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幻想曲：緋紅色極東
第19章 澹臺五重嵐（下）
「九重素。」他又沖右邊的女人點點頭。
「我的個盧塔大神啊，這就是什麼澹臺殺手的真面目！」斯圖爾特家的男丁慘叫一聲。
正說著話，外面的黑衣人忽然簌地四散開來，霎時間就隱藏於斷壁殘垣中不見蹤影，紛亂的明黃色光斑在屋內飛舞，如同正午透過樹蔭的陽光碎片。「向這邊收縮！我們不是目標，不要被誤傷。」埃利奧特抬起騎槍發動了一次短暫的衝鋒，「轟！」木板牆壁被騎士正面撞碎，通往隔壁房間的通道出現了，乾草叉的夥伴們快速撤入天字型大小第肆房，遠遠觀察著這場莫名其妙的戰局。蝴蝶般飛舞的光斑忽然在同一時間凝固，若塵大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伏低身體，用手臂護住眼睛。
「是的，若塵大人，兩位大人都到了。這次行動是多聞二爺與獨行三爺聯手布置的，所以兩位大人聯袂到來。」五重嵐老老實實回答道。
一名高大的殺手摘下蒙面巾，露出一張布滿黑鬍子的粗豪臉孔，他低著頭，臉上神色非常恭敬，完全看不出是片刻之前用致命的術法進行突擊的指揮者，「是的，多聞二爺是我的堂叔，『飛光』剛練到第四重，年底的考核若是達不到第五重，這個姓氏就要被奪去了，真是慚愧。」
「死了。」兩個夥計坦誠道，「估計是被您飛過來的時候壓到了，瘦一點的老爺嵌進地板里去了，胖一點的老爺吐出一地肺頭
五重嵐弓著身子沒有說話。這時殺手隊伍出現輕微的騷動，自覺地分成兩邊，拱衛著兩個黑衣女人走來。左邊的女人摘去面紗，露出一張圓如滿月、齒白唇紅的可親面孔，右邊的女人掀起蓋頭，現出下巴尖尖、眉梢飛揚的嬌俏臉龐，「若塵哥哥。」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親近，彼此保持著禮貌又戒備的距離，但一個圓潤溫軟、一個清脆俏麗的聲音同時響起，向白衣的保護者齊聲致意。
「你們是不是非要搞死我才甘心啊？！才清凈了兩三天就又來搗亂了，澹臺家的攻城戰都快變成離珠旅舍的保留節目了知道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招攬到幾位貴客，打折酬賓出血甩賣的價格人家才勉強同意住一晚上，這下子不是又要捲鋪蓋走人了？！不說這幾位天字型大小第叄的貴客——各位客官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一點都不害怕——你瞧瞧隔壁天字型大小第陸的兩位老爺，這會兒已經不言不語了，一定是氣得半死、準備收拾東西開拔啦！那個誰，快去問問老爺有事沒事！」保護者忽然張開嘴巴氣急敗壞地吼道，一隻手指著澹臺眾殺手，另一隻手指著被自己撞破的牆壁方向。
透過這間房間的窗戶，正好能看見名為七重夏紗的女人正在發動攻擊。她伸出右臂，絲織藍衫自然滑落，露出豐腴白皙的手臂
「嘎吱吱吱……」房屋四壁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聲，灰塵自天花板簌簌而下，看起來這巨大建築的一部分、純木質的房屋即將崩塌，「埃利？」錫比驚叫一聲。
「七重夏紗。」若塵大人沖左邊的女人點點頭。
笑意漸漸消失，若塵大人的神色變得前所未有地冷峻：「不僅挑戰我作為保護者的權威，還在我面前無情剝奪被租賃協議保護的房客的生命，這種罪有多重，七重和九重，你們懂得么？——那個誰，把兩位貴客刨坑埋了去，身上一定要搜乾淨，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燒兩張紙，別簡慢了貴客的最後一程。」
「嘖嘖。麻煩。」保護者放鬆手爪，身形像一塊大石頭一樣砰然落地，一雙赤腳深深陷入泥土當中。「轟隆！」空中的殺手居然自內而外爆炸開來，無數透明的琉璃珠夾雜著血肉、碎骨充溢了整個天空，高速彈丸打得草叢噼啪作響，就像半空中下
白衣男人皺起眉頭，「這是一年之中的第幾次了？澹臺家是新丁太多，要借我的手加以洗鍊么？我是不在乎多殺幾個人，可總這樣騷擾我的房客，旅舍的生意何時才能好轉啊。」
「唯有一死，若塵哥哥。」兩個少女齊聲答道，「請您千萬不要憐惜我們！」
若塵大人舉起右手護住眼睛，任憑彈雨打在身上，就這一瞬間停滯，數十個明黃色光斑又從四面八方聚集到他身上，光斑中隱藏著兩個略顯特殊、呈現淡紅色的光點，那是七重、九重兩位高階殺手的瞄準線。
「你剛才說那兩個小妮子也來了？」離珠旅舍的保護者伸手指著影影綽綽的遠處，幾滴液體從指尖落下。
「五重嵐？你是多聞二爺那一支的子弟吧，『飛光』練到第幾重了？」若塵大人昂首站在窗前，——說是窗戶，也只剩半條燒焦的窗欞搖搖晃晃懸在椽子上而已，但無論存在與否，那都是「離珠」小鎮與外面世界的分界線。
發生在眼前的一切讓約納有點迷茫，「原來不是衝著我們來的？雖然同是澹臺殺手，可與底比斯聖隊里的兄弟會成員不同，這些人看來根本不認識我們呢。」他特意向外面揮揮手，幾名殺手瞧了他一眼，不感興趣地扭開頭去。
「喔，比預想的人數還要多呢。」埃利奧特忽然輕呼一聲。外面無權者的窩棚被大面積摧毀，
玫瑰騎士平靜地回答：「沒事的，房屋是框架結構承重的，這種程度的破壞不至於倒塌。只要小心被落木砸中就行了。」
兩個夥計應道：「得嘞，大人！這事我們常干，放心吧您吶！」
以上的一切對話都是以晦澀難懂的東方大陸通用語進行的，龍姬不斷地給大家作著現場翻譯，丹尼·斯圖爾特裝作自己能聽懂的樣子，自己站在一邊搖頭晃腦不斷發表評論。
「也就是說，澹臺家只有少部分成員加入了赤梟兄弟會，家族高層可能對此毫不知情。」玫瑰騎士點點頭，「應該算一個好消息吧，這個古老家族的實力不可小覷。」
「安全地觀摩戰鬥是正常的最好途徑，別說話，注意看。」埃利奧特舉起騎槍撥開頭頂的碎瓦，像一座大傘一樣保護著夥伴們。
「果然也是見過世面的老爺！」保護者喜道。
「至於你們……」保護者望向澹臺殺手。
龍姬玩弄著一縷纏著銀絲的黑髮，出神道：「我在涼隋國的時候就聽說過睢陽城外澹臺離宮的威名，除了那個人的暗殺者組織之外，澹臺宗家是整個大陸最有組織性、注重信譽、實力強大的殺手
「喂，約納老兄。我有一個問題。」就在這時，降臨者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占星術士學徒腦海中響起。
「刷。」如同輕風拂過山崗，無數條淡淡的流光布滿整個空間。就算集中全部精神，占星術士還是沒有捕捉到彈丸的軌跡，一聲輕響過後，戰場化為猙獰可怖的馬蜂窩，數不清的深邃孔洞出現在牆壁、地板和立柱，空氣的溫度因摩擦而瞬間升高，又緊接著被夜風吹散。
兩名青衣小帽的夥計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蹬蹬蹬跑到那件被撞壞牆壁的客房，跪下來檢查客人的情況。「他們沒生氣，若塵大人。」一名夥計說。「也不打算離開。」另一名夥計說。
一連串轟響自房屋內部傳來，若塵大人白衣的身影撞破幾重板壁一躍而出，身影高高地懸在月光中，「著！」他伸出右手捏成爪狀，一名隱藏在夜色里的澹臺殺手恰好出現在他身前，頭顱被捏個正著。殺手毫不猶豫地收縮身體，藍衫下渾身的肌肉像沸水一樣起伏不定，耳朵、鼻孔和嘴巴同時噴出青綠色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