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七百零一章 城變
「這個啊，老師說……這件事該魔宮管……」
少年楞住，囁嚅說道：「不怕。」
林濤委屈死了，不好意思總和老師故友頂嘴，乾脆扭過頭不理。
「是啊是啊，老師也這麼講。」小少爺再次附和。惹得陸默直翻白眼，看林濤的目光大有深意，彷彿他就是狂信徒。
牙木連連撇嘴，說道：「都是些凡人，隨他去好了。」
煉丹首先煉火，任何丹藥都經火煉而成，不把控火之術修鍊到極致，便是再好的材料擺在眼前，手裡有最好的丹方，依舊煉不出上品丹藥。這是藍瓶兒給他留下的課程，如今順利完成，甚至還有超出。
林濤疑惑不解。
「我說的是萬一！」
十三郎很重要，但還沒重要到那種地步。因此在魔宮諸位聖子所了解的情況中，十三郎仍是十年前的那個結丹「小」修，與別人不同處是他經常幹些驚天動地的大事罷了。
「把他們找出來，全部殺光！」牙木殺氣騰騰。
兩百山民傻了眼，心想這叫什麼話，故意噁心人？
陸默沉吟說道：「狂信之人……實際上是一群瘋子，病不服藥，亡不入土，外不問家國世故，內不管血脈親族，完全不可理喻；信仰之源傳出指示，信徒可為之粉身碎骨，殺妻滅子亦無絲毫猶豫。這樣的人，少了無所謂，若蔓延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卡徒斷喝如雷，吼道：「打今兒起，你就是老卡外門弟子，能不能轉正要看你的本事！」
提及老師，林濤仍是小少爺心性，聞言大為不滿不敬，說道：「老師當
「這就對了！哪有人不怕死，老卡最討厭那樣的貨。」
牙木大為憤懣，喝道：「熊孩子，恁不懂事！」
「你才走火入魔。」
牙木撓頭，問道：「靈妙法尊？你們聽過沒？」
……
三元閣。
……
印象中十三郎整天忙個不停，從沒有過真正閉關修鍊的時候。突聞小少爺說老師一次閉關就達到九年，出關后舉止如此怪誕，當真吃驚不小。
尾指一縷藍色火焰，時而如絲如霧，時而鋒利如刀槍劍戟，下一刻又如花蕾徐徐綻放，連葉瓣上的經脈都條條可見，鼻端彷彿能嗅到一絲芬芳吐蕊的香氣。
「想什麼呢？好事啊！」
連血殺聖子都說殺不光，牙木不敢再放豪言，疑惑問道：「有大量狂信人可抓，會找不出源頭？」
牙木愣愣地望著陸默，心想這傢伙也會有悲天憫人的時候，裝得可真像。
不用問，虎子的臉白了，林伯的眼黯了，周圍山民目光複雜，自也少不了有人幸災樂禍。
一直沉默的血殺聖子忽然開口，說道：「但凡有狂信蔓延，其源頭必定來自修家，輕忽不得。」
「就是因為這樣才沒用。蕭兄對我們如此，對靈域那邊也一樣，哪有隨便能捨棄的道理。」
林濤搖頭，問道：「有關係嗎？」
有這麼多「大仙」在場，為全族所期待的精悍少年很快被推上前台。結果讓人失望，虎子沒有道基，無法
「老師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有人喜歡，就讓她來吧！」
陸默冷哼一聲，說道：「殺不光的。不解決狂信之源，信徒就像野草一樣，割一茬長一茬，源源不絕。據說狂信之人死後也不得超脫，精神魂魄乃至怨念皆如香火一樣盡歸其主，殺得越多，信主反倒越強大。」
「你是小卡。」卡門鄭重強調。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教別的吧。」
牙木氣到不行，呼呼喘著一把將麥少飛拽過來，嘀咕幾句。
牙木板起臉，說道：「狂信？民意？那和他有什麼關係？算了不說這些，他入魔是好事知道不，這都不懂？」
一個字：難！
許是一頭白髮顯眼，小少爺對麥少飛象不錯，恭敬回答道：「這個事情老早就有，但不是太嚴重。當初亂舞大變，老師負傷后閉關不出，城內居民中狂信之人逐年增加，屢屢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父親想了很多辦法，各族前輩也都有出面，始終無法消除其蔓延。」
「不怕……有點……」
連牙木都覺得不爽，冷著臉問道：「哼哼，城內狂信之人這麼多，他怎麼講？」
「是啊是啊！老師也這麼講。」林濤說道。
雖是摘履的一個小部落，林伯仍像其他人一樣持有大部榮光，怎麼著都不會喜歡那幫動輒入野獸一樣發狂的蠻人。當年之戰，林伯的病根便是因蠻族而來，要說內心沒有芥蒂，恐沒幾個人會相信。然而虎子父
麥少飛點頭說道：「此事我也有過聽聞，取信之人如成了氣候，可取億萬民眾之信為法，信徒皆成為傀儡般的存在，真正的荼毒人間。」
……
一連串問號在腦子裡閃爍，牙木鬼眼寒光四射，左右看看沒外人，悄悄問：「你那個老師……有沒有走火入魔？」
……
亂舞城換天十年，山民安居自有法度，清理戰場救治傷患，小小車隊重新上路，自行趕往屬於自己的那份土地。
「娘們兒一樣，再大點聲！」
林濤面色愁苦，回答道：「怪就怪在這裏，各族前輩忙了很久，審問並殺了不少人，險些激發民變。除知道他們信奉的是靈妙法尊外，再無所得。」
「大點聲，怕不怕！」
兩大聖子齊齊搖頭，陸默認真想了想，忽問道：「蕭兄現在境界如何？實力……」
魔宮所知的十三郎，實際上是十年前的八指先生，至於這十年幹了什麼，牙木等人完全不知情。
八指先生變成十指先生，且總以尾指招搖，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修鍊有高深煉體法門。藍瓶兒對此不喜但無奈，微微皺眉說道：「為什麼？」
「墨跡！」
「老卡是我。」卡其嚴肅糾正。
麥少飛連連搖頭，面帶滄桑眼中帶著苦笑，多半是在否決什麼提議。
望著虎子慘白的面孔，周圍族人緩緩退避的身體與複雜鄙夷的目光，林伯左思右想沒個出路，瞬間彷彿蒼老十歲。
「怕不怕流血？」
「老師天下無敵！」小少爺毫不含糊，說
少年激動了，面龐紅潤雙眼明亮，宛如腳下有一條鋪滿鮮花的路，前方就是登仙之門一樣。
卡門歪眼睛望著那群傻帽，喝道：「有天賦還不好？腦子有病？」
「你沒有火性道基，這麼短的時間，怎麼能將火焰控制到這種程度？」
「那也看他怎麼想，去了再說吧。」
「閉關九年？煉丹？寫字？修身養性？感悟紅塵？還替凡人治病？」
「怕不怕死？」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出關僅一年，十三郎對火焰控制的精微程度不知提高了多少，火尊看到恐亦為之震驚，甚至有些汗顏。
「可是有那件事……」
卡徒大步上前，拎雞一樣把少年抓在手裡，說道：「怕不怕苦？」
那邊吵吵鬧鬧，這邊飛遁中驚詫連連，粗粗問一問十三少爺近況，魔魂聖子立即瞪圓了眼，好一番大呼小叫。
三人面面相覷，牙木臉皮厚，又問：「萬一……魔宮要是不管呢？」
林伯一個勁兒念叨，滿臉愁雲慘淡，彷彿天都塌了半邊。
「不怕！」
「不怕！」
「狂信之人蔓延生事，最應該擔心的是妙音門；你們都不願意管，纏著我有什麼用。」
「說什麼？」
牙木吃了一驚，問道：「怎麼說？」
牙目急了，說道：「咦我說你咋也不明白呢，這倆孩子是關鍵，懂不懂！」
麥少飛神情有些凝重，拉過林濤問：「剛才說城內有不少狂信徒，怎麼回事？」
麥少飛微嘲說道：「蕭兄的性情我還是了解的，不管是林家姐弟還是我，又或別的什麼人，都
「什麼為什麼？」
「我是老二！」卡徒憤怒大吼。
「不怕。」少年應著。
「……這是個傻子！」周圍一地白眼。
依蓮不忍看著林伯難過，解釋加上安撫說道：「放心，亂舞城沒有種族歧視。」
種族歧視？沒聽過這個詞，意思很好理解；一幫鄉巴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那怎麼可能，天底下都沒有這樣的地方。
牙木說道：「知道他從哪來的不？」
「不能吧！我覺得，他沒那麼絕情。」牙木說道。
「不怕！」少年快哭了，不知是嚇的還是感動，或許根本就是被捏得太疼。
「人常說萬物有靈，火焰也是一樣。依我看，所謂有靈不光指其能生出如你我生命一樣的靈性，還有對萬事萬物的印象與理解。形、聲、色、意，乃至七情六慾五感，樣樣不能缺少。」
牙木嘿嘿一笑，說道：「當然有關係，大大的有關係。你那個老師啊……是個靈修！」
「我懂，但是沒用。」
這很正常，比如傳遞情報，多半會以事件為基礎。某時某地某人幹了什麼，與某方某人發生什麼糾葛，會帶來什麼後果等等。閉關修鍊這種事，細緻的一筆帶過，馬虎點乾脆懶得講。魔宮遠在億萬里之外，傳遞消息也不是件容易事，難不成隔三差五開啟法陣就為了彙報四個字：他在閉關！
「我聰明嘛，你早該知道。」
小少爺不解，反問道：「魔宮身系天下蒼生，怎麼能不管？」
林濤微楞，說道：「然後？」
「萬一啊，萬一的話，老師說……」小少爺有些猶豫。
「怕不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