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妖皇傳》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燭龍入海

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燭龍入海

「且慢!」龜丞相出言阻住轉身欲行的魔昂,展開摺扇施施然道:「敢問陛下,迎來祖龍之後,我等何以視之?」
北海龍王敖順嗤笑道:「如今天機紊亂,掐算不得。我等使一水族去蓬萊島,即便老祖宗知道了又如何?大可推說那人私自行事,與我等何干?!」
話音一頓,繼續道:「故而陛下當迎燭龍,行子孫之禮,卻不可盡下屬之儀。」
「這五個字乃是禮法,『君』在『親』前。」龜丞相淡定道:「妖族、佛門,龍族皆無力抗衡,陛下萬不可開罪,惹來滅頂之災。也就是說,不能徹底靠向任何一方……」
燭龍攜法牒往大雷音寺見釋迦摩尼,與其密談許久,方才帶著佛主座下兩大弟子——舍利弗、目犍連,秘密前往東海水晶宮。
敖廣聞言眉頭輕皺,久久舒展不得。耳邊又傳來龜丞相魔咒一般的話語,字字沁入心底:「從今往後,我東海龍族以何人為尊?陛下焉?祖龍焉?再者,四海之地業已向蓬萊島稱臣,迎佛門中人為尊,置妖皇陛下於何地?」
「正是如此。」敖廣和敖閏齊聲出言贊同。
阿彌陀佛念動偈語,傳授佛戒,而後合什道:「你入我門下,成金身正果,敕封『大威始元佛』,大威者天龍,始元者初祖。加伸無上正等覺,永鎮四海之地。」
「唉……」敖廣頹然一聲嘆息。一瞬間,威嚴的面龐似乎衰老了許多。倘若不是實力不及,誰人又願意放棄這等高高在上的權利。
只可惜,燭龍低估了人心,不可捉摸的人心。
主意已定,敖申帶著妻子兒女魚貫而出,迎迓燭龍往後宮幽靜處安歇。但居內院,不入正堂,為家中之長。又使人敲四海鍾找來南、西、北三海龍王,秘密計議一陣,往內進參拜祖龍。
敖廣左右為難,瞥見龜丞相淡定的神色,彷彿成竹在胸,乃問計道:「本王一時拿不定主意,愛卿有何高見?」
龜丞相昔年曾見過燭龍,當下出言道:「太子殿下,陛下說得沒錯,正是祖龍駕臨。老祖宗數千年前投身佛門,殿下所見也不錯。」
行到遠處,西海龍王敖閏問道:「依大哥之見,我等是否要將老祖宗回歸的消息報上蓬萊島?」
他是東海首屈一指的智者,敖廣的心腹,知道許多隱事秘聞。情知燭龍突然出現定不會無的放矢,一心為敖廣籌謀的龜丞相言語之間頗顯憂慮,殊無尊敬之意。
觀四海龍王言行,他們打得什麼主意燭龍心如明鏡,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四個不肖子孫。一雙眼眸幽深不見根底,目無表情地掃過戰戰兢兢,僅在椅子上沾了小半邊緣的四海龍王,與舍利弗對視一眼,殺機一閃而逝。
四海鍾乃是龍族召集族人的利器,共有四鍾。一鐘響,其餘三鍾齊鳴,聲音遙向首鳴之鍾。
臣服,勢在必行,只是看不清靠向哪方更好。妖族的實力有目共睹,背後有三位聖人支持,其下強者不計其數。單單蓬萊島上那些個大妖,隨便出來一個便能稱雄四海。佛門也不是軟柿子,既然敢主動挑釁,必定有所依仗。
謀主得主君賞識,龜丞相異常歡喜,面向王座深深一揖到地,背脊微挺朗聲道:「對蓬萊島,陛下尊之為『君』,盡下屬本分;對佛門,陛下待之如『親』,行子孫之禮。雙方有命,陛下借從之。若他們爭鬥,陛下無須理會,也無力插足其中,可作壁上觀。」
迎?還是不迎?
對於收服四海龍王,燭龍極有信心。追根溯源,四位龍王畢竟是他的子孫。祖宗的威嚴下,子孫豈有不從之理?
欲要奪取四海之地,只能叫四海龍王真心歸附。否則,若是擊殺四人,強取四海統治權,定然會引起蓬萊島的強力反彈。
在龍族之內,燭龍的地位好比神祗于凡夫俗子,尊貴而又飄渺。一旦神祗走下神壇,參与到普通人的紛爭之中,便是最可怕的敵人。
眼下四海之地由四海龍王,也就是昔日的龍族四大統領執掌,歸蓬萊島統屬。未曾懾服四海龍王,定下名分之前,燭龍不願驚擾眾多水族,走漏了消息,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燭龍合什伏拜道:「我佛慈悲,弟子謹遵法旨,阿彌陀佛……」
言罷,唯一頷首,示意繼續。
雙手過頂捧過,燭龍拜上三拜,告辭下界而去。
魔昂搖頭苦笑道:「依然離題九千里……」
猛地一個激靈,敖廣心底再次浮現埋藏了多年的血色。那位冷漠的偉岸男子,以及他手中那柄滴著鮮血的長劍。
「善哉、善哉……」阿彌陀佛合什低語,遞過一張玉牒道:「此乃貧僧法碟,你持此前往西牛賀洲靈山大雷音寺交予釋迦牟尼,他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敖廣隱隱把握到龜丞相的意思,對大兒子擺手輕笑道:「昂兒莫急,已經近了一千里了,好生聽龜丞相說下去。」
感受到燭龍的氣息,正在宮內享用美酒、欣賞歌舞的東海龍王敖廣猛地一怔,失手滑落手中玉盞。豁然立起,張口結舌道:「老……老祖宗!」
迎上舍利弗睿智的目光,燭龍強自按捺著殺意,淡淡道:「你們都下去吧。貧僧回歸龍族之事,莫要傳揚出去。」
比實力,佛門遠不如妖族。唯有站住了道理,合縱連橫,引各教之力合擊妖族,方有勝算。地仙界中,以實力為尊。大戰一場在所難免,關鍵在於如何戰。
敖廣整了整衣冠,沉聲道:「昂兒,去把幾個弟弟找來,隨為父前往接駕。丞相,你去敲響四海鍾,請三位賢弟來此。」
舍利弗乃是釋迦牟尼座下十大弟子之一,號稱「智慧第一」,受師命與號稱「神通第一」的目犍連共同輔佐燭龍,奪取四海霸權。察覺到燭龍眼眸深處的殺機,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燭龍稍安勿躁。
自從四海龍族向蓬萊島稱臣,妖族甚少干涉龍族內政,僅僅佔據一個名分。四海的權利,盡數掌握在四海龍王手中。體會了權利的滋味,又豈會輕易放棄?
絢爛而純粹的金色光華,滿是祥和慈悲之意。伴隨著檀香梵音陣陣,如雪華髮絲絲零落。信香一柱,炙現佛戒點點。
敖廣聽得眉飛色舞,鼓掌讚歎道:「丞相所言大善!前些時日敖申疫于東海,本王正愁蓬萊島問罪。老祖宗回歸龍族,正要為我龍族頂過此災。」
魔昂聽得不耐,插言道:「丞相此言離題萬里,還是說說應該如何應對龍宮之外的祖龍吧。」
跌坐下去,敖廣用力搖了搖頭,彷彿藉此甩去那可怕的回憶。蓬萊島他不敢得罪,佛門也開罪不起。這等龐然大物,一個小指頭便能輕易碾死自己,二者之間孰強孰弱,無有半點差別。
敖廣若有所悟,催促道:「愛卿可詳述之。」
「陛下(父王)明鑒。」龜丞相與大太子魔昂齊聲出言稱讚。
龜丞相輕搖摺扇,醜陋的面容顯出幾分儒雅,悠然道:「儒門聖人說得好,『天地君親師』,應對之法盡在此間。」
「……故於今日,生大斷愧,克誠披露,求哀懺悔。唯願三寶,慈悲攝受,放凈光明,照觸我身。諸惡消滅,三障蠲除,複本心源,究竟清凈。」
「那老祖宗那邊怎麼辦?」南海龍王敖欽的聲音有些遲疑。
阿彌陀佛再度陷入緬懷之中,淡淡的憂傷再次充斥極樂世界。他修持神念舍利,心有破綻,神通手段便要大打折扣。念頭積鬱長久,修行不進反退。
「太子莫急,微臣這便要說。」龜丞相微笑道:「兩相不能得罪,我們便要妖族和佛門更佔一理,由他們去斗,大王自能安坐東海主位。」
頓了頓,繼續道:「前番敖申受為兄之邀赴宴,在東海遭了劫難,問罪與否便在妖皇聖人一念之間。此番若是隱瞞不報,後果不堪設想。」
「自然要報。」敖廣冷笑道:「你以為我們不報,蓬萊島就不知道了嗎?今日迎接老祖宗的場面頗大,許多水族瞧見,其中不知有多少蓬萊島的探子。若是我們不報,便是未盡人臣之責,授人以柄。」
于路無禪音、無花雨,佛門儀相分毫不露。及至龍宮門前,燭龍眼眉低垂,懸空盤膝默坐,蒼涼威霸,夾雜著祥和的氣息放出,涵蓋方圓里許之地。
所謂「堵不如疏」,唯有效法當年大禹治水之法,過不留痕,方得解脫。阿彌陀佛乃是三界有數的智者,明大略,知進退,深沉內斂,斷不會強自壓制心緒。
「是。」四海龍王齊齊離座一拜,轉身魚貫離去。
「父王有否記錯,觀這股氣息,分明是修為高深至極的佛陀。」大太子魔昂一身金仙修為,與敖廣並駕齊驅,只是火候稍稍不及。是以訝然望向自家老夫,訝然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