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平原星分裂

不久之前，西方聖國和極北帝國開戰，因為藍海不在，所以西方聖國一度占局了全面優勢。當時主持戰局的「胭脂虎」小澤結衣眼見情況不妙，所以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地下令啟動程序，讓極北帝國隨時準備好脫離平原星了。不過到最後，因為藍海的及時回歸而扭轉了戰局，所以分離程式終究還是沒有被啟用。

藍海點點頭，卻不開口，只是做了個手勢示意保持安靜，隨即便沿著走廊，大步向外走出。「胭脂虎」拍了拍自己嘴巴，緊趕兩步跟了上去，然後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主動挽起了藍海手臂。藍海愕然一怔，然後禁不住便是「噗嗤～」輕聲失笑，伸出手指在她鼻頭處輕輕颳了兩下，然後主動摟住她那柔軟纖腰。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當剎亞在【藍國】發動叛亂篡奪政權的時候，情知不敵而決意逃亡的藍姬便利用自己十大天王之一，以及藍家掌舵人的身份啟動了緊急卸除程式，把「皇極驚世」最核心部分的程序以及大量機密資料，全部轉移進這具外表形如水滴的終端之中，然後帶上它以及秋夜，一起乘坐飛船逃離了【藍國】。擁有「皇極驚世」操縱，飛船原本應該直飛地球並在東瀛扶桑降落的。但途中卻出現了一些連超級電腦也不能事先計算得到的意外，導致飛船被隕石撞擊而受傷損毀，最後不得不在平原星緊急迫降。

「胭脂虎」點點頭，又柔聲安慰了秋夜幾句，這才站起身來，跟隨藍海離開病房。站在病房門前，藍海神色轉趨凝重，低頭沉思了片刻，隨即便挽著「胭脂虎」，邁開大步走出療養院。燦爛陽光當空照射而下，使人可以清楚看見，這裏原來是極北帝國「通天柱」一處被布置成幽靜園林的平台。四周樹木蔥蔥鬱郁，一派鳥語花香，確實屬於療養身心的絕佳所在。

更加大量的清涼，就此源源不絕地輸送進身體之內，讓她終於有力氣可以完全睜開眼睛。看清楚置身所在這個空間的環境了。素白的牆壁，素白的窗帘，素白的床單，還有素白的衣服。所有一切都明明白白地顯示出了，這裡是某家醫院的某間病房。唯一併非素白的，便只有……藍色的眼眸，以及藍色的頭髮。

「我……還好……」只是根據本能作出回答和反應，秋夜神情恍惚兼眼神迷惘，聲音也彷彿從遙遠異界飄來，完全沒有真實感。看起來，即使身體傷勢已有所好轉，但存在於精神方面的創傷，卻沒這麼容易便能恢復。但這亦不能怪她太過脆弱。因為當自己的親密愛人以及妹妹，都在自己面前當場慘死，自己本身也被迫逃離故鄉，今生今世都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回去之後，即使再堅強的人，也同樣會支持不住啊。

「姑姑，你現在還不應該醒。」藍海俯下身體，柔聲道：「你受傷很重，即使大致上都治理過了，但仍然很虛弱，而體力也不會這麼快恢復的。所以姑姑，現在繼續睡吧。什麼都不用擔心。你已經安全了，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安全。因為，海兒我，就在姑姑你身邊啊。」

自己男人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胭脂虎」登時感覺心滿意足，心中那份患得患失的不安心情，也隨之消失了大半。她依偎在藍海身邊，跟隨他循樓梯拾階而下，行到這所療養院的另一間病房之前。一束微弱得近乎肉眼難辨的光束從門框之上射下，分別在藍海和「胭脂虎」兩人身上來回掃描過兩遍，花費半秒鐘確認了其身份。素白門扉立刻無聲無息地自動滑開，不再設防。

克豹哈哈大笑道：「好！夠爽快。剛才打那麼一架時間太短，還未夠痛快。那麼就聽你的，咱們接著……」未曾等他把話說話，突然之間，腳下傳來的震動猛然加強了十倍還不止。整片大地激烈地左搖右晃，情景宛若十級大地震。三眼武神眉心正中處那第三隻「天眼」陡然打開，閃爍出陣陣懾人精光。他沉聲喝道：「來不及了。『天眼』可以看得見，命運註定了魔神必然要肆虐大地，為世間帶來無盡死亡與毀滅。所以，今天不管我們怎麼做，魔神都不會被滅絕。你們看，為保護魔神，東南雙帝已經走上他們的不歸路了。」

平原星東南西北四國，從四千年前的立國之初，就開始對自己國家進行大規模改造。目的是令到整個國家都可以在有必要時徹底脫離平原星，進入太空之中獨立生存——就和【藍國】情況相類似。不過因為工程實在太過龐大，兼且在現實中並沒有十分迫切的需要，所以直到五百年以前，這計劃才算真正完成。但即使完成後，分離程式也從未實際啟動過。只是每年都進行例行維護，以確保隨時可以啟動計劃罷了。

良久良久過去，兩座巨型飛城逐漸遠去，消失於茫茫宇宙之中。而它們在平原星上唯一留下的東西，便只有飛城原來所在位置處，兩個方圓達到了整整好幾千公里的超級大坑了。藍海率先回過神來，搖頭嘆了口氣，道：「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魔神雖然厲害，但也並非無敵，將來咱們總會想到辦法應付的。至於現在……咱們便回去再說吧。那艘【藍國】飛船內的乘客……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是誰，但預感卻告訴我，他們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

已經……不知道究竟暈迷了有多久。在朦朦朧朧之間，她依稀可以察覺得到，有點點清涼不斷地從手腕處輸進自己身體之內。而正是這些清涼，它們消除了潛藏於身體內的熾烈毒火，讓混沌的意識逐漸恢復了清晰。同時，已經接近乾涸的身體，也因為這點點清涼的滋潤而重新回復了生機。是的，她能夠感覺得到。曾經一度消失的力氣，如今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儘管咒罵聲、吶喊聲、殺戮聲、還有炮火轟鳴聲等等各種聲音，儘管各式各樣全部鮮血淋漓的殘酷場面，以及徘徊于腦海中不肯離開，但她仍然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遠遠地離開那一切了。而付出的代價……便是那些自己最親近的下屬，甚至親人之死亡。

另外，「理想鄉」上面現在還有好幾百萬凶獸門徒（原本是一千萬，但白無邊段霹靂他們當日逃走的時候帶走了小半），這些人在段千山死去以後，都已經重新轉投藍海，表示願意回歸【藍國】了。現在下命令讓「理想鄉」撞擊飛城，倉促間那些人又怎來得及撤退？那豈非要一次性犧牲幾百萬人？不！不止幾百萬。加上東南兩國飛城上面的居民，那妥妥的就過一億五千萬大關了。為杜絕魔神未來的威脅，現在就先下手殺掉一億五千萬人……這種事情，即使是最瘋狂的獸心克豹也做不出來，更不用說藍海了。所以……

看見了，確實是所有人都看見了。隆隆轟鳴之聲一浪接一浪，鋪天蓋地不絕湧現。放眼眺望，赫然只見在東、南兩方的地平線上，赫然正有兩團龐然黑影搖搖晃晃地徐徐離地升空。那是什麼？並非其他，就是東、南兩國本身。是兩國一起動用了最後手段——「分離程式」。

秋夜神態茫然，下意識地點點頭，卻也不知道她究竟聽進去了沒有。藍海搖搖頭，道：「看來一時半刻之間，她是恢復不過來了。不過只要人沒事就好，至於其他的……讓她慢慢休養吧。小澤，咱們走吧。」

※※※

一想到這裏，責任感立刻油然而起。義務！作為領袖的義務，致使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坦然地面對這一切，強迫她不能再繼續像現在這樣安寧地休息下去了。於是乎，她竭力調動起體內剛剛重新產生的一點點力氣，竭盡自己所能地睜開眼帘，手指也下意識地開合著，試圖抓住些什麼。而就在她做這一切的同時，隱隱約約地，耳邊出現了陣陣蜂鳴之聲。依稀地，似乎也有陣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緊接著，她可以感覺得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而另外一隻手，也立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另一方面，西帝皇西門鳴則因為害怕藍海的力量，又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完全啟動分離程式，故此他終於只是讓作為帝國核心的「通天柱」從西方聖國的土地上分離出來，變為超級宇宙飛船【西聖通天號】離開了平原星。然而和眼前東、南兩國全國拔地飛升的壯觀情景相比，區區一艘飛船，又算得了什麼？

不，或許……也並不是全然沒有辦法的。確實無論【燎原火】或者【西聖通天號】，在體積方面都比不上東、南兩國這兩座飛城。然而，藍海手上還有「理想鄉」。這片漂浮的大陸，是「凶獸天王」段千山花費近百年光陰所改造完成的。論體積和面積，它只比東、南兩國飛城相加之後的數字略微小一點點。

跨過門檻走進病房，兩人眼前登時都是一亮。布置簡單的病房內，同樣也存在著另外一名女子。和藍姬不同，此刻她便穿著寬鬆的白色病號服，坐在病床上獃獃發怔。顯而易見，無論其受傷程度抑或恢復程度，都比藍姬來得輕和快。不過蒼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的臉龐，卻顯示出她依舊受傷未愈，更遠遠未曾恢復元氣。雖然一貫的及耳短髮令她仍然保留了幾分颯爽英姿，但配合眼下這副裝扮，【藍國】十大天王之一，同時藍姬更有意把她許配給自己唯一血親的秋夜，此刻便只會給人以柔弱不勝，我見猶憐的感覺矣。

「秋夜，你也醒了么？」藍海走上前去，關切地慰問道：「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么？」

是和她自己一樣，只專屬於藍家的顏色。只有具備最純粹藍家血統的人，才能擁有這種活像大海般純凈的藍色。而當今世界上，能夠具備這種純粹血統的人，便只有兩名。一名是她自己，另一名，則是她名義上的侄子和血緣意義上的兒子，藍海。

置身於這廣闊空間之中，被無數閃爍著各種不同顏色光芒的訊號燈所包圍，即使是藍海，也不禁產生了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他稍微定了神，凝聲叫道：「『皇極驚世』，你現在可以出來了沒有？」

小心翼翼地替沉睡的藍姬蓋好被褥，藍海躡手躡腳地退出病房，輕輕關上了房門。已經在走廊長凳上等待多時的「胭脂虎」立刻站起迎上，關切地輕聲問道：「海哥，情況怎麼樣了？」

似慢實快，由東、南兩國所變身的飛行大陸越升越高。以約莫每秒鐘三百四十多米，也就是音速逐漸脫離了平原星，衝破大氣層阻隔，徑直進入了宇宙空間。而這個時候，藍海和克豹還有三眼武神，他們都知道無論自己再要做什麼，也已經晚了。面對著這兩座巨大飛城，不管四十八重天還是五十重天，不管什麼羅漢拳抑或什麼爆破拳，頂多也只能破壞飛城的一點皮毛，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傷得到它們的根本。所以東方烈車和南天尤問的逃脫，還有魔神要在不久的將來肆虐大地之未來，也就此成為定局，無法再改變。

「是，如主人您所願，屬下現在就出來。」平平板板，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電子聲音同時從四面八方響起。緊接著，一具外表形如水滴，渾身上下到處有無數文字和圖案不斷快速閃爍流逝的古怪東西，便從機房最深處冉冉浮升而起，然後飄行至藍海面前，就像人類鞠躬行禮那樣微微前傾。道：「『皇極驚世』向主人您問安。屬下現在已經重安裝與升級完畢，隨時恭候主人您吩咐。」

假如藍海向「理想鄉」下達命令，讓它捨身去撞擊東、南兩國飛城的話，要達成同歸於盡的結局，其實也不難。難就難在……飛城有兩座，而「理想鄉」卻只有一個。魔神蛋究竟藏在那裡，根本沒有人能夠知道。撞了東國飛城，說不定魔神蛋其實在西國飛城內。反而也是一樣。而更大的可能，就是兩座飛城都分別收藏了一半魔神蛋，「理想鄉」卻不能分裂成兩邊同時發起撞擊啊。

但現在，藍海卻沒有心情在這裏欣賞景色。他腳步匆匆，帶同「胭脂虎」進入「通天柱」內部，然後乘搭電梯一路向下而行。片刻之後，兩人已然深入地底，到達了電梯按鍵上也沒有顯示，只得藍海和「胭脂虎」有資格自由通行的地方——極北帝國中樞電腦機房。控制整個極北帝國的大型中樞電腦，就被安置在這裏。但就在不久之前，中樞電腦的人工智慧程式卻悄然消失，被另一股更強力的人工智慧所無情吞噬。

東方烈車和南天尤問自己，稱呼分離程式為「蝕日程式」。毫無疑問，這個代稱起得可謂再合適不過了。因為當兩個國家同時飛上天空時，其龐大體積對於地面上那千萬居民來說，確實就是遮天蝕日，將太陽也徹底擋在了自己那鋼鐵軀體之後。唯一留下給大地的，便只有無盡黑暗而已。

這具形如水滴一樣的機械軀體，自稱為「皇極驚世」。但實際上，它只是「皇極驚世」的一個終端。由藍海的父親藍天，耗費畢生心血結晶所開發出來的超級人工智慧「皇極驚世」，原本是【藍國】的大管家，掌控著全國所有電子設備的運行。可以說，若然離開了這部超級電腦，【藍國】全國上下勢必立刻陷入癱瘓狀態。要想重新恢復正常運轉，便需要耗費九牛二虎之力，投入大量時間和資源才辦得到了。

原本對於秋夜，「胭脂虎」一直都懷有某種競爭意識，甚至更可說隱隱然有敵意的。但是眼下秋夜所流露出來的柔弱無助，卻讓「胭脂虎」心中油然產生出一股愛憐之意。她走過去主動摟住了秋夜。隨手拿起面梳子替她梳理了幾下略顯凌亂的秀髮，柔聲道：「妹子，我叫小澤結衣，也是海哥身邊的人。從今往後，咱們就是姐妹了。既然到了這裏，那麼你便什麼都不用擔心啦。也別多想什麼，安心休養吧，啊。」

放任東、南兩國離開，就是在場三大強者此刻唯一可以做得到的事。再要逾越雷池半步，那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們能力範圍之外。同樣地，三眼武神那「天眼」所看見的情景，魔神大軍將會復活併為禍蒼生的未來，從這刻開始，也已經註定必然發生，再也沒有辦法阻止了。

確實安心了。藍姬發出一聲微弱，但卻充滿了欣慰的嘆息，徐徐閉上眼眸，再度陷入睡眠之中。這一次，先前糾纏著她的那些血腥畫面都消失了，並且再也沒有出現過。因為藍姬明白，只要藍海在自己身邊，那麼在這個世界上，便不可能再有人傷害得到自己，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