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丘國
第一節
雁回便將香囊收了回來，想了一會兒，她有些擔憂的皺了皺眉頭：「你就這樣報出自己的身份，便不怕素影知道了后，來找你麻煩嗎？」
天曜閉上了眼睛：「不急於這一時，三重山如此之大，要探知龍筋下落必定不易。此處既離青丘國如此近，說不定青丘國內也有幾分消息，先去青丘國探探消息再做商議。」
「你是我請到青丘來的客人，不用在此處遮掩自己的身份。」
而今天曜這一身妖氣，離幾年前凌霄那身氣勢雖還差了那麼些距離，但想想這麼短時間內，他不過是找回了身體的兩樣東西，便已有這樣的效果。
雁回沉凝了片刻：「要不……」
攔住天曜的三人之一瞥了雁回一眼：「身份不明者不可入青丘。」
這一路走來，雁回一直沒覺得天曜和之前有什麼不同，直到此刻天曜取下香囊，雁回才驚覺，他身上的妖氣，竟然已經重到如此地步。呆在他身邊，甚至微微感覺到了一股隱約的壓迫感。
讓素影不安，讓她恐懼，讓她在猜忌中生活，這樣想一想，竟讓他找到幾分可恥的安慰了呢。等著吧，這樣的日子只是一個開頭。
「她的坐騎並不簡單，外面還有眾多仙門弟子看守天香坊，若只有你一人，你是怎麼也取不了龍角的。」
雁回覺得他說得
天曜一聲冷笑：「我對她來說，恐怕根本不足為懼吧。」天曜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她根本不在乎我在哪兒，我長什麼樣，我會不會找她報仇，她想要的，依舊只是護心鱗。」他一哂，「和二十年前一樣。」
天曜一默，隨即一勾唇角，笑容三分嘲諷三分冷漠，還有更多的情緒糅雜在其中，意味難辨：「聽你這樣一說，我竟有幾分難掩的高興呢。」
比起先前那一無所有的時候，多了顧忌……
燭離點頭應了，他剛往前走了三步，身後倏爾閃出來了三道黑色的人影，人影攔在天曜面前，不讓他進入森林之中。
一則因為現在三重山乃是仙家門派看守之地，今天雖有妖族的人來接應燭離，但人數並不多，阻礙修仙者一時或許可以，但帶得燭離入了青丘國界，他們便也得自行逃離了。天曜根本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去細細探查三重山的情況。
灰色狐妖周身騰起一道煙，一聲法術的輕響之後，他又變成了那個背脊佝僂的老人，他拍了拍胸
燭離敷衍的點了下頭，轉過頭來看雁回，故意端了點架子：「咳嗯……妖族地界瘴氣比中原重幾分，你若現在運氣抵擋有困難便直說，我有藥物或可幫你抵擋些許。」
「她那麼早就知道了！」雁回大驚，「那她豈不是現在一門心思想除掉你？」
雁回不得不感到詫然。
她話剛起了個頭，天曜便自腰間將香囊取下，遞給了雁回：「在這裏你比我需要這個。」
嫌東西找回來得太快？
燭離一臉架子便端得有些尷尬了一瞬，他又咳了一聲，這才往前走去。
雁回知道這個感覺是什麼。修仙的時候，身上的仙氣也會隨著修為的增加而越發濃郁，直至讓人產生壓迫感。
雁回接過，自香囊離開天曜身體，一股氣息便悄然在飄散在森林的夜風之中。
「她在怕你。」雁回道，「怕你的報復。」
天曜望著雁回的眼睛，心中思緒翻飛，眸光微深。
攔住天曜的三人一驚，那方的燭離與他身後的僕從皆是一驚，雁回嗅到這股氣息也不得不感到驚訝。
這念頭那麼的清晰，清晰得讓天曜不敢理智的去細想，只粗粗跳過，轉了目光，又重新在狐妖
天曜正轉眼瞥了雁回手中香囊一眼：「不用。讓他們習慣就好。」
知道龍筋所在，但是天曜並沒有現在便急著下去一探究竟。
雁回一驚：「什麼時候？」
只是不曾料，他用的竟然也是無息香囊。
夜色已經吞噬了所有的光芒。雁回與天曜便在一片漆黑當中抵達了青丘國。
天曜只看著面前三人：「我乃妖龍天曜，現在可能踏入青丘國地界？」
雁迴轉頭看天曜，雁回心想，天曜在妖族人面前暴露身份好像確實沒什麼害處，怕只怕等妖龍在青丘的消息傳到素影的耳朵里，這樣素影豈不是就知道天曜復活了嗎。大概……會來找麻煩的吧。
上一次便也罷了，只是這一次，他絕不會讓雁迴向以前的他那樣被害得如此狼狽……
聽得燭離準確的說出這幾個字，雁回略敢驚訝的挑了挑眉，但轉念一想，他們妖族的人要在中原行走，沒辦法遮掩氣息的自然不說了，像燭離這樣身份的妖怪，自然是為了行事方便，要想辦法遮掩身上氣息的。
天曜沉凝了一瞬：「她早便知道了。」
二十年前，她想挖的是他的心，二十年後，她想挖的，是雁回的心了。不是針對他，而只是為了那塊護心鱗，為了成一件龍鱗鎧甲，去救她心之所系的人
「龍氣……」燭離呢喃出聲，「你竟是……」
而後隨著功法精進，修道者會慢慢收斂自身氣息，最後會便能到清廣真人那樣的境界，但凡清廣真人所到之處，讓人並無半分壓力，反覺溫暖清新，這便是仙法修為化至臻境，返璞歸真了。
燭離被這一聲喚得恍然回神，應了一聲，這才讓點了火把的人往前領路。
他不能讓這樣的雁回隨著他去冒險。
雁回悄悄戳了戳天曜的手臂：「反正現在已經進了這青丘國界了，要不我還是把這無息香囊先給你帶著吧，你看大家走得多辛苦。」
雁回奇怪：「你都感覺出來了你的東西在下面，不去看看？」
「取回龍角的時候。」說完這話，天曜微微一默，腦海中回憶起素影當時留下的那句話，素影根本不在乎天曜在做什麼，她只在乎雁回心裏那個東西，他的護心鱗……
雁回奇怪：「我們是跟著你們小世子一起來的。怎的不讓進？」
黑夜當中，一行人在天曜妖氣的壓力之下走得十分沉默，即便天曜已經刻意落後他們幾步遠的距離了。
三人面面相覷，隨即身影化為黑夜中的一抹影，消失了蹤跡。森林里只留下火把燃燒偶爾炸出的「嗶啵」聲。最後卻是天曜最先開了口：「不走？」
前些年，雁回待在凌霄身邊的時候，這種感
所以才只攔天曜而不攔她嗎，因為即便她是仙人，但好歹身份明確，而天曜身上還帶著無息香囊，這些人探不到他的氣息，於是便將他攔了下來。
「天曜。」雁回沉默之後，倏爾正色開口，「那素影真人若是如你所說，內心並無半分負擔與害怕的話，她為何要在走得那麼急的情況下，還在龍角那裡留下自己的坐騎？」
手持火把的人見燭離上前皆彎腰行了個禮：「世子，七王爺著我等來護送您回府。」
當灰色大狐妖落地之後，面前一片靜謐的大森林里忽然亮起了幾點火光，是妖族的人點亮了火把，在森林的入口靜候燭離。
他哪會嫌快呢。他只是……
「沒那麼脆。」雁回擺了擺手，「趕緊走吧。」
不，他只怕還不夠快，他貪心得恨不能一眨眼之後，他就恢復得與以前一樣了。
天曜沉默。
二則……雁回如今有傷在身，他也少了最有力的助力。他是這樣在心裏說服自己的，但是在腦海深處，卻有個心思不經意的冒了一下出來。
雁回望了前面燭離一眼，燭離眉頭微微一皺：「這確實是青丘的規矩……」他看著天曜，「閣下不如將無息香囊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