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驚變
法歇爾艦隊的運輸艦開始轟鳴，量子發動機發出了獨特聲響，空間開始微微地擾動。
「你想說什麼？」法歇爾銳利的眼光盯著邁克問道。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法歇爾感受到了失敗帶來的恥辱和痛苦。
「當心！！」
「三號被撞毀了，三號被撞毀了！」
「危險！！」
法歇爾看著金屬櫃被安置到預定的軌道上。
另一側，巨大的運輸艦正滿載著燃料和炸藥，慢慢向法倫光環移動。全部的能量都被加到了能盾上，抵禦著來自法倫行星光環中的碎石。運輸艦的程序已經被設置，全部人員撤離，自動駕駛系統會把運輸艦定位在光環內，然後，遙控裝置會點燃這個巨大的雷管，在光環中製造一場可怕的爆炸。
所有的人員都開始緊張的忙碌起來。要將一艘運輸艦裝滿燃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還要將高性能炸藥固定在艦上，裝上雷管和遙控器。其中既要速度，還要保證安全，一個不小心，被炸上天的，就是他們這些鹵莽的人了。人手都被利用上了，甚至邁克的陸戰隊也被調去，他們都知道，現在是在和時間競賽，和刺岩卡的艦隊比賽。法歇爾注意地看著莫罕伊斯的行動。莫罕伊斯做的很好，他拖著刺岩卡作著之字形的飛行，在空間兜著圈子，充分保持著對刺岩卡的吸引。很快，刺岩卡察覺了莫罕伊斯的意圖，黑幽幽的艦隊兵分兩路，從左右包抄莫罕伊斯並不多的艦支。莫罕伊斯很快被擠到了死角，只好衝著法倫行星逃了過來。
「現在撤退還不晚，時間拖的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況且，我知道你最擔心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刺岩卡艦隊的蹤跡。我們不知道它們在什麼地方，而我們現在正暴露在空間中，沒有武裝，脆弱，不堪一擊。」
法歇爾咬了咬牙齒，下了決心。
「明白。」
「我想好好思考一下。」
法歇爾一趕到作戰室，就看到了在三維投影儀上的默罕伊斯分艦隊。那些運輸艦開始拋射出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燃料桶，並且在空中將它們引燃，用爆炸的火光來吸引刺岩卡。法歇爾滿意地看著，他並沒有教默罕伊斯該怎麼做，但是，顯然，默罕伊斯還是找到了自己的辦法。看來，默罕伊斯已經知道如何變通了。很快，分艦隊開始移動了，迅速而且乾淨利落的向後撤退，在他們的後面，跟著一片黑壓壓的東西。近了，才看清楚是一些蟲蛹狀的巨大戰艦，那是法歇爾的目標：刺岩卡空間艦隊！
驚呼中，突
法歇爾死死地盯著邁克，想要看透他的內心。邁克平靜地迎著法歇爾灼熱的目光。法歇爾沉默了。
「法歇爾將軍以前有過這樣嗎？」一個軍官悄悄問道。
法倫的光環在遠處看是那麼美麗，但靠近了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工程車操作員發現自己進入到了一個充滿霧氣和碎石的區域，不時有一兩顆尖利的、張牙舞爪的碎塊從周圍快速地掠過，碰撞到其他的碎石，然後碎裂開來，驚的操作員一聲冷汗。進入到這個光環，才發現到這是一個混亂的，充滿不規則碎石的恐怖的世界，褪去了光環美麗的面紗，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莫罕伊斯終於找到了刺岩卡的艦隊。它們躲藏在艾倫行星的背面，恆星照耀不到的地方，聚集在那裡。莫罕伊斯有些生自己的氣，他應該早找到那些刺岩卡的，刺岩卡具有昆蟲的特性，這就決定了它們對光或者是火天生有厭惡感，躲在恆星照射不到的地方是可以預料的到的。默罕伊斯鬆了口氣，馬上下達了命令：「作戰開始！」
什麼也沒有發生。
一下子，作戰指揮室亂成了一片。法歇爾只是臉色蒼白的看著那些綠色導彈來的方向，在那裡，陰影中，慢慢浮現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在張星的照耀下，發出黑色的光芒，巨大而又醜陋，那是刺岩卡的戰艦。一直悄悄埋伏在那裡的戰艦！
「七號呼叫三號……七號呼叫三號！注意，注意你的後面……」
突然，出現了無數的綠色的光球，它們在宇宙間劃過，留下一些綠色的尾痕。法歇爾吃驚地看著那些綠色的球體紛紛擊中了那運輸艦，炸裂開來，綠色的液體四散飛濺，運輸艦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地向法倫衝去。
法歇爾打斷了他，「我承認，我並不是萬能的，有時候會遇到這種挫折。但是，在這種時候，我往往會想：再堅持一會，那怕一會，事情就會有轉機。我們現在等待吧，我相信默罕伊斯，還要相信我們的一點點的運氣。」
「它們在哪裡？」法歇爾暗自想到，「它們應該就在艾倫行星那裡，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的話。」
「那麼，法倫行星怎麼解決？」
法歇爾丟下了邁克，抑制不住焦急的心情，但是，意志佔了上風，雖然是急沖沖，卻不失風度的快步離開了。邁克也緊緊跟著，想到：這就是法歇爾所謂的運氣吧。
法歇爾
「回收所有的工程操作車。」法歇爾簡單地命令道。然後，他一個人獨自走出了指揮室。電動門在他背後關閉了，留下了一屋子不知所措的軍官。
邁克笑了笑，走上前來，看著法倫行星，好象在對自己說話一樣。「好美的行星，人在其中是這麼渺小。」
「時間差不多……」法歇爾喃喃說道。
「撤退吧，法歇爾將軍，我知道你正在考慮這個問題。」邁克意味深長地說道。
「引爆戰艦！」法歇爾命令道。
莫罕伊斯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一號呼叫七號，一號呼叫七號！」
「快！快！！快離開！！」
「我看不見三號……」
「比想象的要困難的多啊。」邁克在法歇爾背後說道。
「導航系統失效！」
「你說什麼？」法歇爾吃了一驚，後退了一步。
邁克沒有再說話，他知道，現在做這樣的決定，法歇爾是對的。
「誰知道呢？」另一個軍官憂心重重的說道，「即使是法歇爾將軍，也不會料想到這種情況吧。」
在這一分鐘內，法歇爾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在他們下面的法倫高空軌道上，默罕伊斯和他的艦隊如何被刺岩卡一點，一點的撕碎了。
「我們連一絲希望都沒有，將軍。」邁克靜靜地說道。
「一號，一號呼叫塔台，一號開始定位。」
「繼續，我們沿著艾倫行星的高空軌道移動，小心偵察，注意保持警惕。」
法歇爾艦隊出現在張衡星系。
「七號呼叫塔台，七號呼叫塔台……三號的情況不太好……」
「將軍，現在離開作戰室不是很好啊。」法歇爾回頭一看，原來是邁克上校。
「是。」
「我看見三號了……」
「情況不太穩定……」
「看樣子，這次麻煩大了……」
「預熱一分鐘后結束。」
法歇爾從三維屏幕上看著作業的進展情況，同時監聽著無線電通訊。
「繼續，第二梯隊。」法歇爾命令道。
「默罕伊斯那裡進行的怎麼樣？」法歇爾問道。
「快想辦法，將軍！默罕伊斯被包圍了！」
「邁克，」法歇爾慢慢地說道，「我在軍事學院的時候，學習到的原則是不能放棄，哪怕是有一絲希望，決不能放棄。」
這時候，莫罕伊斯的分艦隊已經靠近了，無線電中傳出了莫罕伊斯有些沙啞的聲音：「法歇爾將軍，引誘計劃成功了，刺岩卡都在我們身後，它們追的很快……」
「將軍，我們不能進行第三次作業，」一個參謀報告道，「
「是，將軍！」
「可是，」邁克急切地說道，「你說過，你不會拋下你的士兵逃跑的。」
又一批工程操作車被投放了下去，延續著前面死亡的工作，帶者恐懼的心情。由於前一次的教訓，這一次的行動變得更加的謹慎，因而，也變得更加的緩慢，幾乎沒有什麼進展。法歇爾開始有些心煩意亂，但是竭力不顯露出來。
「沒有……」
「很好，」法歇爾說道，因為興奮，眉毛微微地挑高，「把它們帶到法倫高空軌道上，剩下的交給我們。」
「撤退吧，將軍。」
「注意，注意！」
「自動駕駛失效！」
法歇爾又按了一下。還是沒有動靜。他的臉色更加白了，看著三維投影儀，他們唯一的希望，那運輸艦被徹底的破壞了。刺岩卡似乎早以知道該如何有效的破壞一艘人類戰艦，它們在和張衡星系方面艦隊作戰的時候已經學會了這點。現在，失效的運輸艦被刺岩卡的綠色孢子彈撕扯碎了，白色的燃料撒在宇宙空間，形成一條白色的帶子。很快，刺岩卡戰艦開始朝著默罕伊斯的艦隊運動過去，和正在追擊默罕伊斯的刺岩卡艦隊形成了夾擊之勢。顯然，它們看出默罕伊斯的艦隊速度較快，應該首先消滅，至於法歇爾的艦隊，就等著它們慢慢宰割了。
「什麼？將軍？」參謀吃了一驚，「莫罕伊斯正在靠近，這樣很危險。」
「那我該怎麼辦？」法歇爾目光炯炯地看著邁克，「犧牲全部的人嗎？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
「但是，」法歇爾又想到，「如果我推斷錯誤的話……」他突然搖了搖頭，努力把這個想法甩到腦後，他不能這樣想，也不敢這樣想。法歇爾只能判斷正確，否則，葬送的就是他和他的艦隊。
莫罕伊斯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心頭有些不安。顯然，刺岩卡艦隊要不已經離開了，要不就是躲藏在哪裡。莫罕伊斯希望是前者，但是，如果是後者，他就不得不冒很大的風險，試圖引誘這些未知的生物，誰也沒有把握，現在，莫罕伊斯就是誘餌，他想起以前釣魚的時候，魚沒有釣到，餌卻被吃了的教訓。法歇爾交給了他一個艱巨地任務，莫罕伊斯既不知道是否能把刺岩卡引誘過來，也不知道法歇爾什麼時候能完成陷阱的布置。他又開始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了。
「全艦
「我們要放棄默罕伊斯？」邁克站在法歇爾背後說道。
法歇爾沒有說話，也沒有轉過頭，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法歇爾轉過身子，發布了命令：「全艦注意，開始脫離！」所有參与作業的運輸艦的巨大引擎開始發出轟鳴聲，向外空間移動，只留下那支裝滿燃料的運輸艦正在孤零零的向法倫行星的光環移動。
「法歇爾將軍請立即到作戰室，法歇爾將軍請立即到作戰室。默罕伊斯找到了刺岩卡的艦隊。」
「注意！莫罕伊斯過來了，運輸艦準備好了沒有？」法歇爾問道。
「默罕伊斯保持著無線電靜默，根據觀察哨的報告，默罕伊斯還在搜索中，沒有找到刺岩卡的艦隊。」
「三號，三號，塔台呼叫三號……這裏收不到你的編碼機信號，請調到7700……」
按照計劃，他們應該引誘刺岩卡的艦隊，但是，現在，引誘行動變成了搜索。在預定的區域沒有發現刺岩卡艦隊的跡象，有大量的殘骸在空間飄蕩，都是人類艦隊的碎片，孤零零地在艾倫行星的上方遊盪著，彷彿無主的冤魂似的，有些毛骨悚然。這裏肯定發生過劇烈的戰鬥，原先的張衡星系方面艦隊已經蕩然無存了，沒有任何的求救信號，也沒有任何有生還者的跡象。
「所有責任，我來承擔。現在，必須保存現有的艦隊！作戰失敗了，邁克。」法歇爾說道。
邁克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沒有莫罕伊斯的消息……」
法歇爾背對著他，但是，邁克還是能感到他的緊張。
很快，作業的工程操作車被投放到了法倫行星的高空軌道上。笨重的工程操作車小心翼翼地捧著巨大的金屬櫃，裏面裝滿了燃料，或者是彈藥。那些金屬櫃是由垃圾拋棄箱改裝而成，工程操作車背後的推進器閃爍著火光，將金屬櫃一個，一個的安放在法倫的光環上。處於極度的謹慎考慮，工程車靠近法倫光環時，都關閉了推進器，改為噴氣操作，避免不小心點燃了這個天然的炸藥包。
法歇爾剛要張口說話，突然，廣播系統響了。
邁克靠近法歇爾，法歇爾能看見他那淺色的好看的眼睛。
「是的，將軍，投放正在進行！」
法歇爾緊張地看著，手不知不覺中攥緊了，額頭上也微微滲出了一些汗水。終於，更大的災難沒有發生，在一連串地爆炸后，光環又恢復了平靜。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沒有點燃那個東西，差點就把自己給葬送在那裡。玩火者自焚。法歇爾暗暗想到
「先生們，我們改變一下計劃。」法歇爾說道。邁克微微一笑，知道法歇爾又有了新的主意。
「把所有的燃料，彈藥，一切可以易燃的東西都運上一艘運輸艦。我們把整個一艘戰艦投放到法倫光環中去。運輸艦堅固的外殼可以阻擋隕石的碎片，至少，可以支撐到默罕伊斯回來！」
法歇爾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說道：「就算沒有希望……」他抬眼看著邁克，顯得那麼憂鬱，「即使沒有希望，我也不會放棄。」邁克有些愣住了。「因為，」法歇爾轉過身，看著法倫行星，「因為，我是法歇爾。」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法歇爾，一時間靜悄悄的，靜地讓人感覺有些可怕。
「上校，我們是否繼續搜索？」
「引爆它！」法歇爾大聲說道，「我們被包圍了，這是陷阱！」大家都傻在原地。法歇爾一個箭步，到了控制開關面前，打開保險蓋，用力按了下去！
進度非常的慢，焦躁的情緒已經開始出現在整個作戰指揮室中了。由於法歇爾在，其他的人不敢講什麼，只是互相用眼色偷偷地交換意見，很多人開始懷疑這次行動成功的可能性了。很快，所有的人都發現，把金屬櫃固定到預定的軌道上，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光環內充斥著太多的亂石碎片，在裏面橫衝直撞，金屬櫃不可能被固定在一個地方，而且，經過幾次的衝擊后，很多都泄露了，無法起到預定的效果。第二次的作業也失敗了。
量子波的擾動結束后，艦隊在三維空間物質化了。坐標計算的相當準確，法歇爾正好能看到法倫行星那優美的白色光環。默罕伊斯帶領著一支艦隊在不遠處出現，他們離艾倫行星更近一些，試圖吸引那裡的刺岩卡。沒有一分鐘的耽擱，法歇爾下達了作戰指令。
爆炸的金屬櫃產生了連鎖的反應，周圍的易燃物質都開始猛烈的燃燒起來，並且迅速的向四周擴展，形成了一個強烈地衝擊波。周圍的工程操作車躲閃不及，紛紛被擊中，同時也開始爆炸燃燒，在高熱中融化。一瞬間，光環中星星點點的爆炸此起彼伏，無線電通訊中充斥了操作員臨死前絕望地慘叫聲。
法歇爾沒有聽到這種議論，但是他的內心也開始有些動搖了。他走過船舷，士兵向他敬禮。法歇爾徑直走到船頭，來到艦橋上，透過巨大的透明纖維玻璃，看著法倫美麗的光環，自言自語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二號，二號呼叫塔台，唔……這裏情況不太好，改為手動操作……」
「手動遙控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