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樹欲靜,風捲雲動
第351章 哭到臃腫的心
總不能告訴他,關於他的事情,她通通可以夢到——有人要害你了,魏大傻!
後來,她專門為此查閱了資料,繼而發現了一個令人感到驚悚的真相——魔角虛影是激發角族血脈的徵兆,只有角族人,或者身具角族血脈的生靈才可以做到。
看見她的樣子,似乎愣了一下。
稍許,魏不二從巷口閃了進來。
有時候,人們需要別人的建議,並不是真的期待從建議中得到什麼。
她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盡頭,忽然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靠著濕漉漉的牆壁坐在地上,眼淚從眼角掉下來,在不施粉黛的面龐上滾落。
滿懷怨念、喋喋不休地叨叨著。
很顯然,魏不二又陷入了巨大的麻煩之中。
又或者是在青羊鎮,發現他儲物袋裡那個觸目驚心的裂紋符籙的時候。
說謊,或者找個別的借口,不是不可以,但在他面前,她的聰明勁兒全丟啦。根本想不到半個靠譜的借口。
按照方才夢境中顯示的畫面,何靈心的暗手已經交到藏劍一手中,魏不二的命運似乎也變得前途未卜。
……
「我該怎麼辦啊?」她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龐,腦子裡一片混亂。
很快,整個人模樣大變,成了另外一個女子,不慌不忙地在巷子里漫 著步——這是六耳獼猴帶來的神通【幻身術】,在民間流傳的故事里,六耳獼猴本尊還曾憑藉此神通將神話中的天庭、佛國攪的天翻地覆。
「也許你是對的,」秀秀嘆道,「但我已經戒不掉了啊。」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一邊走,一邊渾身都在隱隱的暗芒中顫動著,容貌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扭曲著。
就在這些令人刻骨銘心的情境中,她漸漸開始變傻,越來越傻。
小雨淅淅瀝瀝下著。和夢中一樣。
按照六耳獼猴原本的神通軌跡,她的夢境應該只與自己有關,夢見關於自己的點點滴滴,細枝末節,才算全知大道的開啟。
她低頭看地,喃喃自語著。
第一,她不想再見到魏不二。或者說,她不想再以鍾秀秀的身份去見魏不二。
看了看眼前無比熟悉的院落,猶豫了半晌,從袖中拿出筆和一疊絹紙,貼在院外的牆壁上,思考了不知多久,在腦海中否決了許多底稿,才提筆寫了一句。
但渾身的力氣卻彷彿被抽幹了,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孤零零地往月林宗駐院行去。
下一瞬,往絹紙內注了一道法力,絹紙化作一隻紙鶴,越過牆頭悠悠飛向院中,又飛向不二門口,徑直鑽了進去。
眼下,最簡單 的辦法就是勸說魏不二放棄與藏劍一比試,何靈心的暗手自然也就無從發力。
她故作茫然狀,搖了搖頭。
她心頭一沉,略作思量,匆匆往華山劍宗趕去。
她害怕自己忍不住說出什麼——表明心意,或者是道出真相。
但遇見他之後才發現,自己成了天底下最笨的傻姑娘。
第二,怎麼勸說魏不二?說什麼?
都說陷入愛情中的女人會變傻。
魏不二眉宇間露出一些複雜的神色,又有些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她。
快到華山劍宗的時候,她漸漸停下腳步。
連自己的大道都要不管不顧,連不共戴天的異族仇敵的身份都不在乎。
藏劍一似乎感察到了她的注視,忽然抬起頭,往這邊瞧過來,射出一道精電般的警覺目光。
到了雲隱宗院外,秀秀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想好怎麼告訴魏不二。
大概是榕城外他竄出灌木叢的那一瞬。
「二傻,」她轉目向丑猴瞧去,「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秀秀從夢中驚醒。
……
一路雨未停,她有意不打傘,讓雨淋在自己的身上。
「是你么?」
只記得夢裡發生的故事——自從月昔山離開魏不二之後,她的夢就越來越頻繁,夢的內容也只與魏不二有關。
由此,她得出一個可怕又不可 言說的結論。
才轉身,帶著丑猴往回返。
每天想的,念的,等的,都是那個人。
她匆匆爬起來,徑直走出屋外。
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證明剛才又是一場不祥的夢。
她望著紙鶴消失的牆頭,長長出了一口氣。
而是,她得知真相后的第一反應——她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麼幫助魏不二隱瞞真實的身份!
秀秀知道,魏不二的心從來都不在自己這裏。
她心頭狂跳,強忍住轉身的慾望,躲入一側巷口,旋即將丑猴收回儲物袋。
一會兒是魏不二的模樣,一會兒是魔女的絕美的面容,一會兒又變成那個裂紋的符籙。
待秀秀離去不久,魏不二從巷子盡頭走出來,緩步走到她方才坐下的地方,看見地上還留著她的臀印,就好像一顆哭到臃腫的心。
半晌,才從袖中拿出一張絹紙,問道:「這是你給我的么?」
或者是傀蜮谷訣別的時候。
她自然地轉身,往另一邊行去,就好像不經意間走過的路人。
反反覆復讀了幾遍,大為不滿地搖了搖頭,但又沒有更好地表達,只得收起絹紙。
丑猴呲牙咧嘴抗議無效,只好一蹦一跳地跟在主人身後。
從什麼時候開始?
忽然向靈獸袋中注了一道法力,白芒一閃時候之後,丑猴 出現在她身旁。
一人一猴漸漸遠去。
一邊走,一邊思量。
丑猴一邊手指著雲隱宗院內,一邊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彷彿在例數某人的「罪狀」。
她知道這是自己追求的大道出了問題。
舉頭四望,見再無旁人。
而是在做出選擇的一剎那,才能知道自己內心真正想要的。
走了約莫十余丈,忽然聽到身後有萬般熟悉的聲音喊自己的名字:「秀秀!」
想著,莫名有種受苦受難又受煎熬的痛快感。彷彿自己犯了錯,理當有此下場。
秀秀曾想過,憑自己的聰明腦袋,怎麼可能被蒙蔽雙眼。
「哎,我的傻姑娘……」
丑猴呲牙,嘰里咕嚕說了幾句,拉著秀秀的袖子直往月林宗的方向去——顯然,它不想讓她去管魏不二的事情。
過了許久,心情才終於平復下來。
能夠證明這結論的,還有魏不二在血夜中的表現——狂暴的肉軀力量,驚人的速度,駭人的近戰能力。
對於秀秀而言,最離譜的卻不是魏不二的身份和出生。
這是要自取其辱啊。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到底該怎麼辦呢?」
秀秀心怦怦直跳,十分難熬,只覺他的目光像一道炙熱的火焰,很快就要將自己的偽裝,連同自己的身與心一起融化掉——她似 乎都做好了繳槍投降的準備。
就在此時,魏不二恢復正常的神色,向她微微點了點頭,邁步,擦肩而過,向巷子深處匆匆行去——似乎是沒有瞧出什麼漏洞。
站在夢中熟悉的位置,往華山劍宗院外遠遠瞧去。果然,藏劍一像一截木頭樁子,沉沉地立在雨霧之中,思索著什麼——這也是她在夢中最後看到的情形。也再次證明關於魏不二的事情,她的夢一如既往地準確。
但對於秀秀而言,這樣簡單的事情如今似乎也很難辦到了。
心中暗道:「我鍾秀秀何等聰明驕傲,怎麼也有一朝也落到這般糊塗傻氣的境地?」
「我才不要見你。」她自言自語到。
但現在,軌跡偏的厲害,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拐走了。
血夜當晚,秀秀在夢裡見證了魏不二犯下驚天大案的全過程,也見證了他被神秘的黑衣人在最後一刻救走的驚險一幕。
秀秀跟著它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拉著丑猴,堅定地向雲隱宗的方向行去。
又對著濕漉漉的牆壁發了一會兒呆。
魏不二如煞血凶神一般的模樣已深深映入她的腦海。而當時在魏不二頭頂一閃而過的,像角魔頭頂長角一般的虛影也令她印象深刻。
她睜開眼睛,屋子裡昏沉沉的,氣氛很壓抑,外面應該是陰天。
這讓她想起了幾年前的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