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深夜造訪
輕輕搖了搖頭。老宰相竭力將心中的雜念壓了下去。
事實上，阿德里克已經兩天不曾合眼，此刻心神疲憊，就有些不耐煩起來。
不會的！若是他有了察覺，此刻已經發動反撲了！別看那個老公爵這幾年韜光養晦，安分的很，一副老朽與世無爭的樣子，但是薩倫波尼利也是一把年紀了，他可是親身經歷過當年老米納斯公爵在位掌兵權的時期！當年的米納斯公爵，性子果敢堅毅，殺伐決斷，從來不會遲疑半分！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心加害他，那麼此刻，老公爵已經派了他米納斯公爵府里蓄養的精銳部下來火拚了！
看來……米納斯家族的異動，並不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動作。是他們自己家中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老宰相輕車簡馬，悄悄的半夜出了府門，身邊只有兩個貼身的侍從跟著，就連馬夫也都是府里的管事親自充當。
老頭子點了點頭，眼神有些複雜，長長嘆了口氣，看著阿德里克疲憊的面容，低聲道：「將軍大人幾天沒睡了？」
但是一生宦海的老宰相更知道一個道理：世事無絕對！往往就是那些看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一旦發生了，那麼帶來就是滅頂之災！
薩倫波尼利要拜訪的人是阿德里克——雖然已經是半夜，但是老宰相卻毫不懷疑，這個時候阿德里克必定還沒有睡下。
管事看著老爺疲憊的臉色，忍不住道：「老爺……您今晚還沒有吃一口東西，時間也不早了……」
「還有什麼？」老宰相點了點頭。
半夜造訪帝國軍部，老宰相也不露面，只讓手下出示了一份最高級別的通行令，軍部的守衛就立刻放行。
他太了解米納斯公爵的性子了！這個傢伙這幾年來看似一團和氣，可當年的性子，卻絕不會有所改動！自己身為宰相，又是皇帝倚為心腹的頭號嫡系大臣，若是讓老公爵知道自己要對他下手，那麼對方一定會解讀為這是皇帝本人的意思
堂堂的帝國軍務大臣，帝國軍隊的頭號人物，居然就吃的如此簡陋！宰相自然能看出來，那麵餅只是用最普通的粗糧製作的，至於那熏肉，和普通的軍中士兵吃的也沒什麼差別。
「屬下不知道，也不敢妄猜。」侍衛長很老實的搖了搖頭：「馬車進府之後，公爵府就封閉了大門，看得出來，他們全府上下戒備很嚴密，守衛的數量至少增加了一倍。」
阿德里克不動聲色地回見了宰相，並讓自己的近衛將兩人會面的房間周圍嚴密的把守起來。
阿德里克看到了宰相的眼神，淡淡一笑：「宰相大人言重了。這樣的伙食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還有肉吃。若是行軍打仗野戰的軍中伙食，能有餅來充饑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按理說是絕無可能！自己家族的精銳死士，絕不會出現叛逆告密的舉動！
說著，宰相的眼神故意落在了阿德里克的桌上——那是一個食盤，裏面顯然是阿德里克的晚餐，裏面放著兩塊又冷又硬的麵餅，中間只夾了一片熏肉。因為已經冷掉了，上面浮著一層讓人噁心的白色的油花。
「備車，我要出門。」
頓了頓，侍衛長補充道：「有一個異常的細節：聽說羅迪爵爺帶人出城的時候，清一色的都是馬隊，回來的時候，隊伍里卻多了一輛輕簡的馬車，那馬車很是簡陋，顯然是臨時在城外徵收來的，我的手下有人認出，那是一輛貨車，但是卻被臨時改裝了，車廂上加了棚！他們進城的時候，馬隊將那輛車擁在隊伍中間，車棚放下，掩的嚴嚴實實，顯然是不想讓人看見裏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因為他們帶了老公爵的手書，所以守門的將領也沒有敢盤查，就直接放了他們進城。那一隊人，進城之後，就直接回了公爵府。」
「老爺，我們……」
侍衛長領命下去之後，老宰相才長長的鬆了口氣，緩緩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大人深夜前來，不知道……」
人！！
「下去吧，讓大家都休息吧，不會發生什麼大事了。」宰相長出了口氣，眼神有些複雜：「後面的事情，不是你們能了解的了。」
「羅迪小爵爺出城的時候，是帶著人去了西北方向的一座小村鎮，距離帝都不到二十里。我帶人在村鎮里打聽了消息，那輛馬車也是在村子里的一個車馬行買的。我們問了車馬行的人，當時小公爵帶著人將車馬行附近都圍住了，不讓閑雜人進出，不過有車馬行的人遠遠的聽見了裏面傳來了大哭的聲音，就連羅迪小公爵，出來的時候，眼睛也是紅紅的，但是神色卻很是激動，彷彿很高興的樣子……」
「知道了。」宰相這次的反應平靜了許多，顯然帶回來的消息，進一步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老宰相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會太誇張！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老宰相的心中從來不曾如此的緊張過——哪怕是在上次奧斯吉利亞城破，叛軍進城的時候，老頭子都不曾如此忐忑過。當時雖然時局惡劣幾乎陷入絕境，但是老宰相的想法卻反而單純的很：若是亡國了，那麼自己這個當宰相的，也無非就是一死，以全名節罷了。
「將軍辛苦。」老宰相淡淡道：「只是，我有一句話想問您……您覺得，現在您最為難的卻是什麼？」
一輛小小的運貨的馬車裡能裝什麼？違禁的東西？自然是不會的，違禁的東西，首推就是軍械武器裝備，但是米納斯公爵半輩子都在軍中位居高位，那些違禁的武器裝備，對旁人來說或許是希罕物品，但是他府里必定是有很多的。那麼……難道是什麼私貨？
難道那個精明的老傢伙，他發覺了自己的異動？
等侍衛長出去之後，老宰相卻又叫來了自己貼身的家中管事。
派出去的是老宰相的貼身侍衛長，這是一個身形精幹的中年武士，跑進了宰相的書房裡，額頭還帶著汗水，喘息急促，顯然這一路奔波很是辛苦。
直到了天色完全黑下來，老宰相連晚餐都不曾吃半口，在書房之中靜靜等候。
「但願神靈保佑吧。」老宰相臉色冷峻，眼神里滿是寒光：「若是米納斯家族能沒有異心，為皇室效力，便是國之大幸！若是真的變成了亂子……那麼，這就是帝國的大禍！」
終於，到了幾乎快子夜的時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才終於回來稟告。
若是米納斯公爵真的下了決心反撲，那麼大家火拚，輸的一定是自己！
以米納斯公爵家族在軍隊之中的深厚底蘊，若是讓老公爵得知自己居然有心對他下毒手，那麼米納斯家族隨即而來的反彈和報復，也將會是……
「大人！有消息了！」侍衛長正要跪下行禮，老宰相一皺眉：「說！都什麼時候了，不用行禮了！快說！」
這位侍衛長做事情很是得力，打聽回來的消息也很詳盡。
儘管大家站在不同的陣營，但是老宰相對於阿德里克這樣的勤政還是非常欽佩的。
「……不用了。」老宰相忽然笑了笑，眼神里的陰霾和緊張都已經消失不見：「情況看來不是我所想的那麼糟糕。嗯，你小心查看，只是別露了蹤跡，別讓人知道你們是我府里的。這些日子軍部不是從南邊調來了不少守備軍么？你們換上地方守備軍的衣服出城去打探消息。」
他的不安之中，多半帶著心虛的味道。雖然他很信任自己家中蓄養的這些精銳武士——畢竟在帝國之中，每個豪門貴族都有蓄養精銳私兵的傳統，這
「很好，你很仔細。」老宰相再次點頭，卻皺眉道：「你覺得……那馬車裡會藏了什麼？」
想到這裏，老宰相心裏一動，想起一件事情……
「……」阿德里克略微一皺眉，淡淡道：「宰相大人深夜造訪，恐怕不是來和我商談食宿的事情吧？」
等到了幾乎快天亮的時候，侍衛長才終於再次帶著打探消息的結果回來了。
可是今晚的情況，卻又是不同！
「你懂什麼，我的大事成不成，便在今晚了！快去，不要侍衛跟隨，換一輛不扎眼的舊馬車，我要去軍部。」
侍衛長略微一沉吟：「我在公爵府外看到那輛馬車的，從車輪印記看來，那馬車負重並不多，路上留下的車輪印記輕而淺。」
說到這裏，老宰相心中略微一遲疑，侍衛長心中一動，低聲道：「大人，是不是要做的乾淨一些……詢查的相關之人，是不是都要……」說著，他做了一個單掌下切的動作。
薩倫波尼利心中不安，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派遣出得力的家中精銳手下，去米納斯公爵府周圍悄悄打探消息。
親手關上了房門，阿德里克才轉過身來，看著已經悠然坐在了椅子上的老宰相。
薩倫波尼利深深吸了口氣，在屋子裡踱步走了會兒，然後快速走到了桌前，提筆來唰唰寫了一封手令，交給了侍衛長：「現在已經宵禁封城了，你立刻拿我這份手令，出城去探察消息。羅迪帶著人先前出城去了哪裡，在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還有那輛馬車是從哪裡徵調的，都查一下。嗯……」
難道是……
老宰相想到這裏，忽然苦笑一聲，這麼想似乎也不
或者是老公爵聯絡了什麼南方地方守軍的老部下，進城來面見商談什麼隱秘的大事？
雖然老宰相知道，自己的政務目標，就是如何限制這位勢力過於強大的軍中魁首。但是在私下裡，他對這位帝國現在的軍中支柱，卻也是很欽佩的。阿德里克大公無私，就任軍務大臣以來，忙碌公務，廢寢忘食，幾乎可以說是帝國百年來最勤政的一位軍務大臣了。
米納斯公爵也不缺錢花，犯不上做這種事情。
那輛羅迪帶回來的馬車裡，到底悄悄裝了什麼東西？
「算算日子，應該還沒到吧，大隊人馬趕路從北而來，就算走的快，應該也還有半月的時間才對……」
「是！」這個侍衛長性子謹慎細密，喘了口氣，才飛快低聲道：「我把人手分了兩撥，一隊人去城門附近查看，另外一隊人隨著我隱藏在公爵府附近。就在前一會兒，終於有了消息，羅迪小爵爺所帶的那一隊騎士，大隊從城外回了城，晚上城門關閉實行宵禁，還是羅迪出面出示了老公爵的手書，才讓守城的將領開了城門放他們進來。我的人當時就在附近，看的很真切，不會出錯的。」
阿德里克還沒說完，宰相卻已經長長嘆了口氣：「阿德里克將軍，您操勞帝國軍務，廢寢忘食，實在是讓我欽佩啊。」
他今天做了準備，目標自然就是米納斯公爵——米納斯公爵已經決定來赴宴和自己會面，卻在出門之前忽然取消了行程，難道……
老公爵一生戎馬，他家中蓄養的精銳武士，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在所有的帝國豪門貴族之中，都是毫無疑問的首屈一指！能和米納斯家族的私兵的素質相媲美的，恐怕也只有皇帝的私人武裝「暗夜御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