全敗的瘋子;至於羅剎鬼王,更不用提。能同時和他們配合起來的,想來也不是等閑之輩。
不多時,李伯才一行人就到了湖底妖國範圍內,那處造化劍仙曾經長期駐留的水底秘府之前。
「鬼王當年,被巫神壓迫於東海一域,想來等這個機會很久了。只是玄巫有別,滋味還是不一樣的。」
只是看了眼喬天尊,又移轉視線,切過陰影中光芒微黯的月亮。
畢竟,在這種天地動亂,大劫橫生之際,誰也不想給巫神陪葬不是?
雲中山上,氣機如海,統馭在三十六天框架下,轟然而起,瞬間封鎖虛空六合,並將幾乎所有法則層面統統灌滿、禁錮。
「尼姑」當真雙手合什,念頌佛號,同時潛勁暗發,捻死小蟲般,將那浮遊生靈及上的些微靈識抹個乾淨。
而且那天極峰,正是八景三十六天的核心,羅剎鬼王此舉,簡直就是以一身之力,硬沖全盛時期的太霄神庭!
道歌聲中,聽得道詞中「八景」等句,又見得法相神韻氣度,一界中人,雖是真正認識得不多,然而但凡腦子靈活點兒的,都猜出了這是哪位。
「於焉開三徑,扶搖玩九霄。」
便在億萬開外的湖底秘府中,氣機震蕩之際,三千劍修齊齊拔劍出鞘,劍氣激發,剎那間虹光入空,一邊在靈綱山,另一邊,卻是跨過這億萬里地域,和湖底秘府預設的機關、後面導入的血色虹光,殷殷共鳴。
掌心印中背心,一觸即收。
「嘖……還真有點兒!」
在這段時間里,他們真是被造化劍仙折騰得死去活來,堂堂地仙大能,或者一派宗主的尊嚴已是掃地,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忍受,而此時造化劍仙要應對體系動蕩的衝擊,應是難以分身,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如此恐怖的衝擊力,顯然是不正常的。
哪來的劍?
昊典所指的兩人,一位素衣如雪;另一位……肌膚如雪!
話音未落,中部天域,雲中山之上,叩心鐘鳴響。
饒是如此,連續兩擊轟在「通天九曲」這護山大陣的門戶之上,里裡外外紛紛爆裂的符陣結構,等於是把程徽等學理部修士這些時日以來的心血,徹底擊碎,連帶著把宗門的歷年的陣禁積累布局,也毀掉小半。
白蓮平靜行禮,然後就對黃泉夫人講:
是了,她這是擊毀紫極黃圖!
可這樣明顯還是不夠的……
說話間,女修轉過臉,眸光凝注黑暗中剛剛走出來的兩個人影,笑了一笑:
早晚離塵宗都要變成無法移動的死靶子。
故而他神情莊重,口發雷音:
由於上清三十六天立起,此時的玄門體系,雖然對真界保持著影響,其實已經逐步與巫神刻印的法則體系拆分出來。
更重要的是,便在鐘聲鳴動,響徹真界之時,有一道巍然法相,便從貫通天地的光柱走出,也與淵虛天君自發而成的「天星秘術」一般,其形影自然映諸四方,一界可見。
而且,這顯然就是天地劫起以來,都一直不知何往的本體!
昊典是第一等的乾脆和爽利,一言既出,已經駢指為劍,就此斬下!
他這邊的聲音,肯定傳不到億萬裡外,可億萬里的情境,就像是一場避不開的噩夢,直透心底。
法相遙對天裂谷方向,微微一笑,不知是對誰而發,隨即,這位以指叩鐘,使之嗡然鳴響,卻是清越動人,裊裊之音中,他悠然唱起古老的道詞:
這就是兩個體系的碰撞,在純粹法理的層面,和真界與血獄鬼府的碰撞,完全同級,沒有差別!
事實上,造化劍仙就是藉此手段,消卸燭龍王受到的衝擊,暫時穩住了局面。
剛剛將幽燦兩人清理掉,水世界那邊,虹彩飛射,正往這邊來,那正是李伯才領著的論劍軒精銳,一行人依舊是結成劍陣,除李伯才以外,其他人看得出都非常疲憊、虛弱。
她指的是另一位素衣女修。
他忽地感應到什麼,扭頭去看,只見天外一道細若髮絲的血光,就此飛落,就切入他剛剛走過不久的落雪瀑。
八景宮三十六天早已成熟,家大業大,氣象雄渾,自然不懼,可是「七祭五柱」這邊,就不可能這麼穩定了。
末了,這位剛剛蘇醒沒多久的女劍仙,也只是低聲嘟噥一句:
「祖師!」
此時此刻,就在中天之上,蕭聖人正長吟道詞,化顯神通,壓制天裂谷上的參羅利那,一時佔盡上風。
更讓它厭憎的,還是此劍之後,那門手段:
顯然不能!若真如此,就是「合道」的下場。
昊典啞然失笑:「你還真想要啊,這是道袍,你個尼姑穿上,真的好嗎……嗯,我看你穿倒挺合適。」
這一刻,她不是客觀存在的,而是從生靈的幻想神思里切分出來。
雲外清虛之天!
連天血幕剎那崩裂,轉瞬又是「錚」聲劇震,乃是參羅利那舉起一根前肢,將這天外一劍硬生生擋下。
更深一層的意思則是,現在連番沖關渡劫的淵虛天君,面對戰力全開的參羅利那,真的是有些吃不消了,他是提醒那些還在觀望的人們,現在就趕緊上吧!
九曲天河,倏然斷流!
不管誅神刺的本來面目是什麼,在昊典的手段,這個真界第一流的殺伐手段,已經遠遠超出了其應有的層次,被她催化到人莫能及的巔峰。
「道友可稱為我黃泉夫人,這位是白蓮。」
此時再看雲中山上的變化,以及羅剎鬼王的詭秘之舉,他當下叫一聲不好,可再想提醒,已經遲了!
一劍雙擊,殺意凜冽。
離塵宗那邊的信息,不可能即時傳回,然而護山法陣的狀態,卻能通過特殊的氣機聯繫渠道,傳至方回這裏。
而另一邊,幽燦和諸陽卻都是看到了脫身的絕佳良機。
「現在就可以了。」
水底,幽燦殘缺的些許靈識,正依附在水中某種浮遊生靈身上,順水飄過來。
嗡嗡震鳴聲起。
不過此時能夠關注、聽清兩人對話的,都是雲中山上最頂尖的大能,被蕭聖人這麼一提醒,就都明白過來。
天裂谷之上,參羅利那魔眼中血光流轉,將數萬裡外,離塵宗山門的情形,盡收眼底,當下就是一聲冷笑,先是瞥了愈發黯淡的月輪一眼,隨即目光移轉,直指天穹之上,龐然巨軀開始緩緩抬升,血光漫卷,半空浸透。
她在後半句言語中,指不是指妙相和白蓮,而是另一位。
羅剎鬼王分身還利用此物,來分析他的本源之力。
但在這種時候,他本人也好,羅剎鬼王也罷,都沒有別的選擇了!
未等一界中人從這煌煌奇象中醒過神來,那蕭聖人又是以指叩鐘,似吟似唱,悠然道:
這是誅神刺!
蕭聖人能湮滅自我的意識嗎?能完全切合天道自然嗎?
中天之上,蕭聖人也將眸光移過來,對屠靈魔眼的威能,他是很重視的。
而且,蕭聖人還有更釜底抽薪的做法。
尼姑模樣的黃泉夫人便道:「哦?近在咫尺,你卻不要了,確實下定了決心?」
對於黃泉夫人來講,可以說是處處漏洞,完全不設防,說不定就更能夠通過哪條法則脈絡,滲透到三十六天里去。
此非顯化神通法力,卻是喝破鬼幻,打通迷障,用得正是時候。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直趨南國,可離塵弟子顯然都是想回山門的。
麻煩了……
「剔起乾坤骨髓,劈開太一真陽;匣中雷聲震動,萬里鬼神休藏!」
如此膽大包天,真當雲中山上只剩下蕭聖人一位了?
當然,這種事,還是要由方回決斷,人們就將視線集聚過去,然而他們意外發現,自家祖師神思怔然,盯著舷窗之外的天域,眼神都發了直。
而能夠準確把握其走向的,更是少之又少。
片刻之後,天地間也有一個聲音迴響,對這個,很多離塵弟子就相當熟悉了。
施展「金科玉律」無上神通時,也只是借用而已,羅剎鬼王意圖通過重創蕭聖人,破壞法則體系,便等於是擦著目標邊緣,揮了個空。
當下伸手按住方回,低聲道:「等等!八景宮雖謀于全局,事到臨頭,也非怕事之輩……」
兩邊說起來,就好像羅剎鬼王就是當年受了巫神的打壓,現在拿蕭聖人出氣似的。
「總算不負所托。參羅利那便由掌教聖人牽制,如今貴宗山門已在體系牽引下,往西南而去,速度倒是快不起來的,大概要花個幾月時間,我們是先去西南,預設的遷移之地呢,還是去山門會合?」
造化劍仙是用這種方式,給燭龍王減壓。
因為巫毒傀儡的特殊功效,幽燦受了那樣絕命一擊,竟還保存了一絲生機,並由此瞞過了造化劍仙,悄然遁離,但現在,也快到了極限。
劍刃入體數尺,血光迸濺,當空彷彿是下了一場血雨。
見得此景,喬天尊也是保持不住風儀,失聲道:
之所以稱之為「巍然」,是因為他一步跨到叩心鍾前,那般神物,與其法相對比,就像是尋常提手中的小小銅鐘一般,被那位信手摘下。
「黃泉夫人是吧,吾名昊典,初次見面,可為我試劍否?」
那就是淵虛天君本人。
因他旋身,把脊骨碎片也帶「偏」了方向,這個「偏」,明顯是經過精密計算的,就那麼打著旋兒,飛向了意欲匿形遁離,卻被靈變法則所限的諸陽處。
「鬼王是否有些失望呢?」
此時此刻,他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雖然做出來恐怕也於事無補。
她就是昊典。
乍一出手,便感覺到黃泉夫人周圍,有一層密織如網的法則結構,牽涉極廣。
對此,以李伯才為首的論劍軒修士都很淡定,事實上,這道血箭也確實沒有給他們造成任何影響,相反倒是極輕易地在劍陣之外催化,化為一道虹光,被劍陣牽引而去。
喬天尊因為是全神防備參羅利那追擊的緣故,對周邊一切因素都十分敏銳,見方回反應異常,知道這位離塵宗的領袖,耐心和底氣已經到了瀕臨破碎的邊緣。
其實,像方回這樣老於世故的人物,都很明白,淵虛天君上一次直白的回應,也不是單純想刺激誰,而是向所有的有心人,提供一個關鍵信息,讓他們注意: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當蕭聖人施展「金科玉律」無上神通,掌控玄門法則體系之時,無疑就是真界法則體系的關鍵節點,甚至可說是最後的基石。
短短百息時間之內,以靈綱山為中心,半徑七八萬里的廣袤區域,已經周覆了新的法則體系,與更外圍的舊有體系分庭抗禮,成割據之勢。
「你們說,對不對?」
細密的變化,從根本法則起,一層層衍化、擴張,很快就漫過了靈綱山,向著更遼闊的區域,急劇蔓延。
就是這道人在真界之中,掌控玄門體系,正如剛才的淵虛天君一般,但凡是體系鋪設之地,億萬里虛空天塹,只在掌顧之間,而且是水到渠成。
此時,造化劍仙正在燭龍王頭頂,沉吟「靈變」細節,反應最是迅速,先是意圖抵禦,但這種體繫上的衝擊,發端無由,難尋路徑,就是抵擋,效果也是極差。
當務之急,還是把已經無法插手局中,又很可能成為累贅的離塵宗弟子遷走。
「無光魔主所指,是你的本源之力嗎?」
別人不知道羅剎鬼王扔出去的是什麼,可余慈剛剛給了羽清玄等人加持,幾乎是將斬殺羅剎鬼王分身的過程,從頭看到尾,自然知道,那玩意兒,九成九便是「七祭五柱」體系的模具。
劍器崩開,三尺斷骨直接撞進了他的體內,余勁這才轟然爆發。
血光雖余勁不絕,衝波逆折,打穿通天九曲,直接衝破了離塵宗的山門防禦,更將凶毒絕滅之真意,潑灑進去。
叩心鍾再響,音波聚合,迸發降魔之音;雲外清虛之天無上威能,也化為玄門神光,一併刷落。
蕭聖人。
「夫人,此袍已非我必得之物。」
這個粉碎的模具,可不是當初羅剎鬼王分身隨手凝就的虛幻之物,而是規規矩矩煉製的法器,在「七祭五柱」體系中,應該是有相當的分量。
對於淵虛天君的決絕態度,參羅利那用行動表明了它的不滿。
然而他巍然法相之旁,卻有一道白衣人影,無聲無息貼了上去,速度也不是甚快,卻形若鬼魅,就像是從虛無中走出來,又像是天空逸散的雲氣,就此聚合成形。
八景三十六天的澎湃偉力,碾過虛空,影響了體系中封召的五位所謂「神明」,自然也要攻向燭龍王。
那是聚仙橋。
可是,那白衣人影就是這樣顯化、貼身,距離之近,簡直不可思議。
天域梭上,喬天尊輕吁口氣,感受到這邊離塵弟子的情緒,明顯穩定了許多,他就笑道:
本是在掙扎扭動的燭龍王,硬生生給束縛當場,內部更加激烈的衝突,使得剛剛開裂的傷口中,血箭噴射,又在造化劍仙的手法下,追著劍陣而去,其勢便如強弓硬弩一般。
便在共鳴生髮之際,靈綱山上,法則體系的結構,陡然間變得不同了。
後者竟是全身光赤無遮,頭上也是光潔無發,彷彿是一位脫了緇衣的尼姑。
那麼,他就不可能擺脫得了羅剎鬼王!
他們看到,天光明亮,清輝灑落,身上玄門加持忽然再上一個層次,更重要的是,原本還一直往下沉降的離塵宗山門,莫名就是一股汩汩然,卻有無有極限的力量撐起。
遠方隱然傳來爆震聲,或許斷骨擊中哪個位置,又引起了動蕩。
「聽說淵虛天君重情重義,今日便讓本座見識一下如何?你我做個交易吧……」
「羅剎鬼王!」
八景宮掌教動了!
而且,還都是「積極用事」的態度。
余慈不知道那邊的黃泉夫人烙印,又會用什麼方式滲透進去。
其衝擊力可想而知。
偌大的山門,竟不再往下沉,而是往上升起,渾若無物。
余慈也是驟然醒悟,黃泉夫人,那個天字第一號寄生蟲,也許就從來就有想過獨當一面,七祭五柱什麼的,只是噱頭,或者就是像之前余慈的生死法則平台一般,是子體系,或影體系,本來目的就是滲入到更成熟的體系之中。
參羅利那晃動長肢,血光如潮,將劍光所攜道韻餘音隔絕在外,可是屠靈魔眼一時也不敢再用。
看,參羅利那的本源之力在我這裏!有興趣的可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