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格局紛亂

作為新藝城高層的辦公室，也就如今的『奮鬥房』。

對徐克而言呢？把一部電影胡搞亂來的心癮始終在發作。可是，按著新藝城七怪的集體冥想創作方式，就算解決了后制的粗糙，劇本、拍法也是不能自己說怎樣就怎樣，那種有時快、有時慢、有時簡單、有時難的創作興奮幾乎完全沒有，一切都像流水線生產般按部就班：掐著秒錶計算讓觀眾在多少分鐘內笑一次、哭一次、感動一次……有效率，沒人情味。思前想後的結果是：不能老守著株，得逼著自己當四處亂撞的兔子。在與新藝城另『五怪』意見難以統一的前提下，徐克、施南生夫婦開始了和嘉禾公司的溝通，有為新藝城拍攝多部賣座電影盛名在先，這一次雙方的溝通情形和兩年前已大有不同。

當初拍攝的《夜驚魂》換過次導演，那位神秘的勇士就改動劇本的問題，和『新藝城七怪』大戰了兩個來回。據說那是位資深攝影師，在自顧自地拍攝了兩天之後交上了毛片。奮鬥房七人小組在集體觀摩后，由麥嘉下令，重拍，必須要依著劇本辦事。事隔幾日，再收回來的毛片，勇士繼續離題萬里，光榮地被開除，造福後人。頂上來的接棒人梁普智是半個鬼佬，生於倫敦、長於倫敦，不太會看中文字，由黃百鳴老闆每天為他奉上翻譯好的兩頁劇本。這位和徐克一樣的新浪潮猛將，暫收了個性，按著本子一五一十地拍完。電影在暑期檔上映，收入千萬，贏盡同期對手。若一個導演以為自己立過功，便可在『新藝城七怪』的強勢監製下為所欲為，那就大錯特錯了。梁普智在新藝城的第二部戲是《陰陽錯》，與前一部的拍攝狀況相比，顯得時間充裕、有發揮空間。『新藝城七怪』的劇本被拋在了一邊，創作愛好者的脾氣長了上來，甚至有場戲，梁普智讓男主角譚詠麟不必理會劇本，自由發揮即可。可是，新藝城不是最佳拍檔、不是TVB，『新藝城七怪』更不是收錢即可的倪匡、不是飛紙仔的文雋。在又一次頭痛的集體討論后，《陰陽錯》的導演換了林嶺東，初來乍到的他如上一個小心翼翼的梁普智，仔仔細細地對著劇本拍，並將這個良好習慣帶到了後面的《監獄風雲》和《龍虎風雲》里。據黃百鳴自傳《新藝城神話》中的見解，林嶺東成為大導演和按『新藝城七怪』寫就的劇本拍片無不關係。梁普智沒有被完全棄用，他調去拍攝《英倫琵琶》，該片在倫敦拍攝。泰迪羅賓以監製身份跟了去，全劇組在異國度過1983年的春天。也許是回到了故土，也許是覺得自己在身型上比泰迪羅賓佔優勢，打起架來不會吃虧，梁普智的不聽話再次發作，把劇本改來改去。當泰迪羅賓開始行使監製權力的時候，他一怒拂袖而去，並像和男朋友吵架的姑娘一樣，心裏數著秒數等人來哄。結果，泰迪羅賓叫了聲：「開麥拉」，自己當起導演來，監製、導演兩不耽誤。第二天，梁普智導演回來了。《英倫琵琶》在1983年的復活節上映，票房1300萬港幣。『新藝城七怪』對劇本的嚴格控制，比當年老舍先生在稿件空白處寫給編輯看的「改我一字，男盜女娼」還霸道：編輯寫不出好看的小說，早晚得跪求作者拾起筆來；新藝城七怪卻能時刻準備著拋開監製身份，親自戰鬥在導演第一線。在新藝城時期養成的強勢監製習慣和自信，徐克延續了大半生，所到之處，哀鴻遍野。……

也正是一個個人才最終的離開，如今的新藝城徹底被拖進了困境當中來！

外界媒體對於新藝城內部諸多問題，早就已經進行了曝光。只不過公司內部，的確是沒有像外界想象的那麼嚴重。

「今年票房最高的是《賭神》！原來如果東城映像還是那小小的獨立製片公司，電影再賣座又如何？但是現在不同了，現在的東城映像與德寶電影公司合併。對我們構成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最先受不了這樣氣氛的，自然算是已經自立門戶的徐克。他看了看麥嘉，也沒有太大的顧慮道：「我覺得，我們新藝城也需要改進一下。否則，邵氏就是我們的例子！」

「徐老怪，你的意思是我們都允許導演私自修改劇本嗎？」石天皺皺眉頭，有些不高興道：「就算是現在那個東城映像，也沒有這樣的舉動吧！」

新藝城的三大巨頭以及徐克、泰迪羅賓他們都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的坐著！

看到徐克可石天再次對上嘴，麥嘉有些頭疼的揉揉額頭道：「關於制度問題，我們到時候再細細商量。現在的是，今年春節檔的票房問題怎麼打？如今東城映像已經成了大禍害，我估計嘉禾那邊也頭疼著呢！」

……

對於徐克因為不能修改劇本，因為被監製凌駕的局面而自己成立電影工作室的事情自然是讓石天他們非常的不舒服。不過相比較起來，黃百鳴他們還是比較體諒的。偏偏石天，似乎一直跟徐克非常的不對付！而經歷了上次呂言遞劇本的事情之後，兩人的關係一直沒有修復如初。

雷氏大廈的頂樓！

「《胭脂扣》也最終力壓了《刀馬旦》一頭，徐老怪，當初你乾脆就別等的！」

不過後來卻因為呂言的意見，終於讓徐克有了最兩全的辦法。最終，他成立了電影工作室。但哪怕是如此，依舊讓麥嘉、石天他們覺得徐克有『背叛』的嫌疑！

「但是《賭聖》的演員陣容，壓根就沒什麼好擔憂啊！」石天想起周星馳這個壓根聽都沒聽過的演員，自然並不在意道：「倒是聽說王晶那小子的新電影，今天正式開機了！我們的首個對手，應該是這部電影吧！」

曾志偉給出的比喻，就像麥嘉、石天主演的那部《歡樂神仙窩》，一群窮孩子守著大鍋飯過日子，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可是，孩子們的身子骨長得真快，飯量也與日俱增。三巨頭對四位小兄弟的心思活絡，不是完全沒有察覺。泰迪羅賓在新藝城開的戲，後來一直不多。徐克終於在苦熬之後另闢電影工作室。施南生比較簡單，徐克在哪兒她在哪兒。曾志偉的心一直飄著，他的朋友太多、私事也太多，拍《小生怕怕》和《少爺威威》時，和男主角譚詠麟一見如故，監製和演員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玩起來無遮無攔。麥嘉下令，不準這兩個人再合作。《歡樂神仙窩》的劇情有個轉折點，坑蒙拐騙、兩手空空的石天回到家，問孩子們吃了沒，孩子們面面相覷，終於有一個小胖子喊了一嗓子——「我餓」。電影中，石天從此良心發現，把坑蒙拐騙的力度加大，來養活一家人；現實中，也許有更合乎常理的解決方法。新藝城第一個喊餓的人，是正快速開始發福的曾志偉。他把離開的理由解釋得感人：「電飯鍋依舊那麼大，吃不飽，怎麼辦？我情願離開，出去闖，大家還可分我那碗飯，大家多吃也開心。」

石天這句話，頓時將徐克的火暴脾氣給點燃了下起身道：「我什麼時候說是關於劇本方面的事情了！你不用總拿這件事情說話吧！」

對麥嘉而言，把一部電影的目標定在『不虧本』，簡直是胸無大志。不止他一人，加上石天、黃百鳴，新藝城『三巨頭』的頭，全被錢沖昏了。曾志偉有時會提醒他們：「大家一開始只是想拍好的電影，沒想過賺很多錢。」最終曾志偉也遠走台灣，如今已經去了嘉禾……

要知道新藝城開始，深夜12點開始、凌晨結束的會議每日都在開。黃百鳴瘦了又瘦，徐克的臉色嚇人，曾志偉的體重可以在電影《夜驚魂》中由一個姑娘背起來……這樣嘔心瀝血、集體內耗出來的劇本，哪個導演敢改動一個字？雖說也有過以身試法的。無疑，監製權利永遠是最大的！

「原來德寶投拍的幾部電影都沒必要擔心，至於王家衛那部什麼《旺角卡門》估計也就是試水的作品。倒是《賭聖》這部電影！雖然劉鎮偉是個新人導演，但是監製王晶！劇本又是呂言親自寫的……」

對於這樣的話，徐克乾脆是回都懶得回。畢竟兩部電影票房的差距並不大，而且現在呂言的勢頭的確沒的說。最終票房敗在呂言手上，徐克也沒有多少的不舒服！