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一天的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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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綿……石綿……」萊姆又喃喃自語。為什麼對這個字眼如此熟悉？
這是藍道．蘇維在一八一一年為這座城市的行政長官畫的地圖，當時他們正計畫建造棋盤化的曼哈頓街道。這張地圖是橫向繪製的，原本在南邊的砲台公園放到了最左邊，北邊的哈林區則在地圖最右邊。在這種方式繪製下，曼哈頓島的形狀看起來很像一隻活跳跳的狗，抬起窄小的腦袋想攻擊咬人。
「珍珠街？沒有。」這位年輕警探拿起他剛才和豪曼一起標記好位置的地圖。「共有三、四十個清理場，分布在中城、哈林區和布隆克斯區。但下城區沒有半個。」
塞利托把這些話轉述給電話另一端的人。
「沒錯。還有，在『其他』那欄裡，寫上他熟悉刑案現場處理工作。」
在他擔任偵查資源組組長時，曾著手建立資料庫，就像聯邦政府的車漆破片索引或煙酒槍械管制局的煙草檔案。他建立了一系列的資料庫：纖維、布料、輪胎、鞋子、工具、機油和變速箱油。他花了數百小時整理清單，建立索引並相互參照比對。
「我只想當裘蒂．迦倫。」看護回答。
塞利托說：「汽車……他開的是黃色計程車。」
他還帶了能在可滲透表面上採集指紋的寧海德林，一罐採集平滑表面指紋專用的萬能膠。萊姆想起幾年前轟動刑事鑑識界的一個新聞：一位在日本服役的美國陸軍刑事實驗室技師，在用萬能膠修理一台破掉的相機時，意外發現黏膠蒸氣能顯現隱藏的指紋，而且效果強過所有專門設計來採集指紋用的化學藥物。
他清清喉嚨。「找指紋！」
「做過了。」梅爾．柯柏確認說。
「這顆石頭原本不屬於那裡，」萊姆說：「差別之大就像蘋果和橘子，我想知道為什麼。找指紋。」
塞利托詫異地看著他。
「由這點，」塞利托補充說：「也許表示他可能在監獄裡待過。」
湯瑪斯瞪了萊姆一眼，退離牆邊，用手刷拂過襯衫，撥掉在牆邊黏上的蜘蛛網。
「你們確定找過指紋了？試過微粒試劑嗎？暴露在自然環境下的證物最好用這種東西。」
「P.D.？」
萊姆對柯柏說：「梅爾，你開巴士過來的嗎？」
「應該不至於，」萊姆回他：「這一定是有用的線索，如果沒意義，他一定不會留在現場。我敢保證，這根螺絲釘的來源範圍一定很小。」
「沒錯，就是這張！」
柯柏說：「我又看到其他東西了。我猜這是石灰，很舊，顆粒狀的。」
●熟悉刑案現場工作
「三層？」萊姆憤怒地說：「媽的，這是貝殼！」他是在對自己生氣，他早該想到的。
具體化——刑事鑑識人員的終極目標。大部份物證都是可辨識的，但就算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來源仍可能有數百或數千條。已具體化的證物，是指來源已縮減只剩一條或相當有限的數量，例如指紋、ＤＮＡ樣本、一塊像拼圖一樣吻合嫌犯汽車脫漆點的油漆碎屑。
他相當詫異，如此漂亮的女人，雙手手指卻慘不忍睹。她有四根手指包著厚厚的透氣繃帶，也有好幾根手指上面有已長出新肉的舊傷口，還有一根手指指甲根部外皮凝有一層棕色血跡。他也注意到，她眉毛下的皮膚有紅色發炎現象，他猜，這是拔眉毛所造成的。她耳旁還有一道明顯的抓痕。這些全都是自我傷害的習慣所造成的。除了藥丸和白蘭地，還有一百萬種方法可以用來傷害自己。
「真空金屬沉澱呢？」
看護照他的話做了。萊姆說：「湯瑪斯，我們決定委託你了。隆恩，給他一塊警徽之類的東西。」
柯
●黃色計程車
「膨潤土。」萊姆很滿意。「那是火山灰風化而成的，建築工人在這個城市岩床較深、含水量較多的地方挖地基時，會用膨潤土來做泥漿牆，以防止工地塌陷。所以，我們要找的是靠近水邊的開發地區，也許在第三十四街以南。北邊的岩床較靠近地表，建築工人不需要用泥漿牆。」
柯柏移動一下載玻片。「如果要我猜，我會說這裡面大部份是鈣。等等，這有個纖維狀的東西。」
住所
她美麗的臉龐上掠過一絲憤怒的情緒。
「我們對石綿有哪些認識？」他若有所思地說。沒有人回答，但這並不重要；他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反正他總喜歡這樣做。石綿是複合分子，矽酸鹽聚合物。它不會燃燒，就像玻璃一樣，因為已經被氧化了。
萊姆繼續看著那根螺絲釘。
「嗯……很奇怪，沒有雙折射。」
「旋轉指紋」是指頭在物體表面轉動後留下的，和由單純撿起物體所留下的指紋不同。兩者之間的差別相當細微，只能從不同地方的紋路寬度判斷，不過萊姆一眼就瞧出來了。
「他為什麼這麼做？」莎克斯問。
「找到了！」他大喊。
外表
「沒錯，確實是。」柯柏點頭。「是蠔貝，我猜。」
「別在她面前說，她會不高興。她爸爸也是巡警，幹了四十年。所以他們都叫她『巡警之女』。」
「是玻璃粉末嗎？」萊姆猜測。
「那顆石頭。」
「什麼？」柯柏問。
「傑瑞，交叉比對環保署提供的資料。」塞利托立刻做出指示：「他們在哪進行石綿清理工作？」
「有可能，沒錯。不過，我想不透這些貝殼。」柯柏沉思說：「紐約附近的養蠔場充滿植被和泥土，而這些貝殼卻混合了水泥，而且幾乎完全沒有植物成分。」
塞利托看了已無人在的走道一眼，走到萊姆身邊。「你真的要P.D.加入？」
塞利托打了電話，把這些要求通知刑事實驗室。
偏光顯微鏡能看出晶體、纖維或其他物質的雙折射現象。例如，海砂就會有極強的雙折射現象。
「好了，各位，」塞利托說：「這是我們對八二三號先生的第一個印象。」
車輛
「這裡有別的東西，一顆大微粒，有三層。第一層類似角質，第二層是鈣。顏色有一點點不同。第三層是半透明的。」
「或許吧。」萊姆平靜地說，看著海報上的圖表資料。「不過我有一種感覺，這可能是我們今天最小的麻煩。」
紐約這座城市外圍繞著許多養蠔場，大多分布在長島和紐澤西的海岸。萊姆本來以為這個不明嫌犯會把搜索地理範圍限制在曼哈頓以內——今天早上那個死者被發現的地方。他喃喃說：「如果他把範圍擴大到整個都會區，那麼搜索就毫無希望了。」
「有可能。」萊姆同意。
其他
「他也許有前科。」這位資深警探解釋。
「我寫書研究用的檔案，還會在哪？」
…………
柯柏用瓷頭鑷
湯瑪斯翻尋檔案夾，抽出一張長長的橫式曼哈頓地圖影本。「這張嗎？」
「可是，我想過了……」
萊姆對梅爾．柯柏說：「再來，那些砂子。我們能從中判斷出什麼？」
在柯柏轉動旋鈕的時候，萊姆心想，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得再透過接目鏡觀察東西的能力。他回想起以前那些晚上，他把臉貼在灰色的海綿橡膠上，觀察纖維、腐土、血液細胞或金屬碎屑在顯微鏡中游進游出的情景。
「老兄，」這位警察嘆了口氣：「那裡的建築物還真多哩。」他走出房門。
「反正，我就是要她。」萊姆嚴肅地看著塞利托，明顯提醒他，這個條件是一開始就談好的。
●熟悉指紋
「摩擦脊——指紋的意思。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條條凸起的紋路，可以增加摩擦力。還有，寫下他可能在一間安全的房子裡進行犯罪活動。幹得好，湯瑪斯。看看他，他天生就是當警察的料。」
「在最上面，」這位刑事鑑識家指示說：「寫『不明嫌犯八二三號』，然後畫出四個欄位『外表』、『住所』、『汽車』、『其他』。很好，現在我們要開始了。我們知道什麼和他有關的事？」
「你知道我說什麼地圖。」
紐約市警局的刑事現場勘驗車是；輛大型廂型車，內部佈滿儀器和證物蒐集工具，配備勝過許多小鎮的所有實驗室。但是在萊姆掌管偵查資源組的時候，他另外購置一輛較小的休旅車做為勘驗車，車上只裝置基本蒐集和分析設備。這輛快速反應車輛看似平凡，不過萊姆硬在車上加裝了警方攔截專用警車的渦輪引擎，因此他們經常比警方的巡邏車還早抵達刑案現場，往往成為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單位。這是所有鑑識人員的夢想。
湯瑪斯嘆口氣。「完全不知道，林肯。」
「你看，這是什麼？」他若有所思說：「那條線。」在這個指紋上，有一道模糊的新月形痕跡。
萊姆看了時鐘一眼。現在是一點三十分。
「給艾米莉亞鑰匙。」
「所以這不是砂子，」萊姆喃喃說：「它是某個東西磨成的粉末……你能將它具體化嗎？」
「我只想說，」這位警探嘀咕說：「我和波林談過，皮瑞提是他媽的超級怕事的傢伙，如果……我只是假設……當那些高官發現在刑案現場走格子的是一個巡警，恐怕會他媽的有不少麻煩。」
「怎麼來的？」
班克斯說：「我們要不要寫上他攜有一把柯爾特點三二手槍？」
這位看護嘆了口氣，撥理那些糾纏垂落的黑髮絲。「看看你的頭髮。」他低聲對萊姆說，口氣很不高興。而萊姆輕蔑地扭動了一下頭部，結果把頭髮弄得更亂。艾米莉亞．莎克斯陰陰慍溫地坐在角落，雙腿放在椅子下，擺出短跑選手起跑的姿勢。的確，她看起來就像準備好隨時離開，只等待那聲槍響。
…………
在過去，萊姆與刑事人類學家和齒科專家一起到刑事現場工作時，經常發現命案所在的地方是以石綿為建材的建築物。在勘察過程中他們必須全程戴上口罩，口罩那種特殊的味道至今他還忘不了。事實上，他現在激起來了，在三年半前，有人發現被丹尼．謝爾菲德殺害的警員陳屍在地下鐵市政府站的機房裡，當時那裡就正在進行石綿污染物拆除工作。那時萊姆彎身爬進工地，慢慢從那個警員淡藍色短衫上挑起一根纖維時，卻聽見橡木樑柱發出嘎吱呻吟聲。或許是口罩救了他一命，才沒讓他被崩下來的灰塵和泥土嗆死。
現在柯柏就是使用這種方法。他用鑷子把石頭放進小玻璃箱裡，在箱內的熱板上加了少量膠水。幾分鐘後，他取出石頭。
「拿近些。」萊姆瞇起眼睛檢視。「很好！他是用轉的印上去的。」
班克斯跳了起來，「天啊！」
…………
看護湯瑪斯說：「什麼地圖？」
「你認為我們不應該找她嗎？」
「我們必須打電話給東北部每個螺絲釘製造商和批發業者，不，要打給全國。問他們是否製造此型螺絲釘，還要問他們賣給了誰。把這根螺絲釘的資料和照片傳真到聯絡處的調度員那裡。」
「有可能，」這位技師回答：「如果我能看出這是什麼東西的話。」
「不，我不認為。你為什麼要她？」
「她在下城區某地，」萊姆宣布：「可能在東邊，而且或許離珍珠街很近。她被藏在地下，約五到十五呎深的地方，那裡也許是建築工地，也許是地下室，可能是某棟老建築物或隧道。」
「我指的是莎克斯，P.D.是她的綽號。」
「替他拿一台來。」萊姆對塞利托說，隨後又看向房間其他地方。「我們還需要更多設備。我要一台真空金屬指紋機，還有一台氣相層析質譜儀。」氣相層析質譜儀實際上是由兩部功能不同的儀器組成：其一為氣相層析儀，是將混合物分離為純物質的設備；質譜儀則以光線照射樣本，測定出樣品中各別的元素為何。這種儀器能讓刑事鑑識人員測定一個小到百萬分之一綠豆大小的未知樣本，並和資料庫中已知的十萬種依特性和名字分類的物質比對。
「湯瑪斯，」萊姆吩咐他：「把這些頭髮從我眼睛弄走！梳到後面去。我今天早上就叫你梳到後面。」
萊姆又貢獻一點。「還有，他熟悉摩擦脊……」
「加大賭注，」萊姆說：「讓我們更焦急，他故意讓我們知道還有個女人目前身處險境。他會評估被害人的價值，就像我們一樣，即使我們都不承認。」說到這裡，萊姆不經意地瞄見莎克斯的手。
「什麼？」湯瑪斯問。
班克斯立刻撥了電話。
…………
「再來，那團石綿。」
萊姆對塞利托說：「隆恩，你最好也過去，那裡勢必有場激烈競賽，他們會需要動用到所有能投入搜索的人。艾米莉亞，我要妳也跟去。」
這位技師從接目鏡中看去。「邊緣不太整齊，沒有研磨痕跡，這是被乾壓機磨碎的，沒有被水侵蝕過的現象。」
●可能有安全的房子
「我們需要你，別害羞。你不是一直想當山姆．史培德或高傑嗎？」
「必須再把範圍縮小一點。我們來看看那些砂子。」萊姆對柯柏說：「用顯微鏡檢查，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萊姆又生氣了，似乎沒人能像他一樣這麼快抓到重點。他很簡單地解釋：「他想告訴我們兩件事。第一，他要再次讓我們知道被害者是個女人，如果我們沒有從早上那具屍體找出關連的話。」
「看起來很像……」
萊姆感覺到幾雙眼睛正看著他，但他沒說任何關於那骨頭的事。豪曼拿著油筆俯身在地圖上，班克斯拿著電話，報出電話那端告知的有關石綿清理場的位置資訊，讓豪曼一一在地圖上圈起。顯然這種地點有很多，遍布在這城市的五個行政區。這真令人洩氣。
他想起刑案現場基本守則：首先分析最特別的證物。
萊姆繼續說：「第二，他想告訴我們：我已經警告你了。他熟悉證物。他要說的是：省省力氣別查一般刑事物證了，我不會留下任何東西的。他是這麼想沒錯，但我們還是絕對會找到。你最好打賭我們會。」突然，萊姆皺起眉頭。「地圖！我們需要那張地圖。湯瑪斯！」
塞利托撥了
玻璃基本上是砂粒融化製成的，但在製造過程中晶體的結構被改變了，因此在玻璃粉末上看不出雙折射現象。柯柏仔細地檢視這個樣本。
儘管萊姆在任期間如此積極建樹，但是，偵查資源組卻從未想到將所有五金零件歸類建檔。他納悶當時為何沒有想到，不但氣自己那時沒利用時間做，也氣文生．皮瑞提竟和他一樣沒想到這點。
「因為她為了不污染現場，爬下三十呎深的斜坡。她封鎖主要道路和美國鐵路班車。這是一種衝勁。」
「那根螺絲釘。」
萊姆看向那張藍道地圖，目光從右掃到左，最後停在那隻活跳跳狗兒的臀部。
最常用的刑事實驗室工具，是一台掃描式電子顯微鏡配上一台能譜分析儀；它能測定出在刑案現場找到的樣本是屬於什麼元素。
「什麼地圖？在哪裡？」
「天啊，這樣可能有一百萬家，」班克斯說：「每家艾斯五金用品店和西爾斯大賣場都要查的話。」
「鮑爾，」萊姆問豪曼：「你的人可以隨時調度嗎？」
「你到底有什麼東西？」萊姆不高興地問。
「梅爾，我們不能坐等這些夢幻玩具送來，你還是用老方法做吧，再多告訴我一些關於這些假砂子的事。」
說完，他虛弱地把頭往後一倒，靠在厚厚的枕頭上。
柯柏把護目鏡往上掀到他蒼白的額頭上，取了一些樣本，放在載玻片上夾進偏光顯微鏡底下，調整顯微鏡刻度。
塞利托對他那位年輕的助手下令說：「打電話給環保署和市政府環保局，看現在有沒有正在進行石綿清理工作的場地。」
「什麼意思？」湯瑪斯問。
「不，我有更好的做法。」萊姆說：「挑一張海報，那些名畫海報，反過來貼，再用奇異筆在上面寫字。要寫大一點，這樣我才看得見。」
不明嫌犯八二三號
現在是兩點零五分。
「沒錯，」萊姆說：「是她的手指甲。通常我們不會留意，但我敢說他一定確定我們會撿起這顆石頭，才會在上面留下印記，例如這個指紋。」
林肯．萊姆的喉嚨哽住了。不是被他現在看到的東西影響——他還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麼——而是那陣神經衝動，從他腦部發出，卻消失在半途，傳不到他已毫無知覺的右手。那是一股想抓起鉛筆戳進砂堆探刺的衝動。一年多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衝動，差點讓他流下眼淚。而他唯一的安慰是想到那一小瓶紅中藥丸和塑膠袋，貝格醫生為他帶來的——剛才他就出現在這個房間，像要來救贖他的天使。
「鮑爾，我們必須行動了，叫你的人到那裡開始搜尋。所有珍珠街上的建築物，水街上的也要。」
在種種從非滲透性表面採集指紋的技術中，真空金屬沉澱算是凱迪拉克級的。將受測物置於真空密閉空間中，蒸發黃金或鋅；這些金屬會覆蓋在看不見的指紋上，顯現出清楚的紋路渦旋。
「為什麼？」班克斯問。
「環保署有消息了。」班克斯對豪曼揮手，他們退到房間角落，搬開幾疊書。當豪曼展開一張緊急應變小組的紐約戰術地圖時，有個東西啪噠一聲掉在地上。
湯瑪斯把裝有螺絲釘的塑膠袋拿在手上，顛來倒去，讓萊姆仔細研究。這根金屬短釘一半生鏽，半沒有。很鈍，有磨損痕跡。
「把它釘在那裡，很好。」
「警員，」塞利托打斷她：「妳已接到命令了。」
「也許他把她帶到石綿污染清理場。」塞利托說。
「算了吧，林肯，我知道一堆刑案現場警員都會做這樣的事。」
萊姆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半對他人半對自己說：「鐵路地下道、走私用隧道和通路小門、石綿——這些都是老東西。他喜歡紐約歷史，我需要藍道地圖。」
塞利托把裝有砂粒的證物袋交給技師柯柏，柯柏把裡面的東西全倒在，個搪瓷
「會不會是混凝土？」萊姆猜。
●手槍：柯爾特點三二口徑
萊姆突然吼道：「邊緣！這些貝殼粉末邊緣是什麼樣子，梅爾？」
「林肯……」他低聲說。
「沒東西。」柯柏說。
「不對，我認為這不是玻璃。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真希望這裡有一台能譜分析儀。」
「都準備好了，」這位緊急應變小組指揮官很肯定地說：「不過我得告訴你，我們有一半的人被綁在聯合國會議會場，被借去執行特別勤務和維護聯合國安全。」
剎那間，這個字在他腦海裡亮了起來。他感覺身體起了一陣劇烈搖動——來自應該感覺不到任何搖動的部位。好像有什麼東西和石綿相似？他好像曾讀過或聽到什麼和石綿有關的東西，而且似乎就在最近——雖然林肯．萊姆已不再信任自己的時間感。當你躺平僵凝在同一個地方，一個月一個月地過下去，時間會慢得近似死亡。讓他靈光乍現的事，也許是他兩年前讀到的。
？
這年輕人眼睛轉了轉，拿出他那枝派克鋼筆，並從一張桌子下拿出一疊染上灰塵的黃色信紙。
「它混合了一點泥土，這是壤土，有石英、長石和雲母微粒，但沒有什麼葉子和腐爛植物碎片，這種泥土可能是膨潤土。」
「我開休旅車。」他回答。
「蘇丹黑、物證安定顯影劑、碘劑、氨基黑、DFO和甲基紫、瑪加那刷。」
湯瑪斯挑了莫內的「睡蓮」，反過來貼在牆上。
「他媽的當然要。」他的老闆贊同。
從萊姆所在的角度，他無法看到那個掉下來的東西。豪曼猶豫一下，才彎腰拾起一塊泛白的脊椎骨，放回桌上。
「那讓你當潔西卡．佛萊契好了！我要你幫忙側寫這次事件。快點，拿出你那枝老插在襯衫口袋擺好看用的萬寶龍鋼筆。」
●也許有前科
「派一個警察到第四十二街，」萊姆回答：「到市立圖書館，那裡有公司行號名錄。一拿到後，就叫那幾個調度員開始從工商黃頁一家一家打。」
一九一三年，伍爾沃斯建造了六十層樓的大樓，並以自己的姓氏為名。這棟大樓外觀為赤陶色，飾有滴水獸和哥德式雕像，曾維持十六年世界第一高建築物的地位。由於百老匯比曼哈頓其他地區的岩床還淺一百多呎，因此工人必須挖很深的豎井才能支撐住建築物。在破土開工後不久，工人即發現在一九〇六年遭人綁架的曼哈頓企業家塔伯特．索姆斯的屍骨。他的屍體被發現埋在一堆白砂之中，但其實那是蠔貝的粉末。這個事件曾引起小報大肆報導，聲稱這位肥胖的大亨至死都擺脫不了美食。在曼哈頓尖端的下東區經常會發現這種貝殼，因為這裡過去曾是垃圾掩埋場。珍珠街的名字也是因此而來。
但柯柏沒帶真空金屬沉澱機來。
「有東西了。」他說。他揮上長波長UV粉末，然後用聚光燈強光照射。石頭正中央浮現一個清楚的指紋。柯柏用一比一的寶麗來CU-5型拍立得相機拍下照片，把相片拿給萊姆看。
「好了，隆恩，你的意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