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獸窮則嚙
第四十一章 雨戰
剛一進門，就見舒茹迎了上來，欣喜道：「將軍，你回來了，快先去沐浴一番吧，我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和香料，等你沐浴完畢，再去見你的師傅吧。」
趙言德仰天大笑，「楊將軍你可真是虎將啊。想不到那些不可一世的蠻子竟然會敗得如此之慘，幾乎等同於全軍覆沒。此戰將軍可謂是功不可沒啊，無論將軍日後是否為我效力，本人都必定請奏父皇，重賞於你。因為昨夜一戰，你總算為我奪回了面子，令我父皇和眾大臣面前可以揚眉吐氣了。」
風雨風急了。
桓齊終於找到了楊戕，興奮地說道：「楊兄，蠻夷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逃脫的人，不過寥寥無幾！」
不過，趙言德越是如此，楊戕心中就越是不安，因為楊戕從此人的眼神中看得出來，趙言德必定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而這樣的人，胸中也不知道裝了多少的壞水。
而此刻，酉時終於到來。
舒茹一時間徹底茫然當場。
當楊戕回到府中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候了。
正在此時，鳳凰也在沂洲城上空溜達了一圈，並用它的「九天梵音」再次享受了一下「神鳥」的稱頌。
但是楊戕知道，至少現在來說，趙言德是不會對自己如何的，畢竟現在楊戕乃是此戰的功臣，也是他最後平定蠻夷的希望。
原本渾黃的泥濘頃刻之間就成了血海，那些困在泥濘之中，無法衝刺的蠻夷騎兵如同被關在囚籠的猛獸，只能任人宰割。
追殺得興起的蠻夷士兵陡然見自己營寨所在之處火光大起，濃煙滾滾，這才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於是那蠻夷將軍連忙下令撤退，掉頭往營寨的方向而去。對於蠻夷軍隊來說，糧草和資源，正是他們緊缺之物，所以看見營寨起火，自是不得不回。
正如楊戕所想，沿海之地的暴雨是如此之猛烈，以致於整個大地頃刻之間就變成了汪洋。而此刻的那些蠻夷騎兵，根本無法分辨出哪裡是路，哪裡是地，很快那些重甲戰馬有的就陷入了泥濘，或者翻倒在地上，那些被摔在泥濘中的劍士們，也很快就成
風吹在身上令人發寒，但是這些中原將士卻仍然是熱血如火，還沒有從昨夜的殺戮中冷寂下來。
楊戕心道，原來師傅竟然是才學的下棋，難怪他如此有興趣而且技術又如此之爛了。楊戕道：「師傅，不知你老人家下山找我何事呢？」
楊戕今日所帶領的四萬人馬，全是輕裝上陣，以免為暴雨之中的泥濘所困。
在追擊過程中，中原軍隊輕騎的優勢就顯露了出來，很快就銜著了蠻夷大軍的尾巴，展開了瘋狂的殺戮。楊戕更是身先士卒，所到之處，屍肉橫飛，無一人能擋他一合。
鳳凰此刻就在楊戕的府邸中躲藏著，它含了一塊舒茹為它從冰窖里弄來的冰塊，叫罵道：「該死的天，熱得我都想把毛全部給拔下來了，這暴雨呢，怎麼還不下下來啊。」
就這一個頭顱，足夠抵得萬千個蠻夷士兵的價值。
楊戕也不知該如何和舒茹解釋修鍊的事情，說道：「我師傅是介於人和神仙之間的人物，或者，就跟半仙差不多吧。」
「不必了。」楊戕慌忙說道，向浴室走去，留下舒茹在那裡抿嘴輕笑。
更重要的是楊戕已經不想再讓自己因為這些殺戮而瘋狂，所以取下了敵人主帥頭顱之後，他就停止了主動殺戮。只是冷冷地觀看著整個戰場的動靜，然後等著這場殺戮停止。
桓齊看了看身旁這些興奮的將士，心中一熱，高叫道：「回城領賞咯！」
申時的時候，太陽雖然已經藏於雲層之中，但是溫度卻是有增無減。
也許是感受到下面這些人的強大戰意，密集的雨點頃刻就變成了瓢潑大雨，驚雷閃電，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一片瘋狂之中。
而此刻，風也漸漸大了起來，空氣中已經開始有了微微的涼意。
不過，這四萬來人的蠻夷大軍仍然在瘋狂逃竄，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搶救他們的糧草，再不濟的話，他們至少還可以保存軍力，退守蕪城。
楊戕到沂城的第七日。
楊戕想不到這個瘋瘋癲癲
訓練精練的一萬玄甲軍一直跟隨在楊戕身後，如同楊戕手中延伸了數倍的屠刀，不停地結束著那些曾經兇悍無敵的蠻子的性命。
風助火勢，糧草、營帳等物頃刻就捲入了火海之中。
「殺！殺！殺！」
「半仙？」
楊戕看見戰旗飄得更厲害了，心中暗喜，高聲道：「擂戰鼓！」
當楊戕帶領大軍離開校場的時候，周圍的旗幟已經開始飄動了。很顯然，終於起風了。
楊戕愕然道，「我的哪個師傅？」
舒茹奇道：「你莫非還有好幾個師傅不成么？當然是我見過的那個師傅，看起來有點凶，又有點好玩的那個師傅。」
楊戕此刻正在校場之上，聽候太子的軍令。
楊戕看見那些驚嘆不已的士兵，高聲道：「出發！」
鳳凰道：「小丫頭，你放心好了，我說酉時那就一定是酉時了。你別忘了，我可是皇帝御封的『護國神鳥』，如何會弄錯時辰呢？不過，你可別動不動就想拔我的毛，我可告訴你，就算一般的武林高手，也休想能拔掉我一根毛，何況你一個小丫頭。還有，你當心點，惹得我不高興，就將你當點心給啄著吃了。」
而正在此時，忽地雷聲大作，豆大的雨點開始密密麻麻地打落下來。
楊戕沐浴完之後，立即趕往後園見到了無道。此刻無道正在與舒茹在涼亭中下棋，這多少讓楊戕感到有點奇怪，因為在楊戕看來，無道最感興趣的事情，好象就是修鍊了。
「恩。」
地二十五章 雨戰（下）
在狂風中，那冰冷的雨點打得人渾身刺疼，楊戕勒轉馬頭，高聲吼道：「殺回去！報仇雪恨！殺！」
舒茹道：「現在哪裡有心情與你這怪鳥說笑，將軍早上就去了軍營，也不知布置得如何了。」
早上的時候，雨終於停了。
從城門一直到太子府，楊戕都聽見無數人高呼自己的
軍中素來以實力服人，所以楊戕並沒有說話，只是在眾人面前將點將台兩旁的兩隻千斤巨獅扔上了十幾丈之高的空中，然後輕鬆地又接在了手上。
雖然趙言德貴為太子，但是此刻在軍中也不得不穿上厚重的鎧甲，並且還要在校場前面的點將台上發話。此刻他整個人都如同泡在水中，顯得是有氣無力，但是出征鼓舞士氣的話，他身為主帥，卻是不得不說。不過，好在趙言德深知這些京城來的將士的心聲，高聲嘶吼道：「殺一個蠻子士兵十兩銀子，普通軍官一百兩，將軍之類的一千兩！贏了此戰，所有人官升一級！殺，殺得越多銀子就越多！」
楊戕見到趙言德親自來迎接，翻身下了馬，來到趙言德面前道：「末將幸虧不辱使命！」
而事實上，由於中原騎兵都是輕裝上陣，蠻夷的重甲騎兵在速度上並沒有什麼優勢，所以儘管追殺了二十多里路，卻並未對中原軍隊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楊戕知道舒茹說的是無道，便笑道：「好，我這身鎧甲和衣服都應該清洗了，那我沐浴之後，就立即去見師傅了。」
「再下一盤，我就不信贏不了你這丫頭。」
然後，是趙言德任命楊戕為左先鋒，前去誘敵；桓齊為右先鋒，埋伏於半道。凡是不聽號令者，立斬無赦。
無道點頭道，「我見你目下修為突飛猛進，大概不出一月，就要到了道家的上清境界，進境神速，比師傅當年強多了啊。」
無道隨意下了一粒棋子，說道：「我來看看你這小子修鍊得如何了，是否讓你身體內的魔性給折磨死了。昨日我見你們這邊血光衝天，就知道必定戰場上有魂魄無數，所以趕忙過來收聚一些用作練功了。順便，就來看看你這小子，我擔心你會控制不了你的身體。」
而唯一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的，就是楊戕，因為他不需要記得自己究竟殺過多
鳳凰哂道：「你這小丫頭就是沒見識。以楊戕現在的功力，和他那古怪的身體，就算陷入萬人的敵軍之中，周圍的中原士兵都死光，他也有辦法逃命出來，所以你擔心個什麼呢，還是靜下來歇歇涼吧。」
※※※※
當大軍行至蠻夷營寨之前，那些蠻夷軍隊已經排開了陣形。在他們看來，這些中原軍隊無意是出城來送死，所以絲毫都沒有意識到對方的陰謀。
在高亢的戰鼓聲和漫天的喊殺聲之中，楊戕率領人馬向蠻夷大軍的重騎兵沖了過去。
「你這沒有良心的死鳥。」舒茹忿忿道。
中原大軍齊聲高喊，再不給這些蠻夷軍隊重整隊伍的機會，揮動刀劍，毫不留情地雪恥、泄憤。
眾將士縱馬狂奔回城，如同一群搶劫的土匪。
楊戕露這一手，不要說那些將士，就連太子也心中駭然。若非雙臂有萬斤之力，如何能做到呢？
見楊戕走了過來，無道說道：「徒弟，這下棋怎麼也這麼好玩呢。恩，有意思，剛才才跟舒丫頭學的，想不到竟然這麼有意思。」
不過，就在他們一路傷亡，快要到營寨的時候，面前卻赫然又出現了一隊大軍，正嚴陣以待，勢如猛虎，只等著他們這些獵物送上門來。
舒茹忽道：「將軍需要我侍侯么？」
舒茹驚道：「你不是說要酉時的時候才開始下么，現在連午時都還沒有到啊。何況，將軍現在正準備出軍，這下雨的時辰，你可別弄錯了，那要是將軍陷入了險地，我就真把你的毛給拔光。」
當那些蠻夷士兵叫囂著追殺了二十里的時候，天色突地變了，烏雲滾滾而來，風聲大作，漫天都是黃沙、塵埃，沉悶的雷聲也已經在遠處開始嗚咽。
楊戕自然知道逃脫的人寥寥無幾，因為好幾次，有幾股蠻夷軍隊想趁黑突出包圍，都是讓楊戕給攔截了下來。
狂風暴雨，雷鳴閃電之中，殺戮一直持續到了第二日天明。
舒茹看著無道遠去的身影，說道：「將軍，你師傅真是神仙么？難怪別人都說你是天將下
無道忿忿道：「不下了，不下了。等老子回山上苦思棋藝，回頭再跟你比過。徒弟，廢話就不多說了，有事情就叫那隻大鳥去找我，等師傅有空閑了，再來查看你練功的情況。」
無道忿忿地說道，看來已經輸了很多次了。
宴會上，趙言德一直稱讚楊戕如何厲害了得，卻並不提讓楊戕為他效力的事情。
儘管整個昏暗的天地間都能聞到暴風雨來臨的味道，但是沉浸在勝利追殺中的蠻夷大軍卻絲毫不知，他們只知道不停地追趕，殺掉那些跑在隊伍後面的中原士兵。
「哈哈！好，好！」
楊戕道：「多謝太子！」
反倒是桓齊此刻帶領半路的伏兵，在風沙的掩飾下，大搖大擺地攻進了蠻夷大軍的營寨，並且大肆地放起了火來。
太子趙言德親自在沂洲城門前列隊迎接大勝而回的將士。
不過，戰事並未持續太久，很快，「氣勢如虹」的中原軍隊就開始「潰敗」了。而那些蠻夷士兵，自然是鍥而不捨地追了上來。
無道說走就走，也不管是否有人看到，就在後院中騰空而起，御風遠去了。
留守的一萬多蠻夷士兵見火勢大起，早就亂了陣腳，而後在桓齊的三萬大軍的衝擊下，幾乎是等同於全軍覆沒。
楊戕本就功力高絕，加上他那野獸的肺，吼聲之大，就算雷聲也要為之遜色幾分。
全軍將士俱為他的吼聲所震，加上前些日子都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難得如今有了報仇、立功、得賞的大好機會，哪裡還肯留力，紛紛喊殺著像蠻夷大軍的隊伍追去。
「老頭，你又輸了哦。」舒茹忽地笑道，「以你這樣下棋，如何能贏呢？」
在血腥之中瘋狂的將士忘記了疲憊也忘記了恐懼，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們殺過的人數。
「師傅？」
天氣悶熱無比，如燜蒸籠，讓人心中極其狂燥不安。其實不要說人了，就連鳥也都不敢飛出去了。
楊戕道：「既已大獲全勝，就立即回師吧，回城后再著人來清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