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日月之變
第五章 嬌女失蹤
肖鶯兒醒來的那一刻，人就立刻清醒了，多年的訓練，使她連恍惚的時間都沒有，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拜託，疑罪從無，你有點法律精神好不好，取證是指控方的義務，不關我的事。」容若內心暗自腹誹，怪不得武俠小說中冤假錯案一大堆，當主角的一定要被冤枉才可以顯出主角的偉大嗎？真不知道那些配角為什麼就一點邏輯頭腦也沒有。
容若躲無可躲，最後只得抬手，藉著右臂護腕，硬擋劍鋒。
容若微微一震，垂首不語，良久才道：「我為了引韻如出來，故意裝做重傷待死，為怕露出破綻，沒告訴你們真相，讓你們這樣為我擔心，我很不安，所以故意鬧一鬧，讓大家出出氣，也開心一些，沒想到，原來大家這樣為著我。」
四名官兵衝過來攔他，柳飛星長劍一擺，便要揮出。
「可，可是……」
他大笑著大步同容若擦肩而過，自往他的住處去。容若眉頭微皺，正想伸手去拉他，忽聽得一陣陣喝斥聲、刀劍相擊聲自外頭傳來。
司馬芸娘含笑坐在床邊，明麗的眼眸里有洞徹世情的光芒：「你不必裝做輕鬆，不必故意胡鬧妄為，打做一團來讓我們輕鬆。大家是你的親人，你的朋友，有困難，必須一起面對。」
「醒了嗎？睡得好嗎？」
蕭遠冷笑一聲：「我能有什麼力量，有什麼本事，人人都知道。天下的英才全在攝政王手上，別的人，費盡了心，也不過收攬些雞鳴狗盜之徒罷了。我別的本事沒有，消息總算還靈通，你看不順眼嗎？不必你費心，你身邊兩個小丫頭，想是早就把我的事往上頭報了，我是死也罷活也罷，只求快意，用不著你來干涉。」
「不會！」容若斬釘截鐵地道：「我了解韻如，她不是普通的江湖俠女或民間女子，她是閨閣中長大的官家小姐，學習各種禮教婦德，對於夫婦之道、夫妻之義，她看得比什麼都重。她愛我，這情不會是假的，她將身心都給了我，就絕不會為那件事而離開我，她所受的婦德教育也不允許她離開我。可是，我就是不明白……」
此時二人相距又近，中間又沒有官兵阻隔，柳飛星人隨劍到，含怒出招，竟是快若閃電，旁人全都來不及干涉。
她果然不再說話，只是猛一咬牙，然後拚命把嘴張到最大，一陣乾嘔。
「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容若一看要糟，急忙大喊一聲：「住手，誰也不許動。」
「什麼人？」
容若聽外面打得亂成一團，也等不及其他人趕到身旁，自己先一步打開大門。
「為什麼三天前柳非煙上門鬧事，她身邊那幫人的底細，你知道得這麼清楚，沒有深刻細緻的調查，這絕對做不到。」容若沉聲說：「你身邊到底還有多少力量，暗中隱藏？」
柳飛星冷冷道：「你休要巧言舌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你乾的？」
容若慢悠悠講完剝皮刑，又道：「你喜不喜歡吃鴨掌？有人讓鴨子在燒紅的鐵條上走來走去，鴨子必須不停地走動，可即使如此，腳掌還是一點點被烤熟。不知道烤人掌會是什麼樣子的？」
但司馬芸娘素來爽性而為，不受禮法所拘，又是容若的嫂子，多少有點兒長嫂如母之意，這般親近的姿態竟做得
「柳公子，我受了重傷，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三天，剛剛醒來，才恢復點精神，在這種情況下，你認為我有本事綁走身懷絕技的柳小姐嗎？」容若努力做出和善的樣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所謂捉賊拿贓，要定一個人的罪名，必須看證據，不能想當然，你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當。」
眼前很快讓開一條道，肖鶯兒情不自禁又咬了咬唇，似乎想要回頭看一眼容若，但頭轉到一半又止，然後快步離去，很快就消失在青石小路的盡頭。
她又深深看了容若一眼，這才打開了廳門。
整個大廳，窗關門鎖，空空蕩蕩，只有一個男子笑得春光燦爛，雖然他左眼上一圈紫青，比較破壞他此刻得意洋洋的形象，雖然他那忽然間短了一大截，已經不能束起來，只好隨便披著的頭髮，和以前看到的不一樣，但他的的確確就是那個被刀刺中心口，生死不知，弄得整個濟州城人心惶惶的罪魁禍首。
容若笑了一笑：「天晚了，大家休息去吧！對了，蘇良，去通知陸道靜，告訴他，我好了，也不想追究此事，叫他別再圍著柳清揚的家了，真鬧起來，大家都不好。」
容若發覺不對，大叫一聲：「不要。」情急間找不到別的東西，一伸手，把自己的手指塞到肖鶯兒嘴裏。
柳飛星雖然只練到十七道真力連續攻擊，但以容若的本事，就算第三道真力，都足以讓他吃虧受傷了。
容若從座位上起身，走到肖鶯兒面前，彎腰凝視她：「你喜歡鞭子、繩子，還是蠟燭？在我的故鄉，很流行虐待呢！很多人認為，把一個完美的身體打出一條條鞭痕，會非常有美感，如果把這一道道流血的鞭痕，全都灑上鹽和糖，然後扔到螞蟻堆里，你看……」
容若猛然坐起：「二嫂。」
「恩公，你沒事了？」肖鶯兒興奮地動了一動，發現自己動不了，臉上即時一片迷茫：「恩公……」
「你還要裝傻，除了你，我妹妹還有什麼仇人，昨夜官兵剛剛解禁，我妹妹回家之後，被爹痛罵一頓，罰她面壁思過。她面壁了半天，悄悄溜出去想透口氣，就再也沒了音訊。我妹妹並沒有別的仇人，不是你，還能是誰做的？」柳飛星咬牙切齒，劍指容若，恨不得即刻撲過來，扎他個透心涼。
這一聲喊，叫得又凶又急，官兵們一呆，連柳飛星也一怔，竟忘了再逼近容若。
柳飛星滿臉殺氣，一劍比一劍刺得快，一劍比一劍劈得急。
本來純鋼護腕絕對可以擋得住長劍的，沒想到柳飛星一劍劈到容若右臂上，洶湧的內力即刻長驅直入。
「你不想走？」容若皺眉想了想：「算了，我猜三哥也不介意娶第二十三房小妾。」
容若對她頗為敬重，不敢像待凝香、侍月一般隨便打發出去，只得低頭道：「嫂子原來早看出來了。」
「你的死活，我早沒了興趣過問，只是我不希望你在這濟州城涉入什麼陰謀之中，否則只怕最後死的不止你一個。」
第二天一大早，整日整夜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蕭遠終於回來了，看到容若安安穩穩、精神抖擻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太大的吃驚，悠然發出一聲無所謂的感慨，對容若視而不見地就要擦肩而過
「柳公子，別逼我們。」
司馬芸娘妙目凝視他：「也許是你多想了，如果她在別人手中，別的勢力也不會一直沉默的，必要利用她做些什麼事。或許她因為某些事離開了濟州幾天，所以不知道你重傷的事。」
容若悠悠笑道：「不好意思，根據我的經驗，十個知情人，被捉住逼供時，有五個會被殺人滅口，另外四個會自殺，所以我讓人關好門窗，守住四方，絕不會有人能進來殺你。然後我把你全身上下，可以用來自殘的東西全搜光，再用針制了你的經脈，讓你無法自斷心脈，然後把你嘴裏的毒藥，換成了黃蓮丸。不要怕苦，吃得苦中苦，不還能當人上人嗎？」
只是剛才短暫無比的交手，地上已有兩三名官兵傷重起不來，另有十幾個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臉色慘白。
「韻如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遭受過什麼，知道你這般愛她，這樣挂念她，也一樣會高興的。人生在世，能有一段這樣的情懷，就算是死，也不必有什麼遺憾。」
容若有些虛弱地笑一笑：「但願如此。」
肖鶯兒咬著唇，因為太用力，有血絲悄悄溢出來。
容若搓搓手，眯起眼睛：「總之，你現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切都由我處置，你願不願意說幾句我想聽的話？」
她整個人被牢牢綁在椅子上，連指尖都動不了。
兩個官兵過來擋他，柳飛星仍死死盯著容若，左手一推一拂，兩人已是倒地。
肖鶯兒獃獃望著他。
肖鶯兒慘然一笑，再次咬牙。
司馬芸娘微微嘆息一聲：「你知道，當夜她為什麼要離開嗎？」
「慢著。」
他雙眼通紅，揮拳猛打自己的腦袋：「到底是為什麼？一定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晚上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我卻喝醉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明明發誓永不離開我，卻不等我醒來就走了。」
「你耳朵不方便嗎？」
柳飛星的性子雖然和妹妹一樣莽撞，但功力可比柳非煙深厚多了。
「大人有令，容公子府上不得擅闖。」
「但事實就是事實，你撲出去不是為了攔刀，是為了讓我無法在第一時間避開。你用手捉住刀，不是為了替我擋刀，而是故意藉助捉刀的那一瞬間，帶動刀勢變化，使我格刀的手，格了一個空。不過，你這用手捉刀，既有益也有害，害處就是，因為刀被你捉住，受你力量影響，柳非煙的感覺不夠靈敏，明明刀沒有刺進我的身體，她卻沒有察覺出來。同樣，你因為沒有握住刀柄，只是用手捉住刀鋒，又被刀割傷了手，所以手指上的感覺同樣不夠靈敏，無法發覺我並沒有受重傷的事實。」
「你不必如此強顏歡笑。」溫柔的語聲響在耳畔，溫柔的手輕輕拉過他的右手，開始為他處理傷口。
司馬芸娘一語不發，站起來，伸手想拉住他的拳頭，卻力氣不足，最後無聲地張開手臂，輕輕抱住他的頭，呵護住他，不再讓他的拳頭可以落下來。
容若微微抬頭，望向這個因為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而成為所有女子嚮往對象的嫂子：「二嫂，你為二哥，也吃過不少苦吧！可曾後悔過？」
司馬芸娘考慮了一下，才道：「蕭遙告訴我，前一段日子，你和韻如，似曾有過不愉
肖鶯兒至此才清醒過來：「你放我走？」
「不必如此，心中不愉快，就表現出來，思念你的妻子，又何必掩飾，如果當著朋友都要做戲，那還要親人做什麼，還交朋友幹什麼？」司馬芸娘輕輕一笑，眉目溫柔。
容若坐下來，沉聲問：「我的妻子是不是在你的主人手中？」
換了凝香、侍月，因有主僕之分，斷不敢如此。蘇意娘雖美麗無雙，但容若眼中心中都不曾有她，也不便這般無所顧忌。
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在後世許多傳說中，仍然被無數女子深深羡慕的司馬芸娘的笑容，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愛情，可以讓一個女子流露這樣的微笑，這樣的神彩。
「叫你們讓開。」
容若臉上終於漸漸露出深刻的悲傷：「二嫂，我不知道韻如在哪裡，我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都想著她，我總怕她出事，我總怕她受欺，可是她到底在哪裡。我傷得快死了，她也不來見我，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遠離濟州，一種是她在別人手中。如果她自由，她不會遠離濟州，遠離我的。如果她在別人手中，那麼，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她會怎麼樣？二嫂，每想起來，我的心都像火燒一樣……」
容若竟也在如同母親呵護般的懷抱里，得到了一絲安慰，不再這樣發狂般捶打自己，慢慢安靜下來了。
肖鶯兒縱然還想抵賴，但所有的細節，容若都說得這麼清楚，她只得苦笑一聲：「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在幹什麼，你不知道嗎？」
容若依舊笑得似個沒事人一般，伸伸懶腰：「逼供是件好累的腦力勞動啊！我回去休息了，各位自便。」
守護在外面的兩百名官兵，聽令停手後退，其他一干人自然也不會糾纏著和官兵對著干，也就沒有再追擊下去。
卻見外頭竟有數百人在混戰，刀光劍影，呼喝不絕。
看門的下人早不知道縮在哪裡躲起來了，好在這麼大的動靜，其他人也都驚動了，紛紛出來看發生什麼事。一見是大門這的動靜，自是快步而來。
容若痛得連聲慘叫，右手用力一揮，一道銀色的光輝掠起。
容若手忙腳亂地閃避，一邊閃一邊大叫：「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這年頭，江湖人為什麼就只迷信武……力解決一切，誰拳頭大誰說了算，你這樣不顧……死活，就一點也不在乎連……累其他人嗎？」
閑雲居里，口口聲聲要休息的容若睜著眼睛，枕著手臂，愣愣望著房頂，眼神一片空茫，完全沒有焦距，甚至連自己右手手指上的傷口，也完全沒有處理。
「不要傷害你自己，既然愛她，就更要讓你自己活得好好的，這樣以後才好去找她，這樣將來，才不致讓她為你傷心。既然愛她，就要為她更加珍惜自己。」
這一種讓女子整個眉眼都煥然一新、光彩照人的美麗和溫柔，看得容若一時移不開目光。
肖鶯兒本是要咬舌自盡的，沒想到容若的手指塞進嘴裏，想也不想，用力咬下去。
容若搖頭，神色迷惘：「我不明白，那一晚，她和我……我明明記得她說永遠不會離開我，可是一醒來，她就走了。我實在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當時船上只有我們幾個人，蘇意娘、其他的丫鬟和性德都在外艙，應
沒有人去注意她的去向，大家的眼神還是凝望容若。
容若把受傷的手放到背後，淡淡道：「讓她走。」
初時幾劍容若還可以憑著身法靈巧加以閃避，奈何柳飛星一劍七式，一式七個變化，內勁一波波隨著劍勢逼出來。每一劍劈出，縱然刺空，劍氣森森，竟如同實質，把容若可以躲閃的空間越收越緊。
乘著肖鶯兒這一愣之間，容若飛快把手收回來，看到右手的三個指頭，已是血肉模糊，他更是痛得齜牙咧嘴，憤憤然望著還在發獃的肖鶯兒：「我和你有什麼冤讎，你殺我不成，還要咬我，早知道應該把你的牙齒也敲掉，看你還怎麼自殺。」
容若暗中鬆了口氣，這才陪笑說：「柳公子，你說什麼，令妹不見了？」
「這個，柳公子，早上好，吃過……」
在很多年之後，想起在他最脆弱時，這女子無私的溫暖與支持，想起在他最迷惘時，這女子為愛而展開的絕世笑顏，他的心中總會湧起無限的悵然傷痛。
溫暖的懷抱，溫暖的聲音，讓容若情不自禁點頭，有些孺慕之意地低聲道：「是。」
柳飛星的內功心法，是柳清揚的獨門內功「驚濤訣」，傳子不傳女，一旦施出，便如驚濤拍岸，連綿不絕，一連三十三道真氣，連續攻出，一道比一道猛烈，一道比一道強勁，就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免吃虧。
容若功力雖談不上高，但他用盡內力的這一叫，倒還真把這一片混亂給壓了下來。
蘇良點點頭，也不說話就走了。
容若徐徐道：「你知道嗎？人的皮是非常漂亮，用處很多的。只是要剝一張完整的人皮不太容易，必須把人整個埋在地里，只露出頭顱，然後在頭頂劃開一個口子，慢慢把水銀灌進去，人就會因為受不了痛苦，而猛得往上竄，血糊糊跳出來，只留一張完整的皮，美人皮，應該是很珍貴的收藏品啊！」
容若臉色微變，再也顧不得蕭遠，逕自大步往大門處奔去，同時大聲問：「怎麼回事，快開大門。」
肖鶯兒的身子微微顫動起來。
司馬芸娘微微一笑，明麗逼人，似有千種琉璃的光芒在她眼中流轉：「這一生，我不會後悔看到他的文章，尋找他，遇上他。」
肖鶯兒臉色一點一點白下來，最後慢慢閉上了眼，不說話。
「讓開。」
「我走……」肖鶯兒跳了起來，快步沖向廳門。
容若眉頭一皺，運起內力，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別打了。」
容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昨日不再裝傷，也令人傳信給陸道靜，就此罷手，不必再圍柳家。不管怎麼樣，也是柳非煙刺傷了他，他高抬貴手，放人一馬，怎麼現在柳家的大少爺竟氣勢洶洶帶著一大幫人來找他算帳？
「你今日就是舌粲蓮花也沒有用，不交出我妹妹，我就取你的人頭。」柳飛星真的是不由分說，揮劍就上。
呼喝聲一聲比一聲強勁響亮，一聲比一聲怒氣激揚，間雜著的刀劍相擊聲、慘叫聲也極是刺耳。
「不放你走又幹什麼？我對殺人沒興趣，用刑你不怕，動不動還要尋死覓活。你的主子是誰，我不用腦子都可以猜得出來，你們組織的內情，我沒有興趣，你們組織有無抓我的妻子，你不知道，我
容若的傳統式中國問候還沒說完，柳飛星已是一劍遙指，大踏步逼近容若：「你把我妹妹交出來。」
他揮揮手，自顧自走了。其他人依舊站在原處，神色定定，目光沉沉，不語不動。
蕭遠哈哈一笑：「平日見多了你嘻嘻哈哈，看你這副凶樣子，倒也有趣。你放心，我明白你的弦外之音，你老婆不是我抓的，她人在哪兒，我也不知道，你安心了嗎？」
容若手臂一震，已是被真力激得手腕發麻，臉色發白，還不及抽手退避，第二道內力又侵入體內。
容若縱然輕功還算高明，勉強沒被劍刺中，但劍氣卻也催得他肌膚生寒，劍風呼嘯間，好幾次讓他連話都差點兒沒法說完。
其他人也是一片沉默，原本充滿希冀，凝望容若的眼神，漸漸沉寂下來。
「你們這幫官府鷹犬，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們？」
「我這樣放你回去，不知道你的主人會不會多心，你自己拿捏分寸，顧好自己的生死，不要平白被當成了叛徒，去吧！」容若說得依舊輕描淡寫。
肖鶯兒閉目待死，沒料到全身一松，容若竟是把她身上的繩索給割開了。
容若伸出食指，搖了一搖：「不要再演戲了，你不覺得太辛苦嗎？根據我看過許多故事的經驗，如果在某個特別的時期，某個特別的人，忽然救了一個漂亮小姑娘，那位漂亮姑娘，基本上都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我的確很想相信，你對我感恩戴德，所以才想以身相許，為了我出生入死。」
話音未落，他抱著手，又哀哀叫了起來。叫了半日，見肖鶯兒仍坐著發獃，不免瞪她一眼：「幹什麼？沒見過比你更呆的殺手。你還不走，坐著幹什麼？」
容若悶哼一聲，運起全身之力，好不容易勉強化解，第三波真氣又疾涌而來。
「三哥，這段日子，你到底在幹什麼？」
肖鶯兒不語。
容若巧妙地隱藏起他暈血失去知覺的真相，悠然一笑：「我將計就計，倒地裝出半死不活的樣子，你的主子很得意吧！他惱恨我至極，又不便讓我明著死，就算我不明不白死了，別人也一定會懷疑和我剛剛結仇的他，如今我要能死在柳非煙手中，怎麼也牽涉不到他，他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肖鶯兒的心一沉，止住步子。
「你妹妹那麼任性，結的仇還少嗎？只不過別人怕你們柳家，不敢冒頭而已。」容若心裡頭喃喃地念，但卻不敢真的說出來，刺激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爺。
對面以柳飛星為首，竟也有五六十人，持刀佩劍，滿面殺氣，一看到容若現身，無不用要吃人的眼光死死盯住他。
肖鶯兒遲疑一下，回頭望向容若，又低頭看看他正在流血的手，忽然低聲道：「我雖是下屬，但較得主上看重，不敢說組織里的事全知道，不過消息倒還靈通。我確實沒有聽說過，你夫人被我主人所制，你可以放心。」
「何止我看出來了，他們難道不明白？你只以為，你故意逗引他們，是想讓他們輕鬆下來。那你明不明白，他們陪著你胡鬧，陪著你打鬥，卻是為了讓你輕鬆下來。」
四周官兵一起要上前，柳飛星身後諸人也神色凜然。
廳外眾人一起望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