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合作協議（二）

提起碧秀心腹中骨肉，邪王亦發自內心地微微一笑，道：「名字已經想好了。若是男兒，就取名『希白』；若是女兒，則取名『清璇』。石某倒盼望是個龍鳳胎才好。」

楊昭舉手上前，笑道：「能與邪王並肩攜手，誠為人生一大快事也。」

邪王沉默良久，終於徐徐點了點頭，道：「殿下的回答，雖然還未能盡如人意，但總算也是不過不失。也罷，石某生平行事，本就不須等到必有十成把握才動手。便再行險賭上一鋪，又有何妨？殿下所求石某三事，便答允你了吧。」

石之軒點點頭，也不追問小王爺要去南蠻做什麼，道：「其實殿下要找尋梵清惠，也不必找非賤內不可。石某曾經聽賤內說過，慈航靜齋其實位於揚州錢塘江以外的某個小島之上。殿下既然是去南蠻，那麼順道東行前往尋找，想必會有收穫。」

這答案對於石之軒而言，雖然並不能令他感到完全滿意，但也勉強過得去了。本來最理想的狀況，當然莫過於魔門學說取替儒、佛、道三家正統主流而大行於世。但畢竟三家的主流地位已經深入人心，要一下子徹底將之打壓而用魔門學說代替，則是欲速則不達，容易引起混亂之餘，反而有可能令魔門學說更被人厭棄。那麼退而求其次，先讓魔門學說站到光天化日之下，擁有和儒、佛、道三家相同的起跑線上作公平競爭，逐漸改變世人的印象，也是可以接受的。

楊昭點點頭，心想在「原著」之中，曹應龍得知自己家人被石之軒遵循魔門規矩「斬俗緣」全部殺光以後，從此對這個師父切齒痛恨一生。但侯希白卻自始至終也對石之軒敬愛有加。而邪王對這個徒弟，也是與別不同。首先打破慣例，放棄了在侯希白二十八大限時給予以【花間十二枝】全力相試的考驗。繼而是傳授了完整的不死印與幻魔心法，將侯希白立為真正的衣缽傳人。如今看來，侯希白大有可能是石之軒的私生子才對。

裴矩頓了頓，又道：「裴矩這個身份並不假，但真正的裴矩，其實早在四十年前便已經因為突發急病死了。那時候我師尊恰好隱身於裴家，見到此事可以利用，便乘機毀屍滅跡，然後偷龍轉風，秘密安排我冒名頂替。自此以後，我便以裴矩的身份長大。得到二十歲那年，我師尊遵循本門規矩，以本門最高深的武技【花間十二枝】全力出手相試，我僥倖得以通過，就此成為花間派宗主。師尊則因為舊傷複發，半年後就去世了。那時候我心高氣傲，迫不及待就要去闖蕩江湖。於是以遊學的名義向裴矩的家人辭行，就此離開聞喜。得到我回來……唉，這些陳年往事，不提也罷。至於現在裴矩的妻妾子女，卻與我無關，但當中詳情，也不足為外人道了。」

石之軒怔了怔，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皇上有旨，楊素的家人必須嚴加看管。其餘歌姬舞伎等人，則發賣為官妓。那位紅拂女么，她既是童女之身，看來多半和楊素也沒什麼關係，下官稍後命人將她連同賣身契一併送往殿下的王府，隨殿下怎麼處置罷了。」邊說話邊想道：「那名紅拂女相貌果然絕佳，楊素也算是個有眼光的。但這位河南王殿下少年人血氣方剛，面對如此絕色居然也能忍得住不自己收用，而是為那李靖開口懇求，可見也是位能成大事之人。」心中對之不禁又再多看重了幾分。

石之軒舉手與小王爺連擊三掌，以為承諾。隨即又蹙眉道：「殿下的三件事之中，保護太子及太子妃兩位殿下三月，此事不難。協助殿下在朝廷中豎立勢力，這並非朝夕可辦，還得從長計議。但殿下要見石某賤內，卻有點不方便。皆因賤內懷胎已有九月，近期間便將分娩。這種時候，石某卻不希望有甚俗事亂其心神，殿下還請見諒。」

不過這八卦雖然大，卻也和自己沒有啥關係。小王爺心念轉過，也不在意。道：「這兩日間，我即將動身前往南蠻一行，本亦暫時無暇前往拜會尊夫人。這事便等我回來以後再說。」

裴矩嘆道：「江湖上名頭再響，卻又有什麼用？江湖終究不過只是江山一隅，除非武功修練到了當年武林傳奇南宮問天，又或者玄天邪帝那樣能夠以一人敵一國的神魔境界，否則名頭再大，也都是虛的，終究當不得大用。我聖門歷代前輩，以往就是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幾百年隱匿下來，路子越走越窄，終於被無知世人貶斥為『魔』。縱然在江湖中建立起了一點勢力，卻對於推廣聖門學說重新大行於天下，根本全無幫助。」

楊昭正色坦言道：「有本王師父在一日，極樂正宗也必為國教，地位無可動搖。但我若為皇，將平等對待天下各派學說，不論出身，惟才是用。若各派之間有所紛爭，是非曲直，便全憑法、理分辨，絕不無理偏袒任何一方。」

這卻不是小王爺真正想知道的答案，笑著追問道：「邪王莫要敷衍本王。在下只是奇怪，出身來歷都有根有據，而且是儒學高門，世家子弟的裴大人，怎麼會忽然變成了聖門傳人，而且還在江湖上闖出這麼大的名頭來而已。」

石之軒抬頭看看天色，發覺日頭居然已經開始偏西了。出來說話兼且打這一場，不知不覺間居然便花了小半天時光。他伸手整整衣服，又從邪王石之軒，重新恢復成大隋內史侍郎裴矩。微笑道：「出來這麼久，外面那些人該要擔心了。殿下，咱們這便回去了吧？」

楊昭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尋思道：「江湖只是江山一隅，這句話好熟，似乎當年聽某位死太監說過的？不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那人究竟叫什麼名字了。嗯，石之軒的師父，倒也是個明白人啊。只怕那個真正的裴矩，也不是急病而死這麼簡單，當中大有蹊蹺呢。唉～其實這都是陳年舊事了，我管他那麼多幹嗎？去休去休，莫得自尋煩惱。」

裴矩淡淡道：「在朝為裴矩，在野則為石之軒。其實名字與身份又有什麼要緊？我始終是我。」

楊昭笑道：「哦，尊夫人快要生產了么？可喜可賀。不知道取了名字沒有？」

楊昭聞言一愕，心道：「揚州錢塘江以外的某個小島……難道就是後世的舟山群島？對了，普陀山不就是在那裡么。觀世音菩薩有慈航大士的別名，說不定普陀山還真和慈航靜齋有些關係。」微微點頭道：「知道了，謝邪王指教。」頓了頓，又道：「說起來，本王還有個不情之請。那位紅拂姑娘，雖然是楊素府上的舞姬，其實也並不知道楊素的什麼秘密。恰好，她又與我那位結義兄長李靖甚是情投意合，裴大人，您看是不是可以……」

楊昭笑道：「也好。裴大人，請。」當下收回陰陽令，與裴矩一起並肩出了【長青別院】，往外面走去。走了幾步，楊昭忽然想起某事，當下忍不住略帶了幾分好奇地問道：「裴大人，本王想冒昧問問，你究竟是裴矩呢，還是石之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