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之月》第一集

序章 月雨之夜

第一集

序章 月雨之夜

「你是誰……」
最後黃烈拾聽見那女子清喝一聲:「回到黑暗中!」便擠出最後一絲力氣,再次睜眼。他看到女孩的臉了,背著月光,那女孩像是透明的,又像降臨的仙子。
青年的名字是黃烈拾,是位道士。
那妖物狀如蛇,胳臂般粗,全身披覆銅黃色的鱗片,眼泛青芒,還有閃爍如火炬的赤光獨角在鼻前。這妖魔鬼怪未見書卷,姑且以妖蛇稱之。
妖蛇不停扭動,地上餿水漸漸被染紅,顯見方才一擊已經將它重傷。
疾風再吹,大廈之顛已無少女蹤影。
地鳴帶來一聲巨響!整個巷子的水溝蓋全被炸上天,連同餿水桶也一起翻滾飛上空中。這下可好,整桶的餿水就像下雨般的灑下!
半晌,黃烈拾全身都結上一層冰霜,大腦運作也變得遲鈍,可是神志依在,兩眼還是睜得大大的,想閉也閉不上!
正門是光鮮亮麗,門庭若市的大餐廳,後面卻是餿水四溢,惡臭飄散的地方。
少女坐的地方有些危險,赤裸的雙腳掛在半空,迎面而來的是七級疾風。她坐在外頭的牆角邊緣上,只要稍有不慎,滑落下去將摔個粉身碎骨。
妖蛇張口就咬!
她賞月之所以毫無阻擋,因為待的地方是世界排行有名的高樓大廈,同時也是這座城市的地標,再也沒有更高的建築會遮擋視線。
五雷符在道術中是相當強大的符法,被天雷擊中非死即傷,可是這妖蛇連受七枚天雷,竟然毫髮無傷!
這個年代真正的道士已經非常稀少,而他是真正習有斬妖除魔正派仙術的極少數道士。雖然如此,他甚少穿著道袍,在他的衣櫃中確實有那麼幾套唬人的套裝,不過真正在盡他身為道士斬妖伏魔的義務時,道袍往往掛在衣架上。
時過午夜,青年由霓虹燈四處閃爍的街道轉入防火巷中,瞬間遠離塵囂。
不過黃烈拾也不是傻瓜,他拿出鐵甲符往自己身上一貼,再把袋子中所有的五雷正符全部丟出去。天雷轟下,打中高掛巷中的廢棄招牌,東西瞬間墜落砸向妖蛇。黃烈拾藉機逃跑,奔了兩步狂風驟起!吹得他是寸步難行。
他看著妖蛇漸漸靠過來,無法轉頭,黃烈拾實在不想自己在生命的終點,看到的最後事物是這麼一隻醜陋可怕的妖物。於是他努力把注意力移開,想看點較為美好的東西。
女孩巧足落地,一切塵埃落定,巷子又恢復平靜。
月光下,少女的影子呈現不自然的狀態。影子正對皓月,還異常的拉長,彷彿要覆蓋整座城市。
不過有位少女找到特等席,盡情地接受月光的拂照。
少女神態怡然自得,全無置身險地之色。偶而巧目靈眸瞟向地面,俯視紛亂塵世。
這場地牛翻身來得不尋常。黃烈拾正想跑到空地去避難,想不到晃動的地區竟然僅限於巷子裡頭!這種異狀令他止步,十余秒過後一切平息,唯有地上五枚令旗已經頹倒,似有不祥之氣開始聚集於此。
那五雷正符順利貼到妖物身上,黃烈拾急忙收起黃帝神像,再取神符貼於八卦明鏡之上,改跴東斗五星罡步,準備一舉除魔。
大型妖蛇的樣子與那隻被解決的妖蛇有幾分神似,不過雙眼有如赤銅,頭上那隻角不是像火炬般,而是真的燃燒著熾焰。
妖蛇由水溝探出頭,那對瞪著黃烈拾的火紅眼離地足有三層樓高。這傢伙身子之粗,有兩個成人合抱那麼大!
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這狂風竟帶來寒霜,將地面連同黃烈拾一起凍結!黃烈拾兩眼睜睜地看著冰霜漸漸爬上自己的雙腳,寒意爬上背脊!
黃烈拾再持指妖針,腳踏七星罡步、手捏劍訣、口念法咒:「一聲法鼓鬧紛紛,調到東營九夷軍!九夷軍馬九千九萬人,人人戴帽身帶甲!手執青旗火炎光,龍車龍車遭遭軍馬走!走馬排兵到壇前!神兵火急如律令!」
走入巷子之後,青年左右前後詳加觀視,確認沒人注意到他,才由袋中取出黃符,貼在入口。
別看黃烈拾年紀輕輕,道法功力卻是不凡。調五營法咒常人施用需要安置法壇,備妥靈符法器與令旗,選好時辰齋戒沐浴凈心才能開壇施法。黃烈拾卻是心中存法壇,直接祭符調請天兵神將來助陣。
「惡!搞什麼嘛!是哪只臭妖怪搞的鬼,我非把你痛毆一頓……呃!我的媽呀,這大傢伙是什麼東西!」
那妖物突襲不成,中傷滑行瞬間隱身。
黃烈拾見青眼獠牙之物直撲而來,不慌不忙曲身微傾避開突襲,順手貼符。
這妖蛇竟是不知閃避,昂然受擊,依然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黃烈拾再持五雷正符,手托八卦明鏡、黃帝神像為他指引妖魔方位。
「鐘山之神的末裔竟淪落至斯,可悲可嘆!」
少女朱唇輕啟,聲音清凜有如月光一樣透明:「發現了?」
妖蛇強悍展現驚人威能之後,黃烈拾反而定下心來。之前不知這妖蛇屬性為何,如今見它呵氣便出現如此高熱,心中便有定謀。
「我知道了,謝謝你。映,我們走。」
在五營天兵神將的靈光壓迫下,妖物再也無法忍受,飛彈而出!
突然間廚餘桶炸開桶蓋飛起,異物飛彈而來!黃烈拾祭起五雷正符,左雷訣、右霆訣雙拳齊出,符化雷光正中異物!
吐出話后,黃烈拾看著女孩信步而去,意識也跟著遠去……
黃烈拾叫罵一聲,祭起五雷正法,靈符化雷,七道雷光齊射而出!
「死妖怪,要討生活也找個環境比較好的地方,別以為把我熏死了,就能高枕無憂!」
這時他轉頭瞧了妖蛇一眼,嚇得心慌意亂,他看到這陣狂風竟是妖蛇吸氣所致!
這個防火巷不算小,黃烈拾往裡頭走了幾步便忍不住臭氣捏住鼻子,不爽的暗罵幾句。
雨還在下,雨滴聲、妖蛇竄動的轟隆聲,還有女子的嬌斥聲,在月光下交錯成為虛幻的樂章。
這水渦形成透明的黑幕,捕獲妖蛇,將它捲入其中。水螺旋降下,吸盡一切!
地上升起水幕,雨不大,卻有玄水捲起漩渦,隆起數十丈!
黃烈拾自嘲著,以為自己進入彌留狀態,神智不清,在漸漸闔上的眼皮底下,還欲求不滿地看到絕世艷姿。
黃烈拾再取五雷正符,勒起五雷手印訣,另捏劍訣持符對空寫起密文。水雷密字快速畫出,持五雷印的左手擊向靈符,轟出水藍雷光!
這風來得古怪,黃烈拾又氣又急,卻怎麼也拿不出辦法,只能壓低身子抵著牆壁,努力不讓自己被吹倒。
「產生幻覺了嗎?真是傷腦筋……我還以為學道的人可以坦然面對死生呢!」
黃烈拾施法念咒,拋出青、紅、白、黑、黃五令旗,分立東南西北中,這防火巷內頓時靈光赫赫,調來五營天兵與神將!天兵神將的降臨帶來強烈仙家正氣,神光靈動對世間妖物有如業火灼身。
「好美的月亮……」黃烈拾暗嘆,這就是我這生最後看到的美好事物了。
然而耳邊接著又聽到一句清明凜冽、有如月光般透明的聲音。
黃帝像在八卦上像雷達般的轉了兩圈,最後手指餐廳的大廚餘桶。黃烈拾凝神納氣,手捏劍指,指持五雷正符,小心翼翼緩緩靠近。
這下子黃烈拾可慌了,這妖蛇來歷不明,口吐高熱卻又不怕水雷。袋子中的五雷正符已經沒剩幾張,手上也沒什麼有力的法器了。
這到底是什麼妖怪?呼則酷熱、吸則嚴寒!世間竟有如此威能之妖怪!
雨水卻在這時候滴下。
她頭上梳著九鬟仙髻,露出纖細的玉頸,身著衫襦腰系大帶,袖寬如雲隨風飄逸;腰細衣窄的細絹羅襦將腰身強調出來,朱紅大帶上又綴以青翠玉佩。在這身古色古香的梳裝下,卻是搭配及膝短裙,雙足不著寸履,玉足白裡透紅竟不沾地!
妖蛇張口呼氣,熱浪卷出!黃烈拾反射性地往旁邊滾開。
可惜這種又臟又臭的小巷子里,能有什麼值得一瞧的好東西?總算是老天爺憐惜,月亮正好升到天頂,鑽出高樓大廈的阻擋,正好在巷子上頭露出臉來。
「爺爺就是喜歡瞎操心,還叫我多帶些靈符法器,說什麼這次的妖怪非比尋常。我看是他年紀大了,腦袋跟著胡塗了,這種三流的遜角色,哪值得讓我調請五營神兵,害我還要花錢犒賞謝神。」
妖蛇突然大聲鳴叫!身體竄動,又是地震般的效果,震動加速冰霜的脫落,黃烈拾因而被解凍,可惜身子還是冰冷的;冰霜消除,他依然只能倒在地上無力動彈。
隨著地鳴的結束,調請來的天兵神將也跟著消失。黃烈拾覺得氣氛凝重,一口氣掏出七張五雷正符嚴陣戒備。
突然間,影子像是收線般的縮小拉回,變回月光下該有的正常大小與位置。
黃烈拾埋怨一句,正要準備送歸天兵神將之時,突然一陣地鳴!
妖蛇呼氣不見火焰噴出,像吹氣那樣的一道氣流吹過,倒在地上的垃圾桶竟然在高熱席捲之下融化了!
臭氣熏天的環境嚴重打擊黃烈拾的士氣,不過他該做的動作依然不含糊;先是拿出八卦明鏡,接著又由黃袋中拿出個黃帝的小人像裝到八卦明鏡之上,組合成指妖針。
一道人影由空而降,恍若由月宮降臨的仙子。
影子如貼在地面的羅紗,隨風微晃,似在回答少女的問題。
他的穿著打扮與時下青年並無顯著不同,易於活動的休閑褲,加上連帽的薄外套,唯一特別的是他還肩掛米黃色的袋子;袋上印有特殊的圖案,中間是個先天八卦,左右各有青龍盤據。
原本黃烈拾還在考慮要用何種天雷將它就地正法,見它如此不濟便不再多慮,八卦明鏡一照,右手捏起雷訣,天雷引動神火轟下!妖蛇瞬間炸裂粉身碎骨。
圓潤飽滿的皓月高掛當空,銀光無私地遍灑大地。只可惜在這紛擾忙碌的都會之中,又有誰會忙裡偷閒,停佇腳步抬頭觀賞這輪潔凈的月亮?
跑出來的妖物非常大!只露出半截身子,還有大半藏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