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六十六章 桑基
用拉塞爾自己的話來評價田行健就是：「戰略部署，以眾擊寡，他不如我。臨陣指揮，以寡敵眾，我不如他。至於十面埋伏中尋得生機，千里之外嗅得危險，趨利避害計算得失，則無出其右者。」
這位泰流的新任長老不是別人，正是死胖子田行健。
在聯邦國會通過緊急法案，勒雷全國總動員實施種子計劃的同時，統帥部一直在為這支部隊的領導者和出路焦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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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泰流的傳統。雖然殘酷，可是，卻具有極其強大的生命力。這個集中了罪犯，海盜，黑拳打手，殺手，雇傭兵，騙子等各種惡棍的流派，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聚合在一起。
這是一個警告！
「確認田行健目前安全么？」拉塞爾緊張地問道。
「還沒有。」哈米德道：「民用網路無法傳遞這麼多消息，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伯藍玫瑰號使用的密號安全級別是最高的。也就是說，艦艇沒有受到任何損失。這樣的話，田行建也應該很安全。」
當泰流停止擴張，停止欺凌別人的時候，內鬥，將會使這個龐然大物瞬間分裂。
「最重要的是天網系統！」米哈伊洛維奇咂了咂嘴，嘆道：「雖然知道人工智慧的厲害，可是我沒想到這麼恐怖。軍隊調遣，通訊，作戰方案複核，後勤管理，情報收集整理，指揮協調——天網系統的功能完全被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早有這東西，咱們勒雷……嘿嘿。」
幻影流和泰流的魔王級機甲決鬥取消了，雙方達成諒解，惡魔之眼海盜團將在流派聯合會的勒令下歸還屬於幻影流的一切財產，並由團長斯蒂爾曼公開道歉。
如果說第一條消息只是讓【奧黛麗】號上的每一個人為之一愣的話，第二個消息就讓大家都傻了。
「要是能夠完成空間跳躍技術的研究就好了。」米哈伊洛維奇道：「那樣的話，咱們也不必去斐盟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有艦隊，有空間跳躍技術，加上人工智慧，咱們來一個大移民，跳出去看熱鬧，讓他們愛怎麼打怎麼打！」
「你是說……」【奧黛麗】號的艦長室里，奧黛麗張口結舌目光獃滯：「那傢伙出去一天，就成了泰流的長老？」
在【奧黛麗】號抵達瑪爾斯自由港之後，奧黛麗負責出手紅鬍子海盜團的鐦金屬換取資金，巴巴羅薩負責打探消息，收羅胖子交代的機械製造企業名單和專家名單，契科夫和海倫，則和巴巴羅薩一道，負責通過民用網路想辦法和勒雷國內聯繫，傳遞消息。
巴巴羅薩哭笑不得地沖奧黛麗點了點頭。想想自己的遭遇，他簡直太可憐泰流了。讓胖子當長老，這和引一條狼進羊圈有什麼區別？
「知道了。」
拉塞爾飛快地在辦公室里來回走動著，從他發光的眼睛和急劇起伏地胸膛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潮澎湃。
要領導好這支隊伍，需要的不僅僅是簡單的指揮經驗。
「叫卡斯爾百合滾蛋的……」漢密爾頓微微一笑道：「是田行健那傢伙吧？就這混蛋向來口無遮攔。真不知道，咱們聯邦好容易出一個英雄，怎麼會是這幅德行。」
而他本身的軍事洞察力，已經在米洛克戰役中嶄露無疑，而後，他更是經過了拉塞爾的親自指導傳授，在莫茲奇戰役中力挽狂瀾。可以說，在軍事領導能力上，他就是這支特別部隊指揮官的唯一人選。
在這場戰爭中，勒雷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喝了口茶，漢密爾頓接著道：「戰爭的重心，必須儘快轉移到卡爾斯頓星河，不然，等東南星域都打爛了，我們這些國家，即便成為了戰勝國，最終也會淪落成附庸。」
縱觀田行健的服役經歷，他高達二十多次的逃亡，哪一次不是在近乎絕無可能的情況下死裡逃生？他在十六師的時候，在加查林領導新十九師的時候，一切所作所為，早已經證明了他對求生之路的獨特嗅覺。
原本，種子部隊指揮官的最佳人選就是田行健。在最高統帥部看來，這個人領導種子部隊，幾乎已經是他的宿命！他在趨利避害，保存實力，或者直接說逃亡的功夫上，有著讓人咋舌地造詣。
只有他的心裏才清楚，就在剛才，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如果不是那胖子手下留情，自己的右手，恐怕早已經變成了被榔頭砸過的雞爪。那樣的話，自己這三長老的位置，也就坐到頭了。
可是沒想到，當晚上大家都回到【奧黛麗】號的時候，左等右等，卻等不到胖子的出現。忐忑不安中過了一夜，沒想到第二天一清早，巴巴羅薩就收到了這兩條讓人目瞪口呆地消息。
片刻之後，在胖子的慘叫中，滿頭冷汗的桑基放開了手。
幻影流的事情怎麼說？下一步幹什麼？和泰流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計劃需要做什麼樣的修改？
拉塞爾驚訝地從文件中抬起頭來。哈米德跟了他這麼長的時間，這還是他第一見到這個平日里板著臉彷彿永遠也沒有表情的傢伙興奮到喜形於色的地步。
包廂里的氣氛，變得寂靜而詭異。長老們互相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些困惑。
桑基握住胖子的手，猛地一使勁。胖子堆笑的臉上，隨之浮現一絲痛楚。
「要找他……」巴巴羅薩苦笑道：「恐怕我們得派人去一趟普羅鎮了。」
如果不是田行健，自由戰線早在斯蒂芬發動加查林政變之前，
這胖子玩起人來……他媽的，你恨不得一把掐死他！要多壞有多壞！
拉塞爾幾乎是一把搶過了哈米德手裡的文件，一邊看，一邊聽他用機關槍一般地語速道：「密號經過了第四艦隊機要處的確認，確定是伯藍玫瑰號的緊急通訊標誌。而且，他們使用的這個密號，代表他們目前狀況非常安全。」
一旦勒雷中央星系被攻破，政府是必然要流亡的。向東經由小比利牛斯和克那威爾前往斐揚共和國，還是通過公共星系前往普迪托克和塔塔尼亞，一直都在反覆的斟酌，最終決定，還得看到時候的局勢發展。
這支部隊，如果依舊跟隨流亡政府被納入斐盟聯合體系，不但在指揮上會受到肘制，甚至可能在某次戰役中，成為炮灰。
說自私也好，說無恥也罷。作為勒雷政府，第一想到的，還是自己的國家利益。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這次叫桑基來，又當著他的面吹捧胖子，庫伯早就存了挑撥的意識。此刻見桑基和胖子掐了起來，心裏著實有些痛快。如果不是胖子裝模作樣的嘴臉又讓他想起了幾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情，他真想大笑幾聲。
可是，到了卡爾斯頓星河戰役打響，到了戰爭收官搏殺的關鍵時刻，這股力量，將帶給勒雷一個新生。
就算的庫伯，也會在某一天，被一隻更兇殘更厲害的獅子所替代。這隻獅子，或許就坐在這間夜總會的包廂裏面。
大伙兒各有任務，和幻影流接觸的事情，胖子是一個人去的。雖然自由港的治安混亂，可是，對於胖子的手段，大家都了解得很。只要他不惹麻煩就好了，別人惹到他的頭上，那算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種子，是用來生根發芽的。
「拉塞爾將軍，你知道了么？」米哈伊洛維奇大聲道：「那傢伙在瑪爾斯！」
一旁的長老和分館館長，嘴角都掛著饒有興緻地微笑，看著兩個人。
泰流有了一位新長老。這位排名第十一的長老，將兼任普羅鎮機甲格鬥館的分館長職務。
一個個問題，想得幾個人頭都大了。除了胖子，沒有人能拿主意。
「哇，好痛，哇哇，輕點，哇噢哇噢。」
在胖子一聲緊一聲丟人地叫聲中，庫伯的臉色，一片鐵青，他並沒有去看兩個人的較量，而是目光陰鬱地想著什麼。
所以，這支部隊已經註定在最危急的時刻，由公共星系前往查克納，在和查克納保持接觸的同時，又獨立於查克納之外。只有那樣，才是最安全的。而由誰來領導這支種子部隊，則成為了統帥部的一塊心病。
「盡人事，聽天命吧。」漢密爾頓道：「研究的事情，終究是急不來的。雖然現在知道了
在黑拳擂台上，有許多人都斷了脊椎。這原本並不稀奇。可是，那都是或膝撞，或拳打肘擊造成的，單單憑藉雙手，硬生生擰斷一個人的脊椎，指力之強可想而知。
「什麼消息？」拉塞爾靠在椅背上，扭了扭有些發酸地脖子，饒有興緻地看著呼吸都有些紊亂的哈米德。
作為田行健的導師，沒有人比拉塞爾更了解這個在他面前苦著臉背戰役案例的胖子，事實上，在兩年前，他就將整個自由戰線都交給了田行健。
「遲早收拾你！」庫伯心道，笑容滿面地和胖子碰了杯。等和幻影流之間的事情平靜一段時間，他要讓這喜歡裝蒜的胖子化為灰燼。徒手格鬥再厲害，厲害得過機甲或狙擊槍么？！
那胖子的手，先是以驚人的速度擺脫了自己的控制，接著，在一瞬間就輕輕折過了自己的五根手指。而最後，真正被折斷的，只有自己的大拇指。自己力道最大，最強的大拇指！
所以，流亡政府可以大規模撤退，可以帶領前線退下來的部隊一同加入斐盟聯軍，接受斐盟聯合軍指揮部的調遣。可是，這支秘密組建的，集中了勒雷最後力量的精銳部隊，絕對要獨立於斐盟和西約的交戰體系之外。
「握手你用那麼大勁幹什麼？」憨胖子一臉委屈，甩了甩手，又把手遞給身邊的小姐：「快，給我吹吹。」
由此可見，當拉塞爾知道田行健很可能還活著，並且安然無恙跑到了瑪爾斯自由港的時候，他是多麼驚喜。
「好了，喝酒，喝酒！」庫伯笑著舉起了酒杯。三長老桑基，是泰流的老人，並不屬於庫伯的核心團伙。這個人爭強好勝，經常由著性子說話做事，庫伯對他早有些惱怒。
驚喜的，可不只是他一個。
只有這樣，勒雷才能保有最後的底牌，才能在風雲變幻濤生雲滅中，有最後一搏的本錢。現在看起來，這股力量還是渺小的。無論是將其投入勒雷戰爭還是未來的聯合作戰，都翻不起一點浪花。
「那當然！」米哈伊洛維奇道：「要不是他們掩護卡斯爾百合，我們出使查克納的計劃就全完了。一個副總統，一個外交部長，一個一級上將還有聯邦最頂尖的科學家，光是想想，我就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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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確認他的安全！」漢密爾頓道：「種子部隊組建完成後，要想辦法交到他的手上。咱們去斐盟流亡，得有個一窮二白的流亡樣子！既然已經定下了路線，
沒有人回答她，這時候，大伙兒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們發現，憑自己的思維，永遠也不可能知道那胖子究竟會幹出些什麼事來。
他的戰績是十四勝零負。這十四場搏殺中，死在他那雙鐵手中的對手，就有十三個。還有一個，被生生擰斷了脊椎，終生癱瘓。
拉塞爾猛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哈米德。
那隻手，才是真正的鐵鉗。自己引以為傲的手上功夫，跟這個胖子比起來，連屁都不是！
人是庫伯帶來的，可是，在泰流這個世界里，沒有實力，誰帶來的都沒用。
這胖子要倒霉了！幾位長老情不自禁地用眼光瞟向庫伯，他們不明白，庫伯為什麼把這胖子捧那麼高。
「有消息了。」哈米德飛快地走進拉塞爾的辦公室，黑黝黝的臉膛，泛起興奮地紅光：「有消息了。」
「那小子是個福星。」漢密爾頓笑道：「有時候，我真想乾脆辭職，把總統的位置讓給那傢伙得了。這三年來，他立下的這些功勞，簡直讓人不敢想像。單憑人工智慧，勒雷榮耀殿里就少不了他的一副掛像。」
「伯藍玫瑰號！」哈米德的大嗓門顯示出他此刻的激動：「他們在瑪爾斯自由港。」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胖子叫是叫得慘，可他的手並沒有如同預期中一般變形，相反，這傢伙簡直活蹦亂跳。倒是桑基，放開手之後就坐了下來，木著臉，全然沒有得意的意思。
不理會身旁人的低聲詢問，桑基神情複雜地盯著胖子。
現在的桑基雖然滿臉笑意，可是大家都知道，他很生氣。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覺得他才是泰流徒手格鬥的第一高手。雖然這並不是事實，但由於他的地位尊崇，也很少有人和他爭。
一個又一個或經驗豐富，或勇猛頑強，或機智靈活的指揮官，都一一被排除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人雖然都具備相當的指揮水平和經驗，可是，他們沒有辦法在混亂的局勢中，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保存這支絕對不能覆滅的最後力量。
去掉帶有監控和掌握全局性質的契科夫和身份敏感的巴巴羅薩，再去掉身為明心流弟子的奧黛麗，誰去？
「讓他當總統？」拉塞爾和米哈伊洛維奇相視苦笑，這胖子什麼都好，就是一個打一下動一下的德行。不把他逼上了絕路，當總統，恐怕每天乾的都是吃喝玩樂的大事。
在田行健失蹤之後，統帥部一次次地研究將領名單。卻總是拿不定主意。
現在
辦公室的門，幾乎是被人一把推開。大步走進來的，正是一臉喜色的米哈伊洛維奇和漢密爾頓。
到瑪爾斯自由港的第二天，巴巴羅薩就收到兩條消息。
熬過這場戰爭，重新贏得三百年和平，贏得這個民族原來的和平和尊嚴，贏得這場世紀大戰之後勒雷的宏圖國運，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少在座的這些人裏面，沒有人敢在桑基生氣的時候跟他握手。一雙雞爪子般的手，顯然不適合再操控機甲。
「真沒想到。」漢密爾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伸了伸腰，長吁一口氣道：「要是弗拉維奧知道伯藍玫瑰號還在，不定高興成什麼樣兒呢！那老傢伙，在我面前哭了好幾回。上次從查克納打電話回來，也一直念叨著這事兒。」
「這是第四艦隊指揮部剛剛傳過來的。」哈米德拿出一份文件，一邊遞給拉塞爾，一邊飛快地道：「軍情局在監控民用網路的時候，發現了這個信息。信息是從瑪爾斯自由港發出的，由於是在民用網路上，信息沒有任何實際內容，不過，卻用密號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而審時度勢，在加查林幾方混戰的局勢下與戈登、海利格的合作，更讓自由戰線站穩了腳跟，在其影響下，各地紛紛爆發起義，無數抵抗組織如同江河入海般向普利斯克彙集。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當萊因哈特和斯蒂芬發現的時候，這團火已經無法撲滅了。
那時候的自由戰線，只是一股不斷萎縮的抵抗力量。在最危險的時候，是胖子到了自由戰線基地，將一盤散沙，捏合成了一支有戰鬥力，懂得怎麼保全自己的隊伍。也是他，帶領自由戰線俘虜了詹姆士，徹底將加查林的維博人統治撕得粉碎。
三長老桑基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胖子的手。
這個消息，來得太及時了。
在泰流，誰都知道，來自地球的桑基，是雇傭軍出身。到了瑪爾斯自由港，很長一段時間，都靠打黑拳為生。
在座的誰都知道，可誰都不在乎。
那是不可避免的。
而眼前這個胖子，顯然並不了解這一切。一旁地庫伯也沒有出聲阻止的意思。
「他的性子是有些疲賴的。」拉塞爾笑了笑道：「又怕死，又滑頭。許多事情都是能躲就躲。不過，真要是逼急了，橫下一條心豁出去，這傢伙爆發的能量可就太大了。知道他在瑪爾斯自由港，我覺得反倒是一件好事，以他的性子，指不定在自由世界給咱們撈點什麼好處呢！」
「天啦，那可是泰流啊！」奧黛麗都快瘋了：「他怎麼攪到那些人中間去了，還成了泰流的長老！」
可是，正在組建中的種子部隊，卻必須提前定下退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