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了遇見你
第三節
第二次的火光與第一次停滯與心口的光芒相交，火光更熾，慢慢順行於棲雲真人腹部，這次倒是順利，直接將寒氣驅逐至腳底。
一聲脆響，宛如車轍壓碎了地上枯槁的斷枝，棲雲真人便在這道聲響之中，徹底粉碎，化為漫天閃亮亮的冰晶，好似一場漫天大雪。
「為什麼！」肩頭一緊，雙眼赤紅的蛇妖抓住了雁回，「凌霄為何要殺棲雲！」他大聲叱問。
應該算是唯一一樣沒有隨著棲雲真人消失的物品了……
天曜在她手腕間畫下一道血符，然後手指在她頭上一點。只見棲雲真人百會穴處火光一閃，隨即隱沒，沒多久那光華便流轉至棲雲真人心口處。
「執劍在手，當心懷仁義，不可傷同門，不可害同道。不可恃強凌弱，不可驕傲自負。」
蛇妖失神的看著她，仿似已經丟了魂魄。
雁回舒了口氣，她知道到這種地步，霜華術差不多算是完全被驅逐乾淨了。
她身後的髮絲被凍成了僵硬的寒冰。
蛇妖咬了咬牙，終是退開一步距離：「治吧。」
蛇妖一
雁回看著他跪在地上的背影，蒼白著臉色，垂著眼眸，無言以對。
蛇妖哭聲漸大，像是一個摔痛了的孩子，撕心裂肺，蓋過了所有的聲響。
霎時，冰霜在棲雲真人皮膚上凝結，將她整個人裹得好似雪做的一樣。
蛇妖已全然亂了，他跪在棲雲真人身前，拿手去揉搓她的手臂：「棲雲棲雲？」
雁回臉色蒼白，一時竟一個字也打不出來。她沉默的看著蛇妖，反應了好久，才白著臉色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棲雲真人的死，不怪天曜，不怪蛇妖，而應該怪……
「啊……」他聲色嘶啞，仿似走入了絕路的困獸。
天曜也微微蹙眉：「噤聲。」天曜將手指傷口划大，鮮血流出，他在棲雲真人眉心上再次畫了一符，這次火光更甚，連站得那麼遠的雁回幾乎也感受到了熱力。
更甚者，她腳底開始生寒，一層層寒氣使得床榻都結了霜。火光被瞬間反推至棲雲真人腹部。
但聽「咔」的一聲輕響。一
從頭至腳，慢慢將寒氣驅逐出去。
冰塊蔓延的速度極快，不久便到了棲雲真人腰腹部，棲雲真人牙關緊咬，仿似拼盡了最後一絲生命，道：「阻止……他……」
「不！求求你，不……不不不！」
雁回垂下眼眸，腦海里反反覆復的全是棲雲真人說的那三個字「阻止他。」她要她阻止他。
蛇妖卻像是瘋了一樣，抓著雁回的肩頭，搖晃著她，一遍又一遍的問：「他為何要殺她！為何要殺她！」
有冰晶從她腳上凝結而起，沒一會兒便將她雙腳變成了兩個冰塊。蛇妖忙用手覆住她腳上寒冰，竟意圖用自己的體溫將那冰塊融化。
蛇妖眉頭皺得很緊：「那她會痛嗎？」
蛇妖默了許久，這才動了，他垂著頭，在床榻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根被寒冰完全包裹住的木簪子，這是先前棲雲真人頭上的簪子。
蛇妖將簪子緊緊握在手中，寒氣染了他一手冰霜：「並不怪你……」他握著簪子的手用力到泛
棲雲真人身上的霜華術雖然厲害，但解術的方法理當是一樣，只需要有同樣強大的五行火氣便行了。
她張了張嘴，吐出一口寒氣。
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會兒是棲雲真人渾身冰雪的模樣，一會兒是從小凌霄在山巔教她舞劍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她被趕出山門時，凌霄冷冷望著她的模樣，但最後，雁回到底是冷靜了下來，腦中來來回回的都是凌霄負手站在她身前對她說：
雁回記得，長老解術的時候便也是這樣，起於百會穴，灌以明火，使火行於體。
蛇妖一伸手，只抱住了一懷冷寂。
蛇妖跪在床榻之前，很久也未曾動一下。
她的生命便定格成了這最後的姿態。不再呼吸，不再動彈。
天曜抬眼看蛇妖：「我不知道。」
辰星山時常會有術法的演練，偶
此情此景，饒是雁回也無法給自己解釋，她說的那人，不是凌霄。
冰霜覆蓋了棲雲的頸項，她像是想要掙扎一樣微微揚起了頭，她終是看向蛇妖。
「棲雲棲雲……」
雁回只有搖頭：「我不知道。」
然而奇怪的是，天曜的那點火光行至棲雲真人心口之時卻停滯不前了。與此同時，棲雲真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雁回聞言，拳心握緊。
雁回眼中驚痛陳雜：「破術即死……破術即死……」雁回咬牙，「竟有人給她下了如此咒術。」
天曜看著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也是沉默。
窸窸窣窣，多麼寂寥。
天曜眉頭皺得死緊，撤開手指，火光登時在棲雲真人身體之中隱沒。
然而誰也未曾想到，便在這時，棲雲真人倏爾變得神情痛苦，她滿臉冷汗，渾身顫抖，嘴唇的顏色卻是像被凍得更厲害了一樣徹底
「不……」蛇妖陡然回神，「不！」裂縫裂開，撕碎棲雲真人的面容，緊接著碎裂聲不絕於耳，棲雲真人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打破屋子裡這一片死寂的卻是坐在床榻另一頭的天曜：「抱歉……」他音色低啞，氣息虛浮，顯然身體狀態也並不好。
雁回沉默的看著他的背影，靜默無言。
蛇妖喚著她的名字，言語間全是絕望。
天曜還欲施力，雁回大驚喝止：「住手！住手！」她厲聲，「霜華術反噬，不能再解，快住手！」
唇角凝出了寒冰的棲雲真人再沒說關於仙門之事，再沒管旁邊的人，只喑啞的對蛇妖吐出了三個字：「謝謝你。」冰霜覆住了她的面容，也凝住了她眼角將墜未墜的眼淚。
好似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忽然間，棲雲真人猛地睜開了眼睛，然而此時的棲雲真人卻與先前懵懂失神的她並不一樣。她一雙眼眸清亮至極，其中神色百般。
棲雲真人死於霜華術，能將這個法術用得如此厲害的人，這天下，除了她師父，並沒有誰能做到如此地步。她要她阻止的人，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