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新的血脈
第二章 吞併之戰
刀很軟，在卜哥的手裡輕輕顫動著，就像是一條活蛇，刀身彎如新月，是沙民常用的樣式，這把刀薄如蟬翼，刀身青紫，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隱隱磷光。
卜哥沒有去碰那把刀，因為他聽扎克說過，對於一個武者來說，一直使用的兵刃總是被看得很重。
「我猜，他會隨軍而行。」米羅說道，這一次他真的是猜的。
卜哥和米羅兩個人繼續趴在帳篷口監視著遠處。
「不知那個擅長力場控制的魔法師會在哪裡？」卜哥有些擔憂地問道。
波賽米亞東南行省，算是比較和平的一塊地方，特別是這十年，格桑伯爵一家獨大，這裏已經很久沒有打仗了，不管是騎士還是士兵都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但是只要一開門，只要一跑出來，那漫天的蟲豸立刻讓他們吃盡苦頭。
隨著「崩崩崩」的輕響，箭矢如同雨點一般朝著迷霧之中飛去。
「快，向後隊求援，快求援。」格桑的大兒子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很清楚求援就意味著放棄繼承權，但是此刻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人救火，火勢變得越來越大，現在已經不只是用幻術製造出來的大火，而是一開始點著的一百個火堆，漸漸蔓燒開來。
傍晚時分他在後山轉了一圈，勾引回來的蟲豸數不勝數，現在總算顯露出蟲笛的威力來了，只見夜空之中彷彿籠罩著一層烏雲，滿天的星辰和皎潔的月亮，被這層烏雲阻擋住。
他隱約感覺到，他如果能夠弄明白其中的奧妙，很多困惑著他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就在格桑伯爵領的士兵推進到離土牆只有二十米的時候，堅硬的地面突然間變得如同腐朽的木頭一樣，一踩就是一個深坑，但是一旦腳陷下去，地面頓時又變得堅硬無比，想要拔出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這東西也是卜哥守特魯貝爾的時候搞出來的玩意，不知道有多少拉波爾人倒在這種排弩的面前。
「道理說得通，但是眼前這種情況，難道不怕勾心鬥角會導致一場空？」卜哥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那鋪天蓋地的蟲雲頓時升到了空中，不過轉眼間蟲豸的大軍，朝著那個騎士衝去。
人少確實有好處，只用了二十分鐘，一千多個士兵就穿戴整齊，拿著兵刃跑了出來。
將鴿子放出去之後，卜哥和米羅縮回帳篷，卜哥隨手將望遠鏡扔給了巴米爾，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他和米羅在忙碌，巴米爾幾乎沒有什麼事可做。
卜哥的嘴裏還不停地吹奏著蟲笛。
「這裏的規則就是強者為王，領地落在沒有實力的人的手裡，只會便宜了別人，你那個老婆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不就是沒有守住自己的領地嗎？」米羅說道，也只有他才能夠這樣肆無忌憚。
卜哥遠遠地看著，並沒有急著衝上去，他問旁邊的米羅道：「那會不會又是替身？伯爵府裏面不可能沒有地道。」
隨著一聲令下，一千騎兵之中頓時分出兩百人馬，在這位波第先生看來，兩百騎兵對付一百佔據工事的守軍，已經足夠了。
「殺牛的刀？」卜哥驚詫地看著這位盜聖。
馬羅尼克的箭早已經搭在弓弦之上，開弓放箭幾乎在一瞬間完成，他的出手絲毫不比米羅慢多少。
那幾個騎士也不啰嗦，架起格桑的大兒子就走，魔法師遠遠跟在後面。
幾天來，只要一到了晚上，總是有人鬼鬼祟祟地進進出出，而且格桑伯爵領的那些私兵明顯分成了幾隊。
巴米爾也不啰嗦，隨手就是一個隱身魔法扔了過去。
「現在可以給拉托維發出消息了。」盜聖米羅異常肯定地說道：「格桑伯爵已經死了。」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不遵循這種規則的魔法師也有，黑魔法師就是如此，此刻他只能祈求，拉托維那邊的魔法師，是個「正常人」。
鑽出帳篷，卜哥小心翼翼地沿著旁邊的那道山間縫隙往上爬，他並不敢爬得太快，巴米爾幫他加的隱身魔法，是最低等但持續時間最長的那種，動作一快，魔法就會失效。
「我猜，他們很快就會有所行動。」米羅說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拉托維當作目標，誰能夠攻佔拉托維，替那個死人報仇，誰就坐上領主寶座。」
這位魔法師此刻最怕的就是對方陣營裏面的魔法師來找他麻煩，不過一般來說，這種事不會發生，魔法師之間都有默契，對同行不會下死手，畢竟都是受雇於人，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僱主斗得你死我活。
密集的箭矢大部分都射在盾牌上，那「咚咚咚」的聲響，彷彿是雨點不停地擊打著蕉葉。
司沃德倒是頗為鎮定，隨口問道：「那兩隊人馬是怎麼分的？是騎兵管騎兵，步兵管步兵？還是騎步混合？」
卜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對了，米拉巴日給每一個人都準備了一件禮物，你得到了什麼？」
一陣猛射，射得格桑伯爵領的人馬連頭都不敢抬起，馬羅尼克和司沃德帶著各自的人馬，重新鑽進了那條隱密的通道之中。
「要傳信給馬羅尼克和司沃德嗎？」卜哥問道。
淡淡的迷霧將山間的道路籠罩了起來，這些迷霧並非是幻術，而是哈塔卜的巨靈製造出來的真霧，吞噬之王是土水兩系的巨靈，對於它來說，製造一場迷霧也是很容易的事，不過它製造出來的霧沒有巴米爾的好，這些霧同時遮住了敵人和自己人的眼睛。
城裡到處都是尖叫聲，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在驚聲尖叫，他們只能用尖叫來發泄心中的恐懼。
看到馬羅尼克胸有成竹，老管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他很清楚，此刻能夠指望的就只有這些人，而這些人絕對不會讓克里斯廷小姐有所閃失。
「現在可以將消息發
卜哥嘆息了一聲點了點頭，「是啊！當初既然不殺女人，現在同樣也沒有理由下手，做人還是要有原則。」
卜哥問道：「什麼樣的反應，能夠證明格桑已經死了？」
不過有十幾個人卻沒有急著撤離，他們迅速地架起了一台小型的拋石機，這東西其實就只是一個蹺蹺板，一頭長一頭短，長的那頭末端有一個勺子。
突然間從伯爵府裏面衝出了一隊人，為首的人是個騎士，此人手持一把鐵戟，揮舞劈砍，每一擊都會暴開一道震波，震波籠罩數十米方圓，那裡面的飛蟲全都被震死，像落葉一般紛紛掉到地上。
有那麼多的獵犬，拉托維三里之內的群山中，根本就別想藏著任何人，所以格桑伯爵領的眼線只能夠躲得遠遠的，當然也就無法知道拉托維的人馬已經調動了起來。更不知道，還有一條隱密的通道能夠讓拉托維的人馬隨時摸到進犯者的身邊。
拉托維的軍隊僅一千人，能被任命為軍官的全都是獨眼騎士司沃德絕對信任的心腹之人，這樣的人里居然出了叛徒，恐怕真的能夠讓司沃德吐血。
將老管家送出門去，馬羅尼克繼續回到餐桌前面享用他的晚餐，不過他的心並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樣平靜。
「出來吧，你認為你能夠跑得過我的箭嗎？」重新搭上一支箭矢，馬羅尼克朝著樹林裏面說道。
就看到一根筆直的黑柱子從天空中落下，但是一接近地面就會被立刻震散，那些飛蟲成千上萬，卻難以損傷到下面的人分毫。
一旦落入別人的算計中，就算有再強的力量也沒有用處。
米羅說出自己的推測，「所以我猜，格桑伯爵已經死了，他的老婆和孩子們正守著他的屍體，完全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
卜哥點了點頭，在特魯貝爾他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進攻一定要快，速度雖然未必決定勝負，但是速度快的一方肯定佔據主動權。
同樣的十字弓，同樣致命的箭矢，對露出後背的格桑伯爵領的人馬來說，這是一場滅頂之災，在戰場上，沒有什麼比被前後夾擊更可怕的了。
「您老人家儘管放心，從我們回到這裏的那天，我們就一直在準備。」馬羅尼克信口說道。
「如果格桑沒有死，他肯定不會對王室軍隊採取行動，因為那樣做會讓王庭的潰軍產生抵觸情緒，引起暴動，更會讓他和王室的關係變得很糟糕。」米羅解釋道：「如果他死了的話，伯爵府里發號施令的人肯定會力求穩妥——把王室軍隊的人控制起來，是比較穩妥的選擇。」
這裡是山區，群山之中各種蟲豸數不勝數，此刻又是傍晚，恰好是蟲豸出來活動的時候，隨著笛子吹響，無數蟲豸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朝著這邊湧來。
到了傍晚時分，城門終於打開，格桑伯爵領的軍隊從城裡出來。
米羅輕笑著擺了擺手，「匆忙之間怎麼可能指定繼任者？決定繼任者這種事情，至少要等到格桑伯爵下葬之後，現在這種時候，肯定是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商量對策，用這種辦法作出的決定肯定是最穩妥的辦法。」
正在指揮士兵們鞏固陣地的馬羅尼克和司沃德，同樣也聽到了軍號聲。
另外一個不穩的根源，恐怕就是突然間空出來的那張領主寶座。
「別殺我，我也是不得已的。」那個人一出來就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上穿著鏈甲，頭上戴著蛤式頭盔。
從老管家手裡接過信筒，馬羅尼克站了起來走到一個角落裡面。
除了喜悅之外，卜哥的心中同樣也帶著一絲恐懼，他能夠這樣輕易地殺掉那個騎士，是因為他用卜算之術算出了那個騎士的弱點，只要從那個方位出手，只要速度不太慢，誰都能夠殺死那個騎士。
司沃德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我明白了，肯定是他們自己起了內訌，雖然是八千人馬，卻可以當作是四千人馬來看待，我敢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合作。」
司沃德負責召集人馬，他先把軍官給叫了起來，然後讓軍官去叫醒各自的士兵。
那層黃光其實是一層高僅一寸的力場牆，他這樣做就等於是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板，把那些鐵蒺藜給埋在裏面。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對面有多少人馬，只知道兩百騎兵在幾分鐘之內就全軍覆沒了。
「分成兩隊，每隊由一千騎兵和三千步兵組成，那個魔法師應該也在裏面。」馬羅尼克說道。
老兵們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彷彿根本沒有殺人，只是玩了一場遊戲。
波賽米亞多山，東南行省更是如此，格桑伯爵領的四周就是連綿的群山。
那由無數飛蟲組成的黑色巨柱砸落在騎士身上，「轟」的一聲響，那魁梧的身軀倒在地上，一顆腦袋遠遠地飛了出去遠處的卜哥平靜地看著那一幕，他的手指微微曲著，這是他真正憑藉自己的實力殺掉的第一個高手。
「你來決定這一仗怎麼打。」馬羅尼克說道，他對自己非常了解，讓他和司沃德對打，他有九成的把握能贏，但是讓他指揮作戰，肯定沒戲。
波第想了想說道：「那麼我先派一隊騎兵上去試試。」
不知道有多少人驚叫著，從房間裏面跑出來，想要去救火，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衝出家門，想要逃命。
這條簡陋的通道長達七里，幾乎和通往拉托維的大路平行，最近的地方只有十幾米，最遠也不超過兩百米。
這一次是司沃德率領的四百士兵。
四千人馬真的開始強攻，聲勢確實不小，這一次就不再是騎兵走在前面了，而是手持大盾的步兵緩緩地往前推進。
拉托維現在就只有一千人馬，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只要一聲令下，
簡易拋石機根本無所謂命中率，不過用來拋撒這些東西正合適，這些拋石機的射程都足夠，大部分的鐵蒺藜都被拋撒到了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
這些蟲豸的攻擊大多並不致命，被牠們叮咬最多感到有些疼痛，但是蟲豸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只要暴露在蟲雲之中，不管是牛羊還是人，身上都爬滿了蟲豸，叮咬的疼痛還在其次，最無法忍受的是那種恐懼感。
「我看未必。」巴米爾說道，這段時間他難得有機會表現一下，「以我對貴族的了解，那三個女人有可能是真的，但是那個男的卻未必，換成是我的話，我情願不要人保護，扮成普通的士兵，混在人群之中逃出去，那比走地道或者現在這樣，要安全得多。」
「萬一繼任者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呢？」卜哥說道：「格桑的那三個兒子裏面，說不定就有那麼一個天才存在。」
凌晨四點左右，第一隊格桑伯爵領的人馬在一裡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率領這支軍隊的人，是格桑伯爵的長子波第。
那個騎士怒吼一聲，吼聲充滿了無盡的不甘。
「很難說啊！」米羅嘆道：「克里斯廷和她的表兄都是走地道之後出了事，恐怕這裏的人對地道都已經有點恐懼了。」
突然間，馬蹄聲中夾雜一串輕響，那是敵人已經到了攻擊位置的信號。
這條通道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有的地方更是暴露在外，修造得極為倉促，通道最高的地方也要彎腰通行，這就是由老毛拉哈塔卜擔當苦力，靠吞噬之主在暗中開挖出來的工事。
「那就再等等吧。」米羅說道：「現在就看伯爵府裏面的人，對王庭軍隊的那些軍官有什麼反應，畢竟殺人的時候，我們穿的正是王庭軍的制服。」
「那倒也是。」馬羅尼克輕笑了起來，卜哥不在的時候，他們一直都讓老毛拉哈塔卜和那個巨靈充當苦力，負責建造暗處的工事，至於明處的工事，則是由抓來的俘虜充當苦役在建造。
聽到這句話，波第頓時放心了，「看來我們的行動還算隱密，沒有驚動克里斯廷的手下，趁著其它人都在睡覺，一舉將他們拿下，怎麼樣？」
這個藏身之處選得極妙，頭頂上就是一塊突出的岩石，從上面往下看，絕對發現不了他們，旁邊還有一道岩石縫隙直通山頂，上上下下非常方便，最妙的是，從這裏正好能夠看到伯爵府。
魔法師吟誦咒語，只見他用手一指，地上頓時浮現出一片淡淡的黃光。
他沒敢立刻進攻，而是轉頭看著身邊的魔法師。
馬羅尼克自始至終都在營地四周轉悠著，他的手裡拎著那把黑色的大弓，一支箭矢已經搭在了弓弦之上。
將身上的那件軍曹制服扒下來，卜哥仔細地檢查著裏面的那件聖騎士鎧，鎧甲的後背有一塊凹陷，那是剛才從伯爵府逃出來的時候，被阻攔的那個騎士砍了一劍的痕迹。
幸好漫起迷霧的時候，司沃德的士兵已經進入了工事。
那熊熊的烈火一出現就蔓延起來，火勢大到無法撲滅的程度，雖然這片大火全都是幻象，但是格桑伯爵領的居民絕對看不出來。
到了中午時分，格桑伯爵領的私兵開始集結，管理兵械的官員，開始向士兵們發放武器和鎧甲。
「這些人要去做什麼？」卜哥喃喃自語道：「向其它的領主報告格桑伯爵的死訊嗎？」
將信從信筒裏面取了出來，看過之後，馬羅尼克用手輕輕捻了捻，轉眼間，信連同信筒都變成了碎屑。
他側著頭仔細地看著，說：「這把刀很奇特。」
既然已經有了對策，馬羅尼克便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兩個人對底下的士兵也不露聲色。
格桑的大兒子這一次仍舊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問道：「要不然我們乾脆撤退，或者讓我的那個弟弟試試？」
這裏沒有迷霧，所以箭矢射得極准，弦聲響起就是一片人倒下。
他嚇壞了，能夠無聲無息地施展出這樣大規模的魔法，那個隱藏在暗處的魔法師，比他厲害不知道多少倍。
完成了成功的刺殺，三個人並沒有急著回拉托維。
「為什麼會這樣？波賽米亞難道不按照繼承權順序決定繼任者嗎？」卜哥感到有些疑惑。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調整行伍，組織起一幫拿著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想要反擊的時候，突然背後又冒出一支人馬。
「小心，有人施展魔法。」波第身邊的那個魔法師驚慌失措地叫著。
卜哥想了想，也確實是這樣，六十多公里的路程，這些士兵至少要走半天，等到格桑伯爵領發兵之後，再給馬羅尼克報信也絕對來得及。
這條通道每隔幾百米就會有一段天然的屏障，或是一排山岩，或是成片的灌木叢，反正是能夠藏人，又容易防守的地方。
「快過去，用不著擔心腳底，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事，不過我支撐不了多久。」魔法師喊道。
這是一把非常妖異的刀。
他們對格桑伯爵領的軍號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一聽到這求援的軍號聲，兩個人立刻停止了攻擊，他們可不希望也嘗到前後夾擊的滋味。
這同樣也引起了王庭潰軍更深的怨憤，接連幾天，兩邊的人大有一觸即發的跡象。
「我們現在怎麼辦？要把那幾個人殺掉嗎？」卜哥問道。
當時鐘轉動到凌晨兩點的時候，拉托維的兵營里突然多了兩條人影。
卜哥盯著伯爵領，格桑伯爵的那兩個兒子也不是白痴，他們同樣也派了人盯著拉托維，只不過他們的眼線不敢靠得太近，因為拉托維別的東西不多，獵犬的數量卻很多。
事實完全驗證了米羅的猜測。
米羅這一次不太肯定了，雖然他覺得這
不穩的根源就在那些王庭潰軍的身上，他們曾經是那麼囂張，格桑伯爵領裏面的人對他們充滿了怨氣，所以他們一被圈禁起來，城裡立刻就有一大批落井下石的人冒了出來。
另一邊，格桑伯爵領的人馬經過長途跋涉，也差不多快要到拉托維了。
可惜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一道金光在騎士的脖頸之上輕輕繞過。
「居然是個軍官，司沃德肯定會吐血的。」馬羅尼克嘆道。
城裡瀰漫著騰騰殺氣。
看來最厲害的還是預言術這類的東西。
「我們中了埋伏。」一個騎士慌亂中喊道。
馬羅尼克此刻正好在吃飯，看到老管家過來，倒也不敢怠慢。
這些老兵做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初在特魯貝爾雖然沒有迷霧，不過拉波爾人常常颳起漫天的沙塵，比起迷霧來，沙塵更難對付，但是這些老兵也沒有讓一個敵人衝進來過。
三個人直接從山崖上跳了下去，卜哥有飛行夜叉術，巴米爾可以施展落羽術，米羅則完全靠自己的本事。
但是對面格桑伯爵領的人，個個面如土色。
卜哥和米羅只認得格桑伯爵的妻子，另外兩女一男的用不著多說，肯定是格桑伯爵兒女。
很快的，伯爵領的人馬，將原本散在城裡的王庭潰軍全都集中在了一起，這些人被趕入營房中。
心裏有事，嘴巴就沒有味道，馬羅尼克匆匆結束了味如嚼蠟的晚餐，讓人把司沃德找來。
「你說得沒錯，格桑伯爵已經死了。」卜哥嘆道。
幾天來，那個替身一直都在賣力地表演，但是局勢卻變得越來越不穩。
卜哥和米羅同時一愣，不過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只聽到「嗖」的一聲，箭矢擦著樹葉和枝條，將天空之中的那個小黑影射落下來。
此刻留守在後面的全都是騎兵，除了很少一部分人裝備了大盾，其它人都沒有東西能夠抵擋箭矢，更糟糕的是騎兵們擠得很緊，一箭射過來，絕對不會落空，肯定能夠射到一個人或者一匹馬。
「刀法？」盜聖米羅哈哈一笑，「我和馬羅尼克除了得到一本書，按照書上的方法練出了鬥氣之外，就沒有學過其它武技，馬羅尼克的射術是早年在拉波爾部落學來的，我的刀法也是，我的刀法是跟著那些屠夫殺牛宰羊練出來的，後來練得熟了之後，發現殺人和殺牛沒有什麼兩樣，我第一次殺人用的就是殺牛刀。」
和卜哥同時出手的是巴米爾，當初埋設在城裡的那些火種同時發動，那是整整一百個火種，而且全都埋藏在最容易著火的地方，幾乎在一瞬間，伯爵領到處都竄起了火苗。
遠處伯爵府朝著這邊的每一個房裡發生了些什麼，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不但能夠看見動靜，還能夠聽到聲音。
突然一陣密集的箭雨從后側的山坡上射了過來，馬羅尼克率領的人馬從暗道之中衝出，這些士兵並沒有衝上去近戰，而是躲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岩石後面，用十字弓攻擊格桑伯爵領的士兵。
突然，那由無數飛蟲組成的黑柱下端射出一道金光，一閃之間就到了那個騎士的頭頂。
也有騎兵好不容易衝出迷霧，但是等待著他的絕對不是勝利，而是一排更為密集的箭矢。
殺戮，幾乎是一邊倒的殺戮。
魔法師鬱悶地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的心中充滿了失望。
從剛才的刺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卜哥確信格桑伯爵如果真的死了，肯定可以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再等一會兒吧。」卜哥嘆道：「也不急於一時。」
「當初我不是提議過，用殺掉那個女人來製造意外，以便引出真正的格桑伯爵，你為什麼不同意？」米羅說道。
雖然有些簡陋，不過這樣的距離，根本用不著擔心藏身處會暴露。
「還是小心一些為好。」魔法師警告道：「克里斯廷本人沒有什麼用，她的丈夫卻是一個大麻煩，能夠讓拉波爾人俯首帖耳，能夠以少勝多吃掉王庭的軍隊，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戰火在拉托維點燃的同時，卜哥、巴米爾和米羅也從帳篷里鑽了出來。
有了米羅的這句話，卜哥也不再著急了。
這些老兵並不是一窩蜂地將箭全部射出去，而是五個一組，很有節奏地發射。
躲在樹林裏面的那個黑影，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猶豫了一會兒，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
看著這把奇怪的刀，卜哥忍不住問道：「米拉巴日送給你這把刀，是不是因為它最適合你的刀法？」
這些蟲豸得到的命令是攻擊，牠們會攻擊任何生物，不管是圈養的牛羊還是馬廄裏面的馬匹，全都是牠們攻擊的目標。
「看來格桑伯爵的三個兒子里有一個是聰明人，自動放棄了對領主寶座的爭奪。」米羅說道：「眼前這兩個顯然是白痴，如果是我的話，我只會帶著一千騎兵出發。」
「準備強攻吧。」魔法師嘆息一聲，「偷襲已是不可能的了，時間拖得太長，敵人的增援可能就到了，就算我們能夠打贏，恐怕也會傷亡慘重。」
「這東西是從我的那位丈人的寶庫裏面拿出來的，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米羅笑了起來。
騎士們穿的鐵靴子或許能夠抵擋住鐵蒺藜，普通士兵穿的鞋子是布做的底，根本沒有防禦力，所以只要一腳踩到鐵蒺藜，腳底肯定會被穿個窟窿。
「殺牛的刀那麼短小，能夠讓你施展出那種快刀？」卜哥問道。
只見樹叢之中有人影晃動，還有一個更小的影子擦著樹梢朝著山裡飛去。
此時想要散開已經來不及了，擁擠在一起的騎兵遠沒有步兵靈活，那些腦子快的騎兵，早已經跳下戰馬逃跑。
卜哥眨了眨眼睛，他感到有些不
和平日里一樣，晚餐之後是休息時間，九點之後熄燈睡覺。
從王庭潰軍和格桑伯爵領的士兵互相對峙的景象中，卜哥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勝利。
「別慌，別慌。」格桑的大兒子身邊的魔法師高聲喊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底升起了一絲寒意，此刻他只想快一點逃回伯爵領。
他們前腳剛剛離開，格桑伯爵領的人馬後腳就殺到了。
「你怎麼知道？」卜哥問道。
「我並不覺得。」米羅淡淡地說道：「在我眼裡，這隻是一件用來殺人的武器，對我來說，這把刀還算趁手。」
一聽到這話，格桑的大兒子立刻咬牙說道：「好吧，準備強攻，領主的位置原本就是屬於我的。」
雖然兩邊的人馬沒有因此而打鬥起來，但是伯爵領的氣氛卻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
「以少打多就那麼幾招，除了伏擊就是偷襲，要不然就踞地防守。」司沃德說道：「我正等著他們來呢，他們不來，不就辜負了那個毛拉的一片心血？」
在月神領地的那次冒險，讓卜哥對挖掘隧道產生了興趣，這手藝就是那時候琢磨出來的。
這些獵犬大多是克里斯廷的表兄所養，當初偷襲城堡的時候，這些獵犬製造了很多麻煩，不過卜哥和馬羅尼克都沒有因此而記仇，反倒對這些獵犬頗為欣賞，就因為這個原因，卜哥讓那些走私販子幫他又弄來了不少獵犬。
突然間隨著一聲尖利的笛聲，這層烏雲朝著格桑伯爵領直壓了下去。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裏地方太小，沒有辦法放下「卡洛斯的庇護所」，只得簡單地搭個帳篷，用樹枝和灌木掩蓋起來。
「據斥候報告，那女人的手下在這裏修了一道矮牆。」波第說道，出發前他早已經將拉托維的情況都弄了個一清二楚，這才敢出動人馬前來討伐。
此人倒也小心，他遠遠地看著阻擋住去路的迷霧。
卜哥從米羅的語氣之中也能夠聽出不太肯定的味道，他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只能再賭一把了。」他朝著帳篷外面看了看，轉頭朝著巴米爾說道：「讓我隱身，時間越長越好。」
卜哥、巴米爾和米羅就躲在群山之中，一片長滿茂密灌木的懸崖之上。
敵人畢竟有八千之眾，而且裏面還有一個魔法師。
最先崩潰的就是那些王庭的軍隊，他們原本就毫無鬥志，幾天來的摩擦更是讓他們充滿了怨氣，當城裡突然間騰起火光的時候，他們已經打算逃了，等到那鋪天蓋地的蟲雲壓下來，這些士兵立刻亡命奔逃。
這片工事只是裝樣子用的，不過卜哥的這個設計，同樣暗藏殺機，就看那段矮牆後面固定著一百多座排弩，這些弩一旦發射，就是十支箭矢同時射出，上弦用的是絞盤，力量異常強勁，發射出的箭矢就算沒有射中要害，也能夠致命。
米羅隨手就將手裡的刀遞了過去。
有人開了頭，情況立刻變得不可收拾，越來越多的人朝著城外涌去。
「你從我的出手中看到的是『快』嗎？」米羅搖了搖頭。「我一向沒有刻意去追求『快』，我沒有學過什麼武技，只知道怎麼下手才是正確的，對牛羊是這樣，對人也是。比較得意的是——我下刀一向很准，能夠讓刀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米羅猶豫了一下。
卜哥的準備一向充分，鐵蒺藜這種東西又不難弄，那些走私販子幫他弄了整整一船。
卜哥也只需要這種程度的隱身，他從口袋取出蟲笛，用力吹了起來。
讓巴米爾代替他們倆趴在帳篷口監視著遠處的伯爵府，卜哥總算能夠休息一會兒了。
剛剛點著的火苗很容易撲滅，不過巴米爾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出現，只見他揮舞起米拉巴日送給他的那根法杖，隨著法杖一指，伯爵領頓時籠罩在一片火光中。
「你的意思是？」卜哥問道。
「三樓比其它地方都安全，如果那位伯爵沒有死的話，他肯定會讓老婆和孩子全都待在自己的房裡，並且派人保護他們。」
突然他聽到一陣異常輕微的扑打翅膀的聲音。
這可不是卜哥的發明，法克的強盜對這種東西有著一種特殊的鍾愛，當初卜哥在納加小鎮的時候，也差一點被人用這東西暗算過，那次暗算讓他牢牢地記住了這種東西的可怕，現在輪到他給別人苦頭了。
「嗚——」傳令兵掏出軍號吹了起來。
這也是他為什麼給步兵配備大車的原因。
讓魔法師感到鬱悶的是，士兵們看到那些被刺穿腳底的人凄慘哀嚎的樣子，全都嚇破了膽子，根本不敢往前走。
「應該是的。」米羅同樣也拿著望遠鏡，趴在帳篷口觀察著，「你有沒有注意到，三樓的房間全都空著，整個伯爵府里根本看不到伯爵夫人和那三位公子哥的影子，他們的房間裏面也沒人。」
馬羅尼克雖然並不擅長奔跑，但他的速度卻也不慢，眨眼間就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刀劍碰撞聲、呼喝聲、馬匹的嘶鳴聲不絕於耳。
對米羅的猜測，卜哥一向都很相信，米羅的智慧不如兔子，閱歷不如巴米爾，但是他的見識卻無人可比。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當格桑伯爵領的士兵在摸黑行軍的時候，拉托維的士兵正在呼呼大睡。
慘叫聲和軍馬嘶鳴聲響徹清晨的拉托維，那些排弩無情地收割著人命，當初在特魯貝爾出現過的一幕，此刻再一次重現。
援兵和等待救援的人差不多同時到達，只聽兩邊同時響起痛苦哀嚎聲。
既然米羅不在乎自己的刀，卜哥也不再客氣，直接說：「你的刀可
一看到司沃德，馬羅尼克讓一個士兵站在門口放哨，將門一關說道：「格桑伯爵領那邊有動靜了，總共八千人馬，兩千騎兵六千步兵，分成兩隊正朝著這邊而來。」
不過並非所有的箭矢都能夠擋下，工事是沿山而建，兩邊的山坡徐徐而上，所以有不少弩箭是從高處往下射，盾牌能夠擋得住前面，卻擋不住上面，一路上不停有人倒下。
從米羅的神情之中，卜哥知道他並沒有撒謊。
卜哥輕輕揮舞了幾下，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刀實在太軟了，根本舞不起來，更別說用力劈砍了，簡直難以想象，米羅居然能夠憑藉著它殺出重圍。
卜哥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再一次吹響了蟲笛。
格桑伯爵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毒瘤，現在瘤已經被割掉了，但是膿血還在，如果不處理乾淨的話，早晚還會生出瘤來。
魔法師閉眼半晌，片刻后說道：「守衛那道矮牆的只有一百人左右。」
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對於人的雙腳來說，確實夠遠的，但是對牠來說，卻是很短的距離。
卜哥一愣，他沒想到米羅居然和其它武者不同，並不在意自己的武器。
「需要我把這個消息傳回去嗎？」巴米爾立刻問道。
「我相信二公子會非常樂意那麼做，因為只要打下拉托維，他就可以繼承領主寶座。」魔法師說道。
兩個人猛地跳到短的那一頭，他們的重量讓蹺蹺板的另一頭猛地抬了起來，那個頭盔大小的勺子裏面的東西，一下子飛灑了出去，灑出去的是鐵蒺藜，這種帶著四個利刺的玩意兒，絕對是最惡毒最陰損的武器。
「您難道不打算準備一下？」老管家憂心忡忡地問道。
魔鴿在群山之中迂迴飛翔，這隻鴿子非常聰明，緊貼著山壁，而且專門飛行在群山的陰影之中。
半個小時之後，王庭潰軍之中級別最高的那幾個上尉被召進了伯爵府，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全都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這支隊伍明顯分成兩隊，每一隊都是由一千騎兵和三千多步兵組成。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從伯爵府走出一隊人來，為首的正是他們曾經看到過的格桑伯爵。
「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是替身？」卜哥微微有些猶豫，「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他們故意如此表演，讓我們以為格桑伯爵已經死了。」
米羅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腰上解下了那把又細又薄的刀。
半個多小時之後，克里斯廷的莊園里，老管家輕輕地解下魔鴿腳上系著的信筒，他取出信迅速看了一眼，立刻將信塞回信筒，匆忙去找馬羅尼克。
魔法師轉身朝著旁邊的幾個騎士說道：「保護大公子，我們走，已經顧不了其它人了，有本事的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逃回去吧。」
幾乎在一瞬間，剛剛組織起來的反擊都被徹底打垮了，只要是拿著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全都受到了優先的照顧。
「放心。」盜聖米羅說道：「這東西會自我修復，痕迹很快就會消退下去。」
在迷霧之中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射出的箭矢能不能命中完全是碰運氣，不過一組就是五十支箭矢，運氣再差，也會有五六支命中。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突然，卜哥看到幾個人從伯爵府走了出來，很快有人給他們牽來馬匹，這幾個人騎上馬飛馳而去，一出了城門就各自分開，很明顯是朝著其它領地而去。
司沃德和馬羅尼克此刻正率領著剩餘的人馬，穿行在一條狹窄而且隱蔽的通道之中。
巴米爾早已經準備好了，他從鴿籠裏面取出一隻灰色的魔鴿，將事先寫好的紙條捲起來塞在信筒裏面，系在魔鴿的右腳之上。
果然兩天後，格桑伯爵領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城門從早晨就沒有打開過，十幾隊巡邏騎兵踏著晨霧朝著拉托維的方向而去。
一連幾天，三個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二十四小時輪換著，總是有一個人監視著伯爵領。
傳遞消息用的是魔鴿，拉托維離開格桑伯爵領六十二公里，沒有一種魔法能夠在這樣的距離直接傳遞消息，用飛劍的話又太過顯眼，飛劍只要一離手就是一道金光，而且殘留在空中的金色光絲會持續好幾分鐘。
趴在帳篷裏面，卜哥拿著一個特製的望遠鏡朝著伯爵府眺望，這隻特製的望遠鏡是巴米爾精心煉製的傑作，用來窺探簡直再合適不過。
一個從來沒有學過武技的人，居然能夠將這樣一把刀運用地出神入化，卜哥陷入了思索之中。
在拉托維西北面的群山中有一道矮牆，這是看得見的工事，這片工事的後面站著一百多個士兵。
騎士身後跟著的人裏面有一男三女。
這一百多士兵全都是經歷過特魯貝爾保衛戰的老兵，最懂得如何保存自己，也只有這些人敢於以一百之數，去面對數千敵軍。
做完這些活，其它的士兵也差不多撤完了，那幾個士兵扔下投石機，扭頭鑽進了暗道之中。
這位格桑伯爵在護衛的簇擁之下，在城裡轉了一圈，原本亂鬨哄的伯爵領立刻變得安定了下來。
進攻的馬蹄聲驚動了工事後面的那一百守軍。這些人全都是經歷過死戰的老兵，神經像鋼絲一般堅韌，這些人早已經等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裡緊扣著排弩的拉繩。
很快拉托維又恢復了寂靜。
米羅懶洋洋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情況，然後伸了個懶腰：「還早著呢，這些傢伙不到晚上不會出發。如果現在給馬羅尼克報信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走漏消息，馬羅尼克可以信任，但是你老婆手下的那幫人卻很難說，那一千多號人裏面肯定有一兩個姦細。所以最可靠的辦法就是，等到這邊的人出發之後，我們再發消息過去。」
「迷霧裡有東西。」那個魔法師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