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入王城
013 窺低語
李爾冉許大宏願，願身如烈火，蕩平天下不平事，佑萬民一世太平。
如三災業火，似八難襲身。
本就是江湖的泰山北斗，燕國立為國教后，風頭一時無二。
上至宗，取意上至通達。
「對了。」李爾冉回頭看了眼黑驢，「山路蜿蜒，小心趕路。」
「隨時候教。」柳鳳泊勾起嘴角，「反正你打不過我。」
上一次悠然自得是什麼時候？
李爾冉微微一笑，「不近自然，何以師法自然？」
疑問埋在心裏。
可誰曾想到，這樣一個大人物，居然被柳鳳泊扇了後腦勺。
李爾冉面向小石頭，「這位小兄弟可是誤食了一種異果，狀似佛頭？」
林火倒是好奇，這兩人身份懸殊，年齡相差甚多，性格更是天差地別，到底是怎麼成的朋友？
「顯擺。」柳鳳泊低聲嘀咕。
山溪繞屋而過，紅楓層層疊疊，鋪了滿地。
柳鳳泊聳了聳肩，「不就是天位，我也是啊。我可是二十歲就入了天位，你要五十多呢。」
全無頭緒，林火望向遠方，正見到李爾冉與柳鳳泊並肩站在溪邊。
茅草小院，籬笆圍牆。
「算是認識。」柳鳳泊語氣隨意，「也就打過幾架。
林火舒出一口長氣，「小石頭居然挺了過來，也是因禍得福了。」
熏香素雞，口感軟柔，鮮辣可口，風味別緻。
王大夫趕緊還禮，不待說話，李爾冉發出一聲輕噫。
李爾冉被嗆得啞口無言，只能喃喃自語，「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幸好，柳鳳泊給了他新的方向。
第三日，日暮，漫天火雲翻滾騰挪，自天邊席捲寰宇。
一盞茶的功夫，李爾冉鬆開手指，問道：「此子，可曾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林火側耳傾聽。
林火已顧不上點頭，急道：「求道長救我弟弟！」
王大夫湊了過來，他雙手微顫，話也說不流利，「李，李掌教。」
院里還有塊小田，土色不一，顯然是剛剛犁過。
小石頭望向林火，林火點了點頭。
李爾冉略微皺眉，「醒來后力大無窮，渾身燙如烙鐵，性情殘暴？」
盤坐山巔，第一日，觀霞光雲生濤滅。
四十年修行，三日悟道，一朝入天位。
可這上至宗熬的大碴粥，香濃綿軟，粒粒開花，湯汁濃稠。林火差點吞掉舌頭。
林火給不出答案，腦中茫然
李爾冉在前引路，細雨沾衣不濕，霧氣向兩側滑開。
李爾冉搖了搖頭，「禍還沒說完。常人雖得了金剛之身，可天火攻心，往往命不長久。」
王大夫頓時語塞，恨聲道：「此間事了，我必與你做過一場。」
林火苦笑不得，這倆人一個為老不尊，一個嘴不饒人，真是一對活寶。
柳鳳泊慢悠悠地回道：「你也沒問啊。」
最令林火驚奇的，是一道椒鹽黃雀，明明是用香菇，冬筍，豆腐清炸而成，竟然生生吃出了肉味。
林火心中焦急，「道長！」話未說完，又要下跪，被李爾冉扶住雙臂，「你這孩子，也是心急，老道怎會見死不救。」
從邊關小民，成了朝廷欽犯。從獵戶，成了劍客。
林火一愣，趕緊點頭。
「隨我來吧。」李爾冉拂袖轉身，不忘囑託陶竹，「帶弟子們下去療傷，這傷雖不致命，也得休養幾日。與你師傅說，這幾日的早晚課就不用去了。」
這一眼，就是三天三夜！
林火拉上黑驢，眾人隨著李爾冉踏入岳山深處。
柳鳳泊走過來，又是一記爆栗，「你說你這百多歲的人了，還磨嘰什麼
午飯，嘗了上至宗特色齋菜。
山林茂密，路愈來愈窄，紅楓壓頂，讓人心生鬱悶。
林火耳廓微動，聽清溪水潺潺，聽見李爾冉對柳鳳泊說：「燕王已經定了郡主出嫁的黃道吉日，就在十日之後。」
說罷，朝山霧深處，踱步而去。
柳鳳泊翻了個白眼，「就見不得你這神棍樣，好酒好肉好姑娘，才是不枉此生。」
小石頭枕在膝上，林火坐在窗邊。
李爾冉慈眉微皺，「因為這佛頭果，又名龍功果。習武之人食用，真元大增，抵過十年苦修。平常人若是食用，能得龍虎之力，金剛之身。」
林火張口結舌，陶竹張口結舌。
午後，細雨落盡，山霧散去，天上出了太陽。
「那就是了。」李爾冉撫須說道：「這佛頭果從漠北入中原，異常罕見。生於苦寒之地，卻有天火之熱。誤食之下，十有八九一命嗚呼。即便如此，仍有無數江湖人士對它趨之若鶩。」
林火為他擦去夢涎，望向窗外。
記憶猶新，物是人非，最是落寞。
李虎死了，兇手死了，林火當時萬念俱灰。
林火徹底愣
李爾冉也是吹鬍子瞪眼，「就不能讓我有點高手風範？」
他額首致歉，徑直走到小石頭身旁，「小兄弟，可否讓貧道把一把脈？」
經歷了危急存亡，也經歷了生死離別。
話沒說完，俯身要跪，卻被李爾冉一把扶住，「不必拜我，貧道並非大夫，只是對此事略知一二。」
還有主食大碴粥，本就是北地特色，林火從小也沒少喝。
脆口菜花，腌制后口味酸甜，爽口開胃，小石頭很是喜歡。
林火驚道：「這是為何？」
林火臉色煞白，不由摟住小石頭肩膀。
看著李爾冉閉目沉思，林火心中燃起希望。對小石頭的怪症，原本是束手無策，可李道長道法通玄，說不定會發現什麼端倪？
王大夫湊到柳鳳泊身側，小聲嘀咕，「你認識李道長？」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林火隱隱聽到水聲，扒開樹枝，面前豁然開朗。
陶竹的臉色更是精彩，又是皺眉，又是瞪眼，還夾雜著難以置信，或許他希望自己也被林火刺暈過去？
「認識你不早說？」王大夫急道：「害我浪費這麼多心神。」
「你這破院子這麼多年都沒變。」柳鳳泊推開籬門，「真是寒
第二日，望天際陰陽圓缺。
如今安定下來，小石頭也得遇救治，可林火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上至宗創立至今一千三百余年，雖幾經磨難，依舊屹立不倒。
冬日暖陽令人慵懶，特別是雨後初晴。
小石頭皺眉思考，點了點頭，「那日確實瞎吃了個果子。」
林火從貼身口袋摸出字條，那是李虎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用學劍麻痹，用逃亡讓他忘記一切。
林火望向小石頭，後者一臉懵懂。
李爾冉笑而不語。
卻有一日行至岳山山巔，見到日月變幻。
十五日間，命運變換。
以天道喻人事，師法天地，修身，養性，開悟。
林火手心冒汗，靜候把脈，倒是比激戰一場還要焦慮。
而知閑子，李爾冉，正是上至宗當代掌教。
最後他選擇低頭，閉眼，就地一倒，「掌教儘管放心，弟子身受重傷，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相傳李爾冉年過「知天命」，還只是個掃徑道人，不得寸進。
李爾冉揉了揉後腦勺，「你就不能在徒子徒孫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柳鳳泊哈哈大笑，李爾冉尷尬不已。
李爾冉彎腰作揖，「施主不必多禮，貧道道號知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