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就恨我吧
第五節
「啊？那真遺憾，那可是個讓人忘記煩惱和一切的地方。陌生的，美麗的地方，沒有傷害懷疑，一切都是新的，都可以重新開始。」
鏡子里的我好像油盡燈枯，原本瘦是女生們人人咬牙切齒的嫉妒，而現在只是瘦，瘦的可憐。
眼睛不堪重負，我猛地捂住眼疼得發抖。
一聲用手電筒撥開我的眼瞼檢查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痛的大哭起來。不是光，是閃電，是火焰。我拚命掙扎，可是醫生絲毫不放手，只是奇怪的「唉」了一聲。
我慢慢睜開眼睛，房間里只有一盞柔柔的檯燈，女諮詢師的笑容像個不諳世事的的小女孩。
我最近總是會看見天堂，頭頂都是帶著光環的不削看我的人，沐浴著聖誕的金光，而我在黑暗裡，慢慢下沉，什麼都聽不到，也感受不到。
「她的眼睛很健康，沒有炎症，也沒有灼傷。」
「你今天不想跟我說話嗎？」
我點點頭。
何落凡的手一直捂著我的眼睛，冷冷的體溫。醫
她接著說：「你的身體排斥他，可是據我觀察，你情感上似乎很依賴他，你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像病人這樣的情況，我以前也接觸過。器官並沒有病變，而是精神受到刺激，因為心裏問題而引發的疼痛。我建議你還是帶她去看看精神科，應該對病人有幫助。」
這是我跟女心理諮詢師夏晴說的第一句話，她頓了頓，張開眼睛笑意更盛：「是啊，你不知道我多秀逗，在倫敦呆了六年竟然不知道英國的全稱。」
她去過很多國家，也交了好幾個男朋友。我不說話她也不覺得寂寞，簡直稱得上喋喋不休。她跟我說日本的居民，每家的院子都不同，不過都種著花草，或者竹子，非常的漂亮。跟著一群喜歡冒險的各國驢友在南非的沙漠里行走，帶的水都喝完了，烈日當空快支撐不住時，遇上運送物資的駱駝隊，那是種
何落凡帶我回來的路上都很沉默，我拒絕不了，因為他威脅我，假如我不讓他照顧，就把事實告訴我的父母。於是我只能被他捂著眼睛帶回家。一路上我都很沉默，我知道我現在很不對勁。
「我沒事，晶晶你快點吃，吃完我們就走。」
夏晴離開時是下午，天氣漂亮得有點諂媚，她說，我出了醫院就不是醫生了，是朋友。她說，阿萱，今天太陽多好啊，軟綿綿的，香香的，晒晒棉被吧，你不喜歡，棉被一定會喜歡的。落凡把屋子裡的被子都曬了，晚上我聞著有太陽味道的棉被夢裡是北愛爾蘭的草原和城堡，黃昏和落日。
我突然感覺有隻手握緊我的心臟，用力往地獄深處拖下去。
「人生何嘗不是一場遊戲，輸了
「人生怎麼重新開始？」
諮詢師聲音更柔軟，慢慢安撫著我：「你不要怕，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帘子也是拉好的，沒有光，再也沒有人有機會傷害你了，沒有人再有機會偷拍到你了。不要怕，放輕鬆，這裏很安全。」
「……英國？」
她又笑了：「沒關係，既然不想說今天就不要說了，明天我去你家做客好不好？」
我套著鬆鬆垮垮的睡衣，準備去洗漱，一轉頭看見牆上的穿衣鏡。著睡衣還是我跟著何落凡去商場幫忙提東西，我叫他付小費，他隨意在某個內衣品牌店裡一指說，就那件睡衣吧，包的挺嚴實，反正你只有B CUP，也沒什麼好露的。
「那她為什麼會痛？」
我沒動，他只能出去了。
何落凡想了想說：「那我在門外等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何落凡立刻就抿住唇，我看著他，絲毫不讓的僵
「對對，我聽說你有留學的打算啊，北愛爾蘭是不錯的選擇哦！」
那是我們相處得最輕鬆愉快的一段時光，後來漸漸就找不到 了。
那天以後，她每天都到我住的地方，給我帶禮物，跟我東拉西扯。
第二天一大早何落凡就帶著五星級大酒店的精緻早餐來敲門，晶晶見到好吃的早餐興奮得像個孩子，讓我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次我是真的病了。與發燒幾天幾夜不同，身體的病無論多麼痛，都會好起來。可是心生病了，要怎麼辦？
夜半醒來房間里只有一盞橘色的小夜燈，白天發生的事情很混亂，突如其來的刺痛讓我險些昏厥。鼻翼間全是何落凡淡淡的薄荷剃鬚水的味道，他的手遮著我的眼睛，焦急的說，馬上就到醫院了，沒事的，相信我沒事的。
我睜開眼
「……留，留學？」我仔細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隨即又迷茫了，「沒有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面前的心理諮詢師是個女人，聽聲音很年輕，我低著頭閉著眼。她的聲音很溫柔，像微瀾的春水，她說：「辛小姐，你在排斥那位何先生嗎？」
我搖搖頭，腦子裡空空的，我的情感依賴他，這不是開玩笑嗎？
「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我默默的說。
何落凡發瘋似的打掉手電筒捂住我的眼：「放開她，你沒看見她很痛嗎？」
「好些了嗎，快吃點東西吧。」何落凡說，「晶晶說老闆讓你在家裡多休息兩天，所以吃完東西就再睡一會兒。」
她說的是落凡，我側頭想了想沒否認。
可是他騙我，我就知道不該相信他。
她在英國倫敦留學時經常跑去北愛爾蘭背包旅行，那裡的天空像水洗過的，空氣都是青草和露水的香味，連路過的牛羊都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