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盛世霸圖
第461章 福禍難測
「呼……別扯這些沒用的了。」
秦霄見李嗣業一副睡意朦朧心不在焉的樣子，雙手在他臉上左右連拍了好幾巴掌，總算是讓他清醒了。李嗣業扯了幾個大哈欠，嘟嚷嚷的道：「啥事啊，大元帥？」
秦霄說道：「一支軍隊的統帥。不像是一州一縣地長官，隨便就可以撤換。將帥，就是決定一支軍隊氣象的關鍵。我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至少在解決新羅、平定北狄完成百年大計之前，我不能離開遼東軍。」
秦霄關上了門，拉著他坐到了桌子邊，給二人各倒上了一杯茶，說道：「黑蛋，想來，咱們也在一起混了快有十年了吧？」
「不是怕。至從士護真河那一戰過後，我就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了。」
李嗣業忿忿不平的叫道：「想立功都不行？還有這等事兒！我說你……你又是老毛病犯了啊！你怕個什麼啊！」
李嗣業這才恍然大悟。壓低聲音說道：「我明白你地意思了——你是說，皇帝來河北。是針對你的？」
李嗣業恨恨的瞪了泰霄幾眼，嚷道：「你對他這麼好，他不見得對你有多好！」
李嗣業坐在椅子上，越想心裏越窩火，忍不住一下發作起來，一把將桌椅掀了個底朝天，滿屋子裡砸起東西來。
李嗣業銅鈴一般的眼睛瞪得老大，極不情願地哼了一聲：「俺知道了！」
足足過了七天，一切無事。高文簡帶著殘餘的四五萬人馬在鴨淥水以南堅壁清野，固守平壤城準備死戰。秦霄曾好幾次想一鼓作氣攻過去，但一想到有可能就近在咫尺的皇帝，又只得忍耐了下來。弄得手下的將軍們都個個猴急的要來請戰。
「其實皇帝也難。」
「日他娘的，這都什麼事兒啊！」
軍寨的西北方，就是屯集萬雷麾下水軍的軍港。數百余條大戰船整齊的停在港口內，隨著波浪輕輕的搖晃，蔚為大觀。
秦霄說道：「你剛才還說，要將平定新
秦霄點點頭，說道：「我來河北只有一兩年，先是鬧得大唐整個河北道、河東道和淮南道不得安寧；後來又打了個遼東大捷，滅了默啜；現在，又收復了營州平了契丹，眼下又在攻打新羅……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啊，天底下最高的功勞都讓我佔盡了，風頭也出盡了。你說，這皇帝能坐得住么？出了這麼個臣子。在相當於大唐五分之一的國土上成了無冕之王，弄得所有人都認為，我秦霄是最大的。卻沒幾個人想到皇帝。」
九五至尊一國之重，離了龍庭來到河北這個局勢不明朗的地方，動機的確是很值得讓人懷疑。
秦霄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底下不管什麼地方，最大的應該是皇帝。」
秦霄說道：「臣子當中，往往忠心的不能幹，能幹的不忠心。又能幹又忠心的，又能有幾人？這還不能有人干出太大的功債，名聲凌駕到皇帝地頭上。」
秦霄緩了緩語氣，繼續說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這仗，不是皇帝讓我打的。是天下，是大唐的天下讓我打的。我秦霄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效忠皇帝，而是為了效忠於整個大唐天下、為億萬百姓效忠。知道么？我們是軍人，最先要懂得的，就是忠誠。對一般的人簡單理解來說。就是要效忠皇帝，效忠朝廷。其實說到底。就是要效忠於整個天下，效忠於萬民百姓，效忠於我們所處地這個時代。效忠於這一段歷史！」
李嗣業的身軀微微一震，抬起眼瞼看了秦霄幾眼。喃喃道：「俺知道了。俺錯了。」
「行！」
夜半時分，宵禁的泊勺城裡靜悄悄的，只聽到鴨祿水的河水汨汨的流響。
「我的打算就是……將這次攻打新羅地功勞，讓給別的人。」
高力士身為眼下皇帝跟前的大
「說到底，你還不是為了照顧皇帝的面子！」
剛剛踏上這船船的船板，船艙內就走出了一個人，一身青袍長衫，利落瀟洒，衝著秦霄拱手一拜，簡單的說了句：「王爺，請！」
高力士帶著秦霄到了軍港，二人下了馬來，就上了舢板，走上了一條船。然後沿著戰船之間搭好的舢板左彎右拐走了近半個時辰，方才到了一艘不顯眼的船上。
李嗣業大咧咧的道：「換作是俺老李。俺才不怕。人正不怕影子斜，咱是赤膽忠心地忠臣，又不幹壞事。管他什麼猜忌、誹謗！」
邢長風的臉上，掛著溫和而善意的微笑。雖然言語寥寥沒說什麼話，秦霄卻從他的眼神中，品讀出了許多的興奮神采。
秦霄急行軍了幾天，著實有些累了，早早的泡了個熱水河就躺到了床上。滿以為會馬上入睡，沒想到卻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仍然沒有睡著。
李嗣業只顧著獃獃的說道：「你不在了，還有個屁地意思。整個遼東軍。就會沒了魂兒。」
「對，你也知道會是這個後果。」
天兵監的人！
李嗣業粗聲說道：「兄弟你說，你有什麼打算？」
「你別傻了。」
「怎麼危險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
秦霄說道：「但是皇帝也是人，他的心也是肉長的。他貴為天下之尊，卻被別人蓋過了風頭和名望……就算他地心裏很清楚的知道，我秦霄是大大地忠臣，也免不得會有些不爽。你明白么？」
秦霄說道：「有些東西，比生死更重要。比喻說，皇權的穩定，天下的安定。」
「怎麼，你怕了？」
秦霄站起身來，拍了拍李嗣業的肩膀，提步朝
李嗣業也被勾起了興趣，全神貫注的盯著秦霄。
「好吧，我們不討論什麼忠臣不忠臣的問題。」
秦霄說道：「我不能再立這樣地大功了。」
秦霄聽得一愣。卻是皺起了眉頭，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頻頻的搖起了頭。
入夜時分，軍寨里四處舉起了燈火，戒備森嚴。高力士和秦霄二人各騎了一匹馬，出了軍寨朝西北而去。
秦霄衝著他微微一笑，握了一下他的拳頭，弓下身子，朝船艙里走了進去。
功高震主，不管在什麼樣的時候，不管對什麼樣的皇帝而言，也都是大大的忌諱。眼下，他秦霄的功勞就已經有些太高了。名聲，也有些太過了。
「就因為你腦子簡單，所以有些問題我要請教你。」
李嗣業的些激動起來：「咱們這些人，也都跟著你出生入死經歷一場場血戰——他，他整天坐在金鑾殿的寶座上動動嘴皮子，或是在後宮摟著白嫩嫩的美嬌娘風流快活，他幹了什麼！」
李嗣業正打著震天響的呼嚕，冷不防的被秦霄叫醒了，只得揉著惺忪的睡眼出來開了門，將他迎進了屋裡。
當晚，秦霄回到了泊勺城裡檢視城內情況，將李邵固和桓子丹留在城外，整頓兵馬。
秦霄轉換話題，說道：「我們來說說大局。假如，我的所作所為毫不收斂，讓皇帝對我深深的忌憚了……好吧，就算他對我夠仁慈不取我地性命以除後患，也至少會要削我的兵權，讓我永遠地離開遼東軍。你也混了這麼多年，心裏肯定也知道的。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對么？」
等進了帥帳，秦霄就幡然醒悟了——皇帝的近侍心腹太監，高力士，赫然在例。
秦霄也隱入了深深的思考，過了半晌，才說道：「等幾天吧。這幾天，我們將十萬大軍好好的整頓一下，不要進兵，就在鴨淥水以北駐紮，解決一下已經打下了的領土內的一些問題。如果不出
李嗣業悶悶的哼了一聲：「俺明白！這當臣子的，就是有這樣的難處。要能幹吧，干出了功績皇帝要猜忌，別人要妒忌；要是個庸才，又百無一用。真他娘的難。」
「有可能。」
秦霄笑了笑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想，最快的速度回答。」
秦霄在隔壁聽得清楚，也沒過去說什麼了，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和衣躺到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在踏上這艘船之前，秦霄就已經注意到了。雖然這艘船跟其他的戰船沒有什麼兩樣，但是這船周圍的戰船上，都沒有士兵哨守值班。而這艘船上，卻有一批雖然身著普通士兵鎧甲、眼神卻很凌厲的一批將士，嚴陣以待的在戒嚴。
「行了，你睡吧。」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啊？我都糊塗了！」
秦霄微微一笑：「好，請。」
「別胡說。皇帝，一直都很信任我，對我很好。」
莫非，他對我有什麼忌憚？
「要是你不在遼東軍幹了。俺也不幹了。俺回家種田。」
心裏卻道：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想到這裏，秦霄心裏冷不丁的一顫，精神頭更好，越發睡不著了。於是索性爬起了床，披了件衣服走到隔壁，敲響了李嗣業卧房的門。
「混賬！你知不知道你說了什麼？還不住口！」
他的腦子裡，左右就是尋思著一個問題：皇帝，怎麼來了河北？
李嗣業不解的道：「這是好事兒啊！證明你威信高、名頭大。號今下去，莫敢不從！」
秦霄說道：「我問你，眼下這河北到遼東一帶，誰最大？」
這天傍晚，萬雷派了兩個帳吏進城來，請秦霄到軍寨一敘，說是自己的生辰，專請大元帥過去喝兩杯。秦霄當初也沒怎麼在意，還準備了一箱籠
李嗣業扯著嗓子馬上就喊道：「當然是你最大啦！這種問題還要問？」
「你又不是故意的！這勝仗是他讓你打的，這名聲是你用血和汗換來的！」
李嗣業說道：「兄弟，你今天有點奇怪啊。你這個大聰明人，怎麼沒事拉著我這個腦子轉不彎來的人聊天呢？」
出於本能的直覺，秦霄馬上就意識到了這些人的身份。這此看似很普通的侍衛，其實個個都是身懷絕技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是他們的鼻祖，沒理由看不出來。
李嗣業大惑不解：「怎麼啦？」
「陪我聊天。」
秦霄緩緩的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看來，在大多數人的潛意識裡。我秦霄就是這河北、遼東真正的主人了。這樣很危險，你知道么？」
秦霄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他也真的很不容易。他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利益，而是整個大唐的皇權。你想想，作為主宰天下的皇帝，他在河北和遼東的威望，還不如一個將軍……這樣的事情，怎麼能發生？」
秦霄眼前一亮——邢長風？
秦霄厲聲一喝，李嗣業悶哼了一聲，閉嘴不說話了。
接下來的幾天內，秦霄讓萬雷將戰船都遷了過來，集中到了麾下統一管理。後續的步兵和運送的糧草輜重也陸續到了泊勺，紮營安寨，忙的事情也不少可秦霄的一顆心，始終都是有些懸著的。從李楷洛丟榆關到現在，可是有段日子了。皇帝和朝廷還沒有下達過一個命今過來，這讓他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倒不是擔心自己的榮辱得失，他眼下只是擔心，好不容易磨練出來的一支鐵打般的遼東軍、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局勢，會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原因而前功盡棄。
既然心裏明白了，秦霄也就不多話了。將閑雜人等請出了帳外以後，他對高力士說道：「力士，皇帝差你來叫我的？」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快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