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各族共舉
第49章 霍克的堅持 03
哎！徐錚這廝還說對了一點，有人愛護著，這種感覺真不錯！
里維斯心動地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又活了過來，看他一個人應對重重壓力，覺得應該幫這個孩子做點什麼。
「猜對一半。放身上老長時間了，我總得做做樣子，安撫著他點兒，讓他稍安勿燥，別再有別的舉動。他現在謀臣不少，出招越來越陰損。你妹妹送來的淬毒匕首沒帶，我怕不小心割到自己。用冥藍蜘蛛的蛋清淬過呢！劃破點兒油皮都得完蛋。嘖嘖，好昂貴的成本！你妹妹還是一如即往的會花錢。現在她也長大了，除了首飾珠寶以外，又有了新愛好。瞧，她現在不光是僅僅只收集好看的東西了。」
可是，這孩子去了帝都一趟，回來竟然變了。
霍克大笑：「你不覺得霍霍和牛牛這兩個名字放一起很有意思么？你都不改口，我當然要給你起個新名。」
霍克點頭：「說不出為什麼，但我就是知道！」
霍克抬頭的一瞬間，里維斯眼裡鋒芒盡去，溫和地道：「不要緊。我只是有些奇怪，從你十二歲那年起就沒這樣叫過我了。到現在我自己都快要忘了，除了是你的管家以外，我還是你的里維斯叔叔。」
里維斯走上前，把雙手自袖中抽出，霍克才看到，一柄精巧的匕首一直扣握在他右手掌心裏。匕首體積很小，但是寒光閃閃，鋒芒畢露，刃身開著猙獰的血槽，一點都不用懷疑它的殺傷力。
牛頭把尾巴在皮裙下藏好，道：「這人研究傳送魔法陣，誤打誤撞的激活了一個傳送門，稀里糊塗的就被傳到了西大陸，但不知道被傳到了哪裡，大家都在找他。」
趁霍克片刻的失神，牛頭趕緊救回自己的尾巴，道：「是。不過具體不知道在哪裡。」
「是牛郎大人用么？」衛兵查顏觀色的問。誰都知道，霍克對這個牛頭人看似滿不經心，實際在意得很。
霍克茫然抬頭，被裡維斯眼裡與往日太大不同的光芒驚到：「里……里維斯叔叔！」
「他怎麼來的？怎麼都不到我這裏來。額……現在這樣的情形，他還是不來的好。」突地咬牙切齒地道：「該死的傢伙，至少也應該通知我一聲。他怎麼來的？」
里維斯眼裡鋒芒乍現，隨即聳聳肩，似毫不在意一般地道：「說這些有的沒的
里維斯眯起了眼，眼裡精光跳動，輕聲喝道：「霍克，抬起頭來！」
牛頭不滿地道：「霍霍，你在落井下石。」
「可不是。」牛郎也笑：「布魯斯王子組織了一個冒險隊，所有經費由塞繆斯皇家資助。由卡洛帶領著，正在西大陸到處找他。」
「哈哈哈！我敢打賭，等找到了，有他好受的！」霍克眯著眼睛笑：「想到徐錚被一幫親人狂揍的場景，我就開心無比！」
里維斯伸手越過桌面拍拍霍克的肩，道：「就沖你這聲里維斯叔叔，內部的一切你都可撤手不管，有我在！至於外面的事——」里維斯冷笑了一下：「無論你家的哪一個人都還是看輕了我！」
里維斯又笑了：「我喜歡你現在這種幽默感。對，就是應該這樣子，再大困境也要保持這種心態。別告訴我這些也是你那朋友教的。」
霍克訕訕地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突地抬起頭，道：「不過我知道，里維斯叔叔不會動手殺我。要殺我的人，有可能是任何人，甚至是父親我都不會太吃驚。但絕對不會是你或是那隻牛頭！」
霍克尷尬的摸著鼻子，道：「里維斯叔叔，請你不要這樣說好嗎？我知道，我總是在犯錯，這些年虧得你一直在包容我，如果你這樣的長輩我還不知道珍惜，我也白活了。」
里維斯輕輕一震，細眯的眼睛睜了大些，仔細地看著霍克。
霍克看著里維斯，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有種無形的默然在兩人之間瀰漫開。
「里維斯叔叔，久違的稱呼啊。」管家輕輕道。
霍克點點頭，又指指里維斯衣袖：「大哥？」
牛郎額頭好一陣抽：「怎麼從帝都回來你就老這麼叫我？你還是跟徐錚他們一樣，叫我牛頭吧。別叫我牛牛，像娘們兒的小名兒。」
「他就是那樣的人，像平民多過於像王子。呵呵，剛到帝都時我還和他斗，斗輸啦，不過贏了個朋友，還是算我贏。哈哈！」
霍克道：「傳我令下去，找工匠打造一個黃金尾鎧，牛頭人用的那種。式樣請工匠自行定製。不要求豪華，但一定要精緻、實用，有良好的防護能力。」想了想，覺得牛頭這種近戰型沒什麼魔法抗性，又道：「最好還能附加上魔法抗性。
就這樣看著，久了，也就漠然了。不想傷心就不要去看、不要去聽、不要去想關於他的事。里維斯放任自己在這場醜惡的爭鬥中隨波逐流，拒絕一切關於霍克的事來影響自己。因為他知道，無論最後結果如何，無外乎只有兩種，要麼霍克為君，如他那些父母兄弟一樣醜陋下去；要麼失敗身亡，再也見不到這個人。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都不是自己可承受。
「皇家也能教出這樣的人來？奇迹！」
里維斯微微一笑：「能在皇家立身，這麼多年不倒，沒點手段和本事你覺得說得通么？」
「哦，你知道？」里維斯笑。
「沒問題，我一會就去。」
霍克正在寫計劃書，頭也不抬地道：「里維斯叔叔，請坐。」
里維斯就是如此。早在細心覺察到霍克的改變時就已經活了過來。此時一聲里維斯叔叔，不是冷漠的稱呼為管家，更是暖了心，溫了情。再來一聲問候和漫不經心才顯得真誠的謝謝，這就已經足夠了。足夠父輩們為小輩做任務事！
「我下去了。」里維斯道：「一會兒我會傳飯來，再忙你也要按時吃點。」
霍克張大了嘴，就這樣呆了許久才放聲狂笑：「活該！哇哈哈！這種烏龍事也只有他才幹得出來！哈哈哈，笑死我了！果然是徐錚的作風。」大笑著擦眼淚，揉著酸痛的肚子，道：「這是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嗯，我不是指他在西大陸這件事，我指他是怎麼來的這件事。哎喲喂呀，他怎麼就這麼能整事呢？這人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專干這種搞笑事情。我估計塞維斯一家和班得瑞一家都被他搞得頭大無比。」
長輩們要的其實並不多，是吧？
霍克又驚又奇，詫道：「里維斯叔叔？」
霍克訥訥的笑笑，知道有些隔膜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除。
里維斯笑笑，將匕首扔在桌上，道：「這城堡里的守衛一直是我在安排，不敢說如同銅牆鐵壁，但這些年一直沒人能侵進來動你分毫。所以，要剌殺你，當然是我最合適。」
霍克點頭，突地問道：「平常傳飯的娜吉呢？」
「好的。」霍克埋頭奮筆疾書，頭也不抬地道：「謝謝，里維斯叔叔。」
「里維斯叔叔？」
牛郎點頭，道：「那我去走了。你當心些，我擔心會有剌客來。
「對。」
匆匆跑來一個衛兵，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霍克一頓，抬起頭，歉意的笑：「對不起，最近一直太忙了，來不及來問候叔叔。」
衛兵道：「那得請管家大人量一下尺寸，牛頭人的尾鎧尺寸要求很精細。」
「不錯，不錯，落井下石也會說了，有長進，哇哈哈哈！至於落井下石嘛，哈哈哈，你還真形容對了。我現在就是高興得很！你說，還有什麼事是能比知道徐錚吃癟更讓人開心的？」
霍克點頭：「好，請管家來。」
霍克坐在桌邊，突地就笑了，徐錚的話又一次得到了印證。原來最重要的東西，真的是以前從不在乎的真摯感情。
不知道有多少次，里維斯都在嘆息霍克的轉變，哀悼身處皇家爭鬥的旋渦里，誰也不能逃脫這個污泥潭。一直想好好的保護他，可是保護了人卻保護不了心，像父親一樣看著他長大，再沒有比看著視如自出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事更痛心。
「是這樣，里維斯叔叔，牛郎的尾巴是弱點，我怕有人專門對著他這個弱點下手，所以請人幫忙打造一副尾鎧保護他這個部位。衛兵說你對這個比較了解，所以想請你幫忙量量牛頭的尾巴尺寸。」
里維斯再次一震，霍地轉過身來，又一次仔細觀察霍克。
霍克訕訕的笑：「呃……以前也是不會的。但在帝都，有個朋友教過我，要學會去信任人，因為總有些人會信任你，愛護你，與權利地位金錢無關，只和感情有關。我認為，那些人里，里維斯叔叔就是一個。」
衛兵下去，很快管家來到。
霍克拍拍牛頭的肩，輕笑道：「去吃點東西休息吧，累一天了。你這麼看護著我，勞力又勞心，早點去睡。」
霍克笑了許久，憶起徐錚的點點滴滴，心裏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像是迎面的微風，吹散去許多心底的陰暗。
然後，沒動靜了。里維斯叔叔還是像以前那樣愛錢……
里維斯看了許久才道：「沒什麼別的吩咐，我就下去了。」
這孩子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事，正在慢慢的輕變。小時候的霍克，天真爛漫，又長了一張可愛的小臉，是極其討喜的。可隨著年齡慢慢的增長，可愛的孩子被維吉爾皇家的陰暗爭鬥所腐蝕，越來越
牛郞瞅著這個不良主子，一臉黑線的無語。有那麼一剎那，他覺得霍克這個笑容和徐錚笑起來像得很，很有點素行不良的味道，完全不像個王子。
沒錯，這孩子確實在改變，仍然有些傲慢，改不掉皇家那些高高在上的臭脾氣。但他已經開始在重新學習做為一個人而應當必備的素質，正在逐漸去掉皇家生活帶來的陰暗影響，去掉跋扈與陰狠，留下年青人的桀驁與衝勁。
霍克驚得無語，里維斯已經沖霍克笑笑，嘴上說著話，轉身走了。霍克就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話語還在耳邊響：「哦，對了，你大哥和妹妹收買我的錢，我就笑納了，別指望我會吐出來，我還有一大幫見不得光的士兵要養活。現在么，我去給你的牛頭量尾巴去了。然後我會記得花你的錢給自己做件新衣裳，就當你孝敬我的。嗯，要袖子大點的，結實點的，你大哥的匕首放左邊袖子，你妹妹的匕首就放右邊。反正我的職業是剌客，靈巧的雙匕首武器還挺適合我。瞧，我多會做人，兩邊都照顧得好。孩子你得學著點兒，姜還是老的辣！」
管家是一個皮膚黑黝黝、細長眼睛的中年人，聽到這個稱呼，不禁微微一怔，眯起眼睛打量霍克。在霍克看不到的地方，管家的雙手籠在衣袖裡，緊繃著身體站立，看向霍克的眼光晶亮而銳利，帶著點審視的味道。
「我曉得。」
里維斯欣慰的笑：「不錯，不錯，我終究是沒看錯你。維吉爾皇家裡，大約就只有你還會懂得信任人。」
這個想法在察覺到霍克的轉變時，第一時間就動了念。就像人們常說的，沒有哪個父輩會完全放棄自己的孩子，會對自己的孩子漠不關心。而做出漠不關心和放任的事，只是因為他被傷了心，只想關閉它來保護自己。這時候，只要當孩子的表示出一點點對父輩的好，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可以讓受傷的心重新跳動起來。
「里維斯叔叔！」霍克感動的叫。
「徐錚。」霍克輕輕的笑：「也是個二王子。塞繆斯家的。一個搗蛋鬼，無法無天的傢伙，但實在是讓人喜歡得緊。」
里維斯撿起
霍克垂著頭，茫然不知。
牛郎悻悻地道：「隨你吧……」
「她的小女兒迪瑟西絲生小兒熱病，請假回去了。」
他開始試著和人溝通，向人傳遞善意，開始珍視部下，站在其它人的角度去想他們的歡樂與痛苦，也開始學習關心愛護別人，很笨拙但是真誠的去做一些讓別人過得更好的事。看到這些，里維斯欣喜莫名，無法控制的又把眼看重新看回霍克身上。
「徐錚在西大陸？！現在？」霍克又驚又喜的問。
還沒下筆，突然想起什麼，叫道：「來人。」
「牛牛。」
深深看著霍克，里維斯道：「霍克，你聽好了，而且要緊記在心裏。事情真發展到撕破臉那一天，無論什麼挑戰，你不要懼。我不在乎你爭什麼，只要我在你心裏還是里維斯叔叔，那麼，我就是你的里維斯叔叔！」
牛郎這才去了。
霍克變了臉色，卻沒有作聲。
「怎麼，啞巴了？」里維斯心情大好，打趣霍克。
霍克臉色灰暗下來，喃喃地道：「就是。這些錢反正都是用到我身上，如果拿給我改善人民生活或是修建城堡就好了。」
霍克目送牛頭離開，重新又坐回桌前，皺起了眉看著計劃書。
既然如此，也無力改變些什麼，那就當一個關閉心靈的悠散閑人。很長的時間，里維斯一直一生就會這樣麻木的過下去。
里維斯看著霍克，覺得自己的選擇從來沒有像眼下這麼正確過。笑問：「你這朋友叫什麼？」
霍克也笑了：「這倒不是，他只是告訴我，要我活著去見他，不然有我好看！這意思估計是我若是掛了，他追到冥界也要來修理我。」
「哦。」霍克再也找不到話說，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計劃書，隨口道：「里維斯叔叔，麻煩找個人送點金幣過去。娜吉的丈夫是戰死的，她一個帶著三個女娃娃挺辛苦，順便請替我給迪瑟西絲問候一聲。」
霍克啞口無語，良久后才更加愧疚地道：「對不起，里維斯叔叔。我道歉，您能接受嗎？」
里維斯淡淡的笑笑：「說吧，有什麼事？」
里維斯哈哈大笑：「你這朋友我喜歡！不過他用不著來修理你。」雙目一凝，細長的眼睛更顯細長，道：「我里維斯·布瓦在，誰敢動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