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劍長安》第三卷 蘇長安的道

第五十二章 胭脂淚(下)

第三卷 蘇長安的道

第五十二章 胭脂淚(下)

又聞雄雞抱春鳴。
「如煙,快點。」
他們的目光相遇,周圍的一切彷彿也變得不再真切。
她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在站起身子之前,她又認真的想了一想,檢查自己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事情。
她這麼想道。
則應當是一張算不上漂亮的臉蛋,但依稀卻還是可以看出當年的絕代風華。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夜晚。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面若桃花,紅衣似火。她來嫁他。
這麼想著,她口中便不禁開始念了起來。
卻不曾想,這件衣裳在這箱子里一放,便是十年。
劉老鴇踩著碎步,朝著如煙的房間走去。
那首詩叫做《胭脂》。
「我叫北通玄。我來自天嵐。我的師傅是玉衡大人。」
這兩樣東西,來自兩位不同的男孩。至少在送她這些事物的時候,這兩個人都還是男孩。
酒客們山呼海嘯般舉起手裡的玉牌,對著她露出狼一樣的凶光。
她將手伸入懷裡,掏出兩樣事物,一本泛黃的書,一張洗的發白的手絹。
那是一首很美的詩。
但她卻並不急,這畢竟是人這一生數一數二的大事,總得給她點時間打扮打扮。
但不管怎樣,她終於還是走到了那座門前。
不若給了劉媽媽,讓她也過上幾日安生日子吧。她微微思索,心裏便有了主意。
她思索了小一會,將那本書放入了那盒子,又找來一張信紙,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寫了些什麼,放在那盒子上。
一滴淚,不知何時順著她的臉頰跌落在了牡丹閣名貴的大理石上。
她更不知道那首詩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她將它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
她不知道天嵐是哪裡,也不知道玉衡究竟是何人。她只是記住了那個叫北通玄的名字。
可如煙卻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她膝下無子,便一直將如煙看做自己的女兒。試問這天下又有誰真的捨得看著自己的女兒去赴死呢?
整個過程她都很認真,不放過任何一絲瑕疵,就像一位要出嫁的女子一般,儘可能的將自己打扮得足夠漂亮。
這是她在北通玄走後託人那大價錢買的。
書裏面有一個故事,手絹上有一首詩。
她自己的手抬了起來,想要扣下去,卻又忍不住一陣遲疑。
「我為你寫了一首詩,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都道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門外傳來了催促的聲音,似乎有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這個過程,她一直小心翼翼,像是害怕一不注意,便打碎了藏在裏面的事物一般。
於是她又坐回了銅鏡前,從抽屜了拿出了胭脂,在自己的臉上塗抹一番,又從桌前,拿出一把橡木梳子,將她有些蓬亂的頭髮,一縷又一縷的捋順。
「來人!給我把牡丹閣最好的酒菜端上上來,今日我要與北將軍不醉不歸!」他又朝著一旁的下人如此說道。
屋內的女子端坐在梳妝的銅鏡前。
然後他拉開北通玄身旁的一張木椅,坐了下來。
於是她將自己的衣裳退下,又將那紅袍拿了出來,細細的,又慢慢的穿戴整齊。
或許她是在期望著龍驤君的回心轉意,又或是在給與如煙足夠的時間,做一些在她看來最好的選擇。
畢竟她也曾是牡丹閣的花魁。她這麼想到。
「恩。」劉老鴇不禁有些疑惑,但她還是下意識的點頭應道。
在無數酒客公子,老鴇龜公的注視下。
鳳啼方作伶人吟。
見到劉老鴇退去,龍驤君滿意的笑了笑。
但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她要走得如此緩慢。
「北將軍,龍某與你可說是一見如故,今日說什麼也要與你好好飲上一蠱。」龍驤君的臉色露出了陰柔的笑容,他一副很是熟絡的樣子。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名大魏的神將,帶著成千上萬的人來迎你過門。」
「你讓北將軍等一會,如煙這就來。」裏面的人說道。
她也不知道神將到底是一個多大的官,也不知道這樣的神將,手下能有多少的人。她只是記住了他曾說過,他會娶她過門。
她比誰都清楚,這一扣,與其說是扣響了如煙的房門,倒不如說是敲響了送她上路喪鐘。
雖然比不上當年那個花魁,但至少也算得上漂亮。
她走得很慢,從未有過的慢。
做完了這些,她抬頭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
終於盒子被打開,裏面放著的是一件大紅色袍子。金絲鑲邊,鸞雀紋底。
而她還真的想到了些什麼。
「是劉媽媽嗎?」那是一道很輕快的聲音,聽起來它主人的心情也應當是相當不錯的。
紅妝曾有鸞凰妒,
然後她起身,打開身旁一間並不算大的柜子,裏面零零散散擺放著這些衣物。她將它們撥開,然後從裏面拿出一個方盒。她將那盒子放到桌前,然後伸出手輕輕的打開。
男子也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他面容冷峻,白衣如素。他來送她。
最後她將那手絹塞入懷裡,揚起了自己的脖子,高傲得如同一隻天鵝一般,推開了房門。
她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那張她等了十年的臉龐。
這時那盒子內還剩下些東西,是些銀兩。大的有鑄成錠子的白銀,小的有零零散散的碎銀。這也是她這些年存下的。
不過,怎麼也得穿上一次吧。她這麼想到。
而就在劉老鴇遲疑不定,進退維谷的時候,一個聲音自房內響起。
而他,推開嘈雜的人群走到他面前,對著她展顏一笑,而所有的風雨都在那一刻被他拒之門外。
有些紅腫的眼角伸出了些魚尾,曾經漂亮的青絲,如今有些蓬亂,鬢角還有些白雪。
她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她本就是一位青樓女子,嫁到婆家,想來定然是會招來公公婆婆的白眼的,多一些嫁妝,總歸是能在婆家挺直些腰板。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這些年來,除了這身紅袍,她幾乎將所有的錢都存了下來。現在想來,怕已是用不著。
她想著北通玄家境貧寒,能幫她贖了身子想來已是廢了大力氣,自己自然不能拖著她的後腿。所以便買了這個紅袍,想著出嫁那天,穿著它,坐上他來迎親的轎子,風風光光的嫁給他。
才叫冰肌試蘭水,
以往堪堪幾十息的距離,她生生用了半刻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