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日月朝朝仰帝顏
第三十一章 大局終定
誰知這一抬頭,就看到楊堅冷冷地俯視著他,一字一句地道。
祝玉妍長袖飄飄,眼神睥睨,來到石碑前。
但整個過程有理有據,環環相扣,由不得人不信,甚至連晉王為何會出現在如意堂都被查知。
按照高熲所布局,果然近來楊堅的目光溫和許多,隱隱有了曾經的信任和期許,而朝臣們的態度也在改變。
「父皇?」
他知道楊堅自稱為父,那是怒到極致的體現。
這說明楊勇還是會說話的,可惜太過自以為是。
楊勇大聲疾呼起來。
楊勇如泥雕木塑,徹底呆在原地,而楊堅的下一道聖旨已經發布:「高熲英華已竭,耄(mào)期倦勤,生邪佚之志,危反之行,除左領軍大將軍之位,除齊國公爵位,貶為庶人。」
他善於詞賦之道,所交好友都是文人,從藝術層面自然是讚賞的。
「高熲?是了,也只有他能想出如此妙計!」
頓時間,四名弟子抬著一頂轎子上前,轎簾掀開,裏面有一位昏迷的女子,國色天香,正是明月。
楊勇也不是完全 的草包,馬上挺起胸膛道。
楊勇仔細觀看書法筆鋒,大是點頭。
中年女尼默然片刻,徐徐拜下:「謹遵殿下旨意!」
這就是性格膽怯,伴君如伴虎了。
楊勇根本不明白為何昨日還溫言暖語,今天就厲聲嚴辭,在怒吼聲中嚇得一激靈,以為楊堅看透了他整日問安盡孝,是為了贏回聖心,顫聲道。
「帶下去!」
楊堅深吸一口氣,恢復到往日的威嚴,寒聲道:「太子勇無孝無德,劣於百行,難以重任,除太子之位,降為壽王,即出大興,出鎮蜀地。」
所以之前還偏向顧承的六部尚書們,隱隱開始保持距離,如果陛下再給出重新信任太子的信號,那麼晉王之前的努力,就付之於流水了。
要知道他是太子,問安其實不用大禮參拜,只為了表現孝道,可現在不讓站起,豈不是故意折磨人?
「你們所作所為,不比我們高尚,都是爭權奪利。我聖門就是蠅營狗苟,你佛門便是以天下蒼生為念,呵,真是噁心 !」
楊勇越聽越不對勁,面露駭然,拚命叩首。
就在楊勇離開大興,入蜀做所謂的逍遙王侯之際,遠在南陳的慈航靜齋內,也有一女登上山門。
可惜遲了。
晉王再出色,如果陛下無改立太子之意,那麼反倒是禍非福。
「祝施主來此,莫非要挑起正魔之戰,再令生靈塗炭?」
「父皇!沒有……」
數道身影若雲中仙子飄出,手持長劍,將祝玉妍圍在當中。
「擬詔!」
「這畫功!這字體!妙啊!」
「是高熲為兒臣出的主意!」
「冤枉!冤枉啊!」
楊堅再也不想看到這無用的兒子,擺了擺手,頓時有侍衛將楊勇拖出。
將明月安置在靜齋內,回到祠堂,女尼緩緩坐下,默念佛號,突然一道血箭自口中噴出。
楊堅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徹骨寒意。
中年女尼緩步而出,面露悲憫。
帝后二聖在他的眼中不斷縮小,然後是皇宮,最後是整座皇城。
祝玉妍點開明月穴道,明月悠悠轉醒,看向這陌生而熟悉的 環境,頓時明白了什麼,臉色慘然,垂下頭去。
唰!
「擬旨!」
楊勇心中默念著高熲所給出的四字真言,穿著太子袞服,昂首挺胸,來到宮內問安。
「害二弟?」
楊堅猜忌心本就極重,不相信世上有那麼多巧合,聽了獨孤伽羅逐條分析,又有這七步詩畫,已是信了大半。
作為一向自豪五子同母真兄弟,無廢立之憂的楊堅來說,獨孤伽羅所言簡直是一道晴天霹靂。
「父皇!母后!父皇!母后!」
他的臉上帶著喜意。
楊勇恍恍惚惚地離去,在東宮內哭了一天,整點行裝,出城向著蜀地而去。
「仁德孝心!仁德孝心!」
楊勇怔住。
在楊勇看來,自己是嫡長子,保住太子位置理所應當,高熲所獻之策固然利用親情,卻也不是重罪,而絕無他求之意,正是暗指他不像晉王那樣野心勃勃,有可能威脅到楊堅的皇位……
如果此時換成高熲面對楊堅的雷霆震怒,在事情未弄清前,肯定不會胡亂應答。
但他也深知自己兒子的能耐,此等布局,絕不會是楊勇 所出,於是乎冷冷地問道:「說,是誰為你獻的策?」
「陰癸派主來訪,慈航靜齋無人歡迎嗎?」
她身體晃了晃,手中的木魚啪的一下散作粉末,隨風飄去。
祝玉妍嗤笑一聲,拍了拍手。
楊勇一臉懵逼,然後開始矢口否認:「絕對沒有啊,兒臣只求自保,只求自保!」
自古奪嫡爭位,都是慘烈至極,動輒抄家滅族,除了賀若弼那樣忠心耿耿追隨晉王的,又有幾人敢這麼早押寶?
「是啊,為了太子之位,所以你就那樣害你的弟弟?」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楊勇等了片刻,沒有讓他起身的回應,不由詫異。
唰!
「曹丕令曹植作詩,詩成后尚深有慚色,你這孽子竟是毫無悔改之意,為父實在太失望了!」
自信滿滿的楊勇,邁入楊堅和獨孤伽羅所居宮中,恭敬拜下:「兒臣拜見父皇母后!父皇萬年!母后萬安!」
「你從這幅畫里,就看到了這些?」
楊堅緩緩閉上眼睛:「高熲有經國大才,朕的國事,他竭誠陳力,朕的家事,他也如此操勞,好啊 !好啊!」
祝玉妍唇角上揚:「好好守著她哦,說不定日後真能成為皇妃,贏回聖意呢~哈哈哈哈!」
「父皇!高熲為兒臣出謀劃策,只是想保住太子之位,絕無他求啊!」
正在這時,一幅畫卷丟了過來,楊勇莫名其妙,撿起展開,就看到那著名的七步成詩。
所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即使楊堅願意聽他解釋,楊勇那拙劣言辭,也是百口莫辯,現在更快,還搭上個高熲。
「回父皇的話,兒臣當與二弟和睦,絕不做兄弟相殘之事!」
說罷,轉身嬌笑而去。
「說!!!」
「哈哈,二弟,皇位終究是孤的,誰都搶不走!」
她最憤怒的,是楊勇一臉理所當然,絲毫不知悔改。
原來現在開得正紅火的廣安樓是晉王的產業,如意堂三番五次為難,晉王才帶了賀若弼上門尋釁。
「沒想到你們傳人還真多,連天下第一名妓修鍊的都是劍典之意,潤物無聲!晉王,哦不,是太子殿下說了,相助之意,他已記下,此女就在靜齋內住著,日後登上皇位,許會念及舊情迎回……」
獨孤伽羅首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