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王座》第三卷 幻想曲:緋紅色極東

第206章 血浸平陰城(下)

第三卷 幻想曲:緋紅色極東

第206章 血浸平陰城(下)

「遵命,龍昶大人。」龍慎麟聞言背起長劍,放下包袱開始準備營火,約納急道:「什麼叫太晚了?應該連夜趕過去才對啊,在這個關頭時間才是最重要的啊!」
「閉嘴閉嘴,你還剩一炷香時候好活,別浪費啦老兄!」東方人捏住他的嘴巴責備道,「我們是龍家人,告訴我現在整個涼隋國戰局如何?龍家大宅有沒有遇襲?」
「明白,龍昶大人。」龍慎麟點頭道,取下呂觀瀾腰間的半圓形玉器遞給約納,然後將文士的屍身小心安葬。
呂觀瀾忽然一使勁站了起來,臉色像桃花般殷紅一片,他抱拳垂首,向三個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涼隋呂家以仁義治世,子不語怪力亂神,應付不了這種妖術邪法。明明是自己的兄弟、叔父、子侄、摯友,死而不僵,化為怪物,我們的刀劍如何能砍在親人身上?但小生已有了應付之法,可恨沒法將消息傳出……拜託三位族兄,尋機會將這個訊息傳給衛平節度使呂視潮大人,小生來世當牛做馬,定不忘三位對我涼隋的高恩大德。……在涼隋國以北是末漢國,末漢國都城大泣居住著東方十七家之朱邪氏,朱邪氏與我呂家有歷代通姻之好,若鎮國大將軍出面懇請,朱邪氏必千里馳援。朱邪氏宗家有一支『大月朱邪』極少有人知,此一支的秘法『噬靈』對草木、山石、妖獸、亡人化為的靈體有奇效,正是聖公會妖法的剋星!歷場戰鬥我涼隋軍隊都是全滅,竟無一人將敵人的術法傳播出去!如今只有拜託三位龍家族兄,保全涼隋之國體,收復破碎之山河,希望就在三位族兄身上!拜託,拜託……」
占星術士愣了一愣,「就連龍家都淪陷了?東方十七家之首,千年歷史,有著無數神奇血脈能力的龍家就這樣不堪一擊嗎?」
呂觀瀾神色凜然道:「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這是我呂氏立家之本,也是涼隋立國之本,我呂家雖然文士治國,比不上龍家千百年傳承的深厚實力,但也有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修為!三位,緣盡於此,來世再會!」說著話,文士一擺長袍正坐與地,雙手禪定,闔上了雙目。不用阿賽來診斷,約納就能看出最後一絲生機已經脫離了這位呂家人的身體,他就這樣姿態肅穆、儀錶高潔地墮入了輪迴。呂觀瀾的長袍纖塵不染,表情安然,若不繞道背後,誰知到他背上的傷口早已讓五臟六腑都成了碎塊?
東方人搖搖頭:「龍家大宅已破。擒龍軍損失大半,長老院那個精通龍家九法之中八法的強者剛剛露面就被刺客刺殺,現在整個龍家大宅已經被雅古詛咒之土覆蓋,宗家宅邸淪被複生者佔據,殘存的龍家人以龍脊而屏障,龜縮在分家宅邸,戰局一時陷入僵局。……另外,依然沒有龍姬的消息。」
望著東方人的表情,約納覺得自己看到了自嘲、悲傷、心痛和不屈,但他什麼都沒說。「是啊。」占星術士說,「是啊……」
兩人恭敬施禮,身形隱入夜幕,阿賽扭頭對約納和小龍說:「紮營吧,我們明早再到龍家去。無論如何也太晚了。」
三個人穿過滿目瘡痍的戰場,殘存的金戈騎兵不知去了何處,蒼茫大地處處硝煙,沿途幾個村鎮已經被徹底焚毀,燒焦的屍體支離破碎,能看出來是被騎兵隊所屠殺。倒塌的通天塔「天璇」遠遠矗立,走了多久都不見接近,漸漸暮色低垂,天色沉暗,東方人停下了腳步,口中吹了一聲口哨,兩名身穿灰色衣衫的男人浮現在身旁,夜色里看不清兩人的面容,只聽到低語聲響起。
「小生知道了。」呂觀瀾點點頭,整束衣帶盤膝而坐,朗聲道:「三日前涼隋國東平關被後秦金戈騎兵攻破,東平節度使、平東大將軍呂視波不肯單騎脫逃,殉難於東平戰場。涼隋國五方鎮守大將立時調動軍隊準備馳援,但平陰城就在此時失去聯繫,城門緊閉,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八千名御林軍與呂姓皇族生死不明。北平節度使、平北大將軍呂視濤率軍東進以收復東平關,南平節度使、平南大將軍呂視浪派軍封鎖東南邊境,以穩定局勢,西平節度使、平西大將軍呂視漣揮軍向平陰城進發,但要說距離都城最近的,當然是鎮守近畿的衛平節度使、鎮國大將軍呂視潮大人,他令小生族兄弟幾人率軍馳援,收復失地,拱衛君王,誰想到面對區區兩千名敵軍,就被在妖術面前丟盔棄甲、全軍覆沒,小生九泉之下也無法含笑面對列祖列宗啊……」
呂家文士聞言立刻掙扎著坐了起來,雙手抱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原來是龍家的族兄,小生乃呂家黃院宗親後輩呂觀瀾,現在衛平節度使、鎮國大將軍呂視潮手下為幕僚,身體不便,言行輕簡,望族兄多加諒解啊……」
漫山遍野的屍體,卻只能埋葬這一具,這種場景讓約納感覺深深的無力,他握住那枚玉器,半圓形的黃玉上鏤空雕刻著雲紋和蛇螭的紋路,「這叫出廓玉璜,呂家人一成年就帶玉,對他們來說,這玉象徵著一種叫做『君子』的愚蠢意識形態。」阿賽淡淡地說道,簌地轉過身,「走吧,去龍家看看,沒準我們已經太遲了。」
兩名暗殺者組織的成員繼續低聲說著什麼,東方人的表情忽陰忽晴,不住點頭,然後揮揮手:「知道了,你們去吧,離開涼隋別再回來,龍家的報復會非常可怕,即使以殘破之身……」
「……煩死了。」東方人說。「我最討厭這樣裝腔作勢的傢伙,做什麼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明明是求別人幫忙,搞得好像是我們欠他什麼東西似的。」說著話,他用腳尖挑起一支長戟,在地上橫豎幾下掘開一個深坑,嘴角一努:「把他埋起來吧,別忘了取個信物,省的到時候說話沒人信。」
呂觀瀾正色道:「這位先生所言極是。小生自知生機已絕,自當避輕就重,言之有物。三日前大軍開拔之際龍家大宅曾有音訊傳出,衛平王府的蒸汽傀儡通訊室收到一條短訊,言後秦國率兵作亂,龍家一貫恪守明哲保身之道,但當次國難之際自當奮發耀武抵抗外敵,控鶴府擒龍軍將盡出精銳解平陰城之圍。但這幾日間,涼風騎兵與衛平王府多有聯絡,卻再未收到龍家的訊息。我們剛剛來到平陰城左近,就遭遇了後秦國金戈騎兵和那些白袍妖人,對峙良久,喊話未果,終於開戰。……這些白袍人是否是聖公會牧師?小生早就規勸王家族兄這些邪魔外教心存不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收留他們在城中,有朝一日必招來大禍,嗚呼呀,慈心生禍患,天亡我涼隋……」
阿賽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千年,就算再好的東西也會腐朽吧,約納兄!那座又老又破的宅子已經朽成了一塊爛木頭,遠遠看上去挺像回事,實際拿手一戳就會碎成粉末吧!諷刺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宗家老爺居然有一天淪落到躲到分家那又矮又暗的小巷子里苟且偷生,跟蟑螂老鼠搶奪食物,用沾滿屎尿的瓦片來遮雨,這時候的龍家一定有種歡樂的氛圍吧,哈哈哈哈……」
阿賽從懷中掏出金針,在呂家文士頂門、耳後、後腦和下唇處連扎幾針,這名面容清秀的文士蠟黃的臉上浮現一絲鮮艷血色,嘴角一張,咕嚕吐出一口黑紫血塊,睜開眼睛道:「啊呀?戰事已經結束了?可恨小生這不中用的身子,只練成呂家粗陋末流的黃沙地流泉,若是有青院或紅院的高手在場便好了,不知道平陰城中現在是何狀況,為何音訊皆無?衛平節度遣小生族兄弟六人督涼風騎兵一萬一千五百人星月馳援,再得近畿步兵、弓兵近萬人,沒想到一觸即潰,落得如此下場……這些穿白袍的妖人居然使出這種天理不容的禁法,定然天打五雷轟成齏粉……咦,這位年兄看來好生面熟,可否賜教……」
「你是說龍家那些老頭子打開城門派兵出來打仗?這倒是稀奇得很,以龍家大宅的絕壁高牆,只要龜縮在裏面,任後秦國幾萬人也攻不破、打不透啊。」阿賽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道。
一連串大將軍的頭銜搞得約納頭痛不已,他瞧著文士臉上的血色正一分一分衰敗下去,不由著急道:「呂先生,麻煩快點回答問題吧!」
「任務已經結束了?」阿賽的音量忽然提高,顯得有些吃驚。
「你搞什麼,快坐回去!我們知道了,一定把朱邪氏給請過來。」東方人皺著眉頭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一套文縐縐的把戲!」
約納與小龍對視一眼,一齊苦笑著搖了搖頭。呂觀瀾整理一下頭上的高冠和鬢角的亂髮,挪動一下身體似乎想要站起來,阿賽連忙一按他的肩膀:「別亂動了,趕緊回答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