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亂世的序曲（上）

他伸出右手食指，一隻亮晶晶的紅色甲蟲在指尖凝結，「給伊斯拉斐爾：老肖，立刻聯絡我。」甲蟲振翅起飛，射入雲層，又施施然從雲層中飛回來，在空中盤旋三圈，化成一團小小的火苗消失。

黑色大地無邊無際，雷雲在高天翻滾，地平線上籠罩著濃濃的白霧，間或有一線黑色的電光從霧中一閃而過，快得像個幻覺。

顧鐵痛苦地捂住臉。

「井底之蛙。」顧鐵撇撇嘴。

「我懂的，鐵先生。」娜塔莉亞握住他的手掌貼在唇邊，在顧鐵的手背上印一個輕輕的吻。「你們是戰士，戰士不會永遠停留。我會永遠記住這個夜晚。另外，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向你坦白。」

正當他準備打個盹的時候，昆蟲飛行的聲音出現在耳邊，顧鐵睜開眼睛，看到一隻碩大無比的帝王大角金龜子扇動膜翅懸停在眼前。顧鐵伸出右手，金龜子降落在掌心，黝黑髮亮的背殼爆開，化為一句法語的留言：「亞當，我知道你不准我聯絡你，可是沒辦法，我必須聯絡你。看到留言的話，找我。」

等白皙纖長的一雙美腿出現在視野里，顧鐵立刻在肚子里的抱怨上橫七豎八打了一堆封條。

「正確，但也不全對。」馬特里爾露出狡黠的笑容，「除了沙漠之外，查德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優質棉花產地之一，也是非洲第二個GTC國家。兩年前，GTC扶持查可查·吉姆特特卡中將武裝政變取得政權，之後查德從GTC那裡獲得了大約6億美元的無息貸款，其中一大部分被軍政府揮霍掉了，一小部分用於基礎建設和資源勘探。最近，你猜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特里爾吐出一口藍色液體，走過來繞著顧鐵轉了幾圈，伸手捏捏他的臉蛋：「喂喂，中國朋友，你瞧你實體的擬真度這麼高，除了生化艙之外，還能是用什麼終端登錄的？」

顧鐵伸出手，愛憐地拂去娜塔莉亞臉頰的一絲亂髮，說：「早上好。」

在「背叛者」這個小小的組織內部，顧鐵為每個人賦予一定的「創世紀」配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量子加密通訊方式，帝王大角金龜子代表的是遠在非洲的馬特里爾，——真名拉西希·奧科隆科沃的笨蛋，幾年前中非戰場上同一陣線的戰鬥夥伴，如今的中非共和國元首。

娜塔莉亞醒來后的第一件事，是把枕頭挪動位置，擺得跟床沿完全平行，顧鐵立刻想起昨天晚上的抵死纏綿中，女主人不止一次擺弄他的命根子，好讓小顧鐵不偏不倚直直地立在中央；這個嘗試失敗了，男人都明白，命根子不是向左斜，就是向右斜，倘若直撅撅地翹起，也未必指向天空。這讓娜塔莉亞有點鬱悶，倒是引得顧鐵性趣盎然。

這人狼狽地爬起來，拍一拍黃色連體服上的污跡，抗議道：「你不能沒回單獨會面都把我搞得這麼狼狽，有實力了不起啊？」

「第二，我沒有上過女子大學。昨晚我們喝的酒，也不是特供克里姆林宮的伏特加，只是便宜的牌子。對不起，我撒謊了。」

他支起身子，用手拂開地面的泥土，透明天頂下呈現緩緩轉動的地球，在地球量子網路模型上可以看到，東亞區域代表信息交換的綠色線條有所增加，但仍處於極其低下的水平，日本、香港、新加坡、韓國、台灣等部分區域的連通數量明顯超過其他地區，顯然發達國家調動了更多的衛星資源組建天基路由集群，中國大陸唯有北京、上海、深圳三地微有寥寥燈火，他處呈現一片漆黑的死寂。

唉，女人！顧鐵別無選擇，只能嘆了口氣，撲了上去。

他伸出雙臂，在虛空中一撕，整個空間顫抖起來，雷雲翻滾，降下閃電，被撕裂的空間中流出大量淡藍色的液體，一個濕漉漉的人被沖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幾滾，渾身沾滿泥土。

顧鐵嘆口氣，站起身來。「經常有人說我是個愛惹麻煩的混蛋，可跟你比起來，我就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綿羊，是把，馬特里爾閣下？」

「跟你說過多少次，別太頻繁使用生化艙登陸量子網路，時間長了，對肺部有損害的。呼吸富氧溶液與呼吸空氣畢竟不同。」顧鐵搖搖頭。

「繼續。」顧鐵皺起眉頭。

「勘探隊在與阿訇的接觸中了解到，村莊里的人一旦超過三十歲，就會生合適各樣的怪病，長出腫瘤，痛苦不堪，直至死去。但先輩根據《古蘭經》選擇了村莊所在，他們沒有權利搬遷……」

「早上好，鐵先生。」女主人伸展身體，向他微笑，薄薄被單下的身體呈現驚心動魄的曲線起伏。

顧鐵傻眼了。

「儘管說，娜塔莎。」顧鐵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我要向你坦白，我喜歡你，可我不懂什麼是愛情，所以此刻再美好，也無法長久，你能原諒我嗎？也許很快我就要離開。」顧鐵用盡量文藝的方式道出心底的話。

顧鐵嘿嘿一笑：「以你的智商理解不了。我現在用的終端，全球獨一份。好了說正事，我現在也麻煩纏身、屁股著火，還能幫你做點什麼？」

白俄羅斯女人長得不像話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彷彿感覺到顧鐵的注視，她慢慢睜開雙眼，湖水一樣深邃的眼睛帶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立刻讓顧鐵陷落其中。

「很接近，不過差一點。」馬特里爾倒過酒杯，示意酒喝完了，顧鐵從身後抓出一隻5升的大酒瓶遞給他，馬特里爾滿意地眯起眼睛，「勘探隊走遍全國，在查德與中非邊境、馬薩拉河區域一個人跡罕至的小村莊暫歇，發現村莊中幾乎沒有三十歲以上的成年人，雖然查德全國的平均壽命只有49歲，但一個信仰伊斯蘭教的村莊里，阿訇的年紀居然只有二十五歲，這顯然是很不正常的。」

唉，女人。他本想保持憤怒的姿態，讓撒謊的女人得到教訓，但隨著娜塔莉亞身上的薄床單慢慢滑落，顧鐵指縫間的距離也慢慢增大，兩個極其完美的球體立刻讓小顧鐵升旗致敬，至於柔美光滑的細腰之下，那豐腴如凝脂的臀部，讓顧鐵毫不猶豫地把所有抱怨都吞回肚子里。

「真是捅了個大婁子，哈哈。」顧鐵滿意地倒下去。

「你能原諒我嗎？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昨晚更加美好。」娜塔莉亞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這是一個極其美妙的清晨，秋季和煦的陽光穿過掛滿花朵的玻璃窗，照亮淡藍色的亞麻床單，和灑在床單上碎金一樣絢爛的長發，顧鐵側躺在娜塔莉亞身旁，以手支頤，欣賞著女主人恬美的睡姿。

顧鐵摸摸鼻子，「我記得二十世紀初的時候，中國在查德投資了幾個百萬噸原油項目，產量不錯，二十年後，石油開採殆盡，查德就重新窮成一坨無人問津的垃圾。既然你問起，那我猜勘探隊找到了新的油田。查德要發財了。」

顧鐵也席地而坐，打個響指，兩杯加了冰塊的蘇格蘭威士忌從地面升起，金黃色的酒液帶著冰塊叮叮噹噹在杯中漾起誘人的波瀾。

馬特里爾一屁股坐下，招招手：「先給我弄杯酒。」

「第一，我說昨晚我提前服用了避孕藥，其實我沒有。」女主人平靜地說。

他們起床時已經是當地時間上午十一點，女主人換上一身湖綠色的及地長裙，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廚房，聲明要為情人做一頓豐盛的早午飯。筋疲力盡的顧鐵慢慢穿上無領亞麻布襯衣和工裝褲，決定趁這個間隙，到「凈土」去看一看。

顧鐵立刻感到狂飲伏特加之後從不爽約的劇烈頭痛襲來。

顧鐵頭枕雙手躺在地上望天。防禦機制在良好運作，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曾有不速之客到訪。留下沒頭沒尾的信息之後，陌生人竟然再不出現。這讓顧鐵同時感覺安全和憤怒。

「不不。」黑人搖晃手指，「你又忘了，亞當。阿布賈蒸餾酒。」

顧鐵搖搖頭。還是無法聯絡，也不知道老肖會忙成什麼樣子。

他走進客房，鎖好房門，躺在床上，連接感應器和衛星接收器，最後再次檢查從不離身的USP手槍，把槍放在床頭柜上，撥通衛星鏈路，閉上眼睛。

「我知道了。」顧鐵眉頭舒展，一拍大腿，「勘探隊發現了放射性礦脈，鈾礦還是鈈礦？」

「你的品位真是差勁。」顧鐵潑掉一杯威士忌，在空中一抄，遞給穿黃色連體服、戴絨球睡帽的小個子黑人，馬特里爾看著杯中透明無色的酒液，喜笑顏開，連喝幾口，舉起大拇指：「還是生化艙最酷了，連味道都這麼真實。」

顧鐵點頭，「非洲死亡之心，我知道。查德都是沙漠，窮得內褲都穿不起的地方。」

「你知道，中非與查德接壤。」馬特里爾喝完一杯酒，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