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導演》目錄

第三十一章 言傳身教

第三十一章 言傳身教

「並不是每部片子都要『大卡士』,阿言你要記得。一份好的劇本,一個好的團隊。加上有潛力的演員,一樣能夠造就出好片。當然,演員中你可以挑一個此刻名聲還叫的響的來做噱頭。」徐克更多的時候,就是喜歡發掘演員。像他這樣的導演,香港還有不少。
「燈光暗了些,還有,那個群眾演員,搞什麼呢!第六格……」看了眼身後的呂言,徐克開始把片段中出現的問題統統報了出來。
也讓呂言明白,它不是現實的邏輯,不是灰了心的新世紀人的邏輯,它另有一種邏輯,是電影的邏輯,是徐克的邏輯,是熱情的邏輯,是希望的邏輯。
忽然,呂言覺得自己眼前的徐克開始熟悉起來。他脾氣暴躁,有性格理想。他的那些電影的成功,與其說是電影技術的勝利,倒不如說是一種性格理想的勝利。在徐克的電影里男人剛毅深沉,女人豐腴亮烈,《新蜀山劍俠》、《笑傲江湖》、《青蛇》、《黃飛鴻》都是這種性格理想的結晶。
原來對於葉倩文幾個演員並不太看好的呂言,也直到現在才看到她們的精湛演技。其實徐克在選角方面向來是獨具慧眼,最能發掘演員本身的特質。
而且僥倖也太多,而且壞在太僥倖——例如被灌醉的葉倩文滾入床底得以保全貞節;向《馬路天使》、《十字街頭》致敬的地方太多,向老上海文藝遺留物取經的地方也太多——街頭群眾把一顆頭左歪右歪的情景,立刻教人想起丁聰漫畫里的那種惡趣味,用兩個人十年後的重逢撐起整齣戲,也有點力不從心,所以散亂的時候也太散亂,張艾嘉倉促間被推上舞台,機智獻唱「嘻嘻哈哈之歌」,引來老闆獻花,似乎要埋設伏筆,卻到底沒有了下文,獻花老闆轉眼又意欲染指被選為月曆皇后的葉倩文。
力求完美當然是好事,但也不能過分的吹毛求疵。
其實劇組中怕是鍾鎮濤最心急了,因為《青蛙王子》也是臨近尾聲。剩餘的橋段,大多數都需要他這位男主角的出現。
像鍾鎮濤這樣趕場的演員,有幾天甚至是直接在片場就睡。有時候,只能睡個把小時。
不過呂言也知道在這個階段的徐克,所拍的影片中女性形象本來就出彩遠甚男人。到86年的姐妹篇《刀馬旦》,更是乾脆整出三個女人一台戲了。
雖然還有幾場戲還沒有拍,但整部電影大概的東西都已經出來了。呂言甚至能夠自己在腦海里過一遍,想象到接下來幾場戲拍攝的大概。
「回到香港後幾場戲一完,就差不多了。言仔,你到時候抽空把你說寫好的那份劇本交給我吧!」徐克一直有心給呂言展示的機會,除了看中這個後生仔之外就是補償當初他婉拒黃百鳴的邀請。
「言仔,你要記住一句話。拍電影如耕田一樣,既要播種又要等收成,願意去體驗這種辛苦已是一種浪漫。」徐克坐在總機前,忽然扭頭對呂言說了一句。
也正因為如此,導致呂言都習慣性的帶著紙筆跟在他身後。
但呂言偏偏又覺得不論是劇本還是徐克拍攝的手法,都有太多不符合邏輯的地方。關鍵點就在巧合太多,而且壞在太巧——例如十年前在橋底有過盟約的人成了鄰居,人海中有過瓜葛的人竟齊聚一室;
呂言雖然總會有些畏懼片場的徐克,但對於電影中的諸多問題他都會很不客氣的跟徐克提出自己的看法。當然,他的表達方式相對委婉很多,也不至於讓徐克覺得自己過多的指手畫腳。
其實呂言知道徐克對《上海之夜》寄予了很多的理想,比如說這是電影工作室的第一部電影。比如說,他終於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讓女性演員擔任了次喜劇的主演。要知道《上海之夜》中張艾嘉和葉倩文的戲份比鍾鎮濤重,這在現在可是非常罕見的。
畢竟徐克之所以要成立電影工作室,就是希望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拍攝。
斯蒂芬·金有名言「你要相信你所寫的東西」,在呂言看來,徐克就是懷著極大的誠實去相信《上海之夜》里的一切巧合、一切遭逢,以及人和人之間的暖意。
而因《最佳拍檔》系列中俐落短髮的男人婆形象大受歡迎的張艾嘉,穿起旗袍燙起頭髮竟然立時多了好些凄凄慘慘的風塵味,與直來直去的葉倩文配戲,又不至於過分哀怨,反而頗具喜感,張艾嘉演來收放自如,演技著實了得。相比較於這兩位女子的大放異彩,鍾鎮濤的憨直小生反倒顯得一般了。
就好比本片中像葉倩文飾演的鄉下女孩子,憨真有趣,動輒雙眼圓睜,每有落難,卻總能逢凶化吉。對鍾鎮濤的感情也是直接熱烈,誤會張艾嘉「勾引」鍾鎮濤后,氣沖沖地斥責張「落衫搶我男友,簡直是無恥下流」,談僵后摔門出去,未幾又眼淚汪汪地跟張借錢買個燒餅吃,等張心軟后,破涕為笑,所有爭執煙消雲散,實在是教人又愛又氣的小孩子脾氣。
「CUT!」當徐克喊出這聲時,來到台灣三天的大家都鬆了口氣。這是最後一組鏡頭的拍攝,大家總算可以回香港了。
呂言,則用心記著。這些問題,到時候都得交給後期製作進行一些處理。基本上影片的拍攝,都會有些小疏漏。只要不是大問題,導演們都不會喊「CUT」的。倒不是他們不敬業,而是如果為了這些無關主要的小細節反覆拍攝對演員還是工作人員都是一種浪費。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徐克卻笑著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雖然陪著呂言回了次家,但第二天的拍攝還得繼續。徐克也如同呂言想象中一樣,並沒有因為昨天得知自己爺爺是『呂樂』的事情而起了什麼變化。如果硬要說些變化,那就是對自己的工作要求越來越苛刻了。
拍攝到現在,其實《上海之夜》也已經臨近殺青。呂言以前對於趕拍沒什麼概念,但真正經歷了這次才算明白趕拍的痛苦。至於演員的難處,他就更體會了。
演員們都疲憊的拖著身軀回去洗漱、休息,工作人員們收拾著道具跟器械。呂言則安靜的站在徐克身後,這位導演永遠是這麼一絲不苟。哪怕拍攝結束,他還是反覆再看看拍攝的片段究竟有什麼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