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伊人倚紅妝
第281章 閉月
王文會聞言一震，念叨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說的好！」這番話正道出了他此刻的心意。
她眼眸為什麼是黑色的？不該是黑色的嗎？天空是紅色才更奇怪吧！
許仙聽的苦笑不已，「放心吧，熬過今晚就沒事了。」
許仙分開房門，只見筍兒一襲綠衣，俏生生的站在門外，一見許仙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脆生道：「師叔！」
許仙對這句詩印象之深，絲毫不下於對李白杜甫的詩句，這句詩乃是出自林則徐之口，曾經掛在中學教室外的走廊上，那時他雖不能盡然了解其中的意味，但讀來總覺得充滿了慨然之意。
許仙不見魚玄機的身影，笑嘆道：「你師傅還是不愛出門啊！」
他的念頭亂成一團，但心卻出奇的安靜，她身上有這種讓人安靜的力量。
無形無影只存於人心上的節日，卻將整個京城籠罩在喜慶的氛圍之中。
他已經有多久沒作夢了，夢境中的場景如海潮般退去，帶走沙灘上的一切痕迹，容不得人細細品味思量。
回來卻見潘玉，許仙訝道：「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許仙不由望那個方向望了一眼，越過重重牆壁，最後眼前一亮，是她！
……
雲嫣道：「我猜一定是白姐姐，可惜她不能來！」
他心中其實已信了許仙，但此事並非他一人主導，更有皇後梁王，此時的情況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如果許仙說的是真的，那更
他心中大急，快步上前伸出手去，抓在手中，卻只有一片鵝黃色的衣袖，他向懸崖下望去，卻唯有無形的山風亂舞。
許仙哈哈一笑，「正所謂閉月羞花，便是嫦娥仙子見了你們，也要自愧不如，躲進雲里！」
走出太師府，柔嘉公主小聲道：「他們是要上書勸我父皇？」
宮廷的筵宴時辰訂的較早，也就是在此刻。君臣共賞明月後，就會散了宴席，方便大臣們回家同家人團圓。但今日剛剛開宴，數百大臣的聯名上書就送到了嘉御皇帝的桌案上，異口同聲要驅逐乃至誅殺太陰真人。
王文會沉吟良久，最終道：「我要你在奏章上署名！」已是用老師的身份來命令許仙。
許仙再搖搖頭。
一家人圍坐在花園的石桌旁，頭上一輪圓月當空，灑下萬頃銀光。
幾乎與此同時，劫雲，開始彙集……
許仙能感受到王文會的關切之意，也知道署上這個名字對他有利無弊，將來說不定還能省不少麻煩，而就算他在奏疏上署名，太陰真人也根本不會在意。但太陰真人與他有大恩德，他又怎麼能從眾去反對他呢？
許仙撫摸她的臉頰，「沒有，只是月光！」八月十四的月光已經很明亮了，不，應該已經算是八月十五了。
「那一定是青姑娘！」
「你知道些
忽然起了一陣大風，帶著她的身子的向著懸崖外傾倒，她微笑的神情安然如故，宛如在深秋時節，從枝頭墜落的一片枯葉。
潘玉搖頭道：「父王的身體不比當年，也不知吃不吃的消。」
許仙深一稽首，旋身帶著柔嘉離去。他這番作為，並非是決定幫哪個老師，而是堅持心中的道，他也不是個趨利避害的人。
她是誰？那個名字就纏繞在耳邊，卻被呼嘯的山風撕碎，聽不清楚！
潘玉一笑，「賞月去吧！」
嘉御皇帝自然不允，眾臣也是早有準備，全都跪在殿外，不肯離去。嘉御皇帝若不答應，就要跪死在這裏。
「剛才做了一個夢！」
恍恍惚惚中，是誰在呼喚他的名字！
身旁的雲嫣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眸，望向窗楹，光亮透過窗紙，「天亮了嗎？」
眾臣轟然，沒料到許仙竟敢違逆自己的老師，有人破口大罵，「全無尊卑禮數，簡直是個大逆不道的衣冠禽獸！」
「你個小丫頭不用操心這些事，他們都不是小孩子，都有自己的主張。」許仙捏捏她的臉蛋，入手之處肌膚水潤，宛如細緻嫩滑的軟豆腐。
他睜開雙眼，看見血紅色的天空。身邊卻是萬仞高崖。不遠處．一個女子背對著他立在山崖旁，烈烈山風扯動她鵝黃色的道袍，她的身影微微晃蕩，彷彿下一刻就要從懸崖邊跌落。
「嗯？」王文會將眉頭皺的更深，更加緊盯著許仙，卻見他目光清明，
潘玉見他望著明月出神，笑問道：「漢文在想什麼？」
……
許仙道：「我想自己曾有一世是后界，不知世上是否真的有嫦娥呢？若是有的話，又是什麼模樣？」他不曾接受后界的記憶，自然不能了解其中的細節，唯一肯定的是，姑娥奔月一定不是跑到月亮上。
他張開緊握的手，裏面空空如也，心中悵然若失。
許仙替太陰真人鬆了口氣，這樣的天時正好是太陰星力最強之時，也是太陰真人最強之時，渡劫應該是大有機會。
「許仙。」
剛才，有誰在這嗎？
那笑容熟悉而又親切，漆黑的眼眸溫潤動人，卻不是琉璃色，這讓她少了些洞穿一切的獨特魅力，卻多了些鄰家姐姐般的平凡與溫和。
這下不但是潘玉挑眉，連雲嫣也著惱起來。
雲嫣察覺許仙神情的異樣，抓住他撫摸自己臉龐的手道：「怎麼了？」
潘玉解釋了一番，許仙才知道，自己那老師果然已經在皇宮中鬧出了事來。
筍兒將手上拿的精巧食盒遞上來，「這是師傅要我帶給你的，筍兒今天在這吃飯。」想起許仙做的吃的，她的眼睛就放光。
許仙不禁微笑，夢醒時分身旁能有這樣一位女子，總是能讓人覺得安心，他伸出手將她的溫軟的嬌軀摟在懷裡，臉貼著她的臉頰道：
許仙猛地從床上坐起身，撫著胸口，那裡有一陣奇異的心悸。
王文會深深的望了許仙一眼，揮手道：「那便罷了，你去吧！」
八月十五，中秋節。
柔嘉公主「嗯」了一聲，小臉上卻是若有所思。
許仙搖搖頭道：「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只是覺得，我好像忘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王文會皺眉道：「你想勸我放棄上書？難道你真的執迷不悟。」
「那……是可怕啊！」雲嫣的聲音變得飄渺而悠遠，「原本在湖上漂泊的時候，忽然有一天想起爹娘，卻發現完全記不起他們的樣子，我怕的差點哭出來。不過後來總算又想起來了，呼！」她拍拍胸脯，顯出安心的樣子，似想讓許仙也跟著安心。
女子忽然回眸，沖她微微一笑。
雲鳩笑道：「我倒是想聽聽什麼樣的夢能把我夫君嚇醒！」
許仙笑弄搖搖頭。
早朝沒有重開，皇宮的筵宴也不會請許仙這個六品官，便得了一整天空閑的時間。他正在考慮著太陰真人的天劫會怎樣，而王文會的聯合上書有會又什麼結果。
許仙自然要盡到地主之誼，白天裡帶著筍兒和柔嘉又在街上遊玩了一天，直到黃昏時分方才回府。
眾臣議論紛紛，「真的嗎？」「恐怕只是拖延之策，太師不可輕信啊！」
許仙失笑，「這哪是讓你用來交換的。」將筍兒帶進廳堂之中，打開食盒
「請恕弟子不能！」固然在這些士大夫眼中，他那道士師傅是個不折不扣的妖道，但在他看來，太陰真人傳道，嘉御皇帝修道，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又不曾捉童男童女做藥引，幹什麼為禍蒼生的事，又何至於這樣誅之而後快。這群大臣卻只是妖道妖道的亂罵，心中不喜，所以方才才有意氣他們一氣。
許仙苦笑，他雖不願裝神棍，說什麼天機不可泄露，但也總不能說渡劫飛升什麼的，只得道：「明日之後，無崖子真人一定會離開京城的！」
雲嫣將他身邊女子猜了個遍，亦包括了他的姐姐姐夫，但許仙只是搖頭，她奇道：「你說是什麼？」
許仙搖搖頭，「執迷不悟也好，大徹大悟也好，但此間之事，明日自有分曉，已不必再上書了！」
他話音方落，卻見柔嘉獃獃的望著夜空，許仙抬頭一望，也是愣住，只見一塊陰影正在蠶食著皎潔的月光。
這個是，月食！
「咚咚咚！」幾聲叩門傳入他的耳中，卻非來自正門，而是花園裡一個側門，平常家丁丫鬟偶有從那裡出入府邸，但都需專門的管事拿鑰匙開門。從外面敲，可不會有人來開。
其他大臣也不由側目，不得不嘆服許仙之才，望向他的目光更多一股「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意味。
「老師能否聽我一言呢？」許仙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