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洋之狼
第259章 士兵
既然已經陣亡，總得留個念想，總得讓別人知道，他是誰，他為什麼死在這裏的……
……
「旅座，我叫程文虎，十八歲，河北保定秦關鎮程家村人，家裡還有一個老娘，萬一我死了，請旅座把我為國捐軀的消息帶回去！」
什麼都無所謂了，死亡，有那麼可怕嗎？俞飛忽然對自己過去如此膽小如鼠感到好笑。
老三和老羅默默的射擊著，這個小小的陣地，已經只剩下了他們最後兩個人。
同伴嘆息了聲，在那身上摸了下，摸出了這名士兵的號牌，然後小心的收好。
敵人暫時退了下來，老羅長長地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從耳朵上拿下抽了一半的香煙，找了根正在燃燒的樹枝，點著了煙，用力吸了一口，然後遞給了邊上的老三。
勤務兵，不，中國軍人程文虎端正的朝旅座敬了一個禮，然後大步離開了這裏！
這是軍人的職責、榮譽！
「旅座……」勤務兵開了口，卻又有些畏懼。
「我知道了，你是一個好兵！」俞飛默默地說道。
俞飛停頓了下，然後說道：
「還想活？」老羅對同伴問的這話有些鄙夷：「早沒有後備力量了，難道你還指望英國人法國人會來增援？哎，昨天我在英國人那看到一個士兵，你猜怎麼著？12歲！當時就把我嚇壞了。12歲啊，居然就拿槍打仗了！」
「老三，老三……」
炮聲忽然又響了起來，老羅和老三同時把
老三怔著，怔著，然後一把扔掉了槍，發狂似的大聲叫道：
老三胡亂摸著，終於摸到了老羅說的那個口袋，掏出了那封信，放到了老羅手裡。
兩翼是負責掩護的英國人的四個師。
「哪像咱們國家，四萬萬人，死了咱們幾個算個屁！」
「老羅，你咋就死了呢？你弟弟還在等著你回去呢？就我一個了，我瞎了，我什麼也看不到了啊！老羅，醒過來啊……」
「狗雜碎，你們怎麼到現在才來啊！」
忽然一陣尖利的呼嘯聲傳來，已經打到興頭上的老羅和老三完全沒有注意。
炮火一通亂轟，敵人上來了。
俞飛放下了電話，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摘下了牆上的卡賓槍……
「戰況如何，頂的住嗎？」
居然還能活到現在，連他們自己也都覺得奇怪……
「老羅，老羅，我看不到了，你在哪？」
從才登陸歐洲開始的進攻、進攻、再進攻，轉而成為了現在的艱苦防禦作戰。
老羅好像抓到了全世界最珍貴的珍寶一般，仔細的撫摸著……
「哎，你說咱兩個能活下來嗎？」老三遲疑著問道。
「我知道了，去吧，如果你死了，你也是我四弟！」
老三默默地吸著煙，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魯登道夫和興登堡的判斷並沒有錯，這
「老三，我要死了……你，你要能活著，回去告訴我弟弟……我這當哥的，當哥的沒有給他丟人……」
老羅手裡的機槍拚命的吼叫著，成片成片殺傷著敵人，老三一次次拉動槍栓，扣動著扳機，不時的拿起手榴彈使勁扔出去。
炮火覆蓋著陣地，讓人感到可怕的是，喏大大戰場，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的！
而在中國援軍到達之前，摧毀中國軍人把守的陣地，剩下的英法軍隊將不足為懼！
這個時候行動遲緩的美軍還沒有到達歐洲，而中國新增援之29個師也尚未到達，這讓德國有了信心，在夏季打敗英法兩國，扭轉局勢！
「不，不，英國人，英國人！」
「老三，我胸口中彈了，腰也被炸斷了，我不成了，要死了……我，我上面的口袋裡，信，信……」
「我知道，我知道！」老三喃喃說著。
「轟」的一聲，炮彈在陣地上炸響了……
固守在第一線的，是中國軍隊六個已經不完整的師，配屬一個，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半個坦克旅！
忽然，邊上一點聲音也沒有了，老三發狂一樣的叫了起來：「老羅，別死，你別死，你娘的別死啊！」
側翼的英國人似乎受到了中國軍隊的感染，他們同樣用前所未有的熱情投入到了阻擊之中。
最後一個參謀看了一眼俞飛，俞飛朝他點了點頭，參謀拿起了槍，緊
「哥，我和同學們說了你在歐洲打仗，同學們都崇拜你，羡慕我，說你是國家的英雄，民族的楷模。咱遠征軍在歐洲連戰連捷，打出了威風，國內所有人都以你們為豪……」老羅輕聲背誦著，這信上的每一個字自己都能背的出來。
老羅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忽然，老三「嗚嗚」的哭了起來：
「誰知道呢？你問德國人去。」老三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
天知道什麼時候一顆子彈飛來，自己的小命就沒有了……
過了好久，許是陣地上的沉默讓老三覺得有些不在：「哎，咱們在這打退幾次衝鋒了？」
可是，在沒有得到撤退命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離開自己陣地半步！
德軍正在洶湧的進攻，陣地上的中國士兵緊緊咬著牙關，用手裡所有可以利用的武器拚命打擊著衝上來的每一個敵人！
「在你左面。」
「英國法國就那麼點人，你說能有多少後備力量？」顯然，對於老羅的無知，老三是相當不屑的：
老羅爬了過去，在一具具屍體上摸著，終於讓他摸到了一包已經被壓遍的香煙，一掏出煙，上面沾著的全是血。
由於俄國的突然退出戰爭，使得德國得以騰出兵力專心用於西線。
少校叫過了兩個士兵，聲音低沉地說道：
周圍是炮聲，是機槍是，手手榴彈的爆炸聲，可就是沒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旅座！」
「少校，你為什麼要騙他我們是英國人？」德軍少尉低聲問道。
他們的損失無法得到補充，他們的數量正在減少！
殘酷的戰鬥，讓人甚至已經聞不到血腥味的存在……
中國人的優良品質，在於默默忍受，默默承擔一切。他們沒有法國人那麼浪漫，沒有英國人那麼刻板，但他們的這一優良品質，也是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找到的！
其實到處都是血腥味，空氣中瀰漫的都是死亡的氣味，沒有人別的任何味道！
1918年3月1日，德軍第一次總攻開始！
旅部全部人員，包括自己的衛隊都已經拉了上去，現在整個旅部，就剩下了自己、一個參謀，和一個勤務兵。
可是老三忽然驚恐的發現，自己什麼也都看不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似乎蔣傑不敢相信這是俞飛說出來的話，過了一會，蔣傑說道：
裝甲車也加入到了這一防禦隊列之中，他們用自己的鋼鐵身軀，阻擋著每一顆打來的子彈，然後用機槍的火炮不斷還擊。
「報告師座，我部還在繼續戰鬥！陣地依舊在我的手裡！師座，旅部已經只剩下了我一個人，但是請師座放心，我旅全體將士已經做好準備！成功成仁，絕不玷污中國軍人榮譽！」
俞飛放下瞭望遠鏡，默默地轉回了自己的旅部。
對於這次進攻，德軍志在必得！
一個子彈飛來「叭」的一聲，什麼都沒有了……
「
從昏迷中醒來的老三，聽到了身邊傳來了微弱的呼聲。
陣地上忽然出現了人進來的聲音，老三一下停止了呼吸，胡亂的摸到一把槍就想拚命。
依舊是那千篇一律的作戰，殺人，換彈匣，再殺人！
少校沉默了下：「你見過那麼勇敢的士兵嗎？他們就剩下了兩個人，可卻沒有逃跑，依舊頑強的守在這裏。如果我說我們是德國人，他會死的！」
魯登道夫和興登堡清楚的看到，在經歷了整整一年的浴血奮戰之後，屢戰屢勝的中國軍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血腥味，全都是血腥味！
「老三，老三……」
那個聲音大聲地說道。
沒有痛苦，沒有恐懼……
電話響了起來，俞飛接起，裏面傳來蔣傑的聲音：
老三摸索著到了老羅身邊，可一摸，手心裏熱乎乎的。
「這人，請你們把這名勇敢的中國士兵和他這位同伴的屍體送回中國陣地，並且，請抓大轉達我對他們的敬意！」
這是喧囂中的沉默，一種最可怕的沉默……
士兵們變得有些麻木，機械的扣動著扳機，機械的打死衝上來的敵人，然後機械的被敵人打死！
老羅點了，用力吸了口，結果很快大聲咳嗽起來。
一個士兵死了，可是邊上的同伴並不知道，當敵人終於退了下去，同伴推了推他，一直保持著射擊姿勢的這名士兵這才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