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荊棘密布
第八章 烏龍
旁邊弟子湊過來問：「師兄，是什麼榜單？趕快給師弟們講講。」
軟包巾師兄得意道：「別著急，我正要解釋。此榜單將天一門上下所有年齡不足半百者按照實力與勢力進行歸類，共二十五人入榜，劃分為五祖、五霸、五絕、五狠、五美。其中五祖乃宿老名叟關門弟子，輩份高得嚇人，小小年紀我們見了要尊稱一聲師叔祖，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廖青河、馬青石、李青駿、曾青權、尹青鵬。」
銀鈴般笑聲響在湖面，柳無雙兩個月來第一次展露歡顏，對著田茂平說：「你還成大男人了？連二十歲都不到，在修行界頂多算個小屁孩，每次文縐縐叫我師叔就想發笑，人家哪有那麼老？」
旁下無人，女管事悄聲說：「歐陽皓天，真有你的，為了柳師姐甘願冒風險到小青天探望，平時我們師姐妹關係都不錯，聽聞她在禁足期間也一直挂念你，奈何你們的輩分猶如一條鴻溝無法逾越，叫人惋惜不已。其實，門中這種事也曾發生過，但忤逆倫理綱常會被其它門派笑話，所以終究屬於禁斷戀情，除非你能做出成績得到掌門提拔。」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來沒抱多大希望，豈料暴發戶林老闆手中確實有好東西。雞血石小箱子被打開，只見並排放著十瓶藥劑，清一色九凝玉露丹，這個時代能被稱為「丹」的藥物都是好東西，況且田茂平博覽群書知道此物功效卓著，具有活血化瘀、通經活絡、養氣補血諸多功效，對內傷有著不言而喻好處。雨嫣臟器已不完整，如果不是帝王妖獸生命力強橫恐怕早死多時，此丹多少能起到點作用。
浮雲閣座落於一片寧靜水域上，周圍飄著青色絮狀物，看起來頗像浮雲之巔。如果沒判斷錯，小青天得益於上古木靈滋潤，才造就如此光怪陸離場景。悄無聲息滑行到閣樓前微微抱拳高聲道：「師侄歐陽皓天唐突造訪，望沈曼蓉師叔不吝賜見。」
取出貨箱忙碌起來，投影壁側面是飛芒擒縱器主體，需要更換接引支架探頭。田茂平默默查看一番愕然發現這不是普通接收裝置，體積巨大不說，用於繪製本源圖文撞針多了二十倍不止。憑著對機關造物了解得出一個結論，這玩意不但能影印信件還能呈現短暫圖像，難怪將投影壁造得那般巨大，定是為了觀看方便，頗有些高明之處。
王二猛拍額頭：「師妹，真抱歉。懂得更換裝置弟子今天身體不舒服沒有來，不如我親自跑一趟，反正那東西並不難擺弄。」
歐陽皓天這名字在夥計那裡早已挂號，有人急忙上前招待道：「爺，您來了，我們老闆不在店中，樓上包房請。」
珍貴藥物大部分經過著名藥局認證，看了看上面封印依然有效，田茂平點點頭側過身道：「十瓶丹藥我全要了，林老闆您開個價。」
女子不無擔心斥道：「皓天，你怎麼來了？這裏
田茂平得到想要消息急忙加快腳步，二人轉了幾道彎來到地下大廳，這裏顯然是會議室，正中心建有雲紋彩鳳圓桌。
田茂平再不敢言語，無論說什麼眼前女子都會拐到柳無雙身上來，若強行解釋不知又會牽扯出什麼話題。心道：「這幫小青天婆娘一定憋壞了，拿花邊新聞當事實，難道說柳無雙確實動了心思？不好，我怎麼也跟著陷進去了？」
酒樓是獲得資訊最佳場所，耳朵里塞滿了這樣那樣傳聞，也許別人聽后一笑置之，但對於田茂平格外重要，從中剔除那些毫無用處花邊，一份圍繞著天一門上下三代弟子，涉及生活、恩怨、喜好等信息情報浮現腦海，若是肯花時間去各處山城酒樓坐坐，說不定會了解到更多內幕，也包括決策層動向。
林老闆本意是留下幾瓶備用，奈何人家想要包圓，只好命令櫃檯支出納元玉璧笑臉相送，不為別的只因田茂平氣度不凡。做了數十年生意眼力總是有的，什麼樣出身，什麼樣架勢，瞄上三五秒盡在掌握中。穿粗布衣服怎麼了？穿粗布衣服隨隨便便掏出價值三四百萬納元物品那就是爺，需小心侍候著。
飯菜備齊，田茂平邊吃邊聽周圍議論，從中得知榜單上五絕乃身懷絕技弟子，萬萬沒想到鶴西菱排在末位，以後若是見到他定要好好觀察一番。五狠大部分是刺頭，憑一把飛劍誰都敢招惹，且出手沒有半點迴轉餘地，這幾人就差沒逐出師門了。五美第一位沈曼蓉，不知從何處論斷，有些驚訝柳無雙竟排在第四位，想想小狐狸甜美面容，確實沒什麼可挑剔的地方。
田茂平心中自有一本帳，丹藥價格還算公道，雖然當掉之物比預想數目要低，但仍在合理範圍內。邑獸是將來活命本錢，現在尚屬投資階段，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小家子氣，遂堅持道：「林老闆只管結算八十四萬納元，多買些丹藥預備著心裏也踏實，以後若有生意定當先照顧七寶如意齋，十瓶丹藥全讓給在下吧！」
哪有什麼荒山野嶺崎嶇小路？數不清桃花盛開，嬌艷花瓣隨風飛散，七彩鸞鳥翩翩起舞，湖面上碧波蕩漾飄起淡淡青霧，隱隱約約三四樓船徜徉其中，船上傳來悠遠笛聲，叫人聽了心曠神怡。再看湖邊，有亭台，有樓閣，也有莊嚴肅穆古老道場，百名女弟子正悉心演劍，婀娜多姿身段扭轉起來把人的眼都看花了。最不可思議之處是空氣中含有淡淡先天靈氣，此間修鍊必定事半功倍，真是一幅人間勝景，不愧福地之稱。
王二隨口答道：「他叫歐陽皓天，是我們冷山澗一號庫房看管。」
王二斬釘截鐵叫道：「放下令牌，小心跟著，目不斜視，等會哪個混蛋若是打擾師妹們清修，回去扣掉這個月全部工錢。」這一刻他倒沒有半點啰唆。
「是，師叔。」大家神情一振連忙舉起令牌，只見前面貨車晃了幾晃憑空消失於崎嶇山路上，接著又是一輛。田茂平分明感覺有氣流垂直落下，穿越某種粘稠隔閡眼前豁然開朗。
正思考間，王二揚聲道：「所有弟子聽好，將你們令牌舉過頭頂，不得怠慢。」
有弟子插言道：「師兄，我發現所有師叔祖名字里都帶個『青』字？一百三十三代弟子怎麼沒有這份殊榮，是何緣故？」
須臾，湖中心出現一座迷人小島，島上建築爬滿翠綠藤蔓，到處是奇花異草，似乎還有與叮咚泉水聲。只來得及驚鴻一瞥便壓低身行向東方飛去，此地必有臻至化境高手居住，膽子再大也不敢踏足半步。
人心是天地間最複雜之物，無論正道魔道皆逃脫不掉此類範疇，田茂平做卧底內心矛盾重重，或者說他根本不適合干這行，身份錯位已有些無法自拔。
田茂平心想既然沈曼蓉不在，將禮物交給柳無雙處理也行，豈料無匹殺意從空中落下，壓得心跳慢了半拍，強大氣浪伴隨憤怒之聲傳到耳邊：「孽徒，你不誠心悔過，卻跑到這裏與男人私會，枉我苦心栽培多年，今日非扶正門規不可。」
時間過得飛快，仍有些意猶未盡，二樓自鳴鐘提醒午休結束。一直以來活動範圍只局限於天一門邊緣地帶，真正核心區域不是十八座山城，也不是傳道聽武崖，而是總門大殿與七處福地，所以心中很期待見見小青天是什麼樣子。打賞夥計一百納元踏著悠閑步子走出鳳凰樓，宋銘宇那廝肯定是帶著七瞬飛劍找老婆獻寶去了，整個中午未見其露面。
軟包巾繼續晃著腦袋說：「師弟你有所不知，門中規定如果某代弟子得到世間公認，會在名字中賜下一字。當年一百三十二代弟子強人無數，險些超越紫微星第一大派，這青字代表強盛，代表實力，更代表榮耀，我們這一代弟子八成沒戲。別問那些沒用的，我來講講榜單上五霸，他們可都是有頭有臉大人物，排在第一位自然是大師伯喬永勝，第二位趙無極，第三位陳西景，第四位楊振興，第五位張洪濤。」
「什麼？你就是歐陽……皓天。」女管事兩眼瞬間睜大，瞳孔放出光彩，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一番，嘖嘖稱道：「倜儻風流，質樸歸真，難怪傳聞柳師姐她……好了就是你，快跟我到上院走一趟，晚了運貨車還要回山城去呢！」
一面光滑可鑒玉壁矗立在不遠處，此物是飛芒擒縱器投影壁，用來呈現文字信息，飛芒傳訊既方便又快捷省卻舟車勞頓，除了有些不安全優點多多。歐陽府也有類似設置，不過與其相比相形見絀。
王二恍然：「對，張
田茂平不等柳無雙取劍忙阻止道：「柳師叔千萬別見外，您為了皓天禁足，前些時候又幫了許多大忙，一把飛劍算得了什麼？留著備用防身才是物盡其用，況且那款式只適合女弟子配帶，我一個大男人拿來作甚？」
櫃檯後面老林習慣性摸摸下巴，思考片刻答道：「公子交給本店物品粗略估計兌換三百八十四萬納元，我們七寶如意齋對門中弟子向來寬厚，那瓶鎮靜止痛劑免費贈送，十瓶九凝玉露丹僅售三百萬，不過治療內傷一瓶足矣，用不著購買那麼多。」
女管事剛要說話，田茂平從貨車上跳下來擦乾手上油漬問道：「師叔，您說的是張小福師兄嗎？飛芒擒縱器我懂，更換接引裝置幾下就搞定，不如派弟子前去幫忙。」
田茂平聽到兩個熟悉名字，喬永勝兒子喬東升被自己得罪，風波剛剛平息不久，看來此人勢力不小。陳西景是財務總管二兒子，發下話來外間不得騷擾沈曼蓉，如果送禮物進小青天說不定會得罪於他，是去還是不去？心思電轉有了決定：「如果事發拖歐陽北辰下水，叫他多吃點苦頭也好，人生不經歷磨練很難成長起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當初在歐陽府搞到不少財物，能有今天造化全憑堅實物質基礎做鋪墊，總覺得欠下好大一份恩情，所以找個機會要開導開導這位便宜大哥。」
樓中沒有半點反應，剛想再次求見忽然一道曼妙身影來到露台，輕紗遮面正是沈曼蓉裝束。
女管事驚道：「好個歐陽皓天，我還當你沒有計劃，原來早想到求曼蓉師姐幫忙見柳師姐。禁足之地確實不是普通弟子隨意進出場所，不過行動一定要快，若是被師傅發現非打到你吐血為止。」
柳無雙扯去輕紗露出姣好容顏嘆道：「還不都是因為你？我求師姐幫忙，而她也有條件，要求身份互換十天。幾年來曼蓉師姐生日不勝其煩，門中長輩派人贈送賀禮，那些狂蜂浪蝶更趁機示好，所以想找個替身擋駕，她自己圖清凈躲入禁地閉關修行去了。今年好在有陳西景師兄幫忙阻攔才得以清靜。前兩日我想親自跑一趟冷山澗，但師姐怕我出了小青天露出馬腳所以未准，結果她回來時帶了一把七瞬飛劍。皓天，姐姐沒有按照約定時間放你出來，怎擔當得起如此大禮？還是收回去吧！」
田茂平聽出女管事話中有話，猜測一定是柳無雙禁足之事廣為流傳，甚至以訛傳訛。一群婆娘湊在一起能說什麼好話？自然將歐陽皓天想當然編排進故事主角，說不定演繹出美女救英雄狗血橋段。不管怎麼說只要將東西送到沈曼蓉手中立刻抽身走人，邑獸雨嫣尚未敷藥，回去之後在冷山澗再閉關半個月。
女管事興緻正濃，小嘴「叭叭叭」開始講道：「怎麼？嚇嚇就怕了？我們師傅頂多考校考校你的修為，她老人家才不是迂腐之人！算了，還是祈禱千萬別見面，否則曼蓉師姐也會牽連進去，想找她其實很容易，這兩天在浮雲閣精修……」
到達府庫門口看到王二正清點人手，田茂平三步並作兩步竄到近前，滿臉堆笑道：「王師叔安好，好久沒見您了。我是負責冷山澗一號庫房弟子，周青鴻師叔祖曾引薦過。張小福師兄身體不適需要好好休息，所以臨時將弟子抓來當差，聽說這趟是去小青天，通關令牌已交到弟子手中。」
田茂平懶得聽女人異想天開，急忙岔開話題：「皓天有個問題想請教師叔，您知不知道沈曼蓉師叔在哪裡？我想找她。」
女管事雙眼明媚，贊道：「這位師侄好俊身手，府庫弟子疏於修鍊，能擁有儲物空間說明已步入靈動期，叫什麼名字？」
車隊沿著鵝卵石路面一點點前進，馬蹄聲傳出去很遠，田茂平心思活絡起來，怎樣才能找到沈曼蓉？
田茂平心中羡慕，暗道：「我那擎羊星隱居地和這裏比起來如同廁所茅坑，瞧瞧人家天一門小青天琅環福地從裡到外透著靈秀，一草一木充滿生機，能在這裏居住真是天大福氣，此地隱蔽性也很叫絕，絲毫猜不透是何原理運作。」
田茂平點點頭笑呵呵去後面幫忙，啟程之後才發現王二啰唆真實功力，這人有點小心過頭了，針對運輸中所有事項最少重複兩三遍，難怪周青鴻見到他便大皺眉頭。七輛懸浮貨車在馬匹帶動下向前緩緩行進，小青天距離豐源山城不遠，翻過兩座山頭就是，從遠處望去此地沒有任何人類居住痕迹，比荒山野嶺也強不到哪去，但總覺得地磁有些微妙變化，似乎什麼東西飄忽不定，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手上工作不緊不慢，暗自留心快速研究，二十分鐘后將飛芒擒縱器模型搬入腦海，輕輕鬆了一口氣，每次全身心投入會在眼底形成一抹灰白，那是精神力高度凝聚所產生的奇異現象，很容易被人發現古怪。
管事女弟子輕笑道：「正等你這句話呢！記住，除了浮雲閣不要到其它地方去，你不熟悉小青天環境說不定轉悠到某位師叔面前，到時候事情辦不成反而受責罰，何苦來哉？通道已打開，去勇敢證明自己吧！祝你好運！」
「皓天師侄，還愣著幹什麼？快與我穿越上院通道。」話音未落女管事飄然而起，離地三尺懸浮而行。田茂平發現此中奧妙，也飛身躍了進去，不用施
離貨車出發僅剩一個多小時，田茂平轉著轉著來到鳳凰樓門前。天一門摒棄口腹之慾修行者極少，大家都是有血有肉活人，美酒佳肴香味往街上那麼一飄任誰都抗拒不住誘惑。幾乎出於本能兩條腿已邁進大廳。
上院座落於湖畔左側，十分鐘輕鬆到達。二人飛身落到宏偉大殿前向上望去共有九百九十九級台階。只見女管事掏出令牌晃動三下，所有石階向兩邊凹陷開闢出一條寬敞通道來。就算田茂平見識廣博也被驚呆，要知道維持如此龐大機關運作需要耗費大量能源，而且小青天福地隱藏在巨大陣勢中，也需要天量代價支持，由此可見天一門財力驚世駭俗，不愧紫微星第二大派，非是任何世家可以比擬。
王二端詳面前青年，恍然道：「哦，你是那個歐陽？張小福太不像話了，他應該先將令牌交到我手中，之後言明自身情況，好從府庫抽調人手接替所有工作，現在搞得我很被動，硬塞過來一個人算怎麼回事？近兩個月接貨量明顯提升，大家忙得不可開交，添亂，太添亂了。你把最後幾箱貨物固定好，大家必須天黑前回來，明早還有許多飛艇要調度，趕快去幹活吧。」
「好嘞，您七號桌請，飯菜做好立馬端上來。」夥計吆喝著跑向廚房，許是特意吩咐去了。
來吃飯的弟子大多數屬於一百三十四代，田茂平耳朵靈，旁邊座位上說什麼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一位頭戴抓角軟包巾弟子正神氣活現講道：「兄弟們，聽說了嗎？門中出了一件大事，也不知道是誰編排出一份榜單，這兩天在其它山城傳得沸沸揚揚。」
田茂平擺擺手說：「不用那麼麻煩，一樓也有座位，簡單上幾個小菜犒勞犒勞腸胃，不要讓我等太久，下午還有事辦。」
「師叔，一切搞定，我獨自一人回去就可以了。」
田茂平一怔：「柳師叔？您怎麼會在浮雲閣？沈曼蓉師叔去哪了？您這身打扮好奇怪。」
繞過三處門庭直奔青磚院落，有位管事女弟子已等在台階上，不等貨車停下急忙上前招呼道：「王師兄辛苦了，今天所有貨物要放在側院偏房。另外，上院中飛芒擒縱器需要立即更換接引裝置，新購買的組件就在這批貨物中，派個精明弟子幫幫我。」頓了頓小聲說：「棗泥糕已放在庫房中，拿出來分給弟子吃，別忘記把包裹中書信捎回家，父母大人肯定想死我了。」
湖邊薰香陣陣，止不住美意流淌，掩不禁春光處處。小青天好似二八少女，清新動人，看過之後除了喜歡還是喜歡。女管事在前面引路，有意無意施展身法，時不時回頭看上一眼，目光中透出欣賞。
田茂平習練《清風飄絮身法》已有三成火候，這三成火候非同一般，乃是參透真髓基礎上修行，差得只是日積月累真元，所以即便有意放水也帶著飄逸氣質，配以湖邊淡淡水氣似幻是真叫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