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伊人倚紅妝
第106章 狀元
王文瑞道：「你們先回去吧。此間之事，莫要擅自議論。」卻也知道，這樣的大事，想要不漏風聲是不可能的，意興闌珊的擺擺手，讓太監帶著一眾士子離開皇宮，便連排名的事兒也不再提，所有士子都是心中惴惴，乘坐馬車離開皇宮。
卻立刻有個秀才反駁道：「可憐？我看是咎由自取，不知好歹，不感念聖恩也就罷了，竟然如此狂悖，當不成狀元也是應當的。」
許仙摸摸鼻子，有些被識破意圖的小小尷尬。
許仙微微苦笑，這也是普通人最為自然的想法吧！所以他並不怪潘玉。做好人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拿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更不能因為自己做了一點好事就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擁有這樣想法的普通人還是佔了大多數。但是，心中難免還是有些鬱悶的。
「就是這幾百萬功德不要，也要渡化他。」許仙捏著胸前的玉牌，暗自下定決心。
店小二正送酒上來，插嘴道：「聽那鍾馗差點把殿柱給撞斷，說不定是想把大殿撞塌，跟人同歸於盡呢！不過好在沒成，雙手扣著殿柱，十幾個大內侍衛都拉不動，那位許公子上前，只是輕輕一碰，就將他扶了下來，你說神不神。」
許仙作色道：「當然是怪啦！」
一個彈弦的老者嘆息道：「聽說這鍾馗的文章沒有人不嘆服的，一個狀元郎落得如此下場，卻也
在無數人繪聲繪色的講述中，總是帶著各自觀點與誇張，卻將這事兒傳的越發神奇起來，鍾馗雖中不了狀元，名聲卻比中狀元還要大的多。
許仙帶著鍾馗的屍身，獨乘了一輛馬車。潘玉本欲同他共乘，許仙卻擺擺手道：「你還是坐別的車吧！」
道觀中，魚玄機閉目坐在床榻上，迅速的掐著玉指，算了又算，最後緩緩睜開雙眼，淡淡道：「果真是命數嗎？」她原以為許仙能夠阻止鍾馗之死，但不知為何，許仙竟然沒有出手，她將緣由算了又算，只是算不清楚。
殿中一群侍衛跟鍾馗的屍身相持不下，皇帝心中更是驚懼惱怒，殿中之人無不露出駭然之色，這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皇帝面色有些蒼白，聞言狠狠的瞪了一眼許仙。王文瑞替許仙捏了一把冷汗，鍾馗的作為已經大大的觸犯了他的威嚴，皇帝此刻怕是恨不得將鍾馗斬碎了方解心頭之恨，誰敢提他必受遷怒，卻沒想到皇帝竟然微微頜首，就在一群太監宮女的簇擁中離去。
潘玉見許仙臉上的微笑，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走上前來，「我見你一直不回來，有些擔心。」不顧地上土灰，就這麼坐在許仙身旁。
潘玉胸口起伏了幾下，睜大雙眸望著許仙，神情似有些感動，過了一會兒卻「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靠在許仙的
到那時候，她所能行的「善」就是連自己也遠遠不及吧！
魚玄機溫柔的摸著筍兒的腦袋道：「就是我們所做的選擇。」
許仙抓住她的手，無奈的笑道：「只是，明玉，你以後行事，應該以慈悲為懷，就算不行善，也不能為惡。」
許仙小心將鍾馗扶倒在地，為他合上雙眼，對著尚未離去的皇帝道：「學生請為鍾馗收屍！」冥冥之中似有人向他道了聲謝。
許仙上車之前，回頭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宮殿，那股黑氣源源不斷的升上天空，鍾馗的魂魄還滯留在大殿之中，成為地縛靈的一種。許仙也無法強行將他帶離，只等來日再入皇宮，試著能否渡化於他。
許仙肯定的道：「那就讓一切因果，一切罪業，皆由我許仙一人來承擔吧！」
筍兒好奇的道：「師傅，什麼是命數？」
而殿試所發生的事，卻早已傳遍了京城每個茶樓與酒館，但凡有人聚在一起，莫不是在議論著這件事。
他用手一觸，鍾馗生硬如鐵的雙手就輕輕鬆開，讓周圍的侍衛進士看的驚嘆不已。
許仙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潘玉順勢將螓首靠在他的肩頭。「你不怪我？」
許仙轉過頭去，見潘玉立在風中，臉上很是猶豫。
潘玉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問道：「若是我
潘玉笑著用指尖點著許仙的胸口，道：「若是連這點自私都沒有，漢文你就可以直飛天際，成佛作祖了。」
潘府上下鞭炮齊鳴，道不盡的歡喜。一向嚴肅的潘王爺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潘玉「連中三元」，這樣的名頭在這個時代，已可稱得上驚世駭俗了。
潘玉道：「無論如何，總是一件好事。我們走吧！」潘玉今日穿了一身大紅的狀元服，越發顯得光彩照人。
旁邊桌上一個魁梧的壯漢立刻道：「你個窮酸秀才懂什麼叫士可殺，不可辱？天道不公，爹媽沒給一副好相貌。如今的世道，貪官污吏橫行霸道，將好漢逼上絕路的事也不知有多少，就該替天……」話剛至此卻被同桌的人踹了一腳，才連忙收住，改口道：「那個許公子倒是一條光明磊落的好漢子，敢替鍾馗說話。可惜未曾謀面，不然非得請他喝上一碗好酒。」
潘玉臉色一變，咬了咬嘴唇。道：「你自己小心。」就乘了別的車。
「漢文。」一聲輕呼。
許仙足下生雲，帶著潘玉回到王府之中，一夜相擁而眠，暫且將殿試時的種种放在一邊。
壯漢喝了口酒道：「鍾馗在天有靈，將屍身託付給好朋友，不受人糟踐。」
許仙本已有被黜退的準備，此刻也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那位皇帝陛下為何對自己如此厚愛，難道也是因為自己的詩詞嗎？
許仙站起身來，「好了，
……
潘玉頓時直起身子，「我……」
許仙讓馬車將鍾馗的屍身載到城郊，便讓車夫先行離去。這時候的天氣無法保存，便以真火將之化為骨灰，收入壇中。
壯漢猛地一拍桌子，就要發作出來。老者從中調解才算作罷，「不過觸怒龍顏，許公子這探花怕是保不住了。」這話卻是無人反駁，遇上這樣的事兒，不被黜退就算是好事了。
許仙走上前來，嘆息道：「我來吧！」
許仙已將手指放在她的唇上。「我明白的。」她其實是一心為自己著想，那時候的鍾馗已經觸怒龍顏，自己去救他怕是也要受到牽累，而且暴露了自己的力量，所有人都會立亥猜到大鬧梁王府的是誰，可以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而正相反，袖手旁觀卻是有莫大的好處，就是現在，自己因為幫鍾馗說話，幫鍾馗收屍，怕也已經觸怒龍顏，功名難保了。
此時已是繁星滿天，尚有幾隻未曾歸巢的昏鴉發出鳴叫，夜風也隨之唏噓起來，許仙坐在一片土坡上，望著墨藍色的天空，腳邊放著骨灰罈。
許仙望著懷中的聰慧女子，說不定她真的能成為澤被蒼生的一代賢臣。
許仙撫摸著潘玉微涼的秀髮，「其實自私的是我。」如果是一般人
那秀才臉色一紅，冷笑道：「人家已是探花郎，你要喝酒，卻也不先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渾然不顧對方胳膊比自己大腿還粗的現實。
潘玉同許仙對視一會兒，終於放下擔憂，道：「他在殿上胡鬧，你幫他說話，幫他收屍已是仁至義盡了。」她從小所受的教育便是要她殺伐決斷，除了對身邊極有限的那幾個人外，皆要以理性對待。鍾馗在她眼中，完全是自尋死路，怨不得他人。
第二天，殿試的結果發榜天下，潘玉順理成章的成了狀元，而呈藏劍卻做了榜眼，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許仙依然是榜上有名，而且依然還是「探花」，只是沒有順位成為榜眼，而被降了一名算是薄懲。
許仙微笑道：「你怎麼來了？」
潘玉躺靠在許仙腿上，笑道：「不過，我已經中套了，我好歹也算讀聖賢書長大的讀書人，除了振興家業外，也想要兼濟天下，做出一番事業來。不然豈不是給那位白姐姐比了下去，我雖術法不及她，但所能做的卻未必不如她。」
許仙卻察覺到另外一股氣息，自潘玉的身上升起，同這大夏帝國的龍氣融為一體，形成一股新的氣運，只要她不貪污受賄，違逆國法，自損氣運，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輕易傷害於她，尋常陰鬼更是要退避三舍。而在自己的身上同樣有這樣的氣息，只是不如潘玉那般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