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
123 天位戰山崩石裂
說罷,他咧開嘴角,朝小石頭伸出手來,「走吧,回家。」
李爾冉挑了挑眉,「狂妄。」
劍氣四散飛馳,山壁之上被削出道道深溝。
「沒錯!」陶竹皺緊眉頭,放下小師弟,回答得斬釘截鐵,「宗門榮辱,雖死無憾!」
一身白袍,腰挎刀劍。
三成大師跟在兩人身後半步,雙手合十,「南無阿彌陀佛。」
一步,一步,一步……
劍痕處,山壁剝落。
劍尖打著旋兒,落入山谷之中。
陶竹沉聲說道:「我方才就說過,與其讓我們活下去,讓你們逃離岳山,我寧願所有人死在此地。」
李爾冉搖頭苦笑,「膽大妄為。」
突然!
火霞終將月光吞噬。
三人越行越遠。
小石頭又將目光投向陶竹。
「沒本事那叫妄,有本事的是傲!」貓怔仲掏了掏耳朵,「老傢伙,你自解封印,原就撐不了多久,怎麼還要浪費口舌?」
「當!」
足下一頓,終是與貓怔仲隔空而立。
山道眾人捂著腦袋,只覺頭疼欲裂。
李爾冉沉默片刻,劍罡一劃,將貓怔仲腰上那袋瘋人果,挑落山下,「莫要吃了,此物愈食愈會成癮,它會廢了你的。」
「誰說本座不敢!」貓怔仲書卷臉上,滿是猙獰,「這世上就沒有老子不敢的事!」
彷彿時光停滯。
李爾冉倒飛而出。持劍在胸,猶自顫抖不止。
小石頭只覺心中怒火難滅,「你這人渣!」
陶竹高聲喝道 :「掌教,還請三思!」
李爾冉手持斷劍,身形緩緩離地而起,山中風雲匯聚其身。凌空虛踏,雲層盪開波紋,似是拾級而上。
李爾冉卻似充耳不聞。
貓怔仲冷冷一哼,「那老怪物也是傷得不輕。」
黑髮叢中,露出一束白髮。
劍罡再交!卻未像方才,轉瞬即逝,「嗡嗡」聲響,連綿不絕。
小石頭恨聲說道:「這都什麼時候!李爺爺陷入危機,你就眼睜睜看著?」
善水劍法,配上赤霞功法,將那江河流水,化作滔天火海!
陶竹絲毫不懼,雲手前送。
「轟!」
小石頭聽到身後腳步,急忙扭頭。
李爾冉微微一笑。
塵霧如被利刃剖開,分做兩團。
小石頭拉住三成,「大師,你也是天位,可能幫幫李爺爺?」
李爾冉眯眼看著黑衣,「那為何今日燕王依舊高高在上?」
貓怔仲看了眼四周風起雲動,掏出一顆果子,搓開果殼,「那白袍廢物總說你厲害,本座原是不信。老牛鼻子,你怕是離天人只有一步之遙。所以本座很是好奇。」
石窟猛然一震。
煙塵彌散。
一聲巨響,碎石崩落,貓怔仲撞入山壁之中。
驕狂笑聲,響徹山谷,「不錯!不錯!老頭子!你真不錯!若是能與非全盛時的你對戰一番!絕是人生一大幸事!」
李爾冉一身道袍,處處皆是劍痕,低頭看著黑衣,「你 身上有傷。」
貓怔仲雙眼一眯,同樣催出劍罡,迎頭撞去。
山坡上眾人被這波紋一衝,皆是頭腦發脹,站立不穩。
石磊難忍怒火,不過身手高低,揮出右拳!
眼看三人要至盡頭。
貓怔仲首次面露鄭重,此刻火光就在面前,如何能逃?他催動淡白劍罡,決定硬抗一擊。
李爾冉哈哈大笑,繼續前行。
山道眾人已難看清兩人身影。
無形波紋,反覆激蕩。
陶竹望著三人背影,垂首無言。
小石頭指著牢中眾人,對陶竹怒吼,「看看你身邊,這些都是與你朝夕相處的師兄弟!」他又指向牢外激戰,「看看牢外。那是上至宗的掌教真人,對你教誨甚多。難道對你來說,上至宗的名聲,就這麼重要?比師兄弟的性命,比你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凌空一踏,衣袍舞動。
驟然!
李爾冉握緊斷劍,嘆了口氣,「是了,老夫又有何顏面說你。話不投機,就此打住,你若要殺老夫,那便來吧!」
話音未落,黑衣帶著飛灰,竄出煙霧,「你既然擅長劍招!本座,便與你拼劍招!」
霞光大亮!
貓怔仲冷哼一聲,「本座身體好的很!輪不到你這老頭聒噪!」
眾道士歡呼出聲,湧出牢外,唯有陶竹面沉似水。
「嗡!」
貓怔仲冷冷一笑,隨手一招,陶竹手中匕首立即飛馳而來。張手一握,短匕落入手中,「本座說過,除了那 個廢物,再無人配讓本座用劍。」
貓怔仲冷冷一哼,「膽小如鼠。」
李爾冉握緊斷劍,此刻決不能婦人之仁。戰場生死,一線之間,既然得利,那便乘勝追擊!
貓怔仲貼近李爾冉眼前,「老頭兒,你就這點力量,還不過本座塞牙縫的。」
李爾冉揚起手來,虛空一踏,劍氣飛縱。
月光霞彩,交織一處。
黑衣道袍,空中虛飛。
牢外轟然巨響。
陶竹猛然抬起頭來,一把搶過身邊師弟劍刃,狂奔下山。三成大師想要阻攔,卻被他一掌揮開。
「如何?」貓怔仲哈哈一笑,「當然是和那廢物一起捅了燕王!」
牢里眾人,面面相覷,三成大師望向牢外。
貓怔仲瞪著李爾冉,「本座不需要憐憫。」
猙獰怒容,和煦微笑。
李爾冉沉默片刻,「若那時在堂上是你,你又會如何?」
其餘道士或是低頭沉思,或是面露凄冷。
小石頭眼眶一紅,輕輕「嗯」了一聲,牽住爺爺手掌,那手卻是如此冰寒。
李爾冉停下腳步,摸著小石頭腦袋,慈祥笑著,「小石頭,你可能再叫我一聲爺爺。」
老道面上有塵,衣衫破碎,可那笑彷彿能融化千年玄冰。
「繞指柔?」老道皺了皺眉,「你去過王城?這是被那卞夏老怪所傷。」
半空中,白鷹盤旋。
千磨在手,林火頂住陶竹咽喉,對石磊微微笑著,「小石頭,哥來接你了。」
「嗡!」
大師將目光望 向陶竹,「除非有上至宗一流高手,願為貧僧解穴。」
說話間,一眾小道涌到老道身後,七嘴八舌,「掌教!快殺了這兇徒!」
劍尖!咽喉!
貓怔仲手中卻是淡白之色,不是烈陽之光,卻有冬月幽寒。
李爾冉嘆了口氣,「你去為柳鳳泊報仇?」
山壁搖晃,眾人差點立足不住。
眾小道驚慌失色,眾人退入石窟。
一眾小道呼喊出聲,「掌教!」
李爾冉淡淡一笑,「你還不是和老夫一樣,不敢吱聲。顧全大局,不得逍遙,不得逍遙!」
李爾冉收回劍罡,身形微晃,似是站立不住,但他搖了搖頭,站直身軀,「你現在就是狂妄。」
四周卻是陷入一片死寂。
貓怔仲沉下臉面,沉聲說道:「關你屁事。」
「陶師兄!」小道差點哭出聲來,「我還不想死。」
卻見到李爾冉身影,將他護在身後。
陶竹渾身緩緩發抖。
陶竹將咬緊牙關,「絕不可能!」
劍光閃!
李爾冉瞪著黑衣,「老夫膽小如鼠,老夫為了上至宗不敢多言。你又好到哪兒去?柳鳳泊入王城那天,你又在哪裡?你黑一門還不是派人刺殺於他!人命論斤稱,你倒是好個公私分明!」
貓怔仲不斷揮舞短匕,試圖劈波斬浪。
劍罡相撞,盪開無形波紋。
陶竹咬了咬牙,厲聲吼道:「李爾冉!莫要行差踏錯!」
三成面露難色,「非是貧僧不願幫忙,只是身上大穴被上至宗奇法壓制,沒 有十天半月都難恢復如初,除非……」
貓怔仲嘴角溢血,「呸」吐出一口血沫,「本座技不如人,要殺便殺。」
一瞬。
「屁!」貓怔仲惡狠狠地瞪著老道,「本座就是想殺個大王玩玩,怎麼?還得和你這牛鼻子通報?」
可火霞巨潮,前赴後繼,一波勝一波,一浪高一浪!
李爾冉揮動劍罡,撕開貓怔仲胸前衣襟,卻見他身上從左肩起至右腹,仍舊纏著白紗,傷口隱隱滲血。
腰上鮮血,滲出衣衫,旋落而下,卻難阻腳步。
李爾冉之劍罡泛著淡淡紅光,如那霞光流彩。
貓怔仲面色驟然一沉,呲牙吼道:「他這廢物的命,與本座毫無關係。」
他將果肉納入口中,風停雲靜,「你在燕王面前,用一身修為那廢物擔保。結果那廢物還自尋死路。老頭兒,你就不會覺得後悔?」
眾人只見李爾冉化作一道虛影,墜入揚塵之中。
話音一落,劍罡吞吐不定,「你若不盡全力,必定敗在老夫劍下。」
「後退!統統後退!」三成大師擋在眾人身前,憑肉身力量,扛開紛落石塊,回身指向石窟,「全部退入石窟。」
山壁溝壑縱橫,宛如星羅棋盤。卻見到貓怔仲垮在廢石堆中,李爾冉手持利刃,頂住黑衣咽喉。
「爺爺!」小石頭立刻答道。
陶竹一把拽住那人衣領,「哭給誰看?要在外人面前,讓上至宗丟臉?」
一老一少,朝山道盡頭走去。
勁風舞動,吹去黑衣兜帽,露出風中亂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