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零七章 太上原始
經此一戰，元始天尊底牌盡出。反觀其他幾位聖人，元始天尊對他們並不了解。故而元始天尊稍稍挑釁，如果有人對元始天尊的行為僅僅是憤恨卻不動手，那就表示此人實力遠不及他，不足為慮；如果有人迫不及待地出手，那就表示此人戰力不遜於己，至少不會遜色太多。
驅除了心障，通天教主渙散的瞳孔漸漸凝聚，長劍歸鞘。稍稍有些佝僂的背脊一挺，鋒銳的劍意自雙瞳激射而出，與元始天尊眸中不動如山的拳意交擊在一起，分毫不讓。
更何況，太上老君的「淡然無為」表演得太過出色，原始太難尊並不認為他會失去什麼。
青萍劍所圈之處，幽深的黑洞顯現，生出強勁的吸力。無數空間碎片，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投入黑洞悄然逝去，不曾濺起半點波紋。
得罪了幾位聖人，卻僅僅得到這樣的結果，半點判斷不出幾位聖人的實力，元始天尊心下暗嘆得不償失，懊惱非常。
「狂妄！」
面對臨時盟友的勝利，太上老君和阿彌陀佛目無表情的臉上絲毫尋不見半分喜悅。這兩位平日隱藏最深的聖人，反而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埋藏在眼眸深處，很深、很深……
在場幾人能證道成就混元，自然沒有一個蠢笨的，個個是絕頂聰明之人。聞聽陸久之言，紛紛含笑。尤其是通天教主，大笑著落到平台上，向阿彌陀佛和太上老君喊道：「兩位教主哪個先來？本教主在此恭候。」
「委過於人，未戰先怯。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懦弱了，居然會生出這種屬於弱者的想法？幸好及時清醒過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今生再難寸進半步。」
目光轉而落到太上老君始終波瀾不興的臉上，淡然問道：「大師兄以為如何？」
陸久試圖剝開迷霧，洞悉太上老君所思，卻始終摸不著頭緒。只是再次確認，太上老君對元始天尊定有不可告人的圖謀。
陸久淡淡一笑，傳音道：「師伯放心便是。我保證元始天尊進不去。」
找回了自信，通天教主猶自握在掌心的青萍劍同樣震顫、鳴叫起來。劍握我掌中，我心即是劍心。
忽然搖了搖頭，陸久自嘲一笑。不管通天教主是否感覺到，略帶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稍稍傲氣頭顱，望向負手挺立平台的元始天尊，胸中戰意沸騰。
索性事情沒有做絕，元始天尊順勢飛
元始天尊是個聰明人、實利主義者，心思細膩，算計到錙銖必較，自然不會無端同時挑釁六位聖人。這麼做的原因，不過是藉此小手段，側面試探一下其他幾位聖人的實力。
「確是如此。」陸久笑容不減，頷首道：「可是本皇同樣沒有說過，哪個先勝哪個先入這樣的話。」
「且慢！」元始天尊自然明白其中關竅，沉聲質疑道：「妖皇陛下訂立規則之時，並未明說，要三人分別與通天教主交手后再一同進入。」
對於這些，元始天尊毫不在意。太上老君本就是他的大師兄，向師兄低頭並沒有丟去半分臉面，反而是尊敬兄長的美德。
要食言而肥，違背不干預的諾言強行出手搶奪祖巫元靈嗎？陸久很是為自己的想法心動，旋即頹然放棄了。承諾，言出必踐是一種信念。就像長劍出鞘，不勝不回，同樣是一種信念。如果動搖了信念，那麼損失的就不僅僅是祖巫元靈了，很可能是整個磐石一般無懈可擊的心境。
修為大進，獲得了無形無質的純粹力量，如果再得到祖巫元靈，凝練成就盤古真身，那麼，元始天尊就擁有了凌駕眾聖之上的實力，直追鴻鈞道祖。
直到此刻，元始天尊依然肯定自家大師兄會支持自己，先前的不表態，不過是要自己一個態度，闡教代人教教化人族、甘為人教之下的態度，元始天尊唯太上老君馬首是瞻的態度。
面對元始天尊的變相示好，陸久也不便為了丁點小事出手，只得放棄了出手教訓他的打算。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心下暗笑元始天尊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倘若在陸久剛剛說完的那一刻，元始天尊直接開口詢問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尚未因陸久的怪異舉動而轉過心思來，懷疑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之間的關係，誤認為太上老君鐵定同意，說不得就直接答應元始天尊先行進入，賣人、闡兩教一個顏面。
通天教主關心則亂，急切向陸久傳音道：「小九，人、闡兩教氣運相連，原始和老子向來共同進退，你此策無異於將祖巫元靈拱手相送，萬萬不可。為今之計，唯有聯合阿彌陀佛，合我們五位聖人之力向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負手立於平台中心，通天教主失神地飄飛在外——他……敗了。
稍稍有些失神的通天教主被劍鳴聲驚醒過來，不輸元始天尊傲然之氣沖霄而起，心結豁然開解：「本教主敗了，可是並沒有完敗，甚至沒受半點傷。不過被元始天尊逼出了平台範圍，輸給了規則。失去巫族這個盟友又如何？元始天尊得到祖巫元靈又如何？只要有本教主在，單憑掌中三尺青萍，何懼之有？！」
劍氣凌厲，一點破面，卻破不開元始天尊近乎碾碎一切的拳勁。通天教主只覺一股大力湧來，身不由己地向後飄飛，一丈……十丈……百丈，飄離了平台範圍。
元始天尊聽罷陸久之策，怒氣瞬間斂去無蹤，神色變得有些古怪。而後掛上淡定之色負手而立，一邊等待著太上老君支持的表態，一邊揣摩陸久為什麼要將這天大的便宜推給自己。
陸久搖頭道：「他這是自信。這一拳拳勁之浩大，為我生平僅見。不單有幾乎凌駕一切的力量，更包含著元始天尊無匹的自信，一往無前。倘若失去了這股自信，這一拳就沒這麼可怕了。因此，元始天尊的招式絕不會變，也不能變。」
只可惜，元始天尊的詢問晚了許多。阿彌陀佛合什道：「依貧僧之見，還是請闡教聖人少待，容貧僧與人教聖人領教過截教聖人的手段后再入輪迴。」
破盡數以千萬計的空間碎片，通天教主由十丈平台中心退到了邊緣。此時，元始天尊的拳勁堪堪及體。通天教主避無可避，無奈挺劍中宮直進，伴隨著聲聲尖銳的劍嘯硬撼而去。
「他是有恃無恐。」陸久介面道：「似這等精純的力量，已經牢牢鎖定了對手，凍結了通天教主身遭的空間，他不可能施展出瞬移來。」
「嗯。」元始天尊微笑頷首表示了解。阿彌陀佛的反對他早有心理準備，是以風度極佳。
陸久同樣很擔憂。雖然在元始天尊轟開空間裂縫現身的那一刻，已經想到了這樣的結果。可是，推測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當它成為無可改變的事實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陸久依然被擾亂了心緒。
本不是什麼破綻，因為人心的變化，這才成了破綻。
其實，開口問了便是質問，太上老君明白，在
伸手不打笑臉人。
陸久、紅雲老祖、通天教主三聖同時悶哼一聲，目中凶光閃閃，不善之意顯露無餘。至於其他三位聖人，女媧娘娘僅僅皺了皺纖細的柳眉，阿彌陀佛和太上老君眼眉低垂，目無表情。
元始天尊面上紅潮湧動，正要發作，又聽陸久言道：「既然事先並未規定，本皇也不好自作主張。依本皇之見不如這樣，闡教聖人一方共有三位聖人，只要有兩位聖人贊同闡教聖人先行進入輪迴之地，本皇這個公證絕無異議。反之，若是有兩位聖人不贊同，那就請闡教聖人稍待片刻。」
旁觀者可以失神，戰鬥中的人卻不能。通天教主戰鬥經驗極其豐富，面對撲面而來的浩瀚拳勁和空間碎片，剔透的心境不曾晃動分毫，修長有力的右手穩穩握著青萍劍，在身前悠然劃出一個完美無缺的圓，似緩實疾。
而後又為了化解這段小過節，皆進入輪迴之地一事變相示弱，最終被陸久找到了一絲破綻。
同時，細小漆黑的碎片之上附著的力量，雖然不強卻勝在數量巨大，細細密密，連綿不絕。每每擋上數百片，通天教主便要退上一步化解勁力，同時避開元始天尊浩瀚無匹的勁力，不緊不慢向前推進的拳勁。
陸久恍若未覺，心下暗自冷笑：「要是你真的那麼清靜無為，本皇豈不是幫了你們一把，你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嫉恨本皇？」
就在妖族三聖探討元始天尊的時候，浩瀚無匹的拳勁穩步推進，碰上黑洞，無情地向前碾壓，將之生生碾成碎片。
戰勝通天教主之後，若是元始天尊不管不顧，陸久身為公證有言在先，找不出半點借口阻攔他奪取祖巫元靈。
「原始天尊的招式發揮到及至，力量有餘而靈動不足，再難變化。」紅雲老祖顧不上喝酒，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戰況的發展，奇道：「莫非他就不擔心通天教主貼近身邊來上一下。」
可是，元始天尊偏偏自作聰明，推出一個狗屁不通的計策來試探其他六位聖人，結果一無所獲。偷雞不成蝕把米，小小地得罪了陸久等聖人。
漆黑的鍾體跳動越來越快，猛地爆散開來，崩碎成無數不規則的碎片。首先出現在眾人眼帘的是一隻粗壯有力的拳頭，晶瑩如玉，轟出浩然精純的拳勁，夾雜著那些空間碎片
「憂慮？有什麼太上老君會感到憂慮？盟友變得強大，又何需憂愁？他在擔心什麼？擔心壓制不住實力大進的元始天尊嗎？那為什麼還有懊惱……」
細小漆黑的碎片，雖然傷不到通天教主，也能叫她狼狽不堪，大失顏面。倉促之間，通天教主只得揮動掌中青萍劍，爆出點點劍芒，迎上蜂擁而來的空間碎片。每一點劍芒對上一塊空間碎片，無有遺漏。
裂痕越來越多，蜘蛛網一般漸漸爬滿鍾形空間裂縫。通天教主揮出一道道玄奧的空間之力，不停修補著裂痕，同時竭力收緊鍾體。
目光飄向沉浸在沮喪之中的通天教主，陸久心中滿是同情，夾雜著少許怨懟。通天教主性情孤傲，元始天尊與仇人兼同門師弟相差彷彿，性情自傲無比。如果不是通天教主一意羞辱元始天尊，激發了他不甘受辱的不屈信念，元始天尊未必能夠跨出這一步，臻至如斯境界。
立於平台之上，本與懸浮空中觀戰的幾位聖人齊平。元始天尊拔高身形，位列眾聖之上，無異於挑釁諸天聖人的顏面。
元始天尊唇角掛著森然的笑意，不做任何變化，轟出的拳頭推至盡頭，拳勁頓時強勁三分，穩穩向前碾壓。
心念電轉，一圈漣漪自面龐擴散開來，陸久噙著莫名的笑意，淡淡回道：「闡教聖人現行歇息一番，待人、佛兩教聖人與截教聖人比試后，自可入內。」
陸久、紅雲老祖、通天教主這三位聖人性情相差彷彿，都是血性男兒，故而三位聖人躍躍欲試；女媧娘娘身為女兒身，天性不喜與人爭鋒，故而僅僅皺眉表示不滿；太上老君和阿彌陀佛二聖，前者心機極深，常年扮演清靜無為的道者，後者努力的目標是自己都不相信的虛幻，習慣於催眠自我，因此，此二聖不作絲毫反應。
感受到拳勁中無堅不摧的恢宏氣息，太上老君、阿彌陀佛、女媧娘娘、紅雲老祖四聖都露出駭然之色，就連早有感應的陸久，也不禁神色一變。
外壓內掙，雙方角力，空間裂縫一鼓一張，宛如跳動的心臟一般。
尤其是陸久這樣修鍊心神的強者，信念更是重要無比。信念動搖，則心境不穩。更有甚者，道心不穩，實力大跌。
通天教主若有所思，突然心神一怔，瞥一眼元始天尊，再看看太上老君，目光來回遊移，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空間碎片在極其貼
六位聖人齊齊一愕，暗自奇怪陸久怎麼會偏向元始天尊？他和太上老君同穿一條褲子是明擺著的。當事人太上老君稍稍思量，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森然瞪了陸久一眼。
紅雲老祖和阿彌陀佛先是急切，片刻后才想到陸久秉性，絕不會便宜了元始天尊，一臉若有所思。女媧娘娘身為女兒身，天性心思細膩，隱隱察覺到陸久所指，顰眉細細思索著。
無數年歲月，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共同進退，甚至隱隱以太上老君馬首是瞻。可是，自深邃的雙瞳深處，陸久沒有找到半點驚喜之意，反是憂慮和懊惱隱約可見。
元始天尊傲然一笑，攜大勝通天教主之威，以勝利者的姿態環視六位聖人一眼，腳尖緩緩浮起至離平台三尺處。
腰間妖皇聖劍似乎與陸久這個主人感同身受，不甘寂寞地鳴叫起來，戰意升騰而起，翻滾著沸騰起來。
「依仗力量蠻幹，似乎不像是元始天尊的作風啊。」一旁女媧娘娘甚為了解元始天尊的秉性，不禁心生疑竇。
直到察覺通天教主詭異的眼神，元始天尊方才感覺有些不對勁，出言問道：「不知佛門聖人以為如何？」
元始天尊也知道阿彌陀佛絕不會贊同，他真正想問的人是太上老君。不過是擔心太上老君誤會他意在質問，這才用阿彌陀佛來當跳板。
若是原始天尊先行進入輪迴之地，滅殺嬴政搶奪祖巫元靈對他來說，不過是三跟手指捏田螺——穩穩噹噹；若是有人一同進入，那就不一樣了。
計劃很周詳，只可惜元始天尊以己度人，人與人性情並不相同，聖人也是人。真正決定處世之道的，是人的性情，並非每個人做事每每都算計到細枝末節。
元始天尊實力大進，太上老君和阿彌陀佛的態度發生了改變，由臨時的盟友變成了勁敵。
失落，深深的失落，自通天教主內心深處滋生，瞬間充填整個心房。尤其對上元始天尊三分輕蔑、七分傲然的眼神，昔日眸中霸氣十足的孤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自心中已滿而出的失落。
尤為重要的是，陸久隱隱覺得，這股精純浩瀚、無形無質的力量，能夠影響到自己的時間掌控。幸好，自己的時間能力，業已升華至意念驅動的境界，影響應該不大。否組，元始天尊一拳轟出，只怕能徹底震散時間能力發動時標誌性的乳白色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