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西北生與死
第314章 浩瀚森林之吻,大霧蟲海之疑
深埋在腦海中的畫面毫無徵兆地被炸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酣暢淋漓的大雨到了最磅礴的時候,迷離的歌聲到了最動聽的樂章,痴醉的舞蹈到了最動人的部分。
這些觸手接觸自己身體的瞬間,不二渾身一哆嗦。
燥熱的氣息也隨之涌便全身,彷彿一把燒不死人的感官之火,從毛髮燒到了毛孔,又從毛孔往裡面燒,皮膚,肌肉,血脈,內臟,內海,識海,頃刻之間燃遍了身體的每一寸。
稍作猶豫,正要撤去紅芒輸入。
整個人興奮到了極點。
一圈冰寒藍芒自紋身陡然盪出,彷彿一個光球從小迅速脹大,波及不二渾身各處。
自己被歲月一掌拍暈,軟綿綿倒在地上。
時而,他覺得自己是頭不知疲倦的駿馬,載著主人漫無目的地縱橫馳騁。
識海的邊緣冒起了微渺的煙霧,那是神魂灼燒的痕迹。稀稀落落的白煙縹緲,就像清晨起了薄霧。
哪知紅芒與神識全面接觸,頃刻間,燥熱的氣息便從四面八方湧入不二體內,一股難以形容的異樣感覺憑空而生。
紅芒尋到了觸手,便好似尋到了最為合適的介質,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向不二的身體。
「木仙師」已從他的胸口脫離,在他眼前焦急地、飛快地扇動翅膀,似乎想要將迷醉的人喚醒,卻也無濟於事。
下一刻,才回過神來,連忙摸著黑尋到黑袍人倒下的地方。
歲月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渾身燥熱之極,小腹和 當間一帶卻是冷冰冰一團。
不二獃獃看著眼前一幕,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歲月緩步走過來,將自己扶到床上,唇在額頭上輕輕烙印。
她痴醉地跳起舞蹈,像蝴蝶尋到了奇香極美的花田,翩翩柔媚的姿態讓大地恍惚。
但此刻卻在腦海中自行上演起來。
紅色光芒變成人形之後,似乎在聚集某種能量,光芒愈來愈亮。
又順著透明的觸手涌動過去。
不二便只能看見周圍一片白茫茫的。
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幽泉便盪起漣漪。
忽然覺見識海一陣躁動,神魂竟然開始自行灼傷。
這本來應該是極其痛苦的過程,但不二此刻已興奮到極點。
卻不妨那藍芒忽然沖入識海,在大片紅光中叱吒風雲,欲求所得。
腦子裡似輕響一聲,她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少傾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不二則從記憶里仔細看她極美的眼睛,若看一潭深秋的幽泉。
下一刻,黑袍人忽然揮手,袖中射出兩團白霧,頃刻間將兩方光罩填滿。
少許,任憑藍芒湧入體內。
幻覺的畫面彷彿要與現實融合,或者他整個人已鑽入妄想的往昔情景里。
但只過了少許,腦袋「轟」的一聲,碎成漫天飛絮。
「黑袍人?」不二兀自猜測。
酒到高頭,自己已醉倒地上,仰面朝天。
便覺一股極寒氣息循著周身經脈散去,體內所有暴走的慾念遇之則潰,紛紛消融。自己再 也不用分神抵禦,輕鬆地猶如再生一般。
時間彷彿回到了浩瀚森林的時候,巨樹客棧里,他與歲月舉杯同飲。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歲月英氣勃發又嬌媚動人的模樣。
光罩之內,那些如同血絲血管一般的紅色觸手碰到藍芒之後,頃刻間消融不見。
頃刻間將光罩染成通紅之色。
又順著兩個光罩中間的細管飛速向不二這邊衝過來。
她昂起絕美的面容,像孤獨的鳥兒尋到了伴侶,縱情高歌,迷離的聲音穿透雲間。
「咦!」
再瞧那道藍芒盪遍自家周身後並沒有停歇,繼續往身外散去。
她肆意的奔跑,像孤狼踏足青疆一望無際的草原,永不停止地去探索未知盡頭。
身子好似棉花一般,心跳卻極快極有力,就要將胸口搗爛一個洞。
歲月清著身子,面紅耳赤走來,又款款坐下,輕快地躍動著。
如此還未罷了,藍芒又順著兩罩之間的細管,直往黑袍人這方飛速射來,很快便鑽入這邊罩子之中。
在不二眼中,她忘情允吸陽剛的味道,彷彿乾旱千年的土地,終於迎來酣暢淋漓的大雨。
她也無意竭澤而漁,損害魏不二的性命。這樣沒有半點好處。
這段被他刻意封印起來的記憶竟然藉著紅芒入體的機會,自行解封了。
黑袍人見此情形,雖是不明所以,但也能覺見藍芒中逼人的寒氣,立時有些欣喜。
隨著火勢染向識海, 神魂也被瞬時點燃。
這時候的自己呢?
這興奮彷彿麻痹人的毒藥,把除了歡愉之外所有的感官通通屏蔽,神魂灼燒的痛苦也被略去。
先前湧入周身的紅芒被藍芒一觸即消,不二旋即從歡愉迷離的狀態之中拔離。
紅芒很快觸到了這邊的光罩,迅速在光罩壁上蔓延開來。
轉頭向黑袍人那方瞧去,也只瞧見霧氣籠罩中一團隱隱約約的人影。
只見蟲海異界,苦臉修士的密室之中,粉紅霧氣四處瀰漫。
不二正有些不安,也不知將會發生什麼。
這副身軀已然不是他自己的,任由歲月肆意擺布左右。
宏然界多數修士都曉得,神魂乃修士性命之源,輕易不可受損。常理而言,灼燒百分之一以上,便要影響神志;灼燒五十分之一以上,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灼燒十分之一以上,就會發獃發傻,成為愚痴兒;灼燒五分之一,便等同於行屍走肉。
起初只有星火般的一小團,漸漸散開、漲大,變成拳頭大小,腦袋大小,又漸漸有了清晰的輪廓,蔓延成為一個人的形狀。
不二內海之中,畢蜚額頭的冰鳳紋身忽然閃動一瞬。
致命的危險迫在眉睫。
人類最原始炙熱的慾望和衝動似火山噴發般冒起來。
瞬間將黑袍人的法力封禁衝破,冰涼的感覺退去,燥熱的氣息瞬間佔據這裏。
偏又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困擾自己數載的大麻煩在此刻終於能稍稍放下,她整個人 都要徹底松垮下來。
在漣漪蕩漾之中,記憶的畫面陡然變化。
這無疑是來自黑袍人的氣息,彷彿通過這些透明的觸手,她與不二毫無阻擋地建立了神魂之間的緊密聯繫。
彷彿有數不清的血管密密麻麻充滿了各個角落,紅色血光充盈了整個光罩。
在神魂被點燃的瞬間,一股無名慾火蹭的一下炸起,他渾身竟也顫抖起來。
便在同一時間,此間兩處光罩一併消失,所有的光芒頓時暗了下來,一切重歸黑暗。
不二驚疑不定,心想法力既無可抵禦,乾脆馭出一道神識,把周身裹住。
時而,是個聽眾,聆聽醉人的歌唱。
「嗡!」
說著,似有數不清的透明細小觸手從光罩臂上生長出來,迅速纏住不二,饒得密密麻麻數圈。
一股無名熱流自頭頂而下,很快到了小腹周圍。
與原先相比,不二的神魂約莫已灼燒了將近千分之一。
「你要守住靈台清明。」
也不知是夢境,還是自己的幻覺。
當下翻掌,將體內餘下的慾念紅芒傾瀉而出,直正迎上那道藍芒。
不二下意識想道。
時而,又成了勤勤懇懇的黃牛,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辛勤耕作。
黑袍人方要做一抵擋,手一抬起,卻忽然猶豫了。
「差些害了我的命!」
這些紅芒入了不二體內,又順著經脈細落直往周身各處蔓延。
手掌一翻,下意識減少了紅芒輸出。
腦袋一陣抽搐眩暈,幾欲嘔吐。
卻也終於樂極生悲。
他不由自 主變換著身份,卻樂在其中,絕不願停下。
「不好!」
怒龍朝天揚起,彷彿對黑袍人方才舉動的嚴重抗議。
往後的事情,他當然不曉得。
時而,是個舞伴,迎合著醉人的舞姿。
黑袍人口中喃喃而語:「萬象隨心,幻我之意……」
這些觸手也被染成了紅色,光罩內的風景瞬時變得十分可怖。
手掌猛地舉了起來……
「搞什麼鬼?」
待亮到極致,紅色光芒瞬間佔滿整個光罩。
卻忽然瞧見另一邊光罩之中有些異樣……
兩相一觸,紅芒瞬時消融。藍芒則繼續往黑袍人體內而來。
百會穴的堅硬顆粒帶來的腫脹感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明顯。
連忙想馭一道法力,往細管的小口涌去,才想起渾身法力已被禁錮。
這裏的火,燒得更加兇猛,迅如閃電,彷彿神魂便是易燃的油海。
說話間,另一邊光罩的方向忽然亮起一道紅芒。
黑袍人沒有回答不二,只叮囑了一句,旋即盤腿坐在地上。身體的抖動幅度比先前又大了一些。
明顯覺見有極其強烈的求生慾望和對某種趨勢堅決的抵抗意志,通過觸手傳遞到自己渾身各處,再傳到識海神魂之中。
到最後,即便身處濃霧之中,竟也有些耀眼刺目。
經過方才一番發泄,她體內的問題已有所好轉,混沌的神志漸漸清晰,不至於像初始那般迫切。
黑袍人似乎也發現了這邊的異樣。
「醒!醒!」他咬牙喃著,渾身冷得直打哆嗦,這才發現識海和神魂的異常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