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志》第六卷 伊人倚紅妝

第470章 孤

第六卷 伊人倚紅妝

第470章 孤

吳玉蓮連忙眨眨眼睛,用衣袖擦了擦,才來到門前,分開房門道:「娘,我這就……睡……」
吳玉蓮淚眼朦朧的道:「是真的嗎?你見到我爹了?」
吳玉蓮驀然抬起頭,打了個哈欠,原來已經是夜半了,合上書頁,來到觀音菩薩像前,閉目合掌祝道:「菩薩啊菩薩,請保佑我爹能夠平安回來,只要他能夠回來,我再也不任性惹他生氣了,也答應跟他好好學醫,總之什麼都聽他的……就算……就算……」
這一絲感覺是如此的微渺,卻在不知不覺間瓦解著他本來的心性。
「那就不說了。」許仙已推開窗,踏上窗檯,洒然而去。
許仙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深夜造訪女子閨房,不免有些于禮不合,但他還是想讓她提早放下心來,知會她一聲,她父親已經脫難了。
飄渺的鐘聲從遠方傳來,許仙怔了一怔,才想起這寒山寺的鐘聲,忍不住站在原地靜聽了一陣。
許仙輕輕嘆了一聲,而後振作精神,身形倏地消失在天際。
尹紅袖彷彿吃了一驚道:「你到哪去?」
「你怎麼知道?」
「不要告訴別人見過我。」許仙囑咐的聲音猶在吳玉蓮耳畔回蕩,身影已化風而去,微風拂動著燭火,房中光影跟著一陣搖曳。
他忽然明白了「太上忘情」的含義,並非是刻意的想要超凡脫俗,而是有很多的感覺,在達到某種高度之後,即便是想要保存,都變得如此艱難。
但是最終就連她們也深陷其中,不顧一切的站在他的一邊,選擇了一條與本來的觀念截然不同的道路,讓他確信這些東西並非沒有意義。但她們瘋狂的選擇,豈不是像中了魔障一般嗎?為此受了多少辛苦與委屈,或許這些東西,才是最大的心魔,而他就是那個魔頭。
感情與慾念,放不下這兩樣東西,魚玄機當初曾多少次教訓他,想要修道成仙,就不能執迷於此。
這人世興衰,天下變幻,到底還有多少值得自己在意的呢?
許仙見她依舊用往日稱呼,並不因他的身份改變而有所不同,感到一些親切:「我剛剛才到。」
女子滿臉憔悴,卻不掩舊時芳華,而且顯得成熟了許多,正是吳玉蓮。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許仙卻注意到一個屋中還亮著燈火,他來到門外,只見一個女子正藉著燭火伏案讀書。
但是不可否認,自從點亮了最後一顆星,一絲前所未有的通明感覺就浮現在他的心間,彷彿對曾經的一切都有了一種全新的體悟。
「……就算她讓我嫁人,嫁給別人,我也答應他!」吳玉蓮言罷,眼圈就是一紅,連忙用手掌按按眼圈,下定決心似的說道:「不能再哭了。」
「我聽見聲音。」
他並不想做一個太上忘情之人,他努力想要保存心中某些東西,某些被另外一些人當成累贅的東西。
許仙回到杭州府邸中,在心中默念道:「娘子,我回來了。」
「傻孩子,別胡思亂想了,快點睡吧!」
許仙心中一柔,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敲了敲房門。
吳玉蓮不能置信的道:「許大哥!」彷彿什麼也沒想似的將許仙讓進房中:「你怎麼回來的,你什麼時候回來蘇州的嗎?」也不問他怎麼會這麼晚現身她門前,讓許仙準備了一套說辭,都用不上了。
尹紅袖心中一陣悵然,氣惱頓了頓足,你若真的無處可去,我還能趕你走嗎?竟然如此決然離去。
一個時辰后,許仙出現在蘇州城上,俯瞰滔滔的太湖之水。雖然吳人傑說吳玉蓮母女有漕幫保全,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來看一眼的好。
寒氣一陣侵襲,尹紅袖縮了縮身子,伸手道:「喂!」但許仙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只餘下月光照著花瓣落進屋裡。
許仙怔了一怔,他也不知去哪裡好,忽而別有深意的笑道:「怎麼,紅袖還要留宿不成。」
尹紅袖一番吩咐后,又回到許仙面前。
「嗯,見到了,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放心吧,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要胡說!」尹紅袖臉色大紅,心中卻一番糾結掙扎,難道還真要留他在此過夜不成。
吳玉蓮破涕為笑:「太……太好了,菩薩一定是聽見我的禱告了。」望著眼前之人,忽的想起方才的禱念,在這之前,她已不知禱念了多少次,難道非要加上那最後一條,才能夠應驗嗎?
只這一平平常常一句話,卻讓她情緒有些失控,含淚道:「我爹,我爹他!」
許仙道:「此事本來就與我有關……」話梢止於,接著門外傳來呼聲:「玉蓮,玉蓮……」
善意和同情,有了這兩樣東西,他就註定沒辦法成為潘玉那樣的人中之英,沒辦法成王成霸,連領導別人都會覺得為難。
許仙明白自己未必是真的有多麼擔心,只是想通過這些人間之事來消釋方才那一刻的那種感受而已。
「沒有誰,是我在自言自語,還有,爹他快要回來了!」
許仙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我該告辭了,你早點歇息吧!」
「菩薩聽到我的禱念了。」
許仙強令自己拋開這些心思,降落下去,落到百草堂后的宅院中,這裏並沒有被當作吳人傑的家產被官府沒收,因為本來就是漕幫送給許仙的產業
許仙神思歸來,聽她如此祝道,不禁微微一笑,但聽她說到最後,卻似在心中掙扎些什麼,稍稍凝神靜聽。
亭台樓閣,一如往昔。
離開那個溫暖如春的房間,許仙悠閑的坐著彩雲,在朗然月色下緩緩升空,眼看著桃園漸小,再看著長安漸小,唯有頭頂一輪孤月不大不小的掛在天上,讓他生出一股遺世獨立的感慨。
許仙記得她當初最不耐這些繁瑣的醫書,如今竟也能平心靜氣的攻讀了,見她果然無恙,而且聽聞不遠處的房間里還有一個細細的呼吸聲,放下心來,便欲就此離去。
許仙連忙道:「你爹他已經沒事了。」
許仙訂正道:「不是菩薩聽到了,是我聽到了。」
許仙用力的搖搖腦袋,自己這是怎麼了,莫不是練功把腦子練傻了,以前他可從沒有這麼想過。
一時之間想的痴了。
吳玉蓮幾疑方才只是一場夢境,聽聞咚咚的敲門聲,忙去打開房門:「娘,什麼事?」
吳玉蓮回過神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謝謝你,許大哥!」緣分二字,她已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